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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個難題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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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5 機會與動機

第一部

5 機會與動機

「我一點也不懂,」亨利爵士說,「裴瑟里先生一定耍了什麼法律條文的花招。」
「『好,』我說,『如果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會重新起草一份新遺囑送來給你的。』
裴瑟里先生從鏡框上方讚賞地看著她微笑。
「她不會看都沒看就把它付之一炬的。」
「『不過,當然了,』他突然停了下來,『你一定對此嗤之以鼻,裴瑟里』。
「怎麼了,珍姑媽?也講出來讓我們笑笑吧。」雷蒙說。
「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我認為偷換遺囑的人要不是斯普拉夫人就是她的丈夫,而且可能是基於亨利爵士剛才說的那種動機吧。如果在裴瑟里離開前,她沒機會看到那份遺囑的話,那她就會處在一種進退兩難的處境,又想看遺囑,又不能讓人知道她想偷看遺囑。她可能把遺囑夾在克洛德先生的文件中,以為克洛德死後它會被找到。但為什麼那份遺囑還沒找到,我不知道。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艾瑪.岡特偶然發現了那份遺囑,出於對主人的愚忠,她把它毀掉了。」
瑪波小姐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折好傳過去給他。
「『那就好。』菲利普.賈羅德說。
「現在我來提綱挈領地總結一下:克洛德簽了那份遺囑,是我親自把它放在信封裏的,到此為止都沒問題。然後又是我親手把信封放進我外套的口袋裏。瑪麗從我手中接過外套,又把外套遞給了喬治,我親眼看見他把衣服掛在椅子上。我待在書房的那段時間,尤瑞蒂.斯普拉夫人有充裕的時間從我的外套口袋裏把信封拿出來,翻覽上面的內容,事實上,發現信封不在我口袋裏,掉到地上去,這一點就證明她確實這麼做了。但問題是,斯普拉夫人雖有機會把一張白紙放進信封,可是她沒有動機。遺囑對她有利,假如真是她調了包,她就會失去夢寐以求的遺產。斯普拉先生的情況也一樣。他也有機會。他一人單獨在我辦公室裏至少待了兩三分鐘,那裝有遺囑的信封就在桌子上。但同樣地,偷換遺囑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因此,我們面臨了以下的難題:兩個有機會偷換遺囑的人沒有動機;而兩個有動機的人沒有機會。對了,我不排除女管家艾瑪.岡特的嫌疑。她對她的少爺及小姐很忠心,而且厭恨斯普拉夫人。我確信,如果她想得到的話,她也會去偷換遺囑。雖然是她從地板上撿起信封交到我手上,然而,要在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內調換信封裏的東西,可能性極小。重新拿一個信封把裝有遺囑的信封換下來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信封是我帶去的,那兒不可能有人也有同樣的信封。」
她不為然地向律師搖了搖頭。
「『當然不認識。』我答道。
「一個月以後,有一天我與菲利普一起吃飯,在飯後的交談中,他提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西蒙對斯普拉夫人已經到了心醉神迷的地步。他認為她是上帝派到他身邊來的。他與她在一處海濱勝地邂逅,那年夏天他在那裏待了兩個月。一次偶然的巧遇,帶來了如此令人意外的結果!
「我小時候就知道這種遊戲,」瑪波小姐說,「而且也玩過。」
「該不是可怕的法律問題吧?」瓊恩.朗碧荷問,「我是指法律條文,以及一堆一八八一年巴納比與史金納對簿公堂的細節。」
「『沒事了,裴瑟里,別緊張,不管怎樣,我現在可以放心地去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確實很好笑,親愛的姑媽。」雷蒙說,「不過這與裴瑟里先生說給我們聽的這個怪故事無關。」
「他停頓一下後說道:『希望沒有使你感到厭煩,裴瑟里。』
「我們四目交會。
