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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人的晚宴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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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侄兒

十三、侄兒

白羅望著天花板。
「他是個怪人。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喜歡看到別人怕他。好像那會帶給他一種病態的快|感。」
「我看得出來,她實在是過於緊張了。」白羅溫和地說。
「計劃很成功,是不是?但是您知道,我們就要談到這件事中的困難部份了。那就是失望的情緒!那種受到誘惑後所衍生的厭煩感。因為現在,白羅先生,我們要談到我的不在場證明了。」
「您和她很熟嗎?」
「怎麼了?小姐?」
他說到後面那句話時,口氣非常鎮定。
他聽了這消息全然愣住了。
「照過去的情形來看,兩任太太已經夠他煩了。」卡羅爾小姐冷冷地說。
「走之前再喝一杯吧。」
「她是個漂亮女人,但不夠細膩。她的手法有些粗糙,是不是?」
「不是,是服了過量的安眠藥。」
「那怎麼可能呢?他的太太還活得好好的呢!」
「白羅先生,承蒙您看得起我。海斯汀上尉聽我的話,像見了鬼似的。朋友,不用太緊張。聽聽故事的高潮之處吧。唔,我們說到哪兒了?噢!對了,這案子對壞侄兒不利。他要將罪過推到那位可恨的嬸嬸身,上。那個侄兒曾一度以扮演女性角色而聞名,現在又一次大顯身手了。他裝出女人的聲音,自稱是埃奇瓦夫人,然後模仿女人走路的姿勢,從管家側身經過,結果沒有引起疑心。我那慈愛的叔叔叫了一聲『珍』,我尖叫一聲『喬治』,然後拽住他的脖子,將刀插了進去。其餘的細節完全是醫學上的,可以略去不講了。那個偽裝的女人走了出去。一切大功告成,可以回家睡覺了。」
「我想,您也許認為這案子不是她幹的。她把您也耍得團團轉,是不是?」
他靠在椅子上咯咯直笑。
「您到底為什麼要問這件事?這與我們剛才談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白羅正在向婕拉汀.馬許和卡羅爾小姐告別。
白羅聳了聳肩。
hetubook•com•com他停了下來。但白羅仍然一言不發。
「是的——我聽人提起過那件事。」白羅平靜地回答道。
「她已經死了。」
「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再重覆這點。當然沒有。」
「她今天下午說了很多無聊的話,您不用先反駁我。是的,無聊的話!我就叫它無聊的話,事實上確實是很無聊。她一直愁眉不展。」
羅納德瞪著他。
「我對美女一向是很仰慕的,」白羅平靜地說,「但我對證據亦是如此。」
「很高興效勞。」
他將酒一飲而盡。
「可是,她還是死了。」
「呃——再見!」
「人的一生充滿了怪事。今天被踢出家門,明天卻成了主人。你們知道,三年前我那位剛死去的叔叔將我逐出大門。他的死有誰會悲哀呢?白羅先生,我想這一切您大概都很清楚。」
新任的埃奇瓦男爵眼睛很尖。他注意到我看見他時略微吃驚的表情。
很顯然的,這個年輕人沒想到白羅會問這個問題。他突然坐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迥然不同了。
羅納德迷惑地望著他。
「相當熟。不過,她不是那種可以和別人混得很熟的女人。比方說,她個性很謹慎。」
「埃奇瓦男爵,您大概不知道,有人以為她在這裏出現的時候,她其實正在齊西克的宴會上。」
「是的,」白羅說,「一個人年紀輕輕就死去,實在是夠慘了,尤其是在你還不想死去的時候——人生的康莊大道就展現在你面前,凡事都值得眷戀。」
「的確如此。」
我開門的時候,幾乎與卡羅爾小姐撞個滿懷。
「埃奇瓦男爵,我一向對謀殺案很感興趣的。」
「我可以向您保證,我一點也沒有厭煩,」白羅說,「您既然如此幫忙,我倒有個小問題想請教你。」
他領著我們下樓,邊走邊談。
白羅謝絕了,我也一樣。但年輕人給自己調了一杯酒,繼續說下去。
