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鈔
「我親愛的馬里奧，」湯米略帶幾分責備的口氣說，「布倫特的超級偵探大師們從不知道有『忽略』這個詞語。」
湯米按照萊德先生指引的方向轉了過去。
「你知道吧，萊德先生，」他輕聲地補充道，「我早就懷疑上你了。我命令艾柏（那個盛氣凌人、長著兩個大耳朵的小伙子）只要看到你和我開車出去兜風，就得騎上摩托車尾隨在後。我刻意誇張地用粉筆在門上畫上十字來引起你的注意，而與此同時，我還把一小瓶纈草汁全都倒在地上。氣味很難聞，但貓兒很喜歡。所以這附近的貓都集中到這棟房子的外面來了，這等於是個標誌，所以艾柏和警察趕到這兒來就不會認錯地方。」
「我們沒有接過類似艾德格．華萊士的案子。」
陶品絲首戰告捷，她拿著十張一英鎊的鈔票向湯米走來。
「你從哪兒弄到手的？」
「但是，她非常迷人吧？」
他微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白色粉筆，在門的下方畫了個粗略的十字。然後，他抬起頭來看著小巷兩側高高的牆頂，那上面有許多不同形態的疏影在移動著，其中一個人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然而，她從哪裏弄來這些假鈔的呢？對此，他仍然找不到答案。根據艾柏所提供的情報，他可以肯定賴德洛不是提供假鈔的人。賴德洛的一舉一動都被嚴密地監視著，但卻毫無所獲。
湯米從壁櫥裏拿出幾瓶酒、兩個玻璃杯和一個雞尾酒雪克杯。
那美國人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全新的，就像剛做出來的一樣。那些錢都是賴德洛太太付給我的。不曉得她是從哪兒弄來的。很可能是從賽馬場上的一個惡棍手中拿到的。」
「這是必然。整個晚上我一直忍不住要捧腹大笑——把你當個小孩似地帶到這兒來。而你卻自以為聰明，為自己的傻氣沾沾自喜。哎呀，小傢伙，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了。你混入那夥人之中不是尋求舒暢身心的。我讓你開開心心地玩了一陣子。當你懷疑上可愛的瑪格麗特時，我就對自己說：『該是引誘他上鉤的時候了。』從現在起，恐怕你的朋友在一段時間之內不會聽到你的任何消息了。」
「啊！那是一個很大的比例。那些假鈔看上去很新嗎？」
「那是辦公事。」湯米的口氣很嚴厲。
「對付犯罪集團，我還真沒把握如何發揮我的聰明才智，」湯米說，「至於對付業餘水準的犯罪，比方平靜家庭生活中偶然出現的犯罪行為，那倒是我的拿手把戲，也是我引以為榮的。處理帶有強烈家庭色彩的戲劇性犯罪，我是絕對的得心應手。因為有陶品絲隨時提供婦道人家的瑣碎見解，那些見解非常重要，常是愚鈍的男人們容易掉以輕心的地方。」
「你等著瞧，」陶品絲說，「只要你在巨蟒夜總會多待上幾次，我看你就不會再這麼因循守舊了。」
「有道理，」湯米說，「這很有可能。」
他開心地笑著，向四周看了看。
同時，他第二次證實，那批假鈔就近在咫尺，並且極有可能是瑪格麗特．賴德洛親手流散出來的。
「你以為你是絕頂聰明，對吧？」萊德先生嘲諷道。
「幹得好，馬里奧，」湯米說道，「你真是找對地方了。我來給你介紹漢克．萊德先生，他對所有引人入勝的童話故事都耳熟能詳！」
「這我已經注意到了。」湯米冷冰冰地說，「你真的認為這有必要嗎？」
湯米沮喪地垂下了頭。
「你不會相信她的日子有多難過。賴德洛簡直是個怪人。她曾對我提過，她怕他怕得要命，根本不敢跟他要一點錢。」
「你說什麼？是賴德洛太太開車帶你去的？」
「嘿，你們最近好嗎？」他輕鬆活潑地問候道，「我們那天的小小冒險沒出任何差錯吧？」
「那倒是一個蠻不錯的創意，」陶品絲說，「這種說法可以維妙維肖地形容這種人。我自己喜歡把他們稱為偷牛賊，這樣比較生動，也挺邪惡的。」
「這些門看起來都很像。」湯米說，「使我想起士兵和公主的故事來。你還記得嗎？他們在一扇門上劃了一個十字以免認錯。我們也照他們那樣做，可以嗎？」
「陶品絲，在我看來，他好像愈來愈迷戀你啦。」
「真的？那就讓我感到寬慰點了。順便問一下，聽說最近有不少假鈔在你們國家https://m.hetubook.com.com泛濫成災。今天上午我去銀行存了一筆錢，但是其中的百分之二十五被退了回來。銀行那位先生很有禮貌地把這事告訴了我。」
