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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鐘面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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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艾碧莊的宴會

十六、艾碧莊的宴會

一聽到喬治否定的回答同時介紹說是疾如風,女爵馬上隨便一點頭,回頭跟一本正經的貝特門先生繼續交談。
她暗自讚賞她父親的描述能力。
「這位是瑪卡達夫人,是嗎?」
「噢!」疾如風不確定地說,「你是來這裏,來這裏——」
總而言之,疾如風懷著愉快、期盼的心情上樓去更衣,心底迴盪著瑪卡達夫人即將到臨的緊張感。疾如風感到戲弄瑪卡達夫人絕對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我很高興你喜歡它,」疾如風溫和地說。
庫特夫人,在憂傷地跟她打過招呼之後,轉向吉米.狄西加,對他極感興趣。儘管他有遲到的壞習慣,庫特夫人還是對這位一臉和氣、雙頰粉紅的年輕人具有好感。他那自然顯露出來的善良本性深獲她心。她有種母性的慾望,想要治好他的壞習慣,讓他成為世界的貢獻者。至於,一旦達到了這個願望,他是否仍能這麼可愛,那是她從未想到的問題。她開始告訴他她一個朋友所遭遇的悲慘車禍。
「我特別是為了你感到苦惱,艾玲,」喬治和藹地說。「我知道你很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女爵也會感到非常失望。」
「歐斯華爵士和庫特夫人,你認識,」喬治繼續介紹。
「親愛的艾玲,」他說,「說不出我有多麼高興見到你。你得原諒我在邀請你父親時沒邀請你,不過老實說,我沒想到這種宴會你會喜歡。我——呃,既驚訝,呃,又高興,當卡特漢夫人告訴我說,你,呃,對政治——呃,感興趣時。」
他特別強調「認出來」這幾個字。
「我們實際上從沒碰過面,」疾如風微微一笑說。
「我們總不希望有任何不快發生吧?」他說。「不想太過於精明,只是想讓可能在這裏肇事的紳士們——呃,讓他們知道有人在防著,可以這麼說。」
「比爾?」疾如風困擾地說。
「需要換點新的和圖書衛浴設備,」歐斯華爵士說。「讓它跟上時代,你知道。」
「我現在租下阿爾頓公爵的房子,租期是三年。這期間我會找個自己的地方。煙囪屋那棟房子,我想你父親即使想賣也不能賣吧?」
喬治行將發表演說之際,突然停了下來。
疾如風感到有點不安。她知道比爾.奧維里先生對女性魅力的抵抗力,她太清楚他這一點了。在女爵那種女人的手裏,比爾會像蠟一樣化掉。她再度懷疑吉米.狄西加把他們的秘密告訴比爾究竟是不是明智之舉。
「那封警告信,你知道,」主任說,「令洛馬士先生相當緊張。他非要我親自出馬不可。」
「不過還有機會,」他說。「幸好你並不急。可是女爵,唉,她只是來我國訪問。」
「午茶喝過之後,」吉米咧嘴一笑說,「女爵要比爾帶她參觀這個有趣的地方。」
比爾含糊其辭。
「今晚擔負國家重任吧?」阿路克同情地說。
航空署長是個和氣的矮胖子。阿路克先生年輕高大,有雙帶笑的藍眼及典型愛爾蘭人的臉廓,他熱情地跟疾如風打招呼。
「我得為你介紹這些人,艾玲。這位是史坦利.狄格比爵士;這是艾玲.布蘭特小姐;這是阿路克先生。」
「比爾和阿兵哥都被迷死了,」吉米.狄西加大笑說。
雷茲琪女爵正在跟貝特門先生交談。她身子斜靠在沙發上,兩腿大膽地交叉,抽著香煙,一支鑲有土耳其玉的濾嘴長得驚人。
「沒有人知道,」他可憐兮兮地說,「我幹的都是什麼工作。」
疾如風一點也不認為這是件好笑的事。
「噢!我知道,」疾如風說。
「噢,沒關係,」疾如風說。「如果她來了,把腮腺炎傳染給我,那我可不喜歡。」