「我非常不滿地離開www.hetubook•com.com他家,我最深層的憂懼果然成真,但我不知所措。經過一番審慎的思考之後,我決定給菲利普.賈羅德寫封信,這位菲利普.賈羅德,我前面提到過,才剛娶了克洛德的長女葛莉絲。我把問題攤在他的面前,當然了,措辭上字斟句酌。我在信中指出,這個女人控制了老先生的思想,以及由此而帶來的危險。我建議,如果可能的話,盡可能安排老克洛德先生與某個聲譽良好的通靈者接觸,我認為,這對菲利普不是件難事。
「『什麼招魂術?』我問,驚訝不已。
「不,不,我親愛的小姐,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要講的故事簡潔明瞭,就算不是我們這行的人都能理解。」
「我不斷反覆思考這件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安。我很喜歡克洛德家的這些年輕人,瑪麗還有喬治。我覺得那個斯普拉夫人會影響他們的伯伯,而給他們帶來麻煩。
「我不喜歡這份遺囑,但木已成舟,而且也不存在神志不清的問題,老人家的頭腦與健康人的一樣清醒。他搖鈴喚來了兩個僕人。管家艾瑪.岡特,一個高個子的中年婦女,她在這個家裏已待了好多年了,克洛德生病期間,她盡心盡力地照顧他。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廚子,一位精力充沛、豐|滿的女人,三十歲。西蒙.克洛德濃眉下的眼睛注視著她們。
「『我的一個朋友,原來以為可以從他的一位親戚那兒繼承一筆遺產,不幸的是,他發現他這位親戚想把遺產留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我的朋友,採取了一種也許是不太道德的手段。那朋友家裏有一位女管家,她忠心支持我把它稱之為「合法」的一方。我朋友給她做簡單的指示。他給她一支裝滿墨水的筆,要她把這支筆放在主人房間書桌的一個抽屜裏,但不是放在通常放筆的那個抽屜,並說,如果主人叫她去充當簽署遺囑的證人,並要她拿筆的話,就把這支筆給他,這支筆在外形上跟主人的那支一模一樣。她所要做的就是這些。我朋友無需做更多的解釋,因為她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女人,因此毫不懷疑地就完成了他的吩咐。』
「他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從她手上拿過筆來,將經過我修正的草稿重新膳在另一張紙上,然後他簽上名。艾瑪.岡特和廚子露茜.戴維也在上面簽了字。我把遺囑折起來,放進一張長形藍色信封裏。大家都知道,遺囑是應該寫在正規的專門用紙上。
「『不,其實不然。正相反,有些論述通靈術者所做的見證,我由衷的接受,而且我會相信並尊重他們推薦的靈媒。我想這位斯普拉夫人很值得信賴囉?』
「說完這話,我起身告辭,我已經盡力而為,也提出了我的反對意見。瑪麗.克洛德從客廳中走出來,在走廊上攔住我。
「菲利普直接把信轉給他伯父,但結果大出他所料。老人家大為光火,說這擺明是要陰謀破壞斯普拉夫人的名譽,是對一個聖人的誹謗和陷害!她曾跟他提過這裏的人對她心存忌恨。老人家說,郎曼當然看不出她有什麼欺詐行為,尤瑞蒂在他生命中最低潮的時候來到他身邊,給他幫助和安慰,他準備贊助她的事業,儘管這會引起他與家裏其他成員間的不和,對他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斯普拉夫人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
「我認為彭德博士的推斷最好,對吧,裴瑟里先生?」瓊恩說。
「『那個椅套從來就沒有套好過。』她抱怨道,『哼!我做的還比較好哩。』
「『不,是在左邊的抽屜裏,先生,』艾瑪說,並把筆拿出來給他看。
「他的丈夫阿布沙.斯普拉也住在這房子裏。他身材瘦高,表和*圖*書情憂鬱,賊頭賊腦。機會一來,我馬上把克洛德拉到一邊,很巧妙地提起通靈術。他立刻津津樂道說尤瑞蒂.斯普拉真是棒極了!她直接應驗了他的祈禱!她不求金錢的回報,拯救一顆苦難的心所帶來的喜悅對她就已足夠。她對小克莉絲懷有母愛。他開始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待。隨後他繼續向我講起一些細節,說他是怎樣聽到克莉絲說話的聲音,說他與她的父母在一起過得很好很快樂。還跟我講了一些克莉絲說出的感覺——這些在我的記憶裏,根本不像是克莉絲的言行;她還特別強調『爸爸媽媽都愛親愛的斯普拉夫人。』
「哎,這很難說,不過還是讓我們來聽聽這故事吧!」
亨利爵士搖搖頭。
「我在此先聲明,我不是那種嘲笑和鄙視通靈術的人,但我只相信有根據的東西,這點我已經說過。而且,我認為當我們以不偏不倚的態度,從通靈術本身的角度來衡量證據的時候,有許多東西便不能籠統地都歸為騙術,或者是把它簡單地擱置在一旁。所以,我既不輕信也非全然不信。有些見證讓人不得不信。
