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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佛秘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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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造訪珍妮佛姨媽

二十、造訪珍妮佛姨媽

「也許還不算太晚,」賈德納太太說,「我今天給艾克漢普頓的律師寫了一封信,詢問是否可以預支一筆錢。在某種程度上,我所說的那種特殊治療也許有人認為是民間療法,但在許多病例上都證明是有效的。愛蜜莉,如果羅伯特能走路那該有多好啊。」
兩點半鐘,華倫醫生接到愛蜜莉打來的電話。他立即對這位有效率、魅力十足的女孩產生好感,她提的問題十分大膽,而且切中重點。
「是的。我用不著對你拐彎抹角。有些事實查清楚了,而且對他極為不利。就是這些事實讓警方認定他就是兇手。如果我對你隱瞞這些事實,那可就對不起你了。」
「是啊,可憐的人。」
回答之前,律師慎重考慮了一番。
「喝過茶了沒,親愛的?那我們一塊兒來喝茶吧。稍等一下,我得先上樓去看看羅伯特。」
「我還不認識珍妮佛姨媽的丈夫呢,」她說,「我沒見過他。他是從不出門的,對吧?」
「真棒,」愛蜜莉說,「珍妮佛姨媽有你能依靠,實在太好了。」
「請把這些事實告訴我吧。」愛蜜莉說。
「是的,小姐,是這樣的,但我沒看見。七點鐘我送熱水到她房裏,我大吃一驚,因為我看見她沒開燈就躺在床上。『哦,太太,』我對她說,『你真把我嚇了一跳。』『我早就回來了,六點鐘回來的。』她說。我沒看見大包裹什麼的。」
「他不太了解崔夫霖上校,是嗎?」
「還真難,」愛蜜莉暗想,「得想出些招數來。我已經憑空編出了什麼預感和大包裹的,不過顯然如果不想引人懷疑的話,就得瞎編一點什麼東西才行。」
「他沒提到,但我可以問他。」
賈德納太太並沒有站起來安慰她,這反倒讓愛蜜莉很感激。她默然無語坐在那兒,直到愛蜜莉停止哭泣,才體貼地小聲說:
「希望你坦誠告訴我,你認為他在其他事情上說的是不是真話?」

「你願意見見黛薇絲護士嗎?」
「所以,聽你這麼說,他的健康有可能突然好轉囉。」愛蜜莉若有所思地說。
她的語調極為平靜沉著。不管內心如何震驚,她絕不表露自己的情緒,情緒是救不了培生的,要靠頭腦才行。
珍妮佛.賈德納搖搖頭。
黛薇絲護士帶著職業性的熱情娓娓道來。
「你好,」愛蜜莉說,「我是愛蜜莉.翠弗西絲,算是賈德納太太的甥媳吧。也就是說,我將來會是她的甥媳。我的未婚夫吉姆.培生被逮捕了,想必你知道吧。」
她搭乘www•hetubook•com.com三點十分的火車,直接來到戴可仕先生下榻的旅社。
「我想是吧。羅伯特也認為是這樣。但我恨死她了,羅伯特還說她是我們遇到過最好的護士呢。」
護士走了之後,愛蜜莉來到壁爐那兒,按了鈴。
「我想我是把事情弄混了。」愛蜜莉說。
她的聲音十分低沉壓抑。
「我不知道,小姐,我沒看見她進屋。」
「也許是別的親戚吧,」黛薇絲護士提醒道,「我自己很晚才進屋裏來。把病人撇下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很過意不去,但這是他要我去的。」
愛蜜莉耐著性子聽她講述一個冗長乏味的故事,其中包括醜聞,以及由此引發的複雜的離婚和父親應盡的義務等等。愛蜜莉對黛薇絲的老練機敏和圓滑手腕大加恭維,最後,她又把話題轉回賈德納太太身上。
一剎那間,愛蜜莉覺得自己既單薄,又渺小。好像一個小女孩在做傻事似的。珍妮佛姨媽不是個普通人物,她很有個性,果真薑是老的辣啊。