「是她發現的。」他更正道，「她讓我留在外面，待在門外。老是待在外面，有點可悲待在外面……總是待在外面。」
事實證明，結識賴德洛夫婦是件輕而易舉之事。這時的湯米和陶品絲，年輕，穿著講究，渴望新鮮生活，口袋中有的是錢來揮霍，因此很快便打入賴德洛夫婦那個特別的小圈子。
「糟了！有人走進巷子裏來了。」萊德先生說。
「您知道嗎，貝里福先生，我對這類奢侈的生活完全陌生。周圍全是漂亮的女人和豪華的娛樂設施，會使我兩手空空地回去。我來歐洲是想長長見識的。」
「我無家可回。」萊德先生悲傷地說，並哭泣起來。
「真有這樣的事？」湯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了白教堂。」他又嚴肅地點了點頭。
萊德先生來自美國的阿拉巴馬州。在初次見面之後，他就有意要結交湯米，並爭取湯米的信任。
「就為那些偵探經典作品，」湯米說，「如果我們再把艾德格．華萊士的著作陳列在專櫃裏的話，我們就需要添加幾百碼長的書架才行。」
陶品絲只向他投去愛憐的目光，然後便走了。
「蘇格蘭警場的神秘人物。」湯米低聲說道。
這時萊德先生突然變得莊嚴起來，他挺直了身子，說話也突然奇蹟般地流暢起來。
「天啊！我根本看不出假在哪兒呢。」
事情發生在馬里奧警官提及的那個隱蔽小賭場。那兒正在舉行舞會，而真正使人感興趣的地方是那兩扇堂皇的折門。那裏面是兩個暗室，分別擺著幾張用綠色呢布罩著的桌子。在這些桌面上，每夜都有巨額的鈔票被轉手。
一個煤氣白熾燈點亮了。湯米這時才看清四周全是些兇神惡煞的面孔。他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一下屋內，發現裏面擺著一些物品。
「你們可以從這兒開始。年輕的聖文森和他的太太是你們的朋友，我沒說錯吧？他們與賴德洛那夥人交往甚密，雖然他們現在不像以前那樣來往密切了，但透過他們，你們可以非常方便地接近那夥人。這是我們無法做到的。他們絲毫也不會懷疑你們，你們擁有最佳的機會。」
這時，他聽到一個極為和藹、熟悉的說話聲。
「從那個叫吉米．福克納的年輕人那裏。瑪格麗特．賴德洛叫他用這些錢替她在一匹馬上押注。我對他說，我需要一點零錢，就用一張十英鎊票面的鈔票換過來了。」
「那麼，祝你們好運。」
「看起來有點眼熟。」萊德先生坦承道，並向四周看了看，「我們好像是在這附近左轉的。就是那兒，就是那條街。」
「你在那兒發現了五百英鎊？」
「我們必須查清楚什麼呢？」
「我一向認為犯罪集團只會出現在小說裏，比如竊盜高手和超級罪犯什麼的。」
湯米漫不經心地走出夜總會，腦袋裏裝滿了問題，只是理不出個頭緒來。他突然回想起存在於這些問題中的某些必然聯繫。這時，他看見漢克．萊德先生也走出夜總會來到街上。一看即知萊德先生並不十分清醒。萊德先生這時正在把手中的帽子往汽車引擎的散熱器上掛，但是每次都掛不上去，就差那麼幾寸。
他是一個非常精明的賭牌高手，湯米注意到，當對方下了大賭注時，他很少是輸錢離開牌桌的。
湯米興趣盎然地看著那張鈔票。
「看起來像真的一樣，對吧？」
在賴德洛太太那群崇拜者之中，有一個名叫漢克．萊德的紳士。他的性格質樸，但卻非常富有。
「我想沒問題。漢克．萊德從不迷失方向——」
警官站起身來。
「真有這種事？」湯米問道。
「那麼，我們應該從何著手呢？」
「啊，一切順利。」陶品絲說，「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是不是？」
「沒錯，」湯米說，「我們是要再藏一點。只是開個玩m.hetubook.com.com笑，你說呢？」
「我想，」湯米說，「我未必就是其中一種吧？」
他停住腳步，仔細地聆聽動靜，再次開亮了手電筒。亮光一閃爍，彷彿接到特定信號似的，四周突然重重包圍了他。他面前站著兩個人，身後也有兩個人。他們一步步向他逼近，粗暴地將他按倒在地。
「是的——我得說是小錢！女人嘛，總是講究穿戴。時髦的服裝，布料越少就越是值錢，這一點，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像她這樣美貌的女人可是不愛穿著上一季的服裝到處跑。玩牌也是一樣，這可憐的小東西玩起牌來賭運特別差。哎呀，昨天晚上她輸了我五十英鎊。」