疾如風停了下來。她不想提示主任說他的偽裝並不高明。「警察」兩個字清清楚楚的寫在他身上m.hetubook.com.com,疾如風覺得再怎麼粗心的罪犯也不可能看不出來而失去警覺。
「比爾是沒問題,當然。不過不是為了這個,」疾如風說。「只是他——呃,比爾天生浮躁,容易出差錯。」
她急切地說:
「這一定是個乏味透頂的政治宴會。」他巧妙地壓低聲音喃喃說道。
她第一件感到震驚的事是,當她穿著黑色蕾絲禮服,端端莊莊地下樓、走過大廳時,看到一個僕役站在那裏——應該說是一個打扮成僕役的人。但他粗壯結實、方方正正的身材卻騙不了人。疾如風停下來,凝視著他。
這時,女爵快步走了進來。她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穿著一件黑色天鵝絨緊身長袍,看起來雍容華貴。疾如風注意到比爾馬上就被吸引到她身旁。那位一本正經、戴著眼鏡的年輕人也加入他的陣營。
「她是匈牙利人,不是嗎?」對女爵士感到好奇的疾如風說。
「太過精明是一大缺點,」巴鬥主任說。「不能讓這個週未發生任何不愉快。」
比爾以譴責的眼光看著他們。
疾如風說著莊重地跟吉米握手,她注意到他的頭髮中分,以增加他外表的嚴肅感。
「我不知道你的老闆怎麼樣,」他訴苦說。「看來他是個善良、矮胖的傢伙。但是老鱈魚真是叫人受不了。一早到晚催東催西的,你做什麼都是錯的,而你沒做的都是你早應該做好的。」
「是的。無疑的。你聽說過匈牙利青年黨吧?女爵是那個黨的領導人物。很富有的一個女人,早年就成了寡婦,她把她的財富、才能都貢獻給人民。她對嬰兒死亡率的問題特別奉獻心力——目前在匈牙利這是非常嚴重的一個問題。我——啊!艾伯哈德先生來了。」
「可是你難道不覺得——」
「我很想來,」疾如風簡單、真誠地說。
「你是說他頭腦不太靈光?」吉米說。「不m•hetubook•com.com過你忘了一點,比爾的拳頭很大。我想有個大拳頭在會很方便。」
德國發明家比疾如風所想像的年輕。他或許不超過三十三、四歲。他看來平凡無奇、非常不自在,然而個性並不令人討厭。他的一對藍眼睛與其說是鬼鬼祟祟,不如說是難以捉摸,而他令人反感的舉止,像比爾描述過的咬指甲動作,她想,出自緊張的可能性應該大過其他原因。他外表瘦弱,看起來貧血而且敏感。
「原來如此。」
「哦,我無法拒絕,我能拒絕嗎?」比爾說,他的臉上呈現紅暈。
「阿兵哥被那位可愛的斯拉夫女人完全迷住了。」他說。「好可悲,不是嗎?來喝點茶吧。」
「留意一下。」
歐斯華爵士握住她的那雙手像鋼鐵一般,她有點畏縮起來。
比爾低吼了一聲。
疾如風繼續走著,心想不知道有多少客人已經認出,或者會認出這位蘇格蘭警場的偵探。在客廳裏,喬治站著皺眉頭,手裏拿著一個橘黃色信封。
巴鬥主任可能是有什麼用意在吧,因為他的臉上掠過一陣笑意。
「你們那個地方真好,煙囪屋,」這位大人物說。
「巴鬥主任,」她低聲叫道。
他沉思了一兩分鐘。
疾如風心想,她是她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她的眼睛非常大,藍藍的,頭髮是炭黑色的,膚色暗淡,低平的斯拉夫鼻,身材苗條,曲線玲瓏。她的雙唇豔紅到疾如風確信艾碧莊的人一定少見多怪。
她感到一股強烈的憤慨,她告訴自己,這麼憤慨是不理性的。拿卡特漢爵士和歐斯華.庫特爵士來做對比,誰會敗北,立判可知。歐斯華爵士是個個性非常強烈的人,任何人跟他一比較無不相形失色。如同卡特漢爵士所說的,他是一個活像部壓路機的人。然而,無疑的,就很多方面來說,歐斯華爵士確實是個愚蠢的人。他除了專業的知識和渾和*圖*書身的衝勁之外,或許對人間事一無所知。卡特漢爵士所能激賞、享受到的上百種生活意趣,對歐斯華爵士來說不啻是無字天書。
「有何不可?」疾如風重覆他的話,這有點笨笨的,她自己覺得。
他們再度晃到歐斯華.庫特爵士的附近。
疾如風感到呼吸不過來。她見到了一幅夢魔中的景象,英格蘭無數的庫特先生在無數如煙囪屋的古蹟裏安裝上新式的衛浴設備——這還得了!
