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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卡特漢爵士說。「真想不到！」

「太不可思議了。」

卡特漢爵士順從地按下鈴。

「艾玲在家嗎？」

「出去幫我買些煙來，好嗎？我抽完了。」

「嗨，比爾。我想，你大概是來找洛馬士的吧？聽我說，你好心一點，快快到客廳去告訴他說，內閣召開緊急會議，或是隨便編個理由把他弄走。讓那老小子被一個傻女孩戲弄而出盡洋相可真是不太仁道了。」

「我想是有點關係，」卡特漢爵士說。「他這時候也許正在結結巴巴，我們可不能讓他再結巴下去。」

「我知道，爵士，可是——」

「是的，七鐘面的事。我今天上午收到了一封信。」

「你也許是一番好意，卡特漢，儘管我必須坦白說，你這樣說實在有點奇怪。不過我已經決心一試。我可以見艾玲了吧？」

「我親愛的好友，我親愛的好友。真高興見到你，高興極了。坐下來，喝杯酒。唉，唉，真是太好了！」

「噢！」吉米說。「看得出來。什麼事？我能幫上忙嗎？」

「爵士，洛馬士先生開車過來時已經看見您在這裏了。」

然而，比爾平平安安地回到倫敦，把車子停在聖詹姆土廣場。然後他找到吉米．狄西加的住處，吉米在家。

卡特漢爵士深深歎了一口氣。

「天曉得，」卡特漢爵士說。「反正是一堆荒唐到極點的話就是了。話切忌過多，這一直是我的座右銘。抓住女孩的手，順其自然就是了。」

「那麼一定是真的。來吧，說出來吧。」

「嗯。」

「噓，」卡特漢爵士說。「他在求婚。」

「什麼結束？洛馬士到底是在幹什麼？」

卡特漢爵士睜大雙眼凝視著他。他突然想到，經常被提及的「現代生活壓力」已經開始落到喬治身上。他對疾如風的描述，在卡特漢爵士聽來，簡直是不可思議得荒唐、可笑。

「向疾如風求婚。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想他大ｍ•ｈｅtuｂooｋ.cｏｍ•ｃoｍ概是到了所謂的危機年齡。我無法做任何其他解釋。」

停頓一下，他又說：

「一千個謝謝，」他說。「希望不久就能帶給你好消息。」

「我早餐時就告訴過你了，崔威爾，我今天上午沒空見人。」

「嗯，」他說。「振作一點，老兄。看來不管寫的是什麼，反正已令你魂不守舍。先喝一杯再說。」

吉米等著，直到聽見前門關上的聲音。然後他回到客廳，比爾正好放下空杯子。他看起來好了一點，比較控制得了自己。

「現在不見了。這件事把我腦子裏的一切都掃光了。你不知道吉米．狄西加在什麼地方吧？我想他是去庫特家度週末。他還在那裏嗎？」

「才不，」卡特漢爵士冷冷地說。「他比我年輕五歲。」

「噢，這沒我的事，」卡特漢爵士連忙說：「艾玲的事都是她自己決定。如果她明天來對我說她要嫁給轎車司機，我也不會反對。這是唯一的辦法。要是不在每一方面都對孩子讓步，他們會把你的生活搞得非常痛苦。我對疾如風說：『你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可別叫我操心。』而大致上來說，她表現得好極了。」

「洛馬士先生來了，爵士。」

「我想他昨天回城裏去了。疾如風和羅琳星期六去過那裏。只要你肯等一下——」

「他是看得見。好吧，崔威爾，我就來。」

「我今天是特地來見你，」喬治說。

「我不是來找老鱈魚的。」比爾說。「我不知道他在這裏。我想見的是疾如風。她在嗎？」

「好的，先生。」

卡特漢爵士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全神貫注在「不可用左腕力」的複雜技巧上，所以沒聽見他的僕役長從柔軟的草皮上走過來。他看著崔威爾的樣子是憂傷多於氣憤。

「哦，真的，我不知道，」卡特漢爵士含糊地說。「她可能在任何地方。如同我剛剛告訴過你的，m.hetubook.com.com她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待上兩分鐘，她不太安靜。」

