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13個難題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13個難題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部 6 聖彼得的拇指印

第一部

6 聖彼得的拇指印

「『你是什麼意思?』梅貝兒繃著臉說。
「終於,她和盤托出。
「『沒有,』她搖了搖頭,『他急促地搖鈴,而且搖了好幾次。最後,女佣桃樂蒂聽到了鈴聲,她叫醒廚子,一起去了鄧孟的房間。看到他的樣子,桃樂蒂頓時給嚇呆了,他神志不清,語無倫次。她撇下廚子跑到我房間叫醒我,我翻身下床與她一起奔過去,當然我一看就知道他病得很厲害,不巧的是,那個護理鄧孟老先生的護士布里絲剛好那天晚上不在,因此沒人知道該怎麼辦,我讓桃樂蒂去請醫生,我和廚子留下來陪著他,但幾分鐘後,我就受不了。那氣氛太可怕了,於是我跑回我的房間,把門鎖上。』
「如果我敢說,鄉村的生活永遠風平浪靜的話,我會遭天譴的。」雷蒙熱切說道,「更何況你推斷出那麼多驚人的謎底!與聖瑪莉米德比起來,大都會顯得祥和寧靜多了。」
「你實在很與眾不同,珍姑媽,」瓊恩叫道,「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叫你珍姑媽吧?」她接著補充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想這麼叫你。」
「『噢,都是些小事,每次都是這樣,一點點小事就能吵起來,隨後,傑佛瑞變得不可理喻,盡說些可惡的話,再後來,我就告訴他我眼裏是怎麼看他的。』
她稍做停頓,隨後繼續說:
「他們當時都不在飯廳裏。
「『噢,親愛的,』我說,『他們可能就在門外呢。』
「『不是我的錯……』
「接下來,我去找佣人們談,那廚子想跟我談蘑菇的事,但我阻止了她,這些蘑菇煩死人了。我只是詳細詢問了當晚她們主人的情形,她倆都說那天晚上鄧孟先生極度地痛苦,無法吞嚥,只能用一種像是嗓子給勒住的聲音說話,說出來的僅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詞,沒有意義。
「『我親愛的孩子,』我說,『現在說誰對誰錯已經無關緊要了,那不是我們要討論的。在這種地方,個人沒有多少隱私可言。你與丈夫經常吵架,某天早上你又與他大吵一架,當晚丈夫就突然神秘地死去——就這些了嗎?或者還有別的事?』
「『沒人能幫得了我,』梅貝兒憤怒地說,『我只有死路一條。』
「好,這到底讓我想起了什麼呢?當然,那個廚子和女佣都說鄧孟先生臨終前提過魚之類的字眼。我相信,完全相信,在這些不成句的詞語裏能找到謎底。我回到家,決心弄個水落石出。」
「好了,這下你們也看得出,我們根本沒解決麻煩,人們照舊議論紛紛,說少量的毒藥是檢查不出來的等等廢話。我去拜訪了那位做驗屍報告的病理專家,請教了他一些問題,他盡心盡力地回答了大部份的問題。從他的回答中我了解到,他認為毒蘑菇不可能是鄧孟先生致死的原因。一個想法在我腦海中慢慢地形成,於是我問他,假設死者是中毒的話,哪一種毒會引起鄧孟先生死前的那種症狀,他給我做了一長串的解釋。我得承認,大多數的解釋我是聽不懂的,但他大概是說:死因可能是一種很強的植物鹼造成的。
「『嗯,』我說,『那樣突然暴斃當然會引起人們非議,但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你是否與傑佛瑞吵過架,或者有過諸如此類的事?』
「其間的過程我就不贅述了。在獲得許可後,他們解剖了屍體,但結果未盡人意。沒有砒霜的殘留,這當然是最有力的證明,但驗屍報告仍說:『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的死因是什麼。』
亨利爵士有些急促地擤了擤鼻子,瓊恩則緊咬雙唇。
「她承認前一天早晨在進早餐的時候,她是與傑佛瑞吵過一架。
「『那太惡毒了,』梅貝兒呻|吟道。
「『親愛的梅貝兒,』我說,『你嚇了我一大跳m.hetubook.com•com,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對了,』那廚子說,『是某種魚,只是我現在想不起來是什麼魚了。一堆……什麼魚來著?不是那些餐桌上經常出現的魚。鱸魚(perch)還是梭子魚(pike)?不對,不是P開頭的。』
「『你一定有某種念頭。』我指出。