「女爵,」比爾說,「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而且極為聰敏。這看她到處走動的架勢,聽她問出的各種問題就知道了。」
疾如風心中暗自鬆了一大口氣。
「很像是祈禱書上摘錄下來的話,」剛剛漫步進來的吉米說。
「嗯,」吉米在喬治暫時離去之時,匆匆低聲說道。「你不要生氣,我把我們的小小把戲告訴了比爾。」
「你認為,」主任遲鈍的說,「我可能被認出來?」
喬治突然再度出現。
「嗨,疾如風。聽說你來了。我整個下午忙得像頭拉磨的驢子,要不然早就見到你了。」
「什麼樣的問題?」疾如風突然問道。
疾如風聽見吉米的話聲傳進她耳裏:
「哦,他聽了直抱頭,不過——我強迫他聽進去。在耐心、重覆地簡單說明之後,我終於讓他那個死腦筋開了竅。當然,他就此與我們一起步上死亡之途,可以這麼說。」
「再來,」喬治繼續說,「我必須把雷茲琪女爵介紹給你。」
「噓,」疾如風說。「我熱中政治,非常熱中。」
「貝特門先生,」喬治簡潔地說,只是應付一下,好繼續介紹稱頭一點的人物。
疾如風在星期五下午開車前往飛龍艾碧莊,正好趕上下午茶的時間。喬治.洛馬士相當熱誠地前來歡迎她。
「我確實是這樣認為,是的。」疾如風承認。
「讓他們提高警覺,嗯,艾玲小姐?這有何不可?」
「真是苦惱,」他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瑪卡達夫人打電話來說她不能來了。她的孩子得了腮腺炎。」
「可是你認為這樣不妥?對不起。」
「說得也是,」喬治同意說。「不過我倒不認為會那樣傳染上。沒錯,我確信瑪卡達夫人不會冒傳染上別人的風險。她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對社會具有真正的責任感。在這國家至上的時代裏,大家都必須仔細想一想——」
巴鬥主任緩緩地點頭。
他有點彆扭地用矯揉做作的英語跟疾如風交談,他們兩個都歡迎風趣的阿路克進來打岔。隨後比爾一頭衝了進來——就像一隻可愛的紐芬蘭犬橫衝直撞跳進門檻那般,這是最恰當的形容詞了——一進門立刻走向疾如風。他顯得困惑、煩惱。
一個一本正經、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對她頷首致意。
「瑪卡達夫人的火車要晚一點才會到達,」喬治說。「她昨晚到曼徹斯特的一個會議上發表演說。你認識狄西加嗎?他相當年輕,不過對外國政治有了不起的見解。不過從他外表實在看不出來。」
「哦,也許你說的對。他覺得怎麼樣?」
「哦,反正,」吉米說,「比爾和我們是一夥的,你知道。龍尼是他的好朋友,傑瑞也是。」
疾如風欽佩地注視著他。她可以想像,像巴鬥主任這麼出名的人物突然出現,對心懷不軌的人一定具有嚇阻的作用。
「招待女爵,嗯?」吉米提示說。「可憐的比爾,那一定很難受——對你這種憎恨女人的人來說。」
「我認識狄西加先生。」
「噢!我不知道,就是關於這裏的歷史,還有古老的家具,還有……噢!總之是各種各類的問題。」
疾如風一邊縱情在這些思緒中,一邊愉快地跟眾人寒暄。她聽說艾伯哈德先生已經來了,不過突然頭痛正在休息。這是阿路克先生告訴她的,他在她旁邊找到一個位子,佔住不放。
「是,艾玲小姐。」
「這是怎麼一回事?」疾如風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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