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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個難題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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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7 藍色的天竺葵

第二部

7 藍色的天竺葵

「這次談話過了四天之後,第一件怪事發生了。為了便於敘述,我得先把普理查太太的房間描述一下。」
班崔太太刻意停了下來。
「你吃了一驚,對吧?」
「是的,她什麼運動都在行,長得也漂亮,很迷人,金髮,膚色健康,有一對漂亮深沉的藍眼睛。要不是現在這種情況的話,我們都覺得她和喬治.普理查很登對。」
「次日清晨,沒聽到那急促的鈴聲——普理查太太通常八點左右醒來——到了八點半還沒有動靜,護士砰砰地敲門,沒人應聲,她找來喬治,堅持要破門而入,他們用一把鑿子把門撬開。一看到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太太,柯普琳護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讓喬治去打電話請醫生,可是為時已晚。醫生說她大約在八小時前就死了。她的嗅鹽瓶子放在她手邊,而在靠床頭這面牆上,一朵粉紅色的天竺葵變成了鮮亮的深藍色。」
「不,親愛的,不完全是。」瑪波小姐說,「你們想想,我如果想謀殺一個人——當然,我到死也不會有這種念頭,因為這太不應該了,我不喜歡殺生,哪怕是一隻黃蜂——儘管我也覺得黃蜂該殺,但我認為園丁會有更人道的辦法處理牠們的……讓我想想,我說到哪兒啦?」
「她出現過一次,很突然地(out of tho blue),」班崔先生說,「以後就徹底消失了。都是藍色惹的禍,太妙了!」
「『我不迷信,但事情若有不對勁,我看得出來。』
「等他一回到家,就發現他太太格外躁動不安。她像往常一樣躺在沙發上,不時嗅著手裏拿著的嗅鹽。
「什麼?」
「這次喬治很明智,沒說他以前從未聽她說過這件事,反而問她,這神秘的查莉妲長得什麼模樣,他太太興致勃勃地給他做了一番描述。
「還沒有,接著,謠言四起。佣人,你們知道的,可能不小心偷聽到一些事情,例如,偷聽到普理查太太對她丈夫說他恨她,如果她死了他一定樂不可支,以及近來的一些談話等等。有一天,針對喬治拒絕搬家這件事,她說過:『很好,哪天我死了,我希望每個人都知道是你殺了我。』倒楣的是,喬治在他妻子去世前一天剛好為花園的小路調了些除草劑準備除草,一個佣人目睹了這一切,還看見他後來給他太太端了杯熱牛奶。
「還有,」班崔太太接著說,「那位據說是介紹巫師來的小護士凱思達,根本連聽都沒聽過這個人。」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普理查太太也沒太堅持要離開,這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外。我想她可能認為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藍色的櫻草花,表示警告;藍色的蜀葵,表示危險;藍色的天竺葵,表示死亡。』然後躺著看向離她床頭最近的粉紅色天竺葵。
「但這也太離奇了!可愛的瑪波小姐幾乎從未踏出聖瑪莉米德一步啊。」
