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納拉科特警官
「可惜下了雪，」警佐說，「不過有雪才能留下腳印，留給我們一點線索。」
「對。兇手幹嘛要到窗戶那兒去？假設對方是崔夫霖的熟人，不消說，他一定會讓對方進來的，但幹嘛不走前門？這麼個寒夜，要從路上繞到窗戶這裏來是很難走的。雪積得這麼深，很不好走哇。一定有什麼別的原因。」
「對，我是該見見他。也許他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事，一些有用的資訊。」
「他妻子怎麼樣？上校不喜歡她吧？」
「對，」他說，「不過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兇手的確是從窗戶進來的。根據你和桂福司的報告，其實我現在也還看得到，在雪融化的地方還留有濕鞋印，兇手的靴子曾在雪地上踏過。那種濕鞋印只有這個房間有，桂福司警員當確定，當他和華倫醫生走過玄關時，那裏並沒有濕印子，但一進這個房間，他馬上就發現了。這表示，是崔夫霖上校讓兇手從落地窗進來的。所以，兇手一定是熟人。你是本地人，警佐，你能否告訴我，崔夫霖上校是不是個容易招怨樹敵的人？」
「屋裏沒有其他人嗎？」警官問。
「你瞧瞧窗戶吧，警佐。落地窗並未上鎖，卻被砸開了，它只是虛掩著，然後從上面把它砸破，造成一種破窗而入的樣子。」
「對，不相信。我不相信下午五點鐘會有人破窗而入。」
「說hetubook.com.com得對。」警佐表示贊同。
帕洛克警佐對報告案情很在行，但要描述人的模樣可就難為他了。
納拉科特警官點點頭。
帕洛克警佐搔著腦門，又說：
納拉科特警官是個非常精明能幹的警官。他性格穩沉、意志堅強，思維極富邏輯，對案情明察秋毫，往往能看出別人忽略的小細節，因此辦案十分成功。
「沒有，近五年來，崔夫霖上校只有一個僕人，他也是個退伍海軍。此外，還有個女人每天會從西塔佛別墅那邊過來。但是燒飯，照顧主人等事，都是由這個名叫伊凡斯的僕人料理，大約一個月前，伊凡斯結了婚，這讓上校很懊惱。我認為他把西塔佛別墅出租給那個從南非來的女人，就跟這件事有關。他不願意屋裏有女人走動。伊凡斯目前跟妻子住在福爾街，就在轉角那邊不遠。每天來一趟，幫他打雜。我已經要他過來一趟了，你可以見見他。他說昨天下午是兩點多鐘離開這裏的，因為上校沒什麼別的工作要他做。」
帕洛克警佐饒有興致地看了他的上司一眼。警官的話中有某種令人感到奇怪的語調。
「好，我馬上去見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昨天下午不會有什麼人去拜訪，也不會有人待在戶外。不過，一定有什麼別的原因。啊，也許到時候就知道www.hetubook.com.com了。」
納拉科特警官四下巡視，眉頭微微蹙起。
「對，很可能。他是面對窗戶時被打倒的，不過，帕洛克，我仍然不相信會是這樣。」
「是這樣啊。」納拉科特警官又說。
一抹冬日灰白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窗外是白雪皚皚的原野，離落地窗一百碼遠處有個圍棚，再往上就是積雪覆蓋的陡坡了。
「這個人想要騙我們，可是沒有得逞。」
「哦，」他沉思道，「是這樣啊。」
他身材高大，風度穩健，一雙灰色眸子深邃明亮，說話舒緩，略帶輕微的德文郡口音。他從伊克塞特被召來負責辦理此案，搭乘今天上午的頭班火車到達這裏。因為公路已被大雪阻斷，無法通車，就算套上防滑鏈也沒辦法，要不然第一天晚上早該到了。此刻他正站在崔夫霖上校的小書房裏，剛做完初步檢查。跟他一起的是艾克漢普頓的帕洛克警佐。
「你說這個名叫伊凡斯的人現在在這兒？」
「從各方面來看，他都是個有錢人，但很吝嗇。從他那兒很難募到捐款。」
「大家都這麼認為，長官。如果他對主人不忠心，別人一定會知道。艾克漢普頓太小了嘛。」
「在哪些方面，長官？」
悲劇發生後的第二天上午，有兩個男人站立在哈茲莫小屋的書房裏。
「我覺得有點怪，但情況就是這樣。」
「不和_圖_書，長官，我認為他應該沒有什麼仇人。他有點看重錢財，對己對人也有點嚴厲，看不慣邋遢的作風和粗暴無禮的態度，不過說句實話，他反倒因此而受人尊敬呢。」