那位穿著邋遢的女僕走進客廳,臉上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她滿臉容光煥發,像被電燈照亮了似的。
「他的病情到底怎麼樣啊?」
「奇怪得很,我並不認為他有罪,」律師答道,「就某些方面而言,吉姆.培生是個非常誠實的年輕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必須說,他缺少高標準的商場誠信,可是我絕不相信他會用鐵管砸他舅舅的腦袋。」
在月桂莊,僕人告訴愛蜜莉,賈德納太太外出,但很快就會回來。
「她是否產生過什麼幻覺,或者預感?」她試探地問道,「你是在門廳裏遇見她的嗎?她進屋時看上去模樣很古怪,這是你說的吧?」
「沒關係,」愛蜜莉喘了口氣,心裏的煩惱和委屈變成了滾滾淚水,連她自己也大吃一驚。
「他的確是個呆子。」戴可仕冷冷地說,「看來我們只有一個機會,就是證明吉姆.培生對他舅舅的遺囑條款毫不知情。」
「真夠古怪的,就在她的弟弟被殺害時,珍妮佛姨媽竟然會在畫廊裏欣賞繪畫。」
「咳,這個呆子。」愛蜜莉無可奈何地說。
「謝謝你,」愛蜜莉說,「我寫張紙條,你可以交給他吧?」
愛蜜莉思忖著,沉默不語。然後,她平靜地說:
「恐怕不行。他們三個人全知道,吉姆、席薇雅和布萊恩都知道遺囑條款。他們經常談起,還笑著大開德文郡這位富舅舅的玩笑。」
「那我就進來等著吧。」
愛蜜莉對僕人莞爾和*圖*書一笑。
「胡說!就憑她那雙令人慘不忍睹的粗手嗎?」
愛蜜莉仔細地看著她那修長的手指。她的兩隻手正拿著牛奶杯和糖夾。
「毫無疑問,他亟需用錢,眼前我暫且不評論他道德方面的問題。總之,培生之前不時借貨,婉轉地說,是從他的公司借貸,不過公司不知情罷了。他喜歡投機玩股票,在先前的投機行為中,他料定股息會在一星期之內入帳。有鑒於此,他便挪用公司的錢先買進某一支他認定會上漲的股票。結果交易非常順利,公司的帳也填回去了。對這樣的行為,培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星期前他又如法炮製,但這次卻出現他意料之外的結果。由於某種原因,公司原先預定的查帳日期提前,於是培生便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他對自己挪用的款項非常清楚,知道自己絕對湊不出那筆數目。他承認自己四處籌措均未成功,最後出於無奈,他去了德文郡,把事實真相對他舅舅和盤托出,想說服他舅舅伸出援手,可是崔夫霖上校卻一口拒絕了。
愛蜜莉誰都願意見。
「哎,一個人不該懷憂喪志嘛。」愛蜜莉說,「希望你別太介意,我的意思是,捲入一個發生謀殺案的家庭,這對你來說一定很難堪。」
「喝杯茶再走吧。」
戴可仕先生把紙條看了一遍,未做評論。
「好。」她很快就答應了。
「你想談一談嗎,愛蜜莉?或是不想談?如果不想談,我也相當能理解。」
大廳裏傳來低語聲,門打開了,珍妮佛.賈德納走進客廳裏。
「這麼說你就是愛蜜莉哪,」賈德納太太一邊說,一邊跟她握手。「哦,真想不到呀!」
「羅伯特對這件事感到非常不安,」賈德納太太說,「脾氣變得古怪起來,我想這都是因為他的病。」
「根據我所獲得的印象,」他說,「他說他要他和舅舅會面的事情應該是真的,但他也可能是被嚇壞了,如果當時他走到窗邊,從落地窗進去,並發現他舅舅的屍體,那他有可能被嚇壞了,所以不敢吐實,於是就另外編出一套謊話。」
愛蜜莉覺得十分疲倦。勞累了一整天,幾乎什麼也沒吃,再加上心情壓抑,她被弄得筋疲力喝。此時她只覺得整個房間在搖晃,一會兒變得很遠,一會兒又挪得很近。
「不,謝謝了,戴可仕先生。我沒時間了。我要去見吉姆的姨媽珍妮佛。」