「琴兒接下來的話讓我嚇了一大跳。她說:『嗯,也許那樣再好不過了,對吧?』她說話時的語氣是那麼地冷靜,那種煞有其事的口氣讓我實在——嗯,目瞪口呆。我知道現在的人說話都相當直截了當,不留情面,但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說話的方式。琴兒奇怪地看著我,笑著說:『你一定不喜歡我這樣說,但事實就是如此。普理查太太的生命對她自己有什麼意義呢?毫無意義。而普理查先生像是生活在地獄裏。他妻子被嚇死,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我說喬治一直對她很好。她說:『是的,為此他應該獲得一枚獎章,可憐的人。喬治.普理查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上一個護士是這麼認為的,那個很可愛的女孩,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凱思達。她和普理查太太就是因此吵起來的。』
「『這都是一般人慣用的伎倆。』他笑說。
「她真是個恐怖的女人,」班崔太太證實道,「如果喬治真把她的腦袋劈成兩半,即便陪審團裏有女陪審員,喬治也會獲判無罪的。」
上校搖搖頭說:
亨利爵士向前傾了傾身子。
這位蘇格蘭警場前任局長此時正住在他的老朋友班崔夫婦家裏,他們住在聖瑪莉米德附近。
班崔太太再次感到狐疑,她懷疑亨利爵士是在跟她開一個大玩笑,不過這樣做有何意義?可是他說的不可能是真的吧。
「『就算牆上的每一朵花都變成了藍色的魔鬼,它也誰都殺不死!』和-圖-書他大叫道。
「那麼你與我的看法相同,」班崔太太說,「你認為……」
「醫生到達的時候,聞到房裏有點瓦斯味,他發現那壁爐內的煤氣開關稍微開了,但就那麼一點點,根本不要緊。」
「就在兩天之後,柯普琳護士來找喬治,臉色鐵灰。
就這樣,那天的晚宴如期舉行。班崔太太望著飯桌上的賓客(她一邊看一邊顫抖,因為她家飯廳就像大多數英國人的飯廳一樣,奇冷無比),目光停在那位坐在她丈夫右手邊的老太太身上。瑪波小姐坐得筆直,戴了一雙黑色蕾絲手套,肩上披了一條老式的三角巾,雪白的頭髮上繫了一條蕾絲髮帶。她正興致勃勃地與那位上了年紀的羅伊德醫生談話。話題是關於救濟院以及那些地區護理人員為人詬病的問題。
「哎呀,實在荒謬嘛,」班崔太太反駁道,「把風鈴草、水仙、羽扇豆、蜀葵、紫菀全放在一起。」
「然後呢?」
「我向你保證,她都直指真相,就像一隻熟習歸途的鴿子。」
「嗯,不幸的夜晚終於來臨,普理查太太像往常一樣把門鎖上。她非常的平靜,處在一種臨危不懼的狀態中。護士很擔心她的狀況,想給她打一針番木鼈鹼的興奮劑,但普理查太太拒絕了。我想,就某種程度上說,她似乎樂在其中——喬治是這樣說她的。」
「我得承認,是有一點。我壓根沒想到你會……不過也許你有充份的理由?」
「啊!但根據瑪波小姐的說法,這恰好為她提供了如在顯微鏡下觀察人性的多重機會。」
「沒有更多的線索了?」
「那種方式不保險,」瑪波小姐說,「不,我認為那些警告,諸如藍色的花不祥等等,不過是——套句軍事術語來說,」她得意地笑了笑,「『不過是偽裝。』」
「我想你們都不認識喬治.普理查吧,他是個大好人。他的妻子,哎,已經去世了,可憐的女人。我長話短說。她在世的時候,沒給過喬治一天好日子過。她久病不癒,我相信她確實有些毛病,但不管是什麼病,她可是費盡心機善加利用。她反覆無常,苛刻,不可理喻,一天到晚怨天尤人。喬治隨時都要伺候她,而無論喬治怎麼做,她都覺得不對,只會臭罵他一頓。我相信,換做是其他的男人,早就把她劈成兩半了,嗯,沒錯吧,桃莉?」
「真是太不科學了。」亨利爵士說,「不過請你還是接著講下去。」
她的目光繼續在每個人的身上巡移,最後停在她那紅臉、闊肩的丈夫身上,他正與珍娜.賀麗爾說賽馬的事。珍娜是個又漂亮又受歡迎的女演員,在台下(如果可能的話)比在台上更漂亮。她睜著圓大的藍眼睛,不時地低聲說「是嗎」,「噢,真想不到」,「太不可思議了」。看得出她根本不懂馬經,也不想為此花費心思。
「『嗯,我說的沒錯,』這個女人立刻就感覺到這房子不對勁!事實上她一進門便害怕地說:『這裏有邪惡的東西,邪惡,危險,我感覺到了。』
「對極了,」班崔上校說,「或者說,差不多對了。她頭頂正上方的一朵蜀葵變成了藍色的。這讓喬治感到震驚,他越是感到吃驚,就越是不願認真看待這件事,反而堅持認為整件事純屬惡作劇。當時門是鎖著的,而且是他太太第一個發現花的顏色變了——連柯普琳護士也承認這點,但他也不予理會。
