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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疾如風答道。他想要說出來的是個人名——盡他剩餘的所有力氣想要說出。「是的，要告訴誰？」

「七鐘面……告訴……」

崔威爾來到。

疾如風踏緊油門不放，Hispano也不吝配合。車子一哩接一哩飛快地過去，一路上交通燈誌很少而且相隔遙遠，疾如風開起車來順心極了。

崔威爾溫和地微微一笑，告退下去。

「你說你趕時間？」他懷疑地問道。

疾如風盡她所能地解說。醫生聚精會神地聽著。

「就這樣，車子並沒有輾過他的身體？」

「是的，我以為他喝醉酒了。」

「告訴……吉米．狄西加……」

「你這樣告訴他了？」卡特漢爵士急切地問道。

她盡力提起精神。現在她該怎麼辦？醫生！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可能——僅僅是可能——這個人只是昏過去，還沒死。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不可能，但是她強迫自己採取行動。反正她必須把他弄上車，帶他去最近的醫生診所。這是條偏僻的鄉間道路，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正開始站起身的卡特漢爵士停頓下來。

「小姐，」他說，「我們來談談。你說你撞到了這個人？告訴我車禍是怎麼發生的？」

「好，走吧，」疾如風說。「不過要快點，因為我趕時間。」

「我準備再找些刺|激，」疾如風說。「我hｅｔuｂｏoｋ•cｏm.ｃom沒說在城裏一定可以找到，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可不想在這裏整天打呵欠打到下巴脫臼。」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好像已經回來一百年了。我竟然忘了鄉間生活是多麼的沉悶乏味。」

「根據我的經驗，」卡特漢爵士說，「想惹麻煩的人通常都會惹上麻煩。」他打起呵欠。「不過，」他加上一句說，「我自己倒不在意上城裏去一趟。」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卡特漢爵士說。「這是種祥和；正是如此，祥和，而且這裏舒適極了。我無法告訴你我多高興回來讓崔威爾侍候。他對我的需求瞭若指掌。今天早上才有人過來問說能不能在這裏舉行少女成長團——」

「沒有。事實上，我以為我閃過了他。」

醫生老練地瞄了她一眼。他走向一個架子，倒了一杯什麼東西。他端過來給她。

「爸爸，」疾如風打開門探入卡特漢爵士的私人聖地，說道：「我要開我的Hispano進城去。我實在受不了這裏的單調沉悶。」

然後門一開，卡西爾醫生再度出現。他變了個樣子——疾如風立即就注意到了——顯得更為沉重，更加警覺。她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態度，那帶有一種壓抑住的激動。

「我們昨天才剛回來，」卡特漢爵士抱怨說。

疾如風一屁股hｔtｐs://wwｗ.ｈetｕbooｋ•coｍ.coｍ坐在地上，全身從頭到腳都在發抖。她從沒想到這麼可怕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他死了——她把他撞死了！

在此同時，疾如風正在門口的大鐵門前不耐煩地猛按汽車喇叭，一個小女孩全速從門房裏衝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母親直喊著叫她小心車子。

「管他是營還是團，反正一樣，都是沒有意義的蠢字。但這令我非常為難，不得不拒絕——事實上，我或許不該拒絕。不過崔威爾替我解決了難題。我忘了他是怎麼說的，總之是一些巧妙極了的話，不可能傷到任何人的感情，又讓對方完全打消了念頭。」

終於，話聲傳了過來，有如吹氣一般：

她看不出他有明顯的外傷，但是她相當確定他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快要死了。他的眼睛半張，眼皮跳動。那是一雙淒慘的眼睛，褐色、受了苦，像狗的眼睛一樣。他好像掙扎著想說話。疾如風把耳朵貼近。

她轉回頭看，胃中一陣翻騰欲嘔。車子雖未輾過那個男人，但也結結實實地撞了他一下。他俯臥在路中一動也不動，感覺相當不妙。

「什麼，」她說。「什麼？」

疾如風順從地喝下去，死白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醫生滿意地點點頭。

「那裏正好有道鐵門，我想，他一定是從鐵門裏出來的。」

疾如風唐突地說：

wｗw•ｈｅｔｕbooｋ•coｍ.com疾如風儘管看來苗條，卻相當強壯有力，其有韁繩一般結實的肌肉。她把Hispano盡可能開近過來，然後，使盡她所有的力氣，把那具沒有生氣的軀體拖進車裏。這是件恐怖的工作，可是她咬緊牙關終於完成了。