「沒錯。但我們對他的印象和看法沒有什麼實際的幫助。很不幸,目前對他的指控強而有力。我並不打算隱瞞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親愛的孩子,前景不妙啊!我建議請王室法律顧問洛里墨來為他辯護。人們都管他叫絕望者的救星呢。」他愉快地補充。
護士搖了搖頭,表現出職業性的深思熟慮,口氣十分堅定。
愛你的愛蜜莉
「是很不愉快,當然,」黛薇絲護士對這種關切毫不領情。「不過,照顧病人是我們的天職。」
「很慘,對吧?」黛薇絲護士說,「當然,她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因為打擊太大了嘛。」
過了幾分鐘,黛薇絲護士來了。她顯得既拘謹又好奇。
「我不認為他的病能治得好。」
「她是個多麼奇異的女人啊!」愛蜜莉心想,「又美麗又可怕,活像希臘悲劇裏的人物。」
「她看上去挺漂亮的嘛。」愛蜜莉說。
「我寫這張紙條是費了點勁的,」愛蜜莉說,「這樣就方便獄監朗讀了。現在我得走了。」
「啊,當然。這似乎讓他更有希望康復,是嗎?」

她笑容可掬地說:
珍妮佛.賈德納回到客廳,摘下了帽子。愛蜜莉很欣賞她往後直梳的光滑頭髮。
「一點也不了解,也不關心他的事情。說老實話,對他的死,我沒辦法裝得很悲傷。他是個既冷酷又吝嗇的人,愛蜜莉。他知道我們在苦苦掙扎,我們就是窮啊!他也知道及時借給羅伯特一筆錢,就能讓他得到特殊治療,讓他的病情大為好轉的。唉,他這是算是遭到報應了啊。」
畢翠絲竭盡全力,希望能幫得上忙。
「我記得你說過她是六點鐘回來的。」
「她很敬愛他,」愛蜜莉暗忖,此時客廳裏只剩她一個人,「不過珍妮佛姨媽有種令人畏懼的特質,不知道羅伯特姨父是否喜歡被人如此敬愛著?」
「我會的。不過我還是覺得,」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你這個想法不對。崔夫霖上校遇害的消息大概八點就傳遍了艾克漢普頓。那時候最後一班火車已經開往伊克塞特,而吉姆.培生卻搭乘第二天上午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這樣做實在太不明智,於是他的行動就格外引人注目了。如果他的火車班次選得正常一點,就不會那麼醒目。如果像你所說的,他是四點半之後才發現他舅舅的屍體,我認為他馬上就會離開艾克漢普頓。六點多鐘有一班火車,七點四十五分也有另外一班,他可以搭那兩班火車離開。」
「可憐的孩子。吉姆被逮捕真是太不幸,太不幸了。我希望能想點辦法才好。」
「你不舒服嗎,和*圖*書親愛的?」
「更不利嗎?」
她把恩德比之前提出的想法扼要地說了一遍。
她突然瞧了一眼手錶。
「哦,那我必須寫得很謹慎。」
「你必須對驚人的後果有心理準備,愛蜜莉,」他說,「情況比我們預料的對培生更不利。」
「謝謝,」愛蜜莉說,「這正是我想了解的。」
護士的話中有一絲不以為然的味道。她的話中暗示著醫院的護士由於性格堅強能挺得住,而一般人則是會洩氣的。
「這樣就好了,畢翠絲,沒什麼事了。」
「我曾經問他是怎麼進入他舅舅家的,」戴可仕繼續說,「他告訴我崔夫霖上校要他把靴子脫掉,放在門廊裏。這可以解釋玄關何以沒有濕腳印了。」
「呃,我親愛的愛蜜莉,我們無法阻止這些事實曝光的。警方已經把這些事調查清楚。你看,這豈不是一個非常急迫的犯罪動機嗎?崔夫霖上校一死,培生便可以很輕易從柯克伍先生那兒得到所需的金援,填平他所挪用的款項,讓自己免於一場災難甚或被指控詐欺呢。」
「寫好了。」
兩人的談話實事求是,不帶情緒。打從愛蜜莉幼年時代起,戴可仕先生就認識她了,成年後,戴可仕先生就負責幫助她處理法律方面的事情。
「唉呀,我的天,他要我給他換熱水袋。我得馬上去給他弄。請原諒,翠弗西絲小姐。」
「這倒是個重點,」愛蜜莉說,「我沒想到。」