「為謀殺乾杯和-圖-書。」他高興地說道,「才不過短短一夜的工夫,我本來是個讓債主搖頭的窮小子,現在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商人們爭相巴結的對象。昨天還窮困潦倒,而今卻成了富翁。上帝保佑我的嬸嬸!」
「但給了她自由,他自己也跟著自由了。」
「我始終覺得不在場證明是很有意思的東西。」他說道,「我讀偵探小說的時候總愛熬夜,為的是要等著看嫌犯的不在場證明何時會出現。這一次能證明我不在現場的證據很充份。光是證人就有三個。說明白點,您可以找多賽默夫婦和小姐詢問。他們很富有,而且喜歡聽音樂。他們經常在科文特大戲院訂包廂,專門請有望繼承遺產的年輕人去聽戲。白羅先生,我就是這種典型的年輕人啊——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說呢,我就是他們要找的類型。至於說我喜不喜歡歌劇呢?坦白說,不喜歡。但我喜歡先去格羅夫納廣場吃一頓上等晚餐,散場以後,再去別處吃頓豐盛的宵夜,即使不得不陪著蕾秋.多賽默跳舞,累得胳膊兩天都舉不起來。所以白羅先生,我的不在場證明就在這兒。當我叔叔鮮血湧出來的時候,我正在包廂裏,依偎在白皙漂亮——恕我失言,她有點黑——的蕾秋身旁,在她那戴著鑽石的耳畔低聲細語些無意義的話呢,而她那長長的猶太人鼻子正激動地顫動著。白羅先生,現在您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坦誠了吧?」
「所以您認為他不會三度結婚?他沒有人選嗎?想想看,小姐,真的沒有嗎?」卡羅爾小姐的臉脹紅了。
「我跟你們一起下去。」羅納德爽快地說。
他哈哈大笑站了起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水,然後慢慢踱到座位旁。
白羅點點頭。
「原來她還是去了。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六點鐘的時候,她還說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呢,但恐怕十分鐘後就改變主意了。當計畫謀財害命時,千萬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相信一個女人;不要以為她會言出必行。謀殺計畫再周全也會出問題的,原因就出在這裏。不過,白羅先生,我並非自投羅網。噢!是的。別以為我沒看透您心裏想什麼。誰是當然的嫌疑犯?就是那個不務正業的壞侄兒。」
「說吧,女士,說出來。」
他顯得相當驚訝。
「啊!你想起來了嗎?」他友善地說道,「在我嬸嬸的小宴會上,我多喝了幾杯,是不是?但我想別人是看不出來的。」
「前天吧,我不記得了。」
羅納德罵了一句。
「但是,您不會去殺人的,您是很謹慎小心的人。您應該教珍嬸如何小心謹慎才是。小心,外加一點偽裝。您得原諒我稱她珍嬸。我覺得很有趣。您記得那天晚上我這樣叫她時,她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孔嗎?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沒懂我的意思?」白羅起身並伸手:「我表達自己想法的口氣也許太重了些。因為我不想看到年輕人失去生存的權利。埃奇瓦男爵,我這種想法非常強烈。再見。」
「我想知道您為什麼對這位小姐感到興趣。是因為那天晚上我和她在一起嗎?是的,我很喜歡她。她很有同情心,肯耐心聽人講話,並且讓你覺得自己畢竟還有點價值。」
「啊!白羅先生,他們說您還沒走。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您談談。請上樓來我的房間,您不介意吧?」
「那是在什麼時候?」白羅很快地問道。
「我也有我的動機——噢!是的,我認為我有。我要給你一條很有價值的重要情報:我昨天上午去見我叔叔。為什麼呢?向他要錢。是的,您可以偷笑了。去要錢。我一分錢也沒弄到手,失望地走了。後來,在同一天晚上——正是同一天晚上——埃奇瓦男爵死了。說起來,這倒是個好標題:『埃奇瓦男爵逝世』。放在書攤上一定很醒目。」
「那是當然的,像那樣的事一定會被抖出來的,熱心的偵和-圖-書探先生絕對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多謝,小姐。我想,要是埃奇瓦男爵不結婚就好了。」