「也就是在同一天,我碰到喬治,他告訴了我這件事。」班崔太太說,「於是我就去看普理查太太,盡我所能向她解釋這整件事有多麼荒唐,但毫無作用。我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她,我記得那天我還碰到了琴兒.英斯道,跟她說了這件事。琴兒真是個怪女孩,她問:『那麼普理查太太真的很不安囉?』我告訴她說,我認為這女人很可能會被嚇死,她實在太迷信了。
「嗯,」班崔上校有些猶豫地說道,「我一向不大相信超自然的東西,但這次……
「柯普琳說這話的語氣讓喬治大為吃驚,他楞楞地看著她。
「哦,好啊!」珍娜說,「我喜歡聽鬼故事。」
「喬治很不識相地大聲笑了出來。『這麼說,你今天下午花的錢很值得。』
「太可怕了。」賀麗爾小姐哆嗦著說。
「『她說得不多,當時她非常不安,不過她倒是提了一件事。我的一個花瓶裏有紫羅蘭,她指著這些紫羅蘭大聲叫道:「趕快把這些扔掉,這家裏不能有藍色的花,永遠也不能有,記住,藍色的花會要了你的命。」你也知道,』他太太接著說,『我不只一次地跟你說過,藍色令我反感,我總不自覺和*圖*書地對藍色保持戒心。』
她搖了搖頭。
「謠言滿天飛,且越傳越厲害。醫生開了張死亡證明,說她是死於驚嚇、暈厥、心臟衰竭,我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些什麼,八成是些沒多大意義的醫學術語。然而那可憐的女士入土未滿一個月,當局下了開棺驗屍的命令。」
「問題是,那朵藍色的櫻草花是否原本就在那兒?喬治和那護士持肯定的看法。但普理查太太說什麼也不這麼認為,堅持說她是那天早晨才注意到這朵花的,而且前一天晚上正是滿月,這事讓她心神相當不寧。」
瑪波小姐吃了一驚,臉上泛起紅暈。
「您好像是親眼目睹似的,瑪波小姐。」亨利爵士說。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亨利爵士問。
「『與我有關的事你從來就記不住。男人都沒有同情心,而我確信你是其中最冷漠的一個。』
「『哦,好了,瑪麗,親愛的,這不公平。』
班崔太太沒有回答,一兩分鐘之後,她話鋒一轉說:
「那麼,這就水落石出了。」瑪波小姐說,遺憾地搖了搖頭,「黃蜂的季節以及一切的一切……當然了,還有煤氣。」
亨利爵士點點頭,他比班崔太太更了解人類那些有違常理的行為。
她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盯著瑪波小姐。
「你不必為此操心。」亨利爵士說,「事實上我暗中已有計劃。我們逮捕了一個護士,因為她涉嫌謀殺她一個上了年紀的病人——死者給她留了一筆遺產。她就是把裝有氰化鉀的瓶子調換了嗅鹽瓶……柯普琳護士故技重施。普理查先生和英斯道小姐沒必要再互相猜疑了。」
「他太太馬上閉上了眼睛。『我覺得很不舒服,』她說,『按鈴叫護士來,人的無情讓我感到很難受,這你太清楚了。』
「別鬧了,桃莉,」丈夫說,「你要說的事根本不合理,你不能什麼證據也沒有就無端指責一個人。」
「告訴我,」亨利爵士說,「你認識一個叫瑪波小姐的人嗎?」
「普理查太太向來在樓上用午餐,喬治和護士通常也在午餐時討論下午由誰來照顧病人。嚴格地說,護士在下午兩點到四點之間休息,但有時她也必須放棄她的休息時間,假如那天下午喬治想做別的事的話。那天又碰到這種情形,但護士說她下午要去看望住在戈登格林的一個姐姐,可能要晚些回來。喬治一聽,立即拉長了臉,因為他已跟人約好下午要去打高爾夫球。最後,柯普琳要他放心。
亨利爵士皺著眉頭。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開始的,喬治在談起此事的時候很含糊。我猜是他太太一向喜好算命、看手相、探索預知未來的超能力等等,喬治也不管她,覺得只要她高興就好;但他拒絕參與,這又成了他的另一個不是。