「不過,珍姑媽,無論如何,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雷蒙說。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有多難過。那時我正在替荷大克太太織一條圍巾,心緒不寧到居然沒發現漏了兩針,要到很久以後我才發現這漏掉的兩針。
「當然,我一直過著平淡的生活,這是事實,但我有許多解決小問題的經驗,有些問題確實也很傷腦筋,不過此刻沒必要講來給你們聽,因為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們不會有興趣的。比如是誰把瓊絲太太的網袋割破了、為什麼西孟斯太太的新皮大衣只穿過一次啦等等,這對於剛開始研習人性這一課的學生來說實在很有趣,但對你們就沒有多少意義了。我只記得一件你們可能會感興趣的事,這和我那可憐的侄女梅貝兒的丈夫有關。
「『噢,不,他身體好得很,只是視力下降得厲害,他也許會比我們都活得長命,但他的大腦衰老得很快。我已經跟年輕的鄧孟夫婦說過應該送他去療養院,但鄧孟夫人就是不聽。』
「『我想這再清楚不過了,』我說,『顯然是出現了與你有關的謠傳。但你一定和其他人一樣清楚這件事。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猜了,」雷蒙說,「說下去吧,珍姑媽,告訴我們,你突然明白了什麼。」
「『不是我要這麼做的,是他們害我的。這地方現在沒人跟我說話,當我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他們都繞道而行避開我,以免跟我打招呼,好像我是一個麻瘋病人似的。太可怕了,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我要把房子賣掉,遠走他鄉。不過話說回來,我為什麼要被迫離家?我什麼也沒做呀!』
一陣良久的沉默。
「『你們經常都這樣吵嗎?』我問她。
「我想你們都知道,沒有什麼比謠言更可怕,也沒有什麼比謠言更難反擊的。人家在背後說你的是非,你根本無從駭斥,更無法否認,於是謠言繼續擴散且越滾越大,沒有人能阻止。有一點我很肯定:梅貝兒沒有能力去毒害任何人。或許她有可能做了什麼傻事,但為此她的生活就該被破壞,甚而連家也不能待嗎?我不懂為什麼。
瑪波小姐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
她得意地環顧四周。
「『不在了,我把它扔了。』
「她搖搖頭說:『不太妙。』
「『他說的是一批(heap)還是一堆(pile)呢?』我問道。
「你們是否想過,在多大程度上,我們需要依據上下文才能判斷一個字眼的涵義?達特穆爾有一個地方叫『灰色的韋勒』(Grey Wethers)。如果你與當地的農民交談,提到灰色的韋勒的話,他會以為你講的是那裏的石頭,但你講的其實是天氣。同樣的,如果你指的是那些石頭,一個局外人中途聽到你們的談話,他就會為你們是在談天氣。因此,當我們要重述一段談話時,通常不會一字不漏地重述,而會選擇我們認為意思相同的其他字眼來代替。
「梅貝兒語無倫次,一再聲明沒什麼事,根本就沒什麼,除了傑佛瑞.鄧孟突然死亡之外。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他人看起來還好好的,但夜裏突然病得很厲害。醫生被請了來,但醫生來後幾分鐘他就死了,死因說是誤食了有毒的蘑菇。
「皮魯卡品。現在你們可理解,一個連話都快說不出來的人,要吐出這字有多難了吧?而從未聽過這個字的廚子,又會把這個字聽成什麼呢?可不可能聽成『一堆鯉魚(pile of carp)』呢?」和*圖*書
「我立即翻看這一條目的解釋。上面介紹了皮魯卡品對眼睛的作用,以及其他一些好像與此案無關的效果,最後,我終於找到了最關鍵的一個句子:『此藥的臨床經驗顯示它可做為阿托品中毒的解毒良藥。』
「『我猜,那些佣人聽見了,對嗎?』我問。
「太厲害了!」亨利爵士表贊同。
「此人我見過,有一次梅貝兒指給我看。簡單地說,他是一個走路有些蹣跚的老先生。我生命中無數次的經驗告訴我不能相信這些醫生。他們有的聰明,有的不怎麼樣,連那些醫術精湛的醫生大半時候都不知道你到底得了什麼病。我本人與他們以及他們的藥物一向沒什麼來往。
「『他確實這麼說嗎?』我問她,『或者他特別提到某種魚?』
