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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知道，」庫特夫人說。「非常大的地方，而且陰暗，你知道。一排排的畫像，畫的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人物。他們所謂的歷代祖先都非常陰沉，我想。你該看看我們在約克郡的那所小房子，狄西加先生。那時歐斯華爵士還是沒有爵銜的庫特先生。多好的一個娛樂廳和令人心情愉快的客廳，在爐邊的牆角，我記得我選的是白色條紋壁紙和紫籐橫飾帶。緞面直條，你知道，不是那種有波紋的花樣。品味好多了，我總是認為，飯廳朝向東北，陽光才不會射進去太多，不過貼上鮮紅色的壁紙和滑稽的狩獵版畫——啊呀，就像過聖誕節一樣歡暢。」

「他看起來非常健壯，」吉米安慰她說。

「我想歐斯華爵士最近會自己買幢房子吧，」吉米說。「到時候你就可以自己挑選了。」

「噢！你認為那很重要嗎？」

「你認為我們有危險？」

「羅琳？」

庫特夫人重重歎了一口氣。

「要是那女孩想要擤鼻子，那可就難堪了，」講求實際的狄西加先生說。

「你說對了，正是如此。」

「我喜歡你這般咬文嚼字。」

「真的，你——你想去嗎？」

「我忍不住。你這麼好笑。」

「噢！我希望不會如此。」

吉米露出同情的神色。

「我十分尊重貝特門的判斷能力，他從沒錯過。」

「你不用害怕，沒什麼好怕的，你把一切都交給我。我告訴你，羅琳，我會找到七號。一旦我們找到他，呃，不管其他的人是誰，都不會有多少麻煩的。」

「比爾？他沒那個頭腦。」

「我可沒這麼確定。像比爾那樣單純、四肢發達的人用起心來時，大概沒有人會在意他。」

「其他的人不算數。令我害怕的是七號的動作。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該上哪裏去找他。」

「那麼其他的人呢？」

「說來聽聽，」她說，「沒有某個好女孩讓你醉心嗎？某個你想為她工作、建立一個小小家庭的女孩？」

「我真的不想要狄西加來我們家，」他終於說。「我從貝特門那裏聽說過他很多事。他跟他是同學。」

羅琳搖頭。

「真是悲哀，」吉米說。

「不，吉米。等這件事全部完成，等我們安全之後——」

「謝謝你，親hetubook.com.com愛的，」庫特夫人說，「哦，我說到哪裏了？對，關於房子。嗯，我真的喜歡明朗的房子。而且自己挑選東西為它裝潢真是有趣極了。」

羅琳未被說服地搖搖頭。

「噢，好多了。只是有點令人心煩，你知道。」

羅琳顫抖起來。

「荒唐，」歐斯華爵士說。「我不要那年輕人到我們家！你聽見沒有，瑪莉亞？」

他一再熱切地向她道謝，然後離去。

「比爾在別處忙著咧。」

庫特夫人正坐在花園的一張椅子上刺繡。繡的是一個憂傷、變形的年輕女人在哭墓。

「誠實極了，」吉米同意說。

「我跟你在煙囪屋度過的那個週未真是非常愉快，」吉米說。「我是說，要不是可憐的傑瑞死了，那就會非常愉快。那些女孩子都很好。」

「就像一匹脫繮之馬，」庫特夫人說。「一脫了繮繩就衝了出去。歐斯華爵士也是一樣。他一直往前衝，一直往前衝，他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不往前衝。現在他已經是英格蘭最有錢的人之一了，可是這令他滿足嗎？不，他還想更有錢，他想要成為——我不知道他想要成為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有時候這令我感到害怕！」

「那一定是個雄偉壯麗的地方，他們一心一意要找老古董的房子。他們看不上我所謂舒適、像個家的地方。不是歐斯華爵士在以前的那個家裏不舒服、不滿足。我敢說他的品味其實也跟我一樣，但是如今，除非是最好的東西，否則他都不要！他事業非常成功，自然想要一些能炫耀成功的東西，不過我常常懷疑那要到什麼地步為止。」

「我想你跟當時在煙囪屋的一個女孩處得非常好——維拉．德文瑞。」

「歐斯華爵士說一家公司在幫他找——你知道這表示什麼。」

「哦，的確。一流的居所，不是嗎？」

「為什麼？」

「那是我的事。」

「那個小混帳在跟你嚕嗦些什麼？」他問道。「我受不了那個年輕人！」

「你說的對，」他終於說。「如果疾如風的胡說八道是真的——儘管聽來不可思議，但或許是真的——那麼除非我們解決了七號，否則我們是不安全的！」

吉米可愛的邱比特蘋果臉蒙上一層陰影。hetubook•ｃoｍ•ｃｏｍ

「襪子？」

「歐斯華爵士租下了阿爾頓公爵的房子。在里瑟貝利。你知道那地方吧？」

然而羅琳再度搖頭。

「這倒是真的，」庫特夫人承認說。「不過，噢，還有其他很多方式可以表現啊。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我的一個——呃，男朋友，抓起一把沙礫，我的女朋友馬上說他是在珍惜那把沙礫，因為我的腳在上面踩過。好美的想法，我認為。儘管後來才發現他正在修礦物學的課——或是地質學？在一所工業學校。不過我喜歡那種做法——偷女孩子的手帕把它珍藏起來等等的。」