「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羅伊德醫生說,「大家只能做出各種猜測,但要猜……」他搖搖頭。
「『會的,有人給嚇死過了。』
「噢,他當然不信這世上會有鬼,那正是讓他備感困擾的地方。事情發生在他的一個朋友身上,此人叫喬治.普理查,一個超級無趣的傢伙。這件事對喬治來說,真是場惡夢,不管這個令人不可思議的鬼故事是真的,還是……」
「哦,不是的,不是凱思達護士,是柯普琳護士。你們看,她曾在那房子裏待過,而且很喜歡普理查先生,據你們所說,他是個很迷人的男人。我敢說她以為……可憐的東西,哎,這點我們不去深究。我猜她不知道有一位英斯道小姐,當然啦,後來她發現到有這麼一位小姐存在的時候,她就回過頭來跟普理查做對,她盡其所能地去傷害這家人。最終,還是那封信出賣了她,對嗎?」
「是粉紅色的。」班崔太太說。
「『你大可以嘲笑我,但我得把話說完。這房子對我來說確實危險,那個女人是這麼說的。』
「喬治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柯普琳飛快使了個眼色阻止他,於是,他有些尷尬地說:『那個女人可能是想嚇唬你,瑪麗。再說,哪兒來的藍櫻草花和藍蜀葵呢?』
「『我倒是沒想到你也這麼迷信,護士小姐。』
「那麼真實的東西是什麼呢?」
「『一派胡言。』喬治說。
「對不起,您說什麼?」她說,「我正在想那些地區護士的問題,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喬治對查莉妲的感激之情這會兒已蕩然無存,他知道他太太一旦拗起來,鐵定會吵著要搬到別處去住。
「這要看那些櫻草花而定了,」瑪波小姐說,「我是說,班崔太太說那些花是粉紅色和黃色的,如果變成藍色的那些原來都是粉https://www.hetubook•com.com紅色的,那就對了,而如果是黃的……」
「『等等,』柯普琳護士的眼裏閃動著喜悅的光芒,『我把它說清楚一些——查莉妲,一位能預知未來的巫師。』
「『可能嗯。』
「桃莉,能讓我把故事講完嗎?」班崔上校哀求道。
「『哦!天啊!』喬治咕噥道,『是個新來的,對吧?』
「在這些用來圍邊的花叢中有櫻草花,黃色和粉紅色的,還有……哦,該你講了,亞瑟。」
「『好吧,反正今天下午我要去打高爾夫球。』喬治說,然後對這位叫查莉妲的巫師滿懷感激地離開了家。
「喬治固執得要命,怎麼也勸不動。我猜他一定認為是他太太自己搞的鬼,認為這都是她歇斯底里搞出的把戲。
「『是嗎?』
「可是那些藍色的天竺葵,還有那些花怎麼解釋呢?」
「普理查與英斯道小姐結婚了嗎?」瑪波小姐問,聲音柔和。
「我想這話有點道理。」班崔太太承認,「至少可以了解到人們心胸狹窄的一面,但我不認為我們會有什麼真正刺|激的犯罪案件。我想晚飯後應該讓亞瑟拿他那鬼故事去試試她,如果她能找到答案的話,我會不勝感激的。」
「瑪波小姐。」亨利爵士說,「您把我嚇到了。你該不是想害我辭職下台吧,你的計劃一定是天衣無縫的。」
「他們是朋友嗎?」瑪波小姐問。
「喬治按捺著性子說:『你又來了。不,我想我不記得了。』
「喬治趕緊聲明他不會如此,一兩分鐘後,她接著說:
「『喬治,』她大聲吼道,『關於這房子,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嗯?打從搬進這幢房子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不對勁!我當時沒跟你這麼說過嗎,嗯?』
班崔先生繼續說:
「你也知道,我喜歡喬治,人人都喜歡他,大家很難相信他會……但人的確會做出一些旁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班崔太太楞了一楞,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護士小姐,想必你也不相信……』
