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指的是誰？」

「當然不是！如果是我的，就不可能在我老婆那裏找到。」

「為什麼不是？小說正是來自現實生活。」

百萬富翁迷惘地坐了一分鐘。白羅把盒子又裝進了衣袋，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忽然間，百萬富翁從神志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向白羅彎下腰，緊緊地握住這位偵探的手，以致白羅痛得縮回了手。

「我很高興你今天能來，」奈頓繼續說道。「白羅先生也去打網球。他是一位多麼精采的人物哪！格雷小姐，您認識他很久了嗎？」

「我想現在羅奇伯爵已經被捕了吧？」百萬富翁熱切地問道。

「當然，」奈頓也表同意，「只是羅奇伯爵頗擅此道。」

德瑞克往後退了一下，有點口吃地答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腿部中過一顆子彈，我想醫生治療得不太理想。他現在走起路來還有點瘸。」

「是那個新的——魯佛斯．范奧丁的秘書。你似乎給這個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凱瑟琳，看來你已經成了厲害的愛情殺手了。起先是德瑞克．凱特林，現在又是年輕的奈頓。最有趣的是，我現在還記起小時候的情景。他住在我媽開辦的戰時醫院，當時我才八歲大而已。」

「真令人意外呀！沒想到凱特林先生的法文說得這麼好，」他說，「甚至當個法國人都沒問題。英國人很少有這種本事的。」

凱瑟琳笑了笑，接著上樓換衣服去了。

「它的確帶給我莫大的樂趣。」白羅平靜地回答說。

這位小老頭立刻整理衣服，挺胸表現出一種做作的謙虛。

「哦？」

「地址寫的是哪裏？」范奧丁馬上問道。

范奧丁還是不滿意。

范奧丁非常驚訝。

「就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從我們的指縫間溜走了！」

德瑞克的答案幾乎衝口而出，但他注意到白羅眼中閃爍的促狹意味，於是改變了主意。他很小心地選擇用詞。

「無論如何，如果我是個罪犯，我應該不會喜歡赫丘勒．白羅來查案。」

「我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白羅微笑地看著離去的秘書：「您認為他怎樣，格雷小姐？」

「奈頓是個好人。」他答道。

「一個贓物收購商，尤其是珠寶。任何關於寶石重切重製的事，他都一清二楚。他要應付歐洲最上層的人物，也要和下層社會的流氓無賴打交道。」

他看了一下其和-圖-書他兩人，凱瑟琳與奈頓兩人聊得正熱。白羅滿意地點點頭，趨身向百萬富翁低聲道：

「天哪！」他叫道，「是寶石！」

「他就是帕波波魯斯。」白羅道。

白羅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受到嘲弄。他仍然溫和誠懇、面帶微笑地看著這位憤怒的百萬富翁。

「我的確不只是為了享受才到這裏來的，范奧丁先生。你們看到對面那個老頭了嗎？就是那個面色發黃、留著一把鬍鬚的老頭？」

「坦普林女士女士好像有點變了。」

「那麼您認為，在這十五分鐘的時間裏，他能在路邊藏什麼東西？」

「再給我一點時間，先生。我有一個小小的主意。這個白羅式的主意，會讓很多人嗤之以鼻，但是，他們錯了。」

百萬富翁緊張好奇地注視著白羅。

「沒有。」白羅答道。

「什麼？」

「後來怎樣呢？」凱瑟琳好奇問道。「首飾仍然無影無蹤。」奈頓淡然地說道。

「但那是胡說八道！」

「他在看台上等我們。老實告訴你，我的朋友，他對我並不十分滿意。唉，這些美國人，從不曉得什麼是安靜，什麼是沉默！要是依著他，那我就要把尼斯有嫌疑的人全都當成罪犯了。」

「噢，不在場證明！」奈頓笑了起來，臉上帶著稚氣的笑容。「格雷小姐，你說過你特別喜歡讀偵探小說。那麼你應該懂得，『不在場證明』未必脫得了嫌疑。」

「我得走了。」他宣稱道。「無論如何，我實在受不了我岳父。」

「您的直覺沒錯，范奧丁先生。我們在那裏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當然，的確令人意外。羅奇伯爵，就像您常說的，不是省油的燈。他是位經驗豐富的狡猾紳士。」