「我盡快找了一個藉口去拜望西蒙.克洛德。我發現斯普拉夫人以貴賓身份住在克洛德先生家裏。一看見她,我便充滿反感。她是個中年的胖女人,穿得花枝招展,嘴邊老是掛著像『我們已過世的摯親,』等等諸如此類的用語。
「我想起了小湯米.西蒙茲,一個調皮的小男孩,但有時很討人喜歡。他是那種滿臉稚氣、愛調皮搗蛋的小鬼。上禮拜在主日學校上課時,他問老師:『老師,你說蛋黃是白的還是蛋黃都是白的?』(yolk eggs is white or yolk of eggs are white?小湯米是想知道這個句子中動詞是該用單數還是複數)德斯頓小姐解釋說:『一堆蛋的蛋黃是白的(yolks of eggs are white),動詞用複數;蛋黃是白的,(yolk of egg is white)動詞用單數。』調皮的小湯米說:『好吧,可是我告訴你,蛋黃是黃的!(I should say yolk of egg is yellow)』真是個搗蛋鬼!當然,這是老掉牙的文字遊戲了,我小時候就知道這種遊戲。」
「我回到我的辦公室,發現斯普拉先生正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他站起來,裝腔做勢地向我問好,然後東拉西扯的聊了起來。總之,他緊張兮兮地替他和他太太辯解。說什麼他擔心人們會說三道四,說大家都知道他妻子在孩提時就是一個心地純潔、行為端正的小孩……我想,我當時對他相當無禮。最後,我想他意識到他的來訪不可能達到目的,便突然離去。這時我才想起我放在桌上的遺囑,便把它拿過來,把信封口封上,並在信封上標明內容,然後把它鎖進了保險櫃。
「彭德博士有什麼高見嗎?」亨利爵士問。
「噢,不,有關係的。」瑪波小姐說,「這裏面有個圈套!裴瑟里先生的故事裏也有個圈套!真是標準的律師作風!啊,我親愛的老朋友!」
「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你明白了嗎?那支筆裏裝的是隱形墨水——澱粉加水再加幾滴碘,就形成了一種深藍色的液體,而寫在紙上的字跡,過四、五天後就會消失了。』」
這只是個玩笑,但這位身材瘦小的律師倏地站了起來,準備要捍衛他的尊嚴。
「大家都覺得這很有趣,對吧?兩個月來,那封信一直鎖在我的保險櫃裏,不可能有人動過它,不,不太可能。從簽好遺囑到我把它鎖進保https://www•hetubook•com•com險櫃,中間相隔的時間那樣短,誰最有機會調換信封?動機又是什麼呢?
「『你生氣了,裴瑟里,』西蒙.克洛德說,『跟其他人一樣,你也持有偏見。』
「好了,這就是我的小難題。我希望,我說得夠清楚,我很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他環視四周,對眾人笑了笑。
「我來把故事講完,發現信封裏是一張白紙時,我傻眼了,和你們一樣,我也慌亂地不知所措。我想我永遠也查不到真相了;同時又不得不承認,這事確實做得很漂亮。
裴瑟里比平時更誇張地清了清嗓子。
「『那兒的話,』我說,『我覺得非常有趣。』
「我拿起衣服穿上。穿衣服的時候,我發現那只裝著遺囑的信封已從口袋裏掉了出來,飄到地上,我把它重新放回口袋。與大家道別後,我啟程離去。
律師搖了搖頭:
「這個答案確實有些牽強。」亨利爵士也承認,「我猜……嗯,裴瑟里先生總不會自己替天行道吧?」
「你們兩位的看法我都不贊同,」他慢吞吞地說,「你們所說的那種方法只有魔術師才做得來,而且是在舞台上或者在小說裏,在真實的生活中根本做不到,特別是在像裴瑟里先生這種明眼人的面前。我倒有個想法,只是個想法而已。我們都知道郎曼教授曾經到過那幢房子,而且話說得很少。有理由推測,斯普拉夫婦對他訪問的結果十分不安,如果西蒙.克洛德沒把他們視做知己——這點很有可能——他們可能會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克洛德找裴瑟里先生來的這件事。他們可能為克洛德原已立了一份對尤瑞蒂.斯普拉有利的遺囑,但再立的這份新遺囑可能是要將她淘汰出局,因為郎曼教授揭露了實情。或者,套一句你們律師的習慣說法——菲利普用親情說服了克洛德。這樣的話,就意味著斯普拉有偷換遺囑的動機。她確實也這樣做了,然而裴瑟里進來得不是時  候,她來不及細看遺囑和內容,就把它扔進火裏燒了,以防律師會重新找到它。」
「當然,通靈術也很容易被一些騙子利用。從喬治.克洛德告訴我的這個尤瑞蒂.斯普拉夫人的情形來看,我越來越相信西蒙.克洛德已落入壞人手裏,這個斯普拉夫人很可能是個惡劣的騙子。處事精明的老先生,可能是因為摯愛去世的孫女便不小心受騙了。
