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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瑞克．凱特林點著一支香煙，吸了一大口煙，然後懶洋洋地說道：

「進來，」范奧丁簡短地說，「坐吧！」

「我已經聽夠了你那些無恥的混話。」范奧丁咆哮道。

「好，」他扼要地說，「讓他上來。」

「是你自己要結的婚。」百萬富翁尖聲地回道。

「太好了，」百萬富翁欣然同意。「再見，格比。」

「哦，別這樣說，我們不要意氣用事嘛。我現在真的不是為自己著想，我是考慮到魯絲。你知道我那可憐的老爸也活不了多久了，所有的醫生都這麼說。如果魯絲再等一兩年，那時我就會成為萊康柏瑞爵士，她就會成為萊康柏瑞宮的女主人。這也正是她跟我結婚的主要原因。」

「看著我，魯絲。你又跟那個傢伙在一起了？」

格比仰望一下天花板，嘟噥了一句：

「你可能知道，我女兒嫁了德瑞克．凱特林。」

「探聽情報。你給他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他可以把坎特伯里大主教的私生活通通告訴你。」

格比的目光轉向左半邊書桌的抽屜，臉上露出了一絲反對的微笑。格比知道很多事，但他不喜歡承認這一點。

「喂喂，是梅費爾八一九〇七號嗎？凱特林夫人在家嗎？……噢，出去吃午飯了？她什麼時候回來？你不知道？好吧……不，沒有什麼可轉告的。」他惱怒地摔下話筒。

「多殘酷啊！」他嘟噥道，「您介意我抽根煙嗎，岳父大人？」

「這我承認。」凱特林蠻不在乎地說道，「可是，她實在太強硬了。她是你的女兒，在她柔弱甜美的外表下，其實是一副鐵石心腸。人家早告訴過我，你一直是個無情的人，可是魯絲比你更無情，你除了自己之外至少還愛著另一個人，可是魯絲卻永遠不可能。」

「可是現在，」范奧丁慢聲說，「你不聽我的話，又跟他在一起。他今天到過這裏，我在外面見到他了，只是當時沒認出來。」

「嗯，」范奧丁嘟噥著，「看來傳言是不假了，搞定這件事情簡直易如反掌。他們在旅館約會的證據不會出問題吧？」

「早安，格比！」百萬富翁說，「請坐。」

凱特林把椅子搬到桌前，坐在百萬富翁的對面。

「什麼人呀？」

「真的嗎？」www.hetubook.com.com

一聲怒吼中斷了她的話。

「早啊，岳父大人。我聽說您急著找我？」

「她看來還不錯，是嗎？」凱特林語帶輕鬆。

「你見到德瑞克了？」

「斬釘截鐵。」格比惡狠狠地看著嵌金的扶椅。

格比望著壁爐，會心地一笑。

之後幾小時他們完全忙於工作。十二點半，電話鈴聲響起，是通知凱特林先生到來的電話。奈頓看到范奧丁點了一下頭，便在電話裏回說：

范奧丁的手掌「啪」的一下落在桌面上，臉孔現出一絲憤怒的冷笑。

「我看你是真的相信，」凱特林說，「當時我也相信，可是我跟你老實說，親愛的岳父，我很快就清醒了。」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他說。「你啊，太先入為主了。也難怪啦！」

德瑞克．凱特林微笑一下，一動也不動。

「你根本沒那個條件，你這個笨蛋。問問你的律師吧，他們會告訴你事實。你在倫敦早已是惡名昭彰了。」

「的確是個能幹的傢伙。」奈頓微笑地說道。

「我……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爸爸？」

格比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兩眼死盯著壁爐。

「聽著，魯絲。我不能搞不清楚狀況。我不能保證你這位丈夫不使壞心眼。現在他是無技可施，我很情楚，我也有辦法叫他永遠閉嘴。但是我必須知道，有沒有必要採取那些強硬的手段。所謂你有你自己的朋友，到底是什麼意思？」

格比站起身來。

「夠了，」范奧丁說，「我叫你來是為了開誠佈公地說明我的意圖。我女兒有要求幸福的權利。還有，不要忘記，她有我撐腰。」

兩點鐘，范奧丁已在室內踱來踱去等待格比；兩點十分，格比先生來了。

「我要立即到我女兒那裏去。」百萬富翁說，「很感謝你，格比，你幹得很好！」

「是嗎？或許吧。魯絲當時非常漂亮，就像個從教堂聖龕下凡的天使或聖徒。我當時真是異想天開，妄想改頭換面，安定下來，和一個深愛我的漂亮妻子遵循英國理想家庭的模式度過一生。」他又是猙獰地一笑。「但是，這一點您是不會相信的，對嗎？」他說。

