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究竟是誰告訴他們這些事的？譬如刮鬍膏之類的事？」
「那麼其他人總會聽到吧。」勞倫斯敏銳地說。
「這我也不知道。我並不是每天都帶著我的財產目錄到處走。」
按照前議，勞倫斯在這兒見到了緊張萬分的戈蕾娣。他認為與其說她是一個人，不如說她是隻發抖的兔子。經過了十分鐘，這小姐才鎮靜下來。顫顫抖抖的戈蕾娣解釋說，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想不到、她不認為羅絲會背叛她，並說不管怎樣，她並無惡意，她確實沒有惡意，還說如果普拉特太太聽到了這事，她的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快告訴我吧，羅絲。」
「但我沒有，先生，真的，我沒有。」
「還有，這事不會使我吃上官司吧？」
羅絲依然還是十足的女佣神情，彬彬有禮，急於效力，但又非常冷漠。
「告訴您我昨晚的事進行得怎樣吧。您知道，老瑪波小姐知道一點點。」
勞倫斯看著她。他感到，她是欲言又止。
我腦中的一個頑皮小精靈回答道：「因為她是個美豔絕倫、富有魅力的女人。這就是原因。」
最後，兩人詳細討論了諸多困難之後，問題總算解決了。兩人安排在灌木叢中私下會面。
「是的，樂思荃夫人。我認為她的那次拜訪有點奇怪。」
「你現在鎖門了。」我說。
「他那樣說了，是嗎？說了『不管荷大克說什麼』嗎？」
戈蕾娣停下來，氣喘吁吁，勞倫斯巧妙地使她回到原來的話題。
「您能確信這沒有什麼問題嗎？」
「您認為她是對的嗎？」
他聽從瑪波小姐的勸告，去了老屋。在安的協助下，他在那裏與女佣談了一次話。安只是簡單地說：
「但我真的這樣認為。」
「是的，的確，先生，那是我們大家一致的說法。」
「是……是有關普瑟洛上校死亡的事。」
她說完後便離開房間。
「哦，不，先生和*圖*書，千萬不可以！戈蕾娣是個很神經質的女孩。」
勞倫斯一再保證、連哄帶編，終於說服戈蕾娣同意說出實情。
「聽著，羅絲，你是個非常好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理解我現在的感覺。我不想被吊死。我沒有謀殺你的主人，但許多人認為是我幹的。你難道不能幫我一下嗎？」
「就是由於那個原因，讓她有點不討人喜歡。」
「哦，現在發生了，超級刺|激。」
「哦！我實在不願意那樣，先生。哎，我聽到的很少，完全是碰巧聽到的。」
勞倫斯納悶不已。他猜不透戈蕾娣的故事可信度有多高。大致上是事實，但他懷疑，謀殺案發生後，她便開始加油添醋，編造一番。特別是，他懷疑最後一句話的真實性。他想，非常有可能是因為謀殺案，她才這樣說的。
「或是在看門人的房間，或是在擦鞋匠的休息室，或是在你們談話的什麼地方。一定在什麼地方吧。」
「當然不會。」
「戈蕾娣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親愛的女孩，但警方不會因此就放過我。」
「是的，先生。」
「我一點也不知道。」
「別那樣說，我的孩子。」
我想到瑪波小姐提過一個有婚外情的教堂執事。這是一個相似的案子嗎？
他變得沉默了，獨自皺著眉頭。最後，他打破沉默說道：
「我感到也許——有人可能——呃，也許有某種偶發事故——」
「哦！沒什麼，先生！我們只是在閒聊罷了，您知道。」
勞倫斯點點頭。
「是嗎？」
為什麼？
「你完全沒有聽到那位夫人說些什麼嗎？」
「我不至於那樣粗心。槍是空的，但槍的旁邊有一盒子彈。」
「聽著，羅絲，你才說你要幫助我。如果你不小心聽到什麼事情——什麼事情都好，這些事情可能未必重要，但任何事情都好……我會對你感激不盡的。畢竟和-圖-書，有人可能，可能碰巧，正好碰巧聽到什麼事情。」
