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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天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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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上克羅夫蘭調查去

十、上克羅夫蘭調查去

白羅的問題到此為止。
「要是沒有咖哩的因素,我二話不說,一定選擇意外。把一個活人的頭放進火爐裏烤,根本沒有道理,他一定會叫得全屋子的人都聽到。」
「每件事都是『可能』嘛!」
「朋友啊,如果人死後受到槍擊、刀傷或是頭上遭到重擊,它們所造成的傷痕和生前的傷會有明顯的差異。不過既然他的頭都已經燒成灰燼,就沒有人會去追查不明的死因。還有,一個人如果晚餐遭人下毒卻逃過一劫,不太可能隨後又被下毒。現在的問題在於,誰在說謊?我覺得阿令的說詞可信……」
「怎麼說?那樣做,理由何在?」
「什麼!」我驚呼。
探長似乎被這個問題弄得有點尷尬。
「他只能夠事後動手腳。」
「我很難過。主人人很好。」他的英文發音和文法都很不標準。
「他是被誰殺的,你知道嗎?」
「窗戶當時沒閂上嗎?」他問。
「培因特先生,你最後一次看見你伯父是在什麼時候?我是說,在你搬來和他住在一起之前。」
「常綠鉤吻根。黃色茉莉。成份:生物鹼常綠鈎吻C22H26N2O3,一種類似毒人參生物鹼的劇毒常綠鉤吻根C12H14NO2,藥效類似番木鼈鹼,黃色茉莉酸等等。胡蔓草為一強烈鎮定劑,能抑制中樞神經系統。藥效發作的後期造成運動神經末端痲痺,劑量過多時會引起暈眩,導致肌肉無力,呼吸中心癱瘓後能致人於死。
「不過,是誰……怎麼會……」
「沒有其他人嗎?醫生呢?」
「海斯汀,你老是知道的比我還多,我追你追得越來越辛苦了。」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早就跟警察講了。」
「你這隻老狐狸,」我大笑。「你從不說實話。」
「噢!最後一次是十歲的時候。你知道,他和他的弟弟(我的父親)吵了一架。」
「別跟我講話,」他激動地搖搖手大聲說。「等到一切沒事再說,等到將犯人逮捕歸案再說。啊!只可惜我對心理學不在行。海斯汀,如果有人臨死前寫下遺言,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會這麼做。大家都說:『黃色茉莉?房子四週到處都長滿了黃色茉莉,一點意義也沒有。』到底黃色茉莉意味著什麼?其實就是字面上的意義。」他舉起手裏https://m.hetubook•com.com拿著的一本小小的書。「朋友啊,我突然想到,要研究這門學問,對案情才能有所突破。到底什麼是黃色茉莉?我從這本袖珍書裏看到了究竟。你聽著。」
「我想很難了,」他說。
傑派以偏概全地全盤否定藝術工作者,但白羅並沒有多加反駁,只是會心微笑著。
「海斯汀,你很驚訝嗎?阿令知道四大天王的存在,這一點很明顯,明顯到一直到我問起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他本來還以為四大天王與命案無關。如果他就是殺人兇手,他會一直維持木然的表情。所以我還是決定相信阿令,將箭頭指向傑若德.培因特。就我看來,四號若假冒一個失散已久的侄子,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阿令。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啊!」白羅壓低聲音說。「我真傻,白痴透頂!傑派啊,你比我聰明。」
「不,倒也不盡然。」
「不過,昆亭醫生不可能是四號吧?」
「我最想不透的還是動機,是異教徒復仇之類的原因吧。」
「對啊,看到律師刊登的那個廣告,還真要靠一點運氣才行。」
我覺得傑派的這番舉動顯示他已陷入迷霧之中,希望可以從白羅那裏獲得指點。傑派開的車在一旁等著,我們一起驅車前往克羅夫蘭。克羅夫蘭是一棟方形的白色房屋,不虛飾門面,長滿了攀牆植物,星形的黃色茉莉也在其中。我們抬頭看的時候,傑派也跟著看。
傑派噗嗤笑出來。
傑若德這位年輕人態度親和,外表看起來相當虛弱。他留了軟軟的棕色鬍子,還繫了一條奇特的大領帶。他回答白羅的問題時,態度還算直率。
我豎起耳朵,白羅也一樣。
「聽到了吧,海斯汀?一開始傑派不是說,一個人不可能活生生讓人壓進火堆裏,那時候我就靈機一動。我理解到,被燒焦的人其實早已身亡。」