「再見，范奧丁先生。ｗww•heｔuboｏｋ•ｃom.ｃoｍ」

「他已經幫我服務過一兩次了。」他說。「好了，我們開始工作吧，奈頓。」

他那副無所謂、嘲弄的口吻又喚起范奧丁的記憶。那聲音透著一股魅力，永遠透著那股魅力。范奧丁死盯著他的女婿。德瑞克．凱特林是個身材勻稱的年輕人，臉龐很窄，皮色微黑。雖然已經是三十四歲的人了，但看上去還很年輕。

「那個人，就是德瑞克指的那個人，一個你很特別的朋友。不要擔心，寶貝，我知道沒有不可告人之事，但是我們必須掌握可能拿上法庭的證據，你知道他們最擅長扭曲事實。我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你跟他的關係如何？」

「羅奇伯爵！」范奧丁咆哮道，「我跟你說過，那傢伙是個騙子。你當時陷得太深，幸好我及時把你從他的魔爪下解救出來。」

德瑞克．凱特林動也沒動一下。

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而且十分強烈。一定有什麼事他還沒搞清楚。電話就在他的肘邊，他拿起話筒撥了女兒的電話號碼。

他拿起帽子和手杖走到門口。

「你認為我女兒是為了你的頭銜和社會地位才跟你結婚的嗎？」

「凱特林先生的事。」

「事情很急迫嗎，先生？」

「很久沒見您了，先生。」他愉快地說著，「差不多兩年了。您見過魯絲了嗎？」

「我也是呀，我也很嚴肅。在經濟方面，我可以說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程度。如果魯絲離開我，那我就山窮水盡了。畢竟魯絲已經忍受了十年，為什麼不能再等一陣子呢？我實話實說，我老爸最多也只能活十八個月了。如果最後她沒有達到嫁給我的目的，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魯絲聳了一下肩膀。

「幾年前讓我們鬧得很不愉快的那個傢伙，你很清楚我指的是誰。」

「你知道。」范奧丁換上和對手做生意的口吻說：「我把問題簡化一點：這個人是誰？」

「格比先生在樓下等著見您，先生。」

魯絲沒做聲。她的兩隻手神經質地反覆擺弄著。

「昨天晚上見過了。」范奧丁答道。

德瑞克．凱特林大笑了一聲。

魯絲在椅子上移動了一下。

「我只知道，」范奧丁慢慢的說，「十年前和*圖*書你在巴黎說的可是另一套。」

「今天上午我跟你丈夫見過面了。」

德瑞克．凱特林站起身，走到壁爐旁，把煙頭仍到火裏，然後聲調十分沉靜地說：

「一個非常能幹的人。」當格比走出房間，秘書走進來時，百萬富翁說，「他是這一行的專家。」

「怎麼樣？」百萬富翁問道。

一兩分鐘後格比先生走進房間來。他是個矮小的老頭子，穿戴很寒酸，兩隻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房子裏的一切，就是不看和他談話的對方。

「談什麼，爸爸？」

「說吧，親愛的！」范奧丁以溫柔的語氣說道，「別這麼怕你老爸，我還不算太嚴厲，不是嗎？即使是在巴黎那段日子……該死！」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是他！」他喃喃地說，「我想起他是誰了。」

「我不知道。」魯絲又答。

「你說什麼呀，爸爸，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百萬富翁站在女兒面前，雙手抓住她的手臂。

「謝謝，范奧丁先生。我只是盡力而為。」

「我很清楚你和魯絲結婚只是為了她的錢。」范奧丁平靜地說道。

范奧丁坐了下來，嘴角拉了下來。

格比滿意地露出了一絲慘然的笑容。

魯絲．凱特林恢復了自制。

「我給你找了一樁生意。」

奈頓進屋的時候，范奧丁剛剛吃完他固定的簡單早餐：咖啡和酸葡萄酒。

「謝謝，范奧丁先生。」

德瑞克．凱特林揚起了眉頭。

「我認為她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什麼時候聽你的消息？」

德瑞克．凱特林凝視了對方一兩分鐘，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范奧丁沒有直接到古爾松大街去。他先到城裏開了兩個成功的會議。然後搭地鐵到划了下街。當他走上古爾松大街時，意外地看到從一六〇號房子裏走出了一個男人，那男一人走上街道，朝他而來。一時間他以為那人可能是德瑞克．凱特林，因為身材和個頭都很像。但是，當那人迎面走來時，他才發現是個陌生人——不，不完全陌生，那人的神情讓他記起某種不愉快的感覺。他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他一面走一面生氣地搖頭。他痛恨被難倒的感覺。