「我思索了一下,接著我戴上小扁帽,去拜訪羅林森醫生。他正是我想像中的那種人,一個老好人,善良,神情茫然,視力差得可憐,輕微重聽,而且,少了根筋。我一提到傑佛瑞.鄧孟的死,他立刻自以為是、長篇大論地談起了各種可食用以及有毒的蘑菇。他曾盤問過廚子,她坦承下鍋的一兩朵蘑菇『有一點怪』,但她想,商店既然出售這些蘑菇,那麼應該沒問題。後來,她越想越覺得這兩朵蘑菇的形貌不對勁。
「『很遺憾,那天晚上我剛好不在。』她說,『醫生到達之前,在場的人似乎都束手無策。』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親愛的。如果你做了什麼蠢事的話,看在上帝的份上,別瞞我,我只是想盡力幫你。』
「『你們的醫生是誰?』我問。
「『當然惡毒,』我厲聲地附和道,『人心啊,無論你告訴我什麼,我都不會感到意外。好了,梅貝兒,現在你能簡單告訴我這些人都說了你什麼嗎?』
「我回到梅貝兒那兒,直截了當地問她為什麼要買砒霜。
「『是不是關於什麼魚的,對吧?』廚子轉身看著桃樂蒂。
「太有趣了,」裴瑟里先生說,「實在太有趣了。」
「『你太自私,太狠心了。』我說,『難怪你之後便沒好日子過,這是你自食惡果。那廚子一定會到處散播這件事。哎,哎,這下可糟了。』
「梅貝兒放聲痛哭起來,『我是想自己了斷,』她哭著說,『我太痛苦了,我想擺脫所有的一切。』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假設傑佛瑞.鄧孟也有精神病的話,他可不可能是自殺的?有一段時間他研究過醫學,對毒藥及中毒症狀應該有豐富的知識。
「我太熟悉梅貝兒那高分貝又歇斯底里的聲音了,而傑佛瑞.鄧孟發起脾氣來嗓門也是無法控制。
「我得知,醫生到的時候,鄧孟已無法說話,也已經不能吞嚥,而且幾分鐘後就死了。羅林森醫生對自己開出的死亡證明十分有把握,但我不確定在他的證明中,固執和真實的成份各佔多少。
「我簡直無法形容當時那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從來都不覺得傑佛瑞.鄧孟會自殺。不,這一新發https://m.hetubook.com.com現非但可能,而且我百分之百確定這是正確的解答,因為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都是那麼符合邏輯。」
「『我想當時他已經神志不清,』我滿懷疑慮地說,『但這應該不是食物中毒的症狀,對吧?』
「接下來的發展是我最得意的部份,雖然我完全不懂藥材——在我眼裏它們都是噁心難聞的東西——但我有一個我祖母留下來的菊花茶古老秘方,這可比你們的任何一種藥還好用。我家裏有幾本醫藥用書,其中有一本藥物索引。我推測傑佛瑞中了某種毒,他想把名稱說出來。
「『這要看情況而定。』布里絲說。
「從她小時候起,只要她一有事瞞著我,我總是知道。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問出結果。那天早上,她去了趟藥房,買了砒霜。自然,藥方上有她的簽字。毫無疑問,藥房老闆把這件事傳了開來。
「我坐在那兒思前想後。
「我就說梅貝兒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我想他說的是一「堆」,但我也不敢完全肯定,一字不差地記下一些詞語並不容易,你說對吧,瑪波小姐?特別是這些詞語似乎毫無意義的時候。不過我現在想起來了,我百分之百地確定他說的是「堆」,而魚的名稱開頭字母是C,但不是鱈魚(cod)或小龍蝦(crayfish)。』
「我的確不懂藥物學,」瑪波小姐說,「但我碰巧知道這種藥的效用。我的視力曾一度下降,醫生給我開的眼藥水裏面就有阿托品。我上樓逕直朝古怪的老鄧孟的房間走去,我沒跟他繞圈子,直入主題。
「我想她一定會如此感覺,起初這些蘑菇的外觀並無異樣,而後來就變成橙黃色,且帶有一些紫色的斑點——只要稍做努力,他們這類人是沒什麼記不住的。
「看到梅貝兒的變化,著實讓我吃了一驚。她極度緊張,渾身都在發抖,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讓她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只好旁敲側擊,多數人在碰到這種情況時都採用此法。我向她提起她在信中經常提起的一些朋友,例如加拉赫夫婦。讓我訝異的是,她說她近來根本沒見過他們。我還提到一些其他人的名字,結果都一樣,我告訴她,說她把自己封閉起來、愁眉苦臉的過日子實在很傻,尤其是與朋友們疏遠更傻。
「我問起老鄧孟的病情。
她得意洋洋地住了口,向眾人瞧瞧。
「我看見了——」瑪波小姐激動地說,「魚店的櫥窗。裏面只有一樣東西,一條新鮮的黑線鱈。」