「啊！」他興奮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兒就是製造假鈔的總部了。」
「我好像聽過。」湯米說，「是和賭馬有關的那位仁兄嗎？」
「你的眼睫毛已經夠黑了。」她丈夫反對道。
湯米又打斷了他，這次可不再那麼講究禮節了。
他匆忙退出門外。湯米一動不動地站在院子裏，仔細一聽，什麼聲音也沒有。他隨即從衣袋裏掏出一把手電筒，迅速地往院內照了一下。他借助那一剎那間的閃亮看清了前面的路。他快步向前走去，試推了他面前的門。這扇門竟也動了，他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有人會說是憑運氣，但也有人會說那是技術。」
「不行，」湯米說，「是我先說『啪啪嚓嚓的人』的，而且我堅持用這種說法。」
湯米按照她的要求，給了她一張面額一百英鎊的鈔票。然後，他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仔細地檢查著她所給的鈔票。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假鈔。
「不能回家。」萊德先生說，「要去尋寶。很棒的事，她做了。白教堂，白色的心肝，白色的頭，悲傷死了——」
「嗯，我倒沒把握那麼說。」馬里奧謹慎地說。
「你說『真有這樣的事』是什麼意思？」
隔天晚上，他又親自獲得證實。
「你是指望你畫在門上的那個十字吧，嗯，小伙子？」萊德先生說，「我要是你，就根本不會指望它，因為我也聽過你提到的那個故事，我小時候就聽過了。我退出門外到了小巷的路上，就扮演起那隻眼睛有車輪大的狗。倘若你還有機會再去小巷走一趟的話，你一定會發現，所有的門都畫上了一模一樣的十字。」
「有時，我自己也這樣認為。知道自己仍然年輕迷人，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事，不是嗎？」
「想解決我嗎？這樣的措詞才對嘛。要殺要剮隨便你。」
「我們從現在就開始吧！」他說，「我們要緊緊追蹤那些『啪啪嚓嚓的人』，我們發誓，一定要將他們逮捕歸案。」
賴德洛少校高大白皙，一副典型的英國紳士派頭，舉手投足就好像一個精神飽滿的運動員。遺憾的是，他的眼睛裏微微流露出幾分衰色。他不時會斜眼向兩側警惕地瞟來瞟去，不過這種表情倒也恰恰與他那做作的性格相吻合。
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萊德先生緊隨其後。
「你覺得我們很享受人生嗎？」陶品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大概是吧。我從來沒想過這一點。」
「你仔細看著這些鈔票，都是假的吧？」
「它們太佔地方了，湯米。你會和我換吧？大鈔就可以了。你看我這手提包多小巧、多可愛，這些錢會把它漲破的。」
陶品絲將一個座墊向他猛地扔去，這才打斷了他那口若懸河的演講。她叫他少在那兒油嘴滑舌。
「胡說，」陶品絲說，「我看你是頭昏腦脹了吧！就因為你碰到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破了兩三樁只值兩個半便士的案子，你就自以為成了百萬富翁了。」
「喂，年輕人，這是哪裏啊？」他問道。
「哈！」湯米說，「讓我擺出個傑出人士的架勢。」
「她就是從這兒進去的，」他很認真地說，「就是這扇門。我不會看錯的。」
湯米懷疑瑪格麗特的父親，那位沉默寡言的赫魯拉先生。他頻繁地來往於英國和法國之間。帶著這些假鈔渡過海峽豈不易如反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反正就是這類壞傢伙。
「討厭的帽架，討厭的帽架，」萊
ｍ.ｈｅtubｏok•cｏｍ.ｃｏm德先生抱怨著說，「不像我們美國的那種，即便在晚上也很容易把帽子掛上，每次都很容易。先生，您戴了兩頂帽子，我以前從未見過哪個男人戴著兩頂帽子。一定是氣候的緣故吧。」「我怎麼沒聽過這種說法。」
「沒錯，」湯米說，「賴德洛少校出門時總帶著一個空箱子，回來時箱子都快漲破了，裏面塞滿了假鈔。這是怎麼辦到的？我暗地跟蹤他，然後查出結果。這就是你要我們做的吧？」
說完話，他便起身走了。