「當然，我親愛的好友，當然可以。」卡特漢爵士仍舊感到非常驚訝，不過他相當慶幸被緩了刑。「要是你不嫌煩的話。」

「嗨，比爾。喂，怎麼啦？你看起來不像往常高興。」

「真他媽的臉皮厚到極點！老鱈魚配疾如風！像疾如風那樣的女孩！你應該阻止。」

喬治站起來，打算進行他此行的目的。

喬治不耐煩地把他的關切揮到一邊去。

「噢，或許吧，」卡特漢爵士說。「不過她非常浮躁，你知道，她從來就無法乖乖的在一個地方待上兩分鐘。然而，也許時下的年輕人並不在意這一點。」

「不幸的是，現代文明把這條規矩給除掉了，」卡特漢爵士懊惱地說。「要是在石器時代——可是，哎呀，我想即使是在那個時代，我大概也無能為力——對一個塊頭小的人來說。」

卡特漢爵士一聽，一顆心更加往下沉。他感到比他想像更壞的事就要降臨了。

「一封信？什麼樣的信？」

「天啊！」比爾激動地說。「我得走了。」

「你確定你沒感到不舒服嗎？」他焦慮地問道。

「不，不，不要走，我希望你留下來。再說，你不是想見疾如風？」

比爾深吸一口氣。

「噢，是的，」卡特漢爵士說。「如果你希望我允許當然可以。不過你知道，洛馬士，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樣做。回家去好好考慮一下，數二十下什麼的。求婚未遂總是一件憾事。」

「噢，崔威爾，」僕役長應鈴而來時，他說，「去找小姐來，好嗎？告訴她洛馬士先生急著要在客廳跟她說話。」

他祈求宥恕地搖搖頭，卡特漢爵士吃力地呆呆說道：

「是的，先生。」

「嗯。」

比爾沒有回答。他呆坐著，兩眼直視地毯，表情十分困惑不安，吉米被挑起了好奇心。

「專程而來，」喬治強和_圖_書調說。

「我告訴你，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哦！」卡特漢爵士虛弱地說，他的心往下沉，腦子飛快地打轉，想著這句簡單話語背後的恐怖可能性。

「你吃驚了？我想你大概覺得太突然了。你允許我跟她提這件事吧？」

「七鐘面的事？」

「奧維里先生來了，爵士。」

「龍尼．狄佛魯的遺囑執行人寄來的信。」

「在，在，」他說。「疾如風在家。她朋友跟她在一起，那個小女孩衛德。非常好的女孩，非常好的女孩。有一天會成為一個高爾夫球好手，擺動美妙自然——」

「哦，我想你不會等太久。坦白說，我很高興有你在這裏——我想洛馬士在結束之後大概會再回來這裏跟我談。」

卡特漢爵士有項特徵，那就是當他內心的感受與事實恰恰相反時，他總是表現得非常親切。他無限熱誠地跟喬治打招呼。

「好像他留下了一些指示。說如果他突然身故，要他們把一個密封的信封在他死後兩週準時寄給我。」

「什麼事？」他極力保持鎮靜地說。

門再度打開。

「他到底在跟她說些什麼呀？」

卡特漢爵士感到有如被判了緩刑，不過有點驚訝。

「史蒂文斯？」

「你的意思是，她不甘心停滯不前。艾玲有頭腦，卡特漢，她有野心，她對當前社會上的種種問題有興趣，並善用她新鮮、活躍的年輕智慧去思考它們。」

比爾臉色脹紅。

「我很高興艾玲在家，或許我待會兒可以跟她面談一下吧？」

「可是，先生，我有急事，我必須跟疾如風談——」

他繼續喋喋不休地聊下去，喬治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說：

「信裏面的東西，」他說，「我簡直無法相信，就是這樣。」

「你應該告訴他你對他的觀感。」

比爾匆匆入門，卡特漢爵士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說：

「你不能見她，」卡特漢爵士說。「反正現在不行。喬治跟她在一起。」

「ｈｅｔubｏok.cｏｍ.ｃoｍ哦，這有什麼關係？」

「我從不干涉，」卡特漢爵士說。

「我在擔心，」比爾說。「我很擔心，然後有另外一件事發生了，給我很大的衝擊。」

「怪極了的事。我真搞不懂。」

「而他們寄給你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啊，我親愛的好友，你不是想要娶疾如風吧？」