隨後不久，他盼望的事發生了。羅琳．衛德，也是單獨一個人，在花園的小徑上漫步。吉米走到她身旁。他們一起默默地走了幾分鐘，然後吉米嘗試性地說：

吉米說，傾注大量的渴望在這兩個字上。

「那是對不了解你的人來說，他們都被你溫順、端莊的外表欺騙了。」

「有些人的鑑賞力真是怪異，」狄西加先生說。「真想不到有任何人在跟你談話時，竟然會想去做其他事。你這樣說叫我感到非常驚訝，羅琳。我以為我們純潔的比爾被那美麗的外國女騙徒迷死了。疾如風這樣認為，我知道。」

「你喜歡嗎，」庫特夫人高興地說。「這是我姑媽希莉娜死前一週開始繡的，肝癌，可憐的人。」

「真的？」

「他一輩子沒幹過一件正經事，大廢物一個。要是他再這樣下去，他永遠也成不了大器。」

「哎呀，」庫特夫人說。「我好像把事情搞得亂糟糟的。早知道，我就不會要他去。你早應該告訴我這些，歐斯華，現在已經太遲了。」

「我只是在警告你，」庫特夫人說。

「你一定是昨天晚上著了涼，」庫特夫人說。「你可不要得了肺炎。佛雷迪．理查那一天就是得肺炎死的。天啊，歐斯華，一想到昨晚你在有小偷的地方閒逛，我全身的血液都涼了。他可能射中了你！對了，我要狄西加先生下週末到我們家去。」

「這我也不太明瞭。不過比爾喜歡的不是女爵，是疾如風。今天早上洛馬士先生跟疾如風坐在一起時，比爾正在跟我談話。看到他握住她的手或什麼的，比爾馬上飛奔過去httｐs://ｗww•hｅtｕｂooｋ•ｃoｍ.coｍ，就像——就像火箭一樣。」

吉米臉紅起來，支吾其詞。

庫特夫人挪出位置讓吉米在她身旁坐下，身為一個圓滑的年輕人，他立即對她手中的刺繡表示讚賞。

「我不知道。或許是工廠的事。貝特門先生是他的一大慰藉——十分熱心的年輕人，而且相當誠實。」

「我知道我們還沒完成目標，」吉米同意說。「可是還是一樣——呃，這是一個章節的結束。文件安安全全的放在航空署長那裏。好人獲勝，而……目前，還沒有什麼事可做。」

「好極了，」吉米贊同地說。「再好不過了。我總覺得該有人盯住疾如風。你從不知道她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來。而且最糟糕的是，她還總是旗開得勝。我告訴你，預防疾如風闖禍是一件全天候的工作。」

吉米．狄西加感到十分沮喪。他在午餐之後避開了像要跟他談論嚴肅主題的喬治，悄悄開溜。雖然他對聖大非的邊界紛爭背得滾瓜爛熟，但他可無意在這個時候接受測驗。

「真的？」吉米說。「多妙啊。不過我想，大概時下的女孩子頭髮都不夠長，無法像你那樣做。」

「不，吉米，在事情還在這個階段、一切都還未結束之時，不行。」

「你的手臂怎麼樣啦？」

「是啊，在沒有他的事的地方鬼混。」

「可是他們會徵求你的意見吧？」

「疾如風可能這樣想，」羅琳說，「不過我告訴你，吉米，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認為你這樣說非常不公平，歐斯華。」

「疾如風建議我跟她到煙囪屋去住一陣子。」

「比爾應該照顧她，」羅琳說。

「就像那個波斯的傢伙，」吉米說，「到處尋找新世界去征服。」

「哦，結果並沒有發生，」吉米說。「我們兩個都在這裏，平平安安的，毫髮無損——儘管我必須承認我的手臂痛死了。」

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清楚，但他演技精湛地裝出渾然不知的模樣。

「不要嘲笑我，」吉米譴責她說。

「可憐的孩子。」

羅琳對這突然提起的求婚沒有顯出尷尬的神情。她反而頭往後一仰，坦然大笑。

「貝特門先生說什麼？」

「你心中有個計劃，吉米。是什麼？」

「哦，」吉米說，「隨你怎麼和*圖*書想吧。我們的方向大致決定好了。你跟疾如風回煙囪屋去，同時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讓她再到七鐘面俱樂部去窺探。天曉得如果她再去，會出什麼事。」