「護士說,她是聞到了某種氣味;喬治說,他根本沒注意到有煤氣味,但是有什麼東西讓他感到很奇怪和鬱悶,不過他把這些歸咎於受到驚嚇,事實上可能也是如此。無論如何,不可能是煤氣中毒,那煤氣少得幾乎聞不到。」
「跟那些老故事裏的情節一樣,我們絲毫也沒有想到瑪波小姐會參加我們的遊戲,但我們還是很禮貌地接納了她,為的是不傷害到這位可愛的老太太。結果,好戲上場了,這位老太太每次都擊敗我們!」
「這之後發生的事是喬治親口告訴我的。」上校接著說,「毫無疑問,在後來的那一個月,普理查太太每天都在心驚膽顫。她在日曆上把滿月的日子圈起來,等到滿月的那天晚上,她把喬治和柯普琳護士都叫到她的房間,讓他們仔細地檢查壁紙,結果只有粉紅色和紅色的蜀葵,沒有藍色的。只要喬治一離開她的房間,她立即把門鎖上……」
「我記得,驗屍報告毫無結果,」亨利爵士沉重地說,「就這樣,這成了一樁捕風捉影的案子。」
「啊!」瑪波小姐說,「太嚇人了!」
「『你恨死我了!如果我死掉,你一定樂壞了。』
「『黑髮,在耳後盤成髻,眼睛半閉著,眼睛的周圍塗了一圈黑,一塊黑色的面紗罩著她的嘴和下巴,說話時像是在唱歌,帶著明顯的外國口音,我想是西班牙口音——』
「亨利爵士也想聽聽,今天早上我跟他提起過。聽聽在座各位對這事的看法,一定很有意思。」
「別讓你追究園藝知識的熱情打亂你的敘述,桃莉。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對園藝十分熱中。」她丈夫說。
「聽到琴兒這麼說我不大高興。當然了,任何人都會懷疑……」
「哪封信?」
「我想這很有可能,」班崔太太說,「在整個事件中一定有某種奇怪的誘惑力存在。」
「『誰呀?』
「喬治看了那封信,信紙散發出很濃的香水味,字寫得又大又黑。
「你是指喬治.普理查?」班崔上校問,「我不相信是喬治幹的,請大家注意,儘管護士認為喬治有可能……出事一個月之後,在開棺驗屍時,我去看她,不知是怎麼回事,她什麼也不想說,但顯然她相信喬治在某種程度上應對他妻子的死負責,她堅信自己的看法。」
「『還有什麼?』
「亞瑟,」班崔太太說,「可憐的珍娜小姐被你煩死了,別再談馬了,還是給她講講你那個鬼故事吧……你知道的,喬治.普理查的故事。」
班崔太太手裏拿著筆,正在徵詢他當晚宴會的第六位賓客該請誰來。
「這讓我來說會更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親愛的。」班崔太太打斷他道,「她的房間用的是一種新潮的壁紙,每個牆面的四周都用各種各樣的花邊圍起來,讓人感到彷若置身於花園中,當然這些花根本就不對,我指的是,那麼多品種的花是不可能在同一時期開的。」
「嗯,桃莉?哦!我不知道……」
「去年我來這兒的時候……」亨利.克什林爵士說了這句話之後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的腦子裏總有黃蜂在飛動,」瑪波小姐說,「可憐的東西,總是成千上萬地被撲滅,特別是在美麗的夏天。當我突然想起,我看過園丁把氰化鉀加上水在瓶子裏上下搖動,那看起來像是嗅鹽。如果這些氰化鉀被裝進一隻嗅瓶裏,與普理查太太的嗅瓶調換——哎,那可憐的女士有用嗅鹽的習慣。而且你說,在死者的手邊發現了嗅鹽的瓶子。那麼,當然,當喬治去打電話叫醫生的時候,柯普琳護士便偷偷地換掉了瓶子。再把煤氣開一點點,讓煤氣蓋過杏仁的味道,以防別人覺得奇怪。我曾聽說過氰化物在人體內過一段時間後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當然,我也許錯了,瓶子裏可能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東西,但不管是什麼,這已經不重要了,對吧?」
「『她還說了些什麼?』他問。
「煤氣。」