「『鄧孟先生,』我說,『我都知道了。你為什麼要毒死你的兒子?』
「是的,雷蒙。」瑪波小姐嚴肅地說,「不可以去褻瀆它,上帝的手無處不在。我首先看見的是那魚身上的黑斑,人們把它稱為『聖彼得的拇指印』,當然,那只是傳說而已,然而正是這一點使我豁然開朗。我需要信仰,特別是對聖彼得的信仰。我把這兩件事串聯起來——信仰,以及魚。」
「現在,珍姑媽,輪到你了。」雷蒙.衛司說。
「『砒霜還在嗎?』我問。
「哎,親愛的,」瑪波小姐說,「無論在哪兒,人性大同小異。當然了,生活在鄉村裏,更能近距離地觀察人性。」
「『你們在吵些什麼呢?』我問。
「我也知道這種想法有些牽強,但我只能想到這點。老實講,我幾乎想破了頭。好啦,當我碰到大麻煩的時候——我敢說你們這些現代的年輕人一定會笑我——我就小小地禱告一番,無論身在何處,走在街上也好,還是在市集也罷,而且我總能得到回應。這或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顯然與這個案件風馬牛不相及,但其實不然。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把這樣的一句話和_圖_書釘在床頭——『祈禱吧,你會得到應驗的。』就在我說的那天早上,我走在大街上,閉上眼睛,努力地祈禱,而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們猜猜我第一眼看見了什麼?」
「該死,珍姑媽,」雷蒙說,「別破壞浪漫的氣氛,瓊恩和我可不是送奶員和安妮。」
「嗯,我從H開頭的那一頁查起,從He開始查,沒有找到發音相似的詞。繼而我又查P開頭的字,這次幾乎立刻就查到了。你們猜是什麼?」
「是的,珍姑媽,我們都在期待你給我們講點真正刺|激的東西。」瓊恩.朗碧荷附和道。
「噢,不,我知道,親愛的,」瑪波小姐說,「是晚飯前剛發生的事,對嗎?你帶瓊恩出去看日落。那是個最棒的地方,在茉莉花叢旁,也正是那個送奶員向安妮求婚的地點。」
「於是,」瑪波小姐繼續說,「我多付克拉拉膳宿費,把家裏的盤子、查理王的酒杯等值錢的東西送到銀行去保管,之後,我立即動身。到那兒之後,我發現梅貝兒非常緊張。那座房子叫『藤蔓丘』,是一座很大的房子,裝修得很舒適。家裏有一個廚子,一個女佣,還有一個護士負責照顧梅貝兒的公公——『頭腦秀逗』的老鄧孟先生。老先生很安靜,舉止得體,但有時非常古怪。我前面說過,他們家族中有精神病史。
「瑪波小姐,我會向蘇格蘭警場推薦你當顧問。」亨利爵士說。
「你這就不對了,親愛的。」瑪波小姐說,「人性是非常相似的,真的。但幸好,也許人們還沒了解到這一點。」
「那大約是十年或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慶幸的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且有了圓滿的結局,人人也都把它忘記了。人類的記憶非常短暫,我一向認為,這是件好事。」
「嗯,事已至此,我全面思考了這個問題,終於我發現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面對沸沸揚揚的謠言,只好開棺驗屍,只有驗屍報告才能堵住這些人的嘴。起初,梅貝兒不同意這麼做,還大驚小怪的,全然感情用事,說這樣做會打擾死者在墳墓裏的安寧等等,但我態度堅決。
「好像是傑佛瑞.鄧孟死得有些突然和意外,於是謠言四起。事實上,簡而言之,就是有人說她毒死了她丈夫。
「梅貝兒是我侄女,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真正的好女孩,但有點傻氣,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覺得心煩,她就會誇大其辭。二十二歲時,她嫁給了一個叫鄧孟的先生,但說來這樁婚姻並不美滿。我暗地希望這樁婚姻不會節外生枝,因為鄧孟先生是一個脾氣非常暴躁的人,他絕不會有耐性去忍受梅貝兒那小小的怪癖,我還發現鄧孟家有精神病史。然而,那時的女孩與現在的女孩一樣固執,而且以後的女孩也不會有何改變。梅貝兒還是嫁給了鄧孟先生。
「是嗎,親愛的?」瑪波小姐說。
「看來這些都不能說明什麼,最後,我上去找布里絲,她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面容憔悴。
「我親愛的朋友,」裴瑟里先生說,「我最親愛的朋友,你實在是不可思議。」