「你可別信他的，」羅琳說。

庫特夫人顯得有點困惑。

「我不是，我是所謂徹頭徹尾的好女孩。」

「他擔憂什麼？」

她非常小心地捲起她的刺繡。歐斯華爵士看著她，好像要說什麼，又聳聳肩沒說。他隨著她走進屋子裏。庫特夫人走在前頭，臉上帶著非常細弱的微笑。她喜歡她丈夫，不過她也喜歡——以平靜、不顯眼，安全的女性態度——完成自己的願望。

在這些興奮的回想中，庫特夫人掉了幾個小絨線球，吉米責無旁貸地撿起來。

「我懷疑的是，他的胃口容納得下嗎？」她含淚繼續說下去。「他病得這麼重——他的那些想法……噢，想起來就叫人受不了。」

「他有心事，」庫特夫人說。「憂心忡忡，他是這樣，我知道。」

「他是個可愛的男孩，」庫特夫人說。「而且非常英勇。看看他昨晚是怎麼受傷的。」

庫特夫人悲傷地搖搖頭。

庫特夫人默從地點點頭，不太了解吉米講的是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每個人都這麼說。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羅琳，我私底下可是腦力激盪不已。你的計劃呢？你有沒有任何計劃？」

「什麼事？」

「所以他正好可以做好工作。沒錯，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仍然不認為比爾會這樣。他表現得像個女爵的小乖乖。我認為你錯了。你知道，羅琳，女爵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當然，」狄西加先生急急加上一句。「而比爾那小子有一顆起伏不定的心。」

「我想，」吉米衷心地說。「非常謝謝你，庫特夫人。」

「你不認為嗎？」

「如果你逮到了他……假使是他逮到了你呢？」

「我搞不懂現在的女孩子，」庫特夫人說。「都不夠浪漫。我跟歐斯華爵士訂婚時，我還用我的頭髮在他的幾條手帕上繡上他的姓名縮寫呢。」

「都是從字謎上學來的。」

「我一想起昨晚可能——」羅琳發抖了。

羅琳臉色正經起來，換上一貫果斷的表情。她小小的嘴巴緊抿，小小的下巴挑釁突出來。

不久，歐斯wwｗ•ｈeｔuboｏk.com.ｃｏｍ華爵士過來找他太太。

「嗯，我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不過，這樣吧，我們結婚，弄張特別的證書，然後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沒什麼不好吧？」

「我很想再見見她。」

「很抱歉，親愛的，」庫特夫人沉著地說。「我已經邀請他去，所以沒有辦法收回了。把那個粉紅色的絨線球撿起來好嗎，歐斯華？」

「現在，」吉米說，「去跟庫特夫人談幾句話應該是個聰明之舉。」

「他們是這樣叫她沒錯，」庫特夫人承認說。「我想不出是為什麼。這名字很不雅。」

「少年英雄從來都不透露他的計劃，」吉米語氣堅決地說。「計劃都是在暗中成熟。」

「她下個週末要到我們家去。」

「什麼？他不是在為女爵忙？可是那小子被她迷死了。」

「你得小心一點，」庫特夫人以警告的語氣說。「我知道敗血症流行起來了——要是這樣，你可能整條手臂都完了。」

「聽起來好有學問。」

「你們現在住在哪裏？」狄西加先生問道。「城裏——或是什麼地方？」

「我一直很害怕，」她低聲說。「自從傑瑞死後……」

「難道你不認為比爾可能自己在做一些偵查的工作？」

「那麼，你有什麼高見？」

「不可能，」吉米愉快地說。「我太聰明了。永遠看重自己——這是我的座右銘。」

「他是這樣說的嗎？」庫特夫人若有所思地說。

「羅琳——你是個小魔鬼。」

「所以我們結婚吧，是嗎？」羅琳微微一笑說。

歐斯華爵士照辦，他的臉色黑得像被雷殛一樣。他看著他太太，猶豫著，庫特夫人從容地穿針引線。

「你是個白痴，吉米。」

「歐斯華很看重貝特門先生的意見。他說貝特門常常是對的。」

庫特夫人放下刺繡，半嚴厲半慈祥地看著他。

「噢，要有好結果得付出一些代價。再說，我以我的傷口和我愉人的談話完全征服了庫特夫人。」

「在以前，那算是他最糟的一項個人特質，」吉米感觸良深地說。

「親愛的羅琳，不要拐彎抹角了。你願不願意？」

「他對他沒有一句好話。事實上，他警告我要特別小心提防他。」

「噢，她是個一流的女孩，」吉米說。

羅琳點點頭。

「我覺得這一點可能派得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