「當然,窗戶是重點所在。醫生離開房間時,他只是隨手關上門。隔天早上門卻鎖住了。是誰鎖上的?是培因特先生嗎?阿令宣稱窗戶關著,而且閂上了。而昆亭醫生呢,說他印象中窗戶關著,並沒有閂上,不過他並不敢保證。如果他能保證印象沒錯的話,結論就有很大的差別了。如果是他殺的話,兇手不www.hetubook.com.com是從門就是從窗戶進入房間。如果從門進來,就不是外人所為;如果是從窗戶進來,大家都有嫌疑。他們一拆掉房門,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戶,而打開窗戶的女佣認為窗戶並沒有閂上,只可惜她這個證人是最差勁的那種證人,不管你要她回想什麼,她都想得起來!」
「好像是叫做『中國背後的那隻手』。」
「我覺得有可能。毫無疑問的,真正的昆亭醫生另有他人,而這正牌的昆亭可能人在國外。四號只是冒充他一小段時間而已。他和博利索醫生之間的聯繫都是靠書信往來,本來要代理的醫生,在最後關頭自己生了病。」
他們兩人繼續一問一答。阿令帶著沒有表情的臉孔,描述了他煮咖哩的過程。他說廚子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碰到過咖哩的人,只有他自己一個而已。他做出這種告白,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會陷自己於什麼處境。他也和其他人的說法一致,表示當天晚上靠花園的那扇窗戶閂得好好的。如果早上已經打開了,一定是主人自己打開的。最後白羅讓他離開。
「你說對了,白羅先生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他沒有費很大的工夫就找到你了,對不對?過了那麼多年,還是輕而易舉就找到了。」
「你又來了。鑰匙在地板上,掉在房門的碎片中。可能是從鑰匙孔中掉落地面,可能是進房間的其中一人掉在地上,也有可能是從外面順著地板滑進去的。」
「什麼頭緒都沒有,」他喃喃自語。「剛才是有靈光一閃,可惜現在又是黑暗一片。我找不到線索,找不到動機。」
「這樣就可以了,阿令。」正當阿令走到門口時,白羅叫住了他。「你說,你對黃色茉莉一無所知嗎?」
「海斯汀,是四大天王呀,」白羅大聲說。「又是四大天王。培因特經常旅行。在他的書裏,一定是寫了一號李昌彥的重要線索。他可是四大天王的首腦和主謀啊。」
「寫在黃色茉莉下面的那個符號,你也不清楚囉?」
就在這個時候,傑派突然快步走進來,臉色極為紅潤。
傑派搖搖頭,一時喘不過氣來。
「我是說,沒有發生搶劫事件,」傑派解釋。「不過老頭當時是在寫書,內容不詳。我們今天早上才知道這件事,因hetubook.com.com為正好收到出版社寄來的信,問到稿子的事情。看起來好像是剛剛才完成寫作。小培因特和我翻箱倒櫃,就是找不到稿子放在哪裏。他一定是拿去藏在什麼地方了。」
隔天早上我睡到很晚才起床。我下樓到我們預租的客廳時,白羅已經在那裏來回踱步,臉孔因憤怒而扭曲。
白羅靜靜搖搖頭。
傑派也離開,前去尋找小培因特,只剩下白羅和我兩人。
「你找到他了嗎?」白羅焦急地大聲問道。
有人去找阿令來。他拖著腳步,眼睛向下看,馬尾辮晃來晃去。他的臉孔不見一絲情緒的波動。
「我呢,」我冷冷地說,「還是老樣子,真相從不自己跳到我眼前。」
他突然從我身旁衝向前面一家書店。幾分鐘後他抱著一個包裹走出來。後來傑派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去投宿旅館。
他漫不經心用叉子在桌上畫了一個大大的4。
白羅對他微笑。
「我和幾個鄰居出去吃飯,他們是維徹里一家,」他解釋。「我幾點回家?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你知道,我有鑰匙。所有的佣人都已經上床睡覺了,所以我自然而然認為伯父也睡了。其實,我覺得我有看到那個腳步輕盈的中國乞丐阿令,看見他正好匆匆走過大廳轉角,可是我認為當時是看走了眼。」
「博利索今天早上才回來,因為他接到電報通知。沒有人知道是誰發的電報。另外那個醫生昨天晚上就離開了。不過,我們還是會將他繩之以法。」
「啊哈!」白羅幾乎喘不過氣來,然後他很快接著說,「把那個中國佬阿令帶來給我瞧瞧。」
白羅立刻望向房間另一端的窗戶,外面是佈滿砂石的台階。
「傑派老弟啊,你覺得是什麼?」他問。「是意外,還是他殺?」
「要是我記得住窗戶有沒有開就好了,」他坦白說。「不過『回憶』這種東西很危險,一個人很容易就會確定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卻從來也沒有發生過。這就牽涉到心理學了,對不對,白羅先生?告訴你,你的辦案手法我都研究過了,自己也算是對你非常景仰。我猜,根本就是中國佬把鴉片粉攙進咖哩裏面,只可惜他抵死不會承認,我們也永遠不會知道原因。不過,把一個人壓進火堆裏,不太像是那個中國人的作風,我是這樣和圖書認為。」