「他到底在講什麼鬼話？」范奧丁又坐回椅子上。

魯絲的肩膀聳和*圖*書了一下。

「那她跟我結婚就是為了愛嗎？」對方嘲笑地說道。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爸爸。你錯看了阿曼德——我是說羅奇伯爵。我知道他年輕時是做了一些荒唐事，他都對我說過了。但是，他一直是愛我的。你在巴黎逼我們分手時，他的心幾乎破碎了。而現在……」

范奧丁本能地感到她有些異樣，某種警覺、謹慎取代了先前的迎接之情。她坐在那把大扶椅上。

「凱特林先生的事？」

「那就說今天下午兩點如何，先生？」

「你說得對，這確實是個愚蠢的念頭。如今貴族頭銜算什麼呢？但是，我們畢竟是英國的古老家族。如果我們離婚後，有一天魯絲發現我又娶了另一位女人，萊康柏瑞爵士夫人也換別人做去了，她可是會氣得跳腳呢！」

「隨便你怎麼解釋！」范奧丁說道。

「魯絲怎麼說？」

「啊，原來如此。」凱特林說，「這是威脅嗎？」

「怎麼，爸爸，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秘書把文件整理一下，離開了房間。他在門口碰上了德瑞克，德瑞克．凱特林閃身讓了一下路，然後走進房間，關上門。

「好吧，先生。」

「請凱特林先堂上樓來。」

「我向來不適合給人忠告，」他丟下最後一句話，「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倒是願意勸勸你們，父女之間應該坦誠相告。」

德瑞克．凱特林狂笑起來，笑聲極為刺耳。

「我有很多的朋友，」她講得很不確定，「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誰，真的。」

凱特林彈掉煙灰，無動於衷地說：

「說明白點，你到底要怎樣？」

「我很嚴肅地在跟你談，年輕人！」范奧丁提醒道。

「是的。他說了很多事，大部份是些無聊的廢話。但臨走時，他講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說什麼父女之間應該坦誠相告。他這是什麼意思？」

「哦，范奧丁先生？」

「當然。」范奧丁回答。

「噢，我們有時候會在同一個夜總會裏碰到面。」

「他的財務已經陷入了絕境。你剛才說，他到處借錢，而且債務已經超過了他父親死後留下的遺產。一旦這次離婚事件傳出去，毫無疑問，他到哪裏也別想借到半分錢，不僅如此，向他討債的人一定會蜂擁而來。他已經被我們捏在手心裏ｗwｗ•hetｕbｏｏk.ｃｏｍ.com，格比，他已牢牢地被掌握住了。」

范奧丁聳了一下肩膀。

「很順利，孩子……但是我需要和你談談。」

「站在你的立場當然是這樣。」范奧丁冷冷地說道。

「你沒有別的話說嗎？」范奧丁嚴肅地問道。

「我相信你是知道的。他還說了什麼他是有朋友，但他並不干涉你和你朋友。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看來，」格比用低啞的聲音說，「對我的情報您還感到滿意。」

話才說完，他就消失在門口，門隨後關上。范奧丁被激怒得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范奧丁說，「但我也沒興趣了解。我只知道你對魯絲太過份了。」

「魯絲一直在跟我吵米蕾兒的事。看她有多傻，我可沒過問她和她『朋友』的事。」

「所以你也做出那種事情了，是不是？你，我的親生女兒，天啊！」他揮舞著雙手。「女人怎會如此愚蠢呀！」

「我沒有興致跟你多費口舌。我勸魯絲訴請離婚。」

格比仍舊很從容。他不慌不忙地坐下，掏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用一種單調的聲音唸著，百萬富翁聚精會神地聽著，愈聽愈滿意。格比終於唸完了他的內容，然後目光死死地停在字紙簍上。

魯絲．凱特林早就在等候范奧丁了。她跑到父親眼前，吻了他一下。

凱特林坐進一張扶椅，望著他的岳父，一臉無謂的嬉笑神態。

「我的事一向都很急迫。」百萬富翁回答道。

「要是——只是假設——我不同意離婚呢？」他輕聲說道。

「哪一行？」

「是的，你成功了。」魯絲痛苦地說，「所以我跟德瑞克．凱特林結了婚。」

「我要說的是，」范奧丁回答說，「你最好不要對離婚提出反對意見。」

「您不會以為我們是為愛而結合的吧？」

「魯絲決定接受我的建議。」

「哪個人？」

「我不知道你還挪得出時間觀察她。」范奧丁乾澀地說道。

「基於我的建議，我女兒將對我女婿提出離婚。當然，這是律師的事。但由於某些私人的理由，我希望得到與此事有關且完整的詳細資料。」

「你這是什麼意思？」范奧丁尖銳地問道。

「你是說——」魯絲猶豫不決地說，「你是說羅奇伯爵？」

百萬富翁看了一下鐘，正好是九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