「好了,故事講完了。」瑪波小姐說,「當然,那可憐的老頭被送進了瘋人院,他確實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真相大白了,每個人都向梅貝兒道歉,盡可能彌補他們曾對她發出的責難。但倘若不是傑佛瑞發現自己已中毒,想讓人盡快去找解藥的話,這案子將永遠是個謎。我相信阿托品中毒的症狀很明顯,像是瞳孔放大等等,但前面我已說過,羅林森醫生的視力很差——可憐的老頭,因此他也沒發現真正的死因。更有趣的是,藥書上還說,食物中毒的症狀與阿托品中毒的症狀完全不同。但我向你們保證,每次看到黑線鱈,我就會情不自禁地聯想m.hetubook.com.com到『聖彼得的拇指印』。」
之後,她終於說出了實情。
「『相信上帝吧,祂能幫你的,親愛的。』我說,『好啦,梅貝兒,我很清楚你有事瞞著我。』
「『那麼他說了什麼呢?』」我好奇地問。
「『虛弱?』
「我得數數這一排,減針有點麻煩。一,二,三,四,五,然後是三針反針,這下就對了。嗯,我說到哪兒啦?噢,對了,關於可憐的梅貝兒。
「婚後,我很少見到她,她來這兒住過一兩次,他們好幾次邀請我到他們那兒去住,我總是藉故推辭,因為,事實上,我不喜歡住在別人家裏。兩人婚後十年,鄧孟先生突然去世。他們沒有孩子,他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梅貝兒。當然,我給梅貝兒寫了封信,告訴她如果需要我的話,我隨時都可以過去,但她回了我一封內容很理智的信,於是我認為她並未受到重大打擊。我認為這很正常,因為我知道他們合不來已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三個月之後,梅貝兒寄來了一封內容幾呈歇斯底里的信,求我到她那兒去,還說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哦,天啊!」雷蒙.衛司說,「祈禱應驗了——一條新鮮的黑線鱈!」
「桃樂蒂表示同意。她說:『一堆魚,還有一些諸如此類毫無意義的話。我立刻明白他失去神志了,可憐的主人。』
瑪波小姐看著他倆,嘴角再度浮現笑意,隨著又埋頭去織她的東西。
「『羅林森醫生。』
「我永遠也猜不到這點的。」彭德博士說。
「『他發病後做過什麼?他叫過你嗎?』
五張面孔帶著不同程度的興致轉向瑪波小姐,這是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但沒人答對。
「『是的,』他說,『我是在跟傑佛瑞算帳。我比傑佛瑞聰明得多。想擺脫我,啊?想把我送進瘋人院,啊?我聽到他們談論這件事。梅貝兒是個好孩子,她為我辯解,但又有什麼用呢?她是勸不過傑佛瑞的,最終,還是他說了算,向來如此。但我解決了他,解決了我那善良可愛的兒子!哈哈!夜裏,我悄悄地下了樓——這一點也不難,布里絲不在。我可愛的兒子正在酣睡呢,他的床頭放了杯水,他有半夜醒來喝水的習慣。我把水倒掉一些,哈哈!把一瓶眼藥水倒了進去。他醒過來的時候,會想都不想就一口把它喝掉。眼藥水其實只有一湯匙那麼多,但已綽綽有餘、綽綽有餘了。他中計了!隔天早晨他們來到我房間,很委婉地告訴我他的死訊,怕我傷心,哈哈哈哈哈!』
「『無風不起浪,』我說,『梅貝兒,現在你來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人們開始說閒話的,總有原因吧。』
「他盯著我看了一兩分鐘——就他那個年紀而言,他還算是英俊——隨後他爆發出一陣笑聲。這是我聽過最邪惡的笑聲,老實告訴你們,我不寒而慄。我以前也聽到過類似的笑聲,那是可憐的瓊絲太太精神失常發作的時候。
「梅貝兒從小就很彆扭。我費了很大的勁也無法讓她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含糊不清地說有一些人惡意中傷她,說那些飽食終日的傢伙除了道人是非之外沒別的事做,只知到處說人長短。
「好了,親愛的,你們是故意在笑我,你們想必認為,我一直住在偏僻的小村鎮,不會有什麼有趣的經歷吧。」瑪波小姐心平氣和地說。
「我分別找廚子和桃樂蒂談話。我問廚子是否確定她的主人確實提到過什麼『一堆魚』這類的,她說她相當確定。
「桃樂蒂也想起,他的主人曾提到某種魚,『一種稀奇古怪的魚,』她說,『一堆……到底是什麼呢?』」
她抬起頭來看了瓊恩一會兒,眼神促狹,瓊恩兩頰瞬間飛起一片紅暈。雷蒙.衛司坐立不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