「這是我創造的一個新詞語，」湯米說，「用來形容把假鈔傳入市面的人。點鈔票時，它們會發出啪嚓聲，因此我把這種人叫做『啪啪嚓嚓的人』，再也沒有什麼比這簡單明瞭的了。」
「如果你真以為你已經集偵探大師福爾摩斯、宋戴克、麥卡蒂，以及奧克伍兄弟為一身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說了。但就我而言，我寧願運氣常來光顧我，也不要任何的技巧。」
「這附近的貓還真不少。」他歡快地說。「下一步該怎麼辦？」萊德先生問道，「我們要不要走進去？」
「竊盜高手確實很少見，」警官贊同道，「但是，先生，確實有很多犯罪集團在猖狂地活動。」
「年輕人，我告訴你，是瑪姬帶我去的，坐的是她的車。去尋寶，英國的貴族都這麼做。在大塊的鵝卵石下，有五百英鎊。簡直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我告訴你，年輕人，你一直對我很好。先生，我出自內心地感謝你，真的，是完全出自內心。我們美國人——」
他警敏地看了看巷子的兩頭，然後試著輕輕地推了推那扇門。門動了！他把門推開，探頭窺視昏暗的院子。
「你的膽子還不小嘛。不，我們不會使用暴力的。我們只是要監禁你一段時間。」
「你他媽的到底在講什麼？」萊德先生氣急敗壞地問道，「啪啪嚓嚓的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恐怕你押錯了馬。」湯米說，「我可沒打算如你所願的『被監禁一段時間』。」
「這下他可跑不掉了，小伙子們。很好。偵探先生，現在讓我告訴你，你的麻煩大囉。」
「大部份的人都看不出來。這兒有一張真的。我來告訴你它們之間的差別——這種差別是非常細微的，但你馬上就可以學會鑑別真偽。拿著這個放大鏡。」
「先生，你們夫妻倆是在嬉鬧吧？」馬里奧警官說道，他以父執輩慈祥的目光看著他倆，「倘若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是否可以這樣說：看到你們這樣的年輕夫婦如此盡情地享受生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你會在下一部犯罪詞典中查到的。」湯米說，「其詞源無從考證。」
萊德先生和藹可親地微笑起來。這時，屋外一隻野貓昂頭向月亮淒厲地叫了一聲。
湯米打斷了他。
「的確如此，」湯米也興奮起來，「我們就要出發去捉拿『啪啪嚓嚓的人』，我們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好！到時候，我會鄭重宣佈的。」萊德先生贊同道，「儘管我有一點搞不清楚狀況。」他茫然地補了一句。
「你還能認得去那兒的路嗎？」
「或許你的話有幾分道理。」湯米表示讓步，「總而言之，陶品絲，我們確實需要一間寬敞些的辦公室。」
「最好進去看看，但要謹慎小心。」湯米說。
「不是，」警官說，「我是來找傑出的布倫特先生談公事的。」
「馬里奧警官要見你們。」他鄭重其事地說。
瑪格麗特．賴德洛的性格卻完全兩樣。她魅力四射，身材苗條宛若森林仙子，臉蛋嬌美就如法國畫家格羅茲筆下的美人。她那一口不純正的英語十分迷人。在湯米看來，很多男人心甘情願做她的奴隸，實在不足為怪。從初次見面起，她似乎就迷上了湯米，為了逼真地演好他的角色，湯米也讓自己加入了她的崇拜者行列。
「如果他們是在洗錢的話，就查清楚他們是從何處得到那些假鈔的。」
「什麼？」湯米感到困惑不解。
湯米彬彬有禮地同意了對方的觀點。萊德先生更感到無拘無束了。
「這麼多年來，我都沒有這樣快活過了。」陶品絲毫無顧忌地說，「不管怎麼說，你自己呢？這幾天我見到過你的人影嗎？你自己不是一直黏著瑪格麗特．賴德洛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一英鎊假鈔遞給湯米。
「陶品絲he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湯米說，「我們應該換一間比較寬敞的辦公室。」
「啪啪嚓嚓的人。」
「聽聽這可愛的老套，」湯米說，「真把我嚇死囉。沒錯，我是蘇格蘭警場的神秘人物。嘿，是漢克．萊德先生呢！這真讓我大吃一驚呀。」
「差不多。但是，別忽略了他太太和他岳父赫魯拉先生。別忘了假鈔正在英吉利海峽兩岸不斷流通。」