「『我想讓你們做我遺囑的見證人。艾瑪,把我的鋼筆給我。』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裴瑟里,但你要保密。』
「說來說去還是個圈套,裴瑟里,真不愧是個律師。」
「嗯,我認為是那女孩幹的。」瓊恩說,「我猜,那女管家跑去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她找來一個藍信封,暗中調了包。」
「『那一定是你上次放錯了地方。』老人家嘟囔道,『我無法容忍東西沒歸回原處。』
「『我的日子不多了。』他說,『我感覺到了,別跟我爭。裴瑟里,在我死之前,我有責任對那個在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做點什麼,我想重新立個遺囑。』
「我把我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都仔細地描述給你們聽。一回到辦公室,我把外套脫下來,從口袋裏拿出那只裝有遺囑的信封,抓在手裏,站在桌子旁。這時我的秘書走了進來,告訴我有電話找我,我桌上的分機壞了,因而只能跟著她到外面的辦公室去接電話。我留在那兒講了大概五分鐘左右的電話。
「會消失的墨水,」她說,「我見過,孩提時我就經常玩這種墨水。」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天我偶然碰到喬治.克洛德,我向他打聽他伯伯的情況——我好久沒見到他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喬治的臉色頓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沉了下來。『我真希望你能讓西蒙伯伯恢復理智。』他沮喪地說。他那誠實但並不很帥的臉上滿是困惑和焦慮。『這場招魂術越演越烈了。』
「我們應該能發現真相。」雷蒙.衛司有些惱火地說,「事情再簡單不過了。有五個人碰過那個信封。斯普拉夫婦最可能動手腳,但他們並未動手。那麼就只剩下三個人了。嗯,一想到魔術師在表演的那些精湛技藝,我就覺得是喬治.克洛德在把衣服拿到房間另一頭的過程中,把遺囑從信封中取出來換掉了。」
瓊恩不為然地搖著頭。
「『這不是偏見的問題,』我說,『斯普拉夫人可能真的如她所稱,是個靈媒。我不反對你留給她一點財產做紀念,以示感謝。但恕我直言,克洛德,把遺產留給一個陌生人而不給自己的骨肉,這是不對的。』
「可別出一些法律詭辯上的問題。」瑪波小姐用棒針指著他說。
「『那不行,』他說,『哎,老朋友,我也許活不過今天晚上,我已把我的想法寫了下來。』他在枕頭下面摸索著,『你看看它是否妥當。』
他停頓下來,朝四周那一張張興趣盎然的臉看,流露出滿足的微笑。
「聽完那麼多聳動的故事之後,恐怕我要講的小問題會讓大家覺得太平淡。」他帶著歉意說,「我的故事裏沒有血腥味,但在我看來,這是個有趣且相當巧妙的小問題,而且,幸運的是,我剛好知道答案。」
裴瑟里打開紙條,瞟了一眼上面寫的字,一臉讚賞地看著瑪波小姐。
「事情與我的一個委託人有關,我且把他叫做克洛德——西蒙.克洛德。他是一位相當有錢的人,住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幢大房子裏。他有個兒子在戰爭中犧牲了,留下一個孩子,一個小女孩。她母親一生下她就死了,而她父親死去後,她祖父收養了她。老人家對她寵愛有加,小克莉絲在祖父面前可隨心所欲。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溺愛小孩的人。這孩子在十一歲的時候得了肺炎死了,他當時痛苦絕望的程度,我無法形容。
「我剛放下電話,秘書對我說:『斯普拉先生要見您,先生,我把他帶進了您的辦公室。』
她對著四周的人笑著,停下手裏的女工,用指頭再次指著裴瑟里說:
「『不是左邊的那個抽屜,小姐,』老西蒙不耐煩地說,『你難道不知道它放在右邊的抽屜裏嗎?』
瑪波小姐咯咯地笑著。
瑪波小姐突然咯咯地笑個不停,大家都吃了一驚,看來是有什麼事情讓她覺得非常好笑。
「『喝了茶再走好嗎?這邊請。』她把我帶到客廳裏。
「就在兩個僕人剛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克洛德倒在枕頭上喘著氣,臉都扭曲了。我急忙俯下身去,艾瑪.岡特立即跑了回來。不過,老人家恢復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虛弱的微笑。
「太離譜了!」他厲聲說道。
「我懷疑你是否真的知道答案。」律師眨著一隻眼睛說道。