她是個奇怪的女人——一個魅力無窮的女人。不管怎樣，連我自己也不願把她與兇殺案扯在一起。
「我很想知道她與普瑟洛上校談些什麼事情。」
「您能保證您不再外傳吧，先生。」
「該死，」勞倫斯說，「你們難道沒有在女佣休息室談過這件事嗎？」
「他們是這樣。這兒從未發生過刺|激的事。」
「他們一定非常缺乏新聞。」
「很高興見到您，」勞倫斯說，「請到我家來。」
「但是，當然，除了我以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倆都覺得這事奇怪。但戈蕾娣什麼也不能說，您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出去與——一個，一個朋友見面，普拉特太太，也就是廚師，會很不高興的。但我相信，她會願意告訴您的，先生。」
「不會的。說吧，戈蕾娣。」
「您知道，我以為驗屍官會說類似的話。驗屍官都是蠢蛋。我原以為會受到非難什麼的。」
「但是，他們為什麼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呢？」
他這樣保護她，能有多久呢？
假設他懷疑她做案，他還會包庇她嗎？
「警方！」羅絲搖搖頭。「我可以告訴您，先生，我們認為那個警官不怎麼樣。史萊克，他是這樣介紹他自己的。警方就是這樣。」
我們走進生銹的大門，走過小路，他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鎖裏。
有一點是清楚的，樂思荃夫人與普瑟洛上校的會面不是在心平氣和的狀態下，而且，他不讓妻子知道這次會面。
這個建議使羅絲大吃一驚。
「她來到這兒，要找上校。當然，他們談了許多話，根本沒有人知道她來這兒的目的。希蒙絲太太，她是女管家，先生，她認為她是個壞傢伙。但是，聽過戈蕾娣說的話後，哦，我不知道應該怎樣看了。」
荷大克牽涉進來，更使我納
和*圖*書悶不已。他設法使樂思荃夫人免於在審訊時做證，並盡力保護她免受警方的糾纏。
「太自然了，」勞倫斯說，「我是說，簡直不能不聽。」
羅絲咯咯笑了兩聲，勞倫斯感到有點希望。
「當然沒問題。總有一天，你會因為從絞刑架下救了我的命而感到高興的。」
他適當地酬謝了戈蕾娣，還向她保證，不會讓普拉特太太知道，然後帶著一團疑雲離開老屋。
「我？哦，不，先生！我確實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我環視了一下這間小小的客廳。每個架子和每張桌子上都堆著各種各樣的物品。勞倫斯生活在藝術家特有的雜亂無序中，住在這種環境一定會逼得我發狂。
「那個死老太婆嗎？就我所知，她是個笨蛋。」
我的內心有某個聲音在說：「不可能是她！」
「哦，先生！我相信——但願我們能幫助您。我們根本不認為是您幹的，先生。我們確實不這樣想。」
「噢，先生——」
「是的。他還說，這完全是一個圈套。」
「如果這事傳到普拉特太太的耳朵裏——」
勞倫斯感到自己並沒有旗開得勝，心中不由暗暗咒瑪波小姐和她的鬼點子。
「樂思荃夫人嗎？」
「那麼，我能去廚房找她談談嗎？」
「她會要你告訴我的。對了，戈蕾娣是誰？」
「是什麼事，先生？」
「警方確是很難對付的。現在，羅絲，你說你要盡力幫助我。我認為，我們還有許多情況不清楚。比如說，那位夫人，她在普瑟洛上校死的前一個晚上來看過他。」
「哦，很難記得一清二楚，先生，差不多都是同樣的話。他有一兩次說『我不相信。』就是這類的話。『不管荷大克說什麼，我也不相信。』」