「伯爵當時不在場，這是不可動搖的證據。」

「這事提醒了我，格雷小姐，」白羅突然轉了話題，「我還想和你談一件小事。您和那位可憐的女士談話時，曾掉過一個煙盒嗎？」

「路邊？不。但聽我說，我跟卡黑吉先生做了小小的建議，盤查一路上的每個郵局，問問是否有人見過羅奇伯爵，因為藏東西的最佳方式就是請郵局把東西寄走。」

「就是這個！」白羅戲劇化地從衣袋裏掏出個鬆垮垮的褐色包裹，繩子已經脫落。「在十五分鐘之間，這位高人已經把東西寄出去了，但如今東西在我手上。」

「和*圖*書我希望我也能說得這麼好。」凱瑟琳道，「我的法文說得跟一般英國人一樣糟。」

白羅點點頭。

「我問我自己，」白羅說，「我，赫丘勒．白羅，」他戲劇性地捶著自己的胸膛，「為什麼帕波波魯斯突然在此時來到尼斯？」

「是的，但包裹裏裝的是什麼？」范奧丁急切地問道。

此時，白羅顯得特別天真幼稚。

「當然，在伯爵的住處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完全是合乎情理的。但我們不能忽略這種可疑性。如果他把什麼東西藏了起來，那會藏在哪裏呢？當然不會藏在自己家裏——警察找得到的。藏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因為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捕。只剩下一個可能性，就是藏在他的汽車裏。那天有人一直跟蹤他到了蒙第卡羅和門托尼。他的那輛小汽車馬力十足，甩掉跟蹤的人幾乎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白羅點點頭。

白羅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你是在開我玩笑，」白羅心情很好，低聲嘟噥了一句，「不過沒關係。白羅老爹總是最後才笑的人。」

「你把奈頓少校的事告訴凱瑟琳了？」她問道，「他真是個可愛的小伙子！開始我並沒有認出他來……當時有那麼多的傷患，可是現在，當年的情景又重現在眼前。」

「小姐，你好！」白羅說道，「看我，多像一位道地的英國人。」

「有沒有可能是你的？」

「那我向您表示深切的歉意。」白羅恭敬道歉說，「格雷小姐說過，她曾看到你進過你夫人的包廂。」

坦普林女士出現並加入她們。

范奧丁有禮貌地向凱瑟琳打了個招呼，看來這位百萬富翁心情不佳。

「噢？」他換了另一種語氣追問道。

他們走上看台坐下來。奈頓幾乎立刻發現他的老闆在看台的另一端向他招手，他立即走過去跟他說話。

「難道你認為現實生活中也是這樣？」凱瑟琳微笑著問道。

「對不起，請你原諒！那就是說，這個煙盒是凱特林女士自己的。字母『Ｋ』當然也可能是『凱特林』的縮寫。我們很懷疑，因為在死者的衣袋裏還有一個煙盒。這似乎很奇怪，她怎麼會同時帶著兩個煙盒？」他又突然轉向德瑞克。「我想你不知道這是不是您夫人的煙盒吧？」

白羅輕輕地鞠了一躬。

「沒錯！」白羅說，「我也認為毫無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義，但很不幸地，我們無法證明它毫無意義。」

有一瞬間凱瑟琳好像看到了白羅失望的表情。

「如果我是兇手也會這樣想。」凱瑟琳笑著說。

「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

「不，」他說道，「他不會那麼做。伯爵絕不會拿自己的社會地位當兒戲。他還要以現有的身份繼續胡做非為下去。」

「噢，我是，」凱瑟琳猶豫道，「我是說，如果這不是件單純的火車竊盜案的話。」

「我很喜歡他。」

「在法國也一樣。」范奧丁說，「歐洲到處都是些怪人。在我們那裏凡事都『先苦後樂』。」

「我很抱歉，白羅先生。」

白羅舉了一下手。

「他怎麼樣？」

「是態度變了還是外表變了？」

「你那可愛的追求者打電話來了，凱瑟琳。」

德瑞克突然出現在他們身旁。他看起來很衝動、生氣，好像有什麼事激怒了他。他和奈頓冷淡地寒暄了幾句。白羅好像完全沒感覺到此刻的緊張氣氛，仍然高聲談笑，想讓每個人都放輕鬆。他開始讚美道：

「為什麼？你們還等什麼呢？」

「如您所說，他是個希臘人。當今世界上有名的古玩商人。他在巴黎有個小店面，也是警方注意的對象。」

「不，這不是我的。」她回答道。

「他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奈頓緩慢道，「他做過許多不凡的事，他具有一種特殊的天才，很善於追根究柢，不到最後沒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記得有一次我到約克郡一個莊園做客，那正是克蘭雷文女士的首飾被竊的時候。它看來像是一起普通的盜竊案件，可是當地警察卻束手無策。我當時建議他們把白羅請來，並表示他是唯一能夠幫他們忙的人。可是，這幫警察當時只相信蘇格蘭警場。」

「沒有呀！」她答道。

「親愛的！」坦普林女士語氣溫和地斥責。

「他是希臘人？」

「這真是精采的一刻，」他平靜地說道，「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網球場上。先生，請看。」

「他是你的崇拜者，白羅先生，」她說，並講述奈頓在車上跟她說的話。

「你真相信他？」

「還有什麼？」范奧丁咆哮道。

他把小盒的蓋子打開，百萬富翁驚叫了一聲。他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

「你看起來好極了！」凱瑟琳機智反應道。

「奈頓少校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和圖書」凱瑟琳詢問道。

「當時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蘭諾絲說道，「現在，他成了一位美國百萬富翁的秘書，真是天壤之別的境遇啊！」