「賈羅德立即行動。他發現西蒙.克洛德的健康狀態令人擔憂,這一點我沒注意到。他是一個務實的人,他不想讓他妻子及小姨子、小舅子應得的遺產被外人奪走。一個禮拜之後,他來到了克洛德的大房子,帶來一位客人,這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郎曼教授。郎曼是一流的科學家,因為他與降靈界人士往來,才使得他們得到公眾的尊重。他不僅是一名傑出的科學家,也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人。
「放心好了。」裴瑟里說。
「艾瑪不解地看著我,好像是問我她是否可以離開房間。我肯定地點點頭,她開始朝外走,先停下來撿起我在慌忙中掉在地上的藍信封,把它遞給我,我隨手把它放進外套的口袋裏,之後她離開了房間。和圖書
「壁爐裏燒著火,室內看起來溫馨愜意,她接過我的外套,這時她哥哥喬治走了過來,他從她手上接過外套,走到房間的另一頭,把外套掛在那兒的一把椅子上,然後回到壁爐旁,我們在那兒喝茶。在喝茶的過程中談到一個與遺囑有關的問題——西蒙.克洛德說他不想讓人為了遺囑的問題去打擾他,所以讓喬治全權處理他的遺產。喬治很緊張,怕自己出錯。在我的提議下,喝完茶後我們一起到書房,我研究了一下可能會出現問題的文件。瑪麗.克洛德一直陪著我們。
「大約一刻鐘之後,我準備離去,想起我的外套還掛在客廳裏,便回去拿。房間裏只有斯普拉夫人一個人,她正跪在掛了衣服的椅子旁邊,好像在整理椅套的樣子,看來有些不自然。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滿臉通紅地站了起來。
「可憐的西蒙.克洛德悲傷到了極點。最近,他的一個弟弟死後身無分文。西蒙.克洛德慷慨地給他弟弟的孩子們提供了一個家。兩個侄女,一個叫葛莉絲,另一個叫瑪麗,還有一個侄兒,叫喬治。儘管對子侄們仁慈慷慨,這個老人家卻從來沒在他們身上傾注他對待小孫女的那種愛與關懷。喬治.克洛德在附近的一家銀行裏找了份工作;葛莉絲嫁了一位年輕聰明的藥劑師,他叫菲利普.賈羅德;文靜且矜持的瑪麗則留下來照顧她的伯伯。我想,她是以她那含蓄的方式愛著她的伯伯。一切看來似乎都很平順。小克莉絲死後,西蒙.克洛德來找過我,要我重擬一份新的遺囑。根據這份遺囑,他的龐大財產將均分給他的侄兒侄女們,每人各得三分之一。
「他拿出一張紙,上面用鉛筆草草塗了幾行,非常簡潔明瞭。他給每個侄兒侄女留了五千鎊,剩下的一大筆財產都給了尤瑞蒂.斯普拉,以表示他的『感謝和崇敬』之情。
「這次拜訪的結果讓人沮喪。拜訪期間,郎曼都相當沉默寡言,他一共舉行了兩次降靈大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進行的我不知道。郎曼教授在克洛德家的時候一直三緘其口,然而,他回去之後立即給菲利普寫了一封信,信中他坦承他找不出斯普拉夫人有什麼欺詐行為,不過他個人認為她不是真的通靈。他還說,如果賈羅德覺得沒什麼不妥的話,可把他的信出示給他的伯伯。他建議賈羅德安排他伯伯與一個真正的靈媒接觸。
「喬治一五一十地講了克洛德先生是怎麼逐漸對通靈術感興趣,又因為這興趣的關係,巧遇一個叫尤瑞蒂.斯普拉夫人的美國靈媒。喬治十分篤定地把這個女人描繪成一個道道地地的騙子,說她完全控制了西蒙.克洛德。她老是待在他的大房子裏,也在他家舉行過很多次降靈大會,克莉絲的靈魂每次都會現身在溺愛她的爺爺眼前。
「菲利普.賈羅德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那幢房子。克洛德這次勃然大怒之後,導致他自己的健康狀況急轉直下。最後一個月裏,他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靜候死神讓他解脫。菲利普離開後的第二天,有人緊急捎來一個口信,我馬上趕了過去。克洛德躺在床上,呼吸困難,連我這個外行人也看得出來他已回天乏術。
「『當然了,你是不認識我這位朋友的。』他說。
「親愛的朋友,你們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好了,現在到了故事的關鍵處了。兩個月之後,西蒙.克洛德先生去世。我長話短說,只說重點——那張裝有遺囑的信封打開以後,裏面只是白紙一張。」
「完全沒有,」裴瑟里先生說,「完全沒有。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的問題。你們先別管瑪波小姐,她有她自己看問題的方法。」
「艾瑪順從地走向書桌。
「『當然。』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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