「我親愛的湯米，」她常常說，「非常明顯，我已完全離不開我的湯米了。他的頭髮就像日落前的晚霞，太漂亮了！」
與此同時，房子的前門也響起了猛烈的撞擊聲。屋後那震耳欲聾的響聲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只聽得嘩啦一聲，前門被撞開了，馬里奧警官隨即出現在門口。
「全都是嶄新的，」湯米沉思道，「它們不可能經過了很多人之手。我想年輕的福克納不會有問題吧？」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湯米說，「我並不崇拜她。」
萊德先生思索了一會兒。
在警官的指導下，五分鐘之後，湯米和陶品絲兩人都成了鑑別假鈔的專家。
「調查這個案子，過程一定很愉快。」陶品絲說，「可以去各種各樣的夜總會，喝許許多多的雞尾酒。明天我得去買點黑色睫毛膏。」
「但她前天晚上贏了吉米．福克納兩百英鎊。」湯米毫無表情地說。
「一般人都這樣認為，而我的看法卻不一樣。有很多假鈔不斷從一家很時髦的小賭場裏流出來，而這家賭場正是賴德洛夫婦及其同黨經常出入的地方。這也許僅是一種巧合。那些賭馬、賭牌的賭徒可以成批地脫手這些假鈔，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流通假鈔了。」
「我剛才說過，你們一定會覺得很好玩的。好了，事情是這樣的，」警官再次把他的椅子向前挪動了一下，「最近我們發現了大量的假鈔，有成百上千張！你們絕對想不到市面上流通的假鈔竟然那麼多。這些假鈔製造得十分精緻。我這兒就有一張。」
湯米身後的門開了，隨即又被關上。
他微笑著看看啞口無言的萊德先生，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貝里福先生，我專程趕來向你提出一個建議。如果讓你去追捕一個真正的大犯罪集團，你意下如何？」
「快點燈！」只聽得一聲吼叫。
「陶品絲，」湯米說，「看來，你本性屬於放蕩不羈。你嫁給我這樣一個因循守舊、嚴肅有餘的中年男人，真是太好了。」
警官神采奕奕地向他們走來。
「我們可不是僥倖取勝的。」他喜氣洋洋地說，「晚安，馬里奧！我得告辭了，還有圓滿的結局等著我呢！還有什麼獎賞比一個好女人的愛更有價值呢？有一個好女人正在家裏等著我去接受她的愛——但願如此，但是，世事難料。馬里奧，這項任務非常危險。你認識吉米．福克納上尉嗎？他的舞跳得棒極了，至於他對雞尾酒的品味嘛……是的，馬里奧，這項任務可真危險！」
「白教堂。」湯米簡潔地說，「這就是你和賴德洛太太今晚一起來過的地方嗎？」
「貝里福夫人，要辦的事情比那還多著呢！我寄予厚望，希望你們去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告訴你們，我們已調查清楚，這些假鈔是從倫敦西區流通到市面上的。某位社會地位極高的人正在源源不斷地發散假鈔。他們還把假鈔也傳送到英吉利海峽對岸去。現在，某個人引起了我們很大的興趣，一個叫賴德洛少校的人，你們也許聽過這個名字？」
瑪格麗特．賴德洛終於站起身來準備走了，她將一大把小面值的鈔票塞進湯米的手中。
「先生，她是一個棒透了的女人。」萊德先生讚歎道。他以虔誠的目光盯著美麗的瑪格麗特，「她絕對是文明的象徵。有誰能不拜倒在俏麗的法國女神的石榴裙下，你能嗎？每當我靠近她身邊，我就感到自己是萬能上帝最初的實驗品。我猜想，萬能的上帝在創造像她這樣十全十美的麗人之前，一定嘗試了很久。」
「沒關係，」他安慰道，「你現在是否可以回家了？」
「是小錢嗎？」湯米馬上問了一句。
「還是回到你剛才談到的犯罪集團吧！」湯米說，「儘管我個人的主要業務通常僅是涉及公爵夫人、百萬富翁，還有最忠實的女僕，但是，我也不妨屈尊幫你處理這件事。我不想看到蘇格蘭警場發生失誤。《每日郵報》一定會盯上你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們，弄得你們灰頭土臉。」
「一定是的，」萊德先生說，「奇怪了，那張臉一定很嚇人。我們一塊兒喝杯雞尾酒吧！禁酒……就是禁酒把我整垮的。我想我醉了……但還沒有完全醉。雞尾酒……混合天使的吻……那是瑪格麗特可愛的人兒，也對我很多情。喂，兩杯馬丁尼，三杯『通向毀滅之路』——不，是通向房間之路……把它們統統倒進……大啤酒杯裏……混起來。我敢打賭我不會……我說……該死……我說……」