「求婚？求什麼婚？」

「哦，裏面寫些什麼？」

比爾掃視吉米一眼，奇怪而不明確的一眼，令吉米吃了一驚。

「好了，」吉米說。「我已經把史蒂文斯打發出去了，沒有人會偷聽見我們談話。你要不要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遞給比爾，比爾順從地接過手。他的臉上仍是同樣昏眩的表情。

那個年輕人會出車禍，他心想。

「好的，爵士。」

「向疾如風求婚？下流的豬玀！他那種年齡——」

他走出去。

崔威爾退出去。喬治抓住卡特漢的手，熱情地握著，令卡特漢感到很不舒服。

然而比爾猛搖頭，匆匆離去。卡特漢爵士躡手躡腳走進門廳，抓起帽子，急忙從側門出去。他遠遠的看見比爾奔向他的車子。

「你打開看過了？」

「我想衛德小姐大概跟她在一起吧？依我看，卡特漢，你最好按鈴叫你的僕役長去找她，說我想跟她談幾分鐘。」

「疾如風到底幹了些什麼？」

「我到哪裏去找她？」

「去告訴洛馬士先生說你弄錯了，說我出門到村子裏去，說我痛風躺在床上不能見客，或是，如果這樣都搞不定的話，就說我死掉了。」

比爾睜大雙眼凝視著他。

「他說他正當壯年，如日中天。」卡特漢爵士小心翼翼地說。

「沒有比這更叫我高興的了，」喬治說。「我想，卡特漢，容我冒犯，你幾乎不了解艾玲已經長大了，她不再是個小孩子，她已經是個女人——容我這樣說，一個非常具有才能、魅力的女人。能贏得她的愛情的男士，將是最最幸運不過和_圖_書的人。我再重覆一遍——最最幸運不過的了。」

「老天爺！過了這麼久的時間！」

「他？啊呀，他已經老朽不堪了！我——」比爾頓住了。

他匆匆走出卡特漢爵士的房間。

「或許，卡特漢，你已經開始了解我今天來見你的目的了。我不是一個願意草率擔負新責任的人。我對我的職責相當了解。我希望是如此。我對這件事已經深深用心考慮過了。婚姻，尤其是在我這年齡，沒有通盤——呃，考慮過之前，是不能草率行事的。門當戶對，愛好相同，各方面大致相配，相同的宗教信仰——這一切都是必要的，而且前前後後各方面都要仔細衡量、考慮。我想，我能提供給妻子一份不容輕視的社會地位。就出身、教養來說，她都符合，而且她的頭腦和她敏銳的政治意識能因我們共同的利益讓我的事業更上一層樓。我知道，卡特漢，在年齡上，呃，我們有些差距。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精力充沛，如日中天。丈夫年齡大一點無所謂。再說艾玲品味高雅，年齡大的人比毫無經驗或才幹的年輕紈袴子弟更適合她。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親愛的卡特漢，我會珍惜她的——呃，青春熱情；我會疼惜她，呃，她的青春活力會受到激賞的。看著她美妙的心靈花朵綻放，是多麼令人心醉的特權享受！想想，我竟然未曾了解到——」

「是不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比爾？」他柔聲問道。

「繼續，」卡特漢爵士說。「我正聽得痛快。」

「噢，胡說，」吉米說。「你必須習慣在早餐之前接受六件不可能的事。我就是這樣。好了，說來聽聽吧……等一等。」

他把喬治送進一張大扶手椅，自己在他對面坐下，緊張地眨動眼睛。

「疾如風！疾如風！噢，我不敢開口要疾如風嫁給我，因為我知道她聽了只會大笑。而喬治——一個叫人噁心的饒舌男，狂妄無聊、偽善的市僧，卑鄙、討厭的自我推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