「別生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一直認為，娛樂和工作相結合，乃是最好的原則。」

「我很想見見范奧丁先生。」坦普林女士認真地說道，「我聽說過他不少事蹟，這個西方世界有權有勢而又冷酷的人物……」她略停了片刻，「真吸引人哪！」

范奧丁印象深刻，幾分鐘之前，范奧丁還認為白羅只不過是一個自大狂，喜歡自我吹噓。可是頃刻之間，他對這位小個頭又恢復了最初見面時的信任。他直盯著這位偵探。

「太好了，」范奧丁說道，「說吧！到底是什麼主意？」

白羅剝開外層，指著裏面的小紙盒，環顧了一下四周。

「你弄錯了，格雷小姐。」他輕鬆地說道，「我是在事後才知道，我的包廂就在我太太包廂的隔壁。雖然我當時完全沒想到。您當時可能看到我正要走進自己的包廂。」

「都有。我想她一定超過四十歲了，不過她仍然是位美麗的女士。」

「當然。羅奇伯爵是個狡猾的傢伙。他三番兩次擺脫了困境，可是這一次落到赫丘勒．白羅的手裏，那可真是碰上對手了。」

「但是我看不出——」

白羅從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皮煙盒，上面嵌著一個金色的字母「Ｋ」。

「嗟！」他叫道，「那都不重要，范奧丁先生，請您聽著，我有則消息要告訴您。」

「羅奇伯爵？」凱瑟琳沉思道，「你也認為他就是兇手？」

當凱瑟琳上車坐在奈頓身旁時，奈頓對她說道：

「他傷得很重嗎？」

白羅堅定地搖了搖頭。

范奧丁突然專注地看著白羅。

「就像我說的，您一定會感興趣的。您是知道的，自從第一次審訊伯爵之後，我們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他。審訊後的第二天我們在他的瑪麗娜別墅中進行過一次搜查。」

「我……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當他看到范奧丁和奈頓正向他們這邊走來時，他迅速地站起身來。

「我想，會不會是你到你夫人的包廂時，不小心掉在那裏的？」白羅隨便解釋道。

「奈頓少校在電話裏一再強調說，這是以范奧丁先生的名義邀請的。」蘭諾絲說道，「這樣反而加重了我的疑心。你和奈頓真是天生的一對httｐs://ｗｗw•ｈｅｔubｏok•ｃｏｍ•ｃｏm。我祝福你，親愛的。」

「那你呢，凱特林先生？」

「范奧丁先生在哪兒？」奈頓問道。

「但小說還是比較精采。」凱瑟琳暗示道。

「她的確是。」凱瑟琳同意道。

「發現了什麼東西嗎？」范奧丁問道，「我打賭，什麼也找不到！」

「我是在到這裏來的火車上認識他的。當時我正在讀一本偵探小說，我還跟他說現實生活裏不會發生這種事。當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誰。」

「你錯了，」白羅說：「那樣是行不通的。幹這一行，靠的不是蠻力，而是智力。在網球場上會遇見很多人，那很重要。噢，你們看，凱特林先生來了。」

「我沒有到過我太太的包廂。我已經向警方聲明過上千次了。」

「沒什麼，」白羅謙虛地說道，「一點邏輯學，還有一點預測，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值得誇耀了。」

奈頓中午過後很快就到了，並且英勇地忍受了坦普林女士的疲勞轟炸。

他顯得有些狼狽。凱瑟琳兩眼盯著德瑞克。德瑞克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還是這只是她的錯覺？德瑞克大笑起來，不過笑聲聽起來不太自然。

幾天的時光轉瞬而逝。一天早晨，凱瑟琳女士單獨散步歸來。當她回到客廳的時候，蘭諾絲眉笑眼開地迎接了她。

「當然！」奈頓詫異地看著她，「你不這樣認為嗎？」

「他問你今天下午要不要去打網球。要是有興趣，他就開車來接你。媽媽和我當然以你的名義熱忱地接受了他的邀請。等你跟百萬富翁的秘書混熟了，就可以把百萬富翁介紹給我。他大概有六十歲了，我想他可能正在找像我這種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呢。」

「包裹上的地址寫的是巴黎的一家報社。寄東西到這家報社，再付一點錢就可以把寄出的東西拿回來。」

白羅在網球場上等待著他們的到來。因為天氣很熱，他只穿了一件亞麻布襯衣，胸前還佩戴著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白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道：

「明天上午十一點我會到飯店去拜訪您。在此之前，請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新發現。」

凱瑟琳搖搖頭。

凱瑟琳非常吃驚。

「簡直難以令人置信！」范奧丁說道，「難以置信！您是位魔術師，白羅先生！」

「您好像很喜歡看人打網球嘛！白羅先生，」他喃喃抱怨地說道。

「我覺得那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奈頓陳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