「趕死了，」疾如風說。

「快點，卡蒂！那是最急性子的大小姐。」

然後她跳進駕駛座，發車駛去。幾哩路後，她駛進了一個小鎮，詢問之下，很快地便找到一個醫生家裏。

「他走路搖搖晃晃的，你說？」

他想要說什麼，她看得出來他很想要說，然而她無法幫他，她無能為力。

然後，毫無預警地，一個男人從樹籬裏搖搖擺擺地走到馬路上來，正好擋在車前。及時煞住車子已不可能，於是疾如風用盡全部力氣，扭轉方向盤，車子拐出右邊路面，差點掉進水溝裏——差一點點。這是個危險的動作，不過卻成功了。疾如風可以確信她閃過了那個人。

卡特漢爵士聽了毛骨悚然。

他離開了一段時間。疾如風望著壁爐架上的時鐘。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他怎麼還不來？

醫生點點頭，然後身子靠回椅背上，拿下眼鏡。

她已經把傑瑞．衛德那封未完成的信寄去給小修道院區的羅琳．衛德，同時附上幾筆說明。那封信留給她的怪異印象在白日裏顯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朦朧了起來，然而她還是覺得那封信需要解釋。她打算找個時間問問比爾．奧維里，要他把那次悲劇收場的聚會做更詳細的說明。這是個可愛的早晨，她感到相當舒服，Hispano如夢境般飛馳著。

「我看得出，」他說，「你是個非常魯莽的駕駛，而且總有一天你會輾死某個可憐的人——但是這一次你並沒有。」

卡特漢爵士低吼了一聲。

她蹲在那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轉過來。他既未呻|吟也未出聲。她看出他是年輕人，一個面目十分清秀的年輕人，穿著高雅，留著牙刷般的小鬍子。

疾如風跳出車子，往回跑。她除了輾過一隻失散的母雞外，還從沒壓過任何更嚴重的東西。此時她已管不了這次車禍根本不是她的錯，那個男人似乎是喝醉了，但是不管醉不醉，她反正是把他撞死了。她相當確定她把他給撞死了。她的心混亂地猛跳著，耳中嗡嗡做響。

「難道四年前那場刺|激還不夠嗎？」他哀愁地問道。

「爵士，牧師急著要見您，少年隊的問題不幸引起了紛爭。」

他終於說了出來，然後，突然頭往後一倒，身體軟癱下來。

「爵士，我好像聽到您在早餐時說，您今天上午會散步過去跟牧師談這個問題。」

「成長營。」

卡西爾醫生，一個和藹的中年人，進入他的診療室後看到一個瀕臨崩m.hetubook.com.com潰的女孩，不禁嚇了一跳。

「而且他從樹籬裏出來？」

這是個清爽的十月天，有著藍藍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陽，空氣中強烈的氣味令疾如風雙頰泛紅，充滿了活力。

「那好，」卡特漢爵士說。「我不去了。在你趕時間的時候坐你開的那部Hispano——不，這對上了年紀的人可不行。我還是留在這裏好。」

「我告訴他了，爵士。然後他就離去了，好像火燒屁股一樣——恕我這樣說。希望我沒做錯吧，爵士？」

「把這喝下去，」他說，「會覺得好一點。你受了驚嚇。」

「對我來說，光是舒適還不夠，」疾如風說。　「我需要刺|激。」

「車子碰都沒碰到他。這個人是挨了子彈。」

「當然了。崔威爾。你總是對的，只要你盡了力，不可能會出錯。」

疾如風的個性的確是急，尤其是在開車的時候。她技術好，有膽量，是個駕車好手，要不是如此，以她那種囂張的速度，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可是——」

「我……我想我害死了一個人。我撞到了他。我把他帶過來了。他現在在外面的車子裏。我……我車子大概開的太快了，我總是開車開太快了。」

「那你好自為之啦，」疾如風說著轉身而去。

「這才對。現在我要你靜靜在這裏坐下來。我出去處理。在我確定那可憐的傢伙已沒有希望之後，我會回來，然後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