「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去年我來這兒的時候,我們常聚在一起討論一些謎案,我們有五、六個人,每人講一個故事,除了講故事的人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答案。由那位作家雷蒙.衛司開場。這應該是一種推理能力的訓練,看誰的推測最接近事實。」
亨利爵士眼睛一亮。
「噢,是的。如果我想那麼做的話,我想我應該不會完全依賴嚇人這個方式,大家可能從報紙上看到過有人給嚇死的報導,但這種方法並不保證有效,神經過敏的人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勇敢。我情願選擇一些更有把握的方式,再做一個周密的計劃。」
「比藍色的天竺葵還要棘手嗎?」
「一天清晨,普理查太太急促地搖鈴,管家立即跑了去,以為她又在發神經了。然而不是那麼回事,她極度地躁動,指著壁紙——上面那些花朵中間,真的出現了一朵藍色的櫻草花。」
「普理查先生和護士進去的時候,沒注意到有煤氣的味道嗎?」
「哦,是的,他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別賣關子了,瑪波小姐,」他勸說道,「您好像做白日夢做得出神了,您不說給我們聽聽嗎?」
「這是一步險棋,」瑪波小姐說,「儘管她化了妝,普理查太太還是有可能認出她來,當然了,如果被認出來,她就會說是開個玩笑而已。」
「這再好不過了,您說是嗎?」瑪波小姐叫道,「我當然不是指謀殺,那太可悲了,它讓我們看到了世間的罪惡,一旦你屈服……哦,我想起來了,我跟羅伊德醫師那段提及鄉村護士的談話還沒完呢……」
「這件事自始至終都很離奇,」班崔太太說,「例如叫查莉妲的那個巫師。他們照她留下的地址去找她,可是當地人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嗯,我不太喜歡這一切,普理查先生,只是這樣。』
「如果你想殺人的話——」亨利爵士迅速答道。
「我猜,這讓您想起了數不清的鄉間悲劇,對吧?」亨利爵士說。
「『太太說,她好像覺得這個查莉妲有些面熟。』
「不是悲劇,」瑪波小姐說,「更談不上犯罪,但它讓我想起了在與地區護士打交道時碰到的一個小麻煩。說到底,護士也是人,身穿不舒服的硬領制衣,又必須處處小心行事,還經常與她所服務的對象發生糾紛,嗯,你們相信有時候她們也會出事嗎?」
「但普理查太太還是哭了起來,說她的日子屈指可數。柯普琳護士與喬治一起離開她的房間,走到樓梯轉彎處的時候,喬治再也忍不住,終於說了出來:『蠢得不得了。』
「還是什麼?」
「我們,嗯,倒是希望他們喜結連理,可是出事到現在已經十八個月了,我相信他們連面都很少見了。」
「而第二天早上就出現了一大朵藍蜀葵。」賀麗爾小姐興奮地說。
「他太太閉上眼睛,拿起她的嗅瓶深深地吸了一口。
女主人班崔太太好奇地看著他。
「別耍男子氣概吧,亞瑟,男人就是噤若寒禪。總之,這是我們女人間的事。這只是我一個瘋狂的想法而已,也許,只是也許,琴兒.英斯道扮成了巫師。請注意,她可能是鬧著玩的,我從來也沒懷疑過她有什麼惡意,然而,萬一她真的那麼做了,而且愚昧的普理查太太也確實給嚇死了——瑪波小姐的意思是這樣和圖書的,對嗎?」
「哎,」羅伊德醫生說,「或許她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沒道理,請大家注意,護士通常知道她不能亂說什麼,因為手上沒證據,但她其實知道內情。」
「我從未想到過這封信裏大有文章,」亨利爵士說,「當然,這一點相當重要。」
瑪波小姐瞪了他一眼。
「煤氣怎麼了?」亨利爵士問。
「認識瑪波小姐?誰不認識她!小說裏面典型的老處女,非常可愛,但和時代脫節太久,無可救藥,你該不會是想要邀請她吧?」
「沒錯,親愛的,」瑪波小姐平靜地說,「人們總是這樣,英斯道小姐漂亮嗎?我猜她也打高爾夫球吧?」
「您是指凱思達護士嗎?」
班崔上校接著繼續這段故事。
「他發現妻子手裏拿著一封信,她一見到他,便把信遞給他。
