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假設兇手的殺人動機也許和埃奇瓦男爵本人無關。想像一下，也許有人痛恨珍．威金森，而且痛恨到非要她受絞刑不可。這項假設很有可能呢！」

她用顫抖的手將圍巾圍在脖子上，然後，微微一點頭，便大模大樣地走出房間。

「夫人，那自不待言，請不必擔心。」

「我的朋友，我們有一位訪客。」

「白羅先生，我想請您確保我兒子不會娶珍．威金森那個女演員。」

「別跟自己的兒子做對，他的年紀已經可以自己做主了。就算他的選擇不合您的意，也不能保證您的意見絕對正確。如果這樁婚姻真的不幸，您就要準備接受不幸。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但是千萬別逼他反對您。」

她站了起來，嘴唇直發抖。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說：

「我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麼好想的。」我說。

「大概不是，十之八九不是。但是她十分鍾愛他的地位，她會小心地扮演她的角色。她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女士，也很有野心。這也算不上什麼大災難，公爵輕而易舉就可娶到一位門當戶對的年輕小姐，對方也可能是基於同樣的原因才嫁給他的，但卻沒有人會對此大做文章。」

「如果你和我一起下樓，我的朋友，你就會知道的。」

「話是沒錯，但是——」

「什麼假設？」

「這件案子m.hetubook.com.com對檢方有利，對被告不利。」我笑著說。

「是亞德利夫人向我提起您的。從她談到您的態度，以及對您的尊重，我覺得您是唯一可能幫助我的人。」

「夫人，您真的這樣認為嗎？」

「夫人，我感到萬分抱歉，實在幫不上忙。我的立場很為難，您知道，埃奇瓦夫人已經親自向我請教過了。」

當時我正在客廳，白羅兩眼發亮地走了進來。

「你不該笑的。這件事很重要——所有這一切，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真是意想不到，她要幹嘛？」

「噢，我明白了！」她的聲音有如一把利刃，「您是在對方的陣營裏，難怪囉，為什麼埃奇瓦夫人還沒因殺夫而被捕？這就說得通了。」

她停了停，又接著說：

「這是我的朋友，海斯汀上尉，他幫我辦案。」

「公爵夫人，有什麼我可以效勞之處，請隨時吩咐。」

「是傑派。首先，你還是照例『太厲害了』；第二，他收到從美國打來的電報；第三，他已經找到了那位計程車司機了；第四，你想不想過去，聽聽計程車司機怎麼說？第五，又是說你太