「在樓上，長官，就在這個房間的上面。」
「你認為……」他開口說道。
「這樣啊……不過在他的海軍生涯裏是否樹過敵，我們卻不得而知。根據我個人的經驗，警佐，若一個人曾在某處樹敵，也會在別的地方樹敵的，但我暫且不考慮這種可能性。我們按照邏輯尋找下一個動機，也就是每種罪行通常都會有的動機：利益。我看，崔夫霖上校是個有錢人吧？」
「你有什麼想法？」
「呃，假設上校聽見樓下有動靜，於是下樓察看，強盜聽到他下樓，就抓起鐵管，躲在門後，等上校一進來便從後方把他打倒在地。」
「唉！」帕洛克警佐發出一聲歎息。
「我認為，」納拉科特警官一板一眼地說道，「這個案件並不像表面看來那麼簡單。」
「他在飯廳裏等著。」
「這件事可真夠奇怪的，」帕洛克警佐說，目光掃視著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強盜把這裏搞得一團糟！」
「他是我見過喝得最兇的酒鬼。」
納拉科特警官點了點頭。
聽到警官說的是「我們」，帕洛克警佐心裏很感激。納拉科特警官對這些細節如此周到小心，頗得下屬好評。
「每年這個時候和*圖*書，大概四點鐘天就黑了。如果崔夫霖上校在樓上臥室裏，那電燈就應該是開著的，強盜應該看得見。」警官說。
警官未予置喙。
「不相信嗎，長官？」
「也許吧，」帕洛克猜測道，「也許那個人不願讓別人看見他是從路上拐彎過來的。」
「你說得對，長官，」他語氣裏透著敬佩，「但誰會這麼做？」
「那就不是小偷了。長官，你的意思是熟人幹的。」
「伊凡斯對主人很忠心吧？」
納拉科特警官問：
納拉科特俯身對著屍體，再次進行檢查。死者體格健壯，他看到運動員的特徵：寬闊的雙肩，窄窄的上身，肌肉鼓脹結實。小小的頭牢牢依在肩上，兩撇尖翹的海軍鬍梳理得整整齊齊。他估計崔夫霖上校的年紀約莫六十歲，不過看上去頂多五十一、二歲。
「沒有什麼仇人。」納拉科特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個退休的海軍，我想，他的模樣醜陋。」
「呃，」他回答道，「據我看，長官，兇手來到窗外，把鎖砸了，接著就闖進來偷東西。我想崔夫霖上校當時是在樓上，盜賊以為屋裏沒人。」
「至少在這兒沒有什麼仇人啦。」
「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如果窗栓沒有插上，強盜就可以溜進來。照理說強盜會先去什麼地方？應該是放銀器的餐具室。你看這裏被弄得一團糟，這分明是故意破窗而入。」
「崔夫霖上校ｍ•ｈe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的臥室是哪一間？」
帕洛克仔細地察看著窗栓，驚呼了一聲。
「並不是這一團糟使我覺得奇怪，」納拉科特說，「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也許覺得奇怪倒是正常的。不，使我覺得奇怪的是那扇窗戶。」
「是那扇落地窗嗎，長官？」
「你看這種亂糟糟的樣子，」納拉科特繼續說，「抽屜給拉了出來，裏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哼，這是故佈疑陣。」
帕洛克警佐搔著腦門。他為人謹慎，如非必要，從不過早下結論。
納拉科特警官點了點頭。
「你是說強盜等在屋外伺機下手？」
「哦。」納拉科特沉吟道。
兩人朝大門走去。
「嗯，是不喜歡，長官。崔夫霖上校才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類型。大家都說他恨死女人了，就這麼回事。」
「他喝酒嗎？」
「呃……」
「故佈疑陣？」
「嗯，強盜或許以為機會來了吧。」
「如果屋裏電燈開著，沒人會破窗而入的。如果有人破窗而入，一定是以為屋裏沒人。」
「現在暫時不談怪不怪的問題。往下說吧。」
「好了，」他說，「這兒沒什麼可看的了。我去跟伊凡斯談談，再看看別的房間，然後我們去三冠旅社見見伯納比少校。當他提到崔夫霖上校遇害的時間時，說的話有點奇怪。是五點二十五分，對吧？他一定知道某些情況，但沒有說出來，不然他怎麼會把兇手做案的時間說得那麼準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