「這事嚇壞了喬治,他因此變得不可理喻。他妻子要離開這棟房子,他執意不讓她走。他第一次開始有點相信這種超自然力,但又不肯承認,平時他對太太百依百順,可這一次他不讓步。他說,瑪麗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整件事都是鬼扯。
「『不,不,普理查先生。我不是相信算命,那全是些鬼話。讓我感到困惑的是,這件事背後的意義。一般來說,算命的人都會想大撈一筆,但這女人嚇唬太太,似乎並不是為了圖利,至少目前我看不出來。還有……』
「我想我已經講得很清楚,我永遠不會做這些壞事的,」她說,「不,我只是想把自己放在——呃,某個人的立場上。」
「亞瑟想繼續說他的鬼故事。」班崔太太無可奈何地說。
「整個氣氛讓人精神緊張,連護士也受到了感染。滿月的前兩天,護士來找喬治,求他把太太帶到別的地方去。喬治一聽就火大不已。
「『最新的,我想是我的前任護士凱思達介紹的。太太沒見過她,太太讓我寫了封信給這位巫師,約她今天下午來。』
「我怎麼不知道亞瑟信鬼?」
班崔上校搖搖頭,但班崔太太急忙說: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你說如果你是某個人,你就不會依賴嚇人的方式殺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亨利爵士問。
「嗯?」班崔太太帶點鼓勵的語氣說,「你去年來這兒的時候?」
珍娜.賀麗爾湊上前問:
「『她不會掛念我們的。』她的眼神亮了起來,『今天下午會有一個人來與太太做伴,她比我們更能讓她高興。』
「『我看到了未來,在還來得及之前要小心防備。留神滿月當天,藍色的櫻草花表示警告,藍色的蜀葵意指危險,藍色的天竺葵代表死亡……』
「我認為這很重要,」她說,「他們結婚了嗎?」
瑪波小姐微微地睜開她的藍眼睛。
「這很重要。」瑪波小姐說,「非常重要。」
「嗯,她應普理查太太的要求給巫師寫了封信,後來巫師顯然是應這封信的要求來了。但後來的調查發現,那個地址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這一點足以說明柯普琳護士與此事有牽連。她只是假裝寫了信,其實她自己就是那巫師,還有什麼比這更合理的推測呢?」
眾人面面相覷。
「『請您去看看太太嗯,她收到一封信,這信使她十分煩惱不安。』
瑪波小姐停了下來,有些接不上氣來。
「護士們手邊都有些石蕊試紙,對吧?做實驗用的,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我不需詳細解說。我以前也做過一點護理工作。」瑪波小姐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臉紅。「藍色的試紙遇酸就會變成紅色,紅色的遇鹼就會變成藍色。在紅花上黏些紅色石蕊試紙不是什麼難事,當然要在靠近床的地方。這樣,當那可憐的女人用她的嗅瓶時,強烈的氨氣就會把它變成藍色的,確實是妙計。當然了,那些天竺葵剛糊上牆的時候,不會是藍色的,在出事前,根本就沒有人注意過它。那護士在調換瓶子的時候,必定花一兩分鐘的時間把裝有嗅鹽的瓶口對著牆,我是這樣想的。」
「家裏的護士不停調換,一個護士來個幾週,普理查太太就開始對人家不滿。曾有一個年輕護士也很熱中算命,她就特別喜歡這小護士。不過有一天她突然跟這小護士吵翻了,一定要這小護士滾蛋。她把以前曾經護理過她的一個老護士請了回來,這是一位對付精神病患很有經驗的老護士。據喬治說,柯普琳護士是個很好的人,言行十分理智。她完全漠視的方式來忍受普理查太太的暴躁和神經質。
「讓我感到不安的是,」瑪波小姐說,「可憐的喬治和那可愛的英斯道小姐,也許他們因互相猜疑而彼此疏遠了,但是,生命是如此的短暫啊!」
「『看看這封信。』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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