「只是在會面結束時。她一定是起身，走近了窗戶。我聽到了她說的話。那使我毛骨悚然，真的，我絕忘不了。『明晚這個時候，你也和圖書許就死了，』她說，她的口氣很邪惡。當我一聽到謀殺案的消息，我就對羅絲說：『應驗了，應驗了！』」
「她是廚房女佣，先生。您知道，她只出去見一個朋友，正好經過窗戶——書房的窗戶——主人與那位夫人在那兒。當然，他說話很大聲，主人總是這樣。自然，她感到有點好奇……我是說——」
「但是由誰的手射出的呢？先生，除非找到真正的兇手，情況不會有什麼改變。直到我死的那一天，都會被人懷疑與此案有關。」
「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
「你還聽到其他的事情嗎？」
戈蕾娣輕輕驚叫一聲。
「那只是窮人的偽裝，」我解釋說，「他們假裝愚蠢以求自保。您也許會發現，這老太太還是蠻有頭腦的呢。對了，她現在似乎非常肯定星期四中午手槍放在原處。是什麼使她突然變得這麼肯定了？」
正如瑪波小姐所說的，人性深不可測哪。
「顯然，六個彈膛都裝進了子彈，其中一顆子彈已經射出。」
「也許是亞契老太太吧。」
「當然，沒有什麼東西特別收藏起來，」我附和他的說法。「如果手槍早一點收藏起來就好了。」
勞倫斯搖搖頭。
這種進攻法使羅絲臉色微微發紅。她那種無動於衷的態度有了一點改變。
「我不知道戈蕾娣會說些什麼。」
「不一定，」我反對道，「聖瑪莉米德村的人也許全知道你的牙刷放在什麼地方，及你用哪一種牙粉。」
「我完全理解。」
「先生，在女佣休息室嗎？」
我可以想像得出，說這句話的時候，勞倫斯一定顯得非常可憐。他那英俊的臉龐向後一仰，那雙愛爾蘭人的藍眼睛露出乞求的目光。羅絲的心腸軟下來，屈服了。
「對了，」我問道，「槍裝了子彈嗎？」
「絕不會。」
「我相信你知道，羅絲。」
「我想，你是否能幫助我？」
「但主人顯然很生氣htｔｐs://ｍ.hｅtuｂｏｏk.com.cｏｍ。『經過了這麼多年，』他當時這樣說，『你還敢來這兒。』、『你觸犯了我！』，我聽不清那位夫人說些什麼，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完全拒絕，完全——』我記不起所有的話，好像他們在大吵大鬧爭論些什麼，她要他做某件事，他拒絕了。『你竟敢來這兒，真丟臉！』他說了這麼一句。還說『你不能見她，我不准——』這時我豎起了耳朵。好像那位夫人要告訴普瑟洛夫人一兩件事，他很害怕。於是，我心想：『哦，想不到主人會這樣。原以為他與眾不同。也許，戳穿他的假象後，他就臉上無光了。想不到！』我事後對我的朋友說『男人都一樣』。他並不同意這樣的看法，反而與我爭論。但他確實承認，他對身為教堂執事、在星期日分發聖餐盤、讀《聖經》的普瑟洛上校感到不解。『但這種人，』我說，『往往是最卑劣的。』我常聽我媽媽這麼說。」
我同意他的看法。
「是的，先生。」
「有時候在這兒找東西很費事，」他直視著我眼睛說，「但是，每樣東西又很方便取得，沒有特別收藏起來。」
「瑞汀先生要問你幾個問題，羅絲。」
他繼續覆述他的故事。
「是的，」他苦笑著說，「亡羊補牢，對嗎？是有點像這麼回事。您知道，牧師，」他撐著門，讓我走進去。「這整件事有個地方我不喜歡。這太像是——我怎麼說好呢？熟人所為了。有人知道我有那把手槍。那就意味著，那個兇手，不管他是誰，一定在這所房子裏待過，說不定還和我一起喝過酒哩。」
「您也不會告訴女主人吧？」
勞倫斯感到有點緊張。羅絲是位二十五歲的美女，用清澈的目光凝視著他，這使他感到非常不安。
「是的，先生。」
「您知道，我急於獲得真相。」
「不知道，」我說，「但他們就是這樣。如果你換了刮鬍膏，這也會成為他們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