「是的,翠弗西絲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這跟小說裏的情節正好相反,確定死亡時間是最困難的事情。我見到屍體時是八點。可以非常確定地說,崔夫霖上校至少已經死了兩個小時,但是否更久就很難說了。如果你認為他是四點遇害的,我也覺得應該有可能,不過我傾向於認為是稍晚一些。此外,死亡時間也不可能太早,應該是在四點到四點半之間,不可能再更早了。」
「當然了。」
「我是愛蜜莉.翠弗西絲,」愛蜜莉自我介紹,「你知道,我跟吉姆.培生是訂了婚的。」
「他可能是極度虛弱吧。」護士說。
提到丈夫的名字時,她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表情。強硬而悅耳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了,宛若一束光線照射到水面的漣漪上。
「她是個好護士嗎?」
愛蜜莉已經在她那個小筆記本裏寫好了時間表,其中還包括她所說過的珍妮佛姨媽不在場的證據。她試探性地小聲說:
「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愛蜜莉說,「你應該已經見過吉姆了吧?」
愛蜜莉不想用直接提間的辦法來探詢,她心裏暗暗和*圖*書打定了主意。
「唉,那也好,」愛蜜莉說,「我倒希望警方的看法跟你一樣。」
「啊,真是太可怕了。」黛薇絲護士說,「我們在今天上午的報紙上看到了。這件事真可怕,你看起來很堅強,翠弗西絲小姐,這真是太好了。」
我最親愛的吉姆,一切都會沒事的,所以打起精神來吧。我正像做苦工似的查明真相。親愛的,你實在太傻了。
「聖戴維火車站,從伊克塞特開車的時間是三點十分,」她小聲唸道,「到達艾克漢普頓的時間是三點四十分,其間有半小時到四十五分鐘的時間,足夠讓她進入弟弟家行兇……這聽起來相當冷酷無情,不過也是胡猜一通。回來的火車呢?四點二十五分有一班,戴可仕還說六點十分有一班,大約在六點三十七分抵達伊克塞特。是的,實際上兩種可能性都有。護士沒什麼好懷疑的,這真可惜。她一下午都在外面,也沒人知道是在哪兒。當然,我並不是真的懷疑這屋裏有誰殺害了崔夫霖上校,但知道他們有下手的可能,還是多少令人感到安慰吧。嗯,大門那邊好像有動靜。」
「呃,畢翠絲,我可能等不到姨媽回來了,我想問她星期五上街買了些什麼。你知道吧,她是不是買了一大包東西回家了?」
「他有沒有提到是否聽到什麼聲音或動靜,讓他以為房子裏還有別人?」
「談得再多也沒用,對嗎?」
「唉呀,唉呀,」戴可仕先生說,「這真是不幸啊。」
「哎,不是我,」護士說,「不是我說的。我是在吃晚飯時才見到她的,當時她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兩樣,很有意思吧。」
「這就是我擔心的,」愛蜜莉說,「你下次見到他時,戴可仕先生,你能促使他說真話嗎?這樣會使事情大為改觀的。」
「只希望,」賈德納太太說,「警方會盡快查明兇手。按一下鈴好嗎,愛蜜莉?我叫人把護士的茶送上樓去,我不希望她待在樓下聒噪。我真恨死這些護士了。」
畢翠絲出了房門,愛蜜莉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張地方火車時刻表,仔細研究起來。
畢翠絲拿起茶杯和一碟食物,出了客廳。
「我叫畢翠絲,小姐。」
「啊,真的啊,」護士悻悻然地竊笑,「你太好了,不過,當然,之前我也有一些特別的經歷,呃,就是我照料的病人……」
「你叫什麼名字啊?」愛蜜莉問。
「你知道,得當場唸出來才行。」
她繞到寫字台前,草草寫了幾句話:
「你認為他是清白的吧,戴可仕先生?」愛蜜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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