「好吧,至少我們知道傑若德.培因特沒有涉案。」
「什麼!」我大叫。「四號?」
「海斯汀,老實說,這個案子對我來講相當明顯——除了黃色茉莉這字眼,都相當明朗。你說黃色茉莉與案情無關,我也開始同意你的看法。類似這樣的案子,一定要找出是誰在說謊。我已經找到了,不過——」
「這本書,書名是什麼?」他問。
蘇格蘭警場的傑派探長果真站在月台上等待,熱情迎接我們。
「啊,白羅,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參一腳。這真是個頂尖的謎題,對不對?」
「當然是事後動手腳啊!佣人端給培因特先生的咖哩裏面,一點鴉片粉也沒有,不過因為昆亭醫生先前懷疑有人下毒,他聽了進去,一口也沒有吃,依計劃召來醫生,原原本本將咖哩留給醫生來檢查。昆亭醫生抵達之後,接過了咖哩,為培因特先生注射了一針。醫生說是番木鼈鹼,其實是黃色茉莉,劑量大到足以致命。藥效逐漸發作時,醫生打開窗戶閂,然後告辭。當天晚上,他從窗戶裏爬進來,找到手稿,一把將培因特先生推進火爐裏。他沒有注意到掉在地板上的報紙,因為屍體壓住了報紙。培因特知道他注射的藥物是什麼,拼了老命也要將這樁謀殺案的矛頭指向四大天王。昆亭在將咖哩送交檢驗之前,先將鴉片混入,這個步驟很簡單。他自己編造了和老人之間的對話,並且還隨意提到了番木鼈鹼,以防有人注意到針孔。如此一來,大家不是認為純屬意外,就是懷疑阿令涉案,因為咖哩被人下毒。」
「傑派啊,你不是在故佈疑陣吧?我很清楚,你懷疑的人其實是那個中國人。你還真狡猾啊,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卻又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很納悶,」白羅再度開口。「怎麼會沒有搶劫的痕跡?怎麼會沒有東西失蹤?珠寶啦,鈔票啦,文件啦,怎麼都好端端的?」
「阿令,」白羅說,「主人死了,你難不難過?」
白羅四處看看,很不高興地皺著眉頭。
「不對,海斯汀,不是四號。我一研讀完黃色茉莉的相關資料後,馬上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事實上,是真相自己跳到我眼前來。」
「白羅先生,你真是不改本色啊。對,我鎖定的人是那個中國人,現在可以向www.hetubook•com.com你承認。在咖哩裏面動手腳的人,就屬他最有可能。既然他想幹掉他主人,一次沒有成功,同一個晚上他還會再試一次。」
「可憐的老頭,寫下那些字以為能夠止痛,」他說。「可能起了幻覺吧,以為自己人在外面。」
「因為你不肯動用你的灰色腦細胞。誰有機會可以對咖哩動手腳?」
我和白羅後來走在漢福德的大街上,向白羅提到昆亭醫生剛才說的最後這一點。
白羅的眼睛閃爍出綠色的光芒,而我對他這種眼神最清楚不過了。
「不知道,我會知道什麼?」
我們接下來要去拜訪昆亭醫生。他的說法,本質上都和他在審訊時說的一樣,不同的地方很少。他是在自己的手術室接見我們,當時正好已經快看完病人了。他看起來是個有頭腦的人。鼻子上夾著眼鏡,正好符合他拘謹的個性,不過我認為他在行醫方面的做法一點也不古板。
他唸出來。
「我倒不確定是他幹的,」白羅輕輕說。
他帶我們走進房子,來到慘案發生的房間,也就是培因特先生的書房。這個書房寬敞低矮,有幾張大的扶手椅,牆上放了滿滿的書。
「噓,他們來了。」
「鑰匙呢?」
白羅邊說邊將身體往前靠,很快就在小桌的灰塵上找到什麼東西。他伸手將那個東西抹掉,不過因為很靠近我,我就看見了。桌子上劃著一條向下的直線,到一半時向右彎曲,中間一條線垂直向下,形成一個大大的4。阿令的反應像是被電到。一時之間他的臉孔彷彿帶上一張恐懼的面具。然後他再度面無表情,重覆他鄭重的否定,最後就退下了。
「這兩個人,傑派都在注意,」白羅陰沉沉地說。「從屍體被人發現開始,他們就涉有重嫌。」
他的讚美讓傑派有點不知所措,因為白羅這個人通常只會誇讚自己。他臉紅起來,支支吾吾說他的理論還是有很多疑點。
「你覺得他有對我們推心置腹嗎?」我問。「對了,我們應該委任傑派,讓他來注意一下這個人?」(傑派已經回去處理公務了。)「四大天王的幾個使者,身手還真矯健。」
「那個年輕人傑若德.培因特,他有很強烈的動機,」傑派陰沉沉地說。「告訴你,他不是個乖小孩,而且揮霍無度。你也知道藝術工作者都是什麼德性,完全沒有道德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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