「卡洛塔.亞登絲?讓我想想在大約一年前,或者更早些。去年她第一次登台時,我認識了她。」
「證據?」羅納德猛然問道。
「唔,說實話,她的生活並不快樂。事實就是這樣,我們不能假裝她是快樂的。坦白說,白羅先生,埃奇瓦男爵是個很古怪的人——對子女的教養並不重視。再坦白地說,他只會讓女兒怕他。」
「他書看得非常多,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但在某些方面!我本人並沒有直接碰過,他是有點怪。他的妻子離開他,我並不覺得奇怪。我是說第二任妻子。您要知道,我並不認同她。我不喜歡那女人。與埃奇瓦男爵結婚,對她來說是高攀了。但她還是離開了他。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但婕拉汀無法離開他。有好長一段時間,他早把她忘掉了。後來他又突然想到了她。我有時候覺得——我想也許我不該說出——」
他乾了一杯,然後稍稍改變了態度,對白羅說:
「那一定是突如其來的悲劇。她是怎麼死的?車禍嗎?」
「不過,說正經的,白羅先生,您在這兒做什麼?四天之前我的嬸嬸還在唸台詞似的說:『誰能替我除掉這個蠻橫的暴君?』而現在,請看,她已經除去她的眼中釘!我想,不是由您代辦的吧?不是前警探白羅先生一手包辦的周密謀殺案吧。」
「啊!真是,可憐的孩子!多悲慘啊。」
「是關於那個孩子,婕拉汀的事情。」我們走進她的臥室,她關上房門後說道。
「他沒考慮過三度結婚嗎?」
「難過?為什麼?」
「是的。她來這裏三個月之前,我就被逐出家門。」
他咧嘴笑了,然後將餐廳門打開。
「我希望沒有讓您感到厭煩。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白羅先生,我替您省省腦筋吧。您不必調查珍嬸說她絕對不去赴宴的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究竟有誰看到我在附近了。我是在那兒的。於是,您就會想,那個壞侄子會不會在昨天晚上戴上褐色假髮和巴黎帽,來到這裏呢?」
「這是個謹慎的回答,呃?不,白羅先生,您到底在這裏做什麼?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您好像對我叔叔的死很感興趣。」
「埃奇瓦男爵,您認識卡洛塔.亞登絲小姐有多久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關於剛才談過的話題,您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沒有必要再問什麼了。」
「但您喜歡她,是不是?」
「什麼?」羅納德驚訝地跳起來,「卡洛塔死了?」
「這個我理解,那麼您可能要難過了。」
白羅笑了。
羅納德迅速地看了白羅一眼。對於白羅的和藹表情,他根本不奢望企求。我倒覺得他寧願看到白羅起了疑心。
「是啊,那就好多了。」
羅納德好奇地望著他。
他似乎對這種情形很得意,同時留意觀察我們倆的反應。白羅歪著頭,也在仔細觀察他。我感覺很不自在。
「好吧,我有時候在想,他是通過那種方式來報復她母親—他的前妻。她是個很溫和的女人,舉止很優雅,我一直替她難過。白羅先生,我本不該提這個的。要不是剛才婕拉汀突然說那些傻話,我是不會提這個的。她所說的——關於恨她父親的話—要是不了解內情的人,聽了也許會覺得奇怪。」
「我很難過。她本來過得好好的。她打算把她的小妹接來,而且還有很多美好的計劃。他媽的,我真是太難過了,我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是很令人難過?」
「白羅先生,您在開玩笑吧?我上次見到她還好好的呢。」
白羅點點頭。
他靠坐在椅背上。
「可能是吧。」
「白羅先生,我好像沒懂您的意思。」
「我今天下午來,是因為婕拉汀.馬許小姐寫了封信約我來的。」
「真的嗎?」
他臉上那種好脾氣的傻勁暫時不見了。他又輕鬆地說了下去。
「是的,我可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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