「正是他。眾所周知，賴德洛少校與賽馬關係甚密。目前我們尚無對他不利的確切證據，但是，我們普遍認為他極其狡猾、隱蔽地進行過一兩樁假鈔交易。一提到他的名字，熟悉內情的人士表情就很怪異。沒人知道他的過去，也沒人知道他從哪兒來。他的妻子是一位非常迷人的法國女郎，所到之處總跟著成群結隊的崇拜者。賴德洛夫婦一定花錢如流水，我要知道他們的錢從哪兒來的。」
「撒謊！」陶品絲笑了起來，「但我總是認為，嫁給一個說謊的人要比嫁給一個傻瓜要好。」
「像她這樣花容月貌的佳人居然會為錢發愁，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湯米二話不說，拉著萊德先生朝他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不一會兒，他倆便駕車向東疾馳而去。涼爽的空氣使萊德先生清醒多了，他靠在湯米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陣，醒來之後，神清氣爽。
這時，辦公室小弟艾柏出現在門口。
「也許我有兩個腦袋。」湯米正經八百地說。
「就是那條街，我敢肯定。現在再朝右轉！嘿，這兒的氣味真難聞。沒錯，過了那家拐角的酒吧，急轉彎，把車停在那條小巷口。我們來這裏的用意是什麼？告訴我吧。那裏還有錢嗎？我們要再藏一點嗎？」
「贓款。」陶品絲激動地說。
「你說的是『咯咯尖笑的人』還是『啪啪嚓嚓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屋後便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哦，這可不是在辦公事。」陶品絲興高采烈地說，「這是一種樂趣。他是個非常好的男孩子。我真高興讓他擺脫那女人的控制。你無法想像，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錢。」
「閉上你的臭嘴！」其中一人大喝道。
「可能是來自那些成群結隊的崇拜者。」湯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以再黑一點。」陶品絲說，「櫻桃色的口紅也很有用處，最好是最鮮豔的那種。」
「那你住在哪家旅館？」湯米問。
「他是最忙碌的偵探。」陶品絲說，「喂，是偵探還是密探？我總是把偵探和密探混為一談。」
「我曾說過，我要將那些一『啪啪嚓嚓的人』逮捕歸案。你看，我可沒有食言。」他鄭重其事地說。
「恐怕我們永遠也不會，倘若你曾注意到，他從不給業餘偵探任何機會的話。他寫的全是蘇格蘭警場那類嚴謹的辦案過程，全是真實的案例，沒有捏造的故事。」
「馬里奧警官，那你要我們做什麼呢？」陶品絲問道，「叫我們睜大雙眼留意這些假鈔嗎？」
「陶品絲，你一向揭櫫的道德高調現在已可悲地一落千丈。你以錯誤的觀點來看待眼前的事情。」
湯米先下了車，然後把萊德先生也扶了下來。他們走進那條小巷。街的左邊是一排破舊的房子後部，大部份的房子都有一扇門通向小巷。萊德先生走到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
「怎麼搞的？」他大聲吼叫起來，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
「假鈔啊。」陶品絲解釋道，「假鈔一向也叫做贓款，我知道我是對的。啊！湯米，我們總算正式接手一樁艾德格．華萊士所描述的案件了。我們終於可以正式地做一回偵探了。」
湯米非常細心地檢查了那些鈔票，最後認定陶品絲的判斷是正確的。
「馬里奧，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這兒來了？」湯米問道，「該不會只是掛念我們的神經系統是否正常吧？」
「你說吉米？啊，他做人太好了。他和我快成了好朋友了。」
「為什麼？」
她的父親是個陰險的人物。而從表面上看，他卻是非常正直和誠實的。他蓄著黑色的短鬍，雙眼銳利。
湯米點了點頭。在瑪格麗特．賴德洛的協助之下，萊德先生必定可以增長許多見識，花的錢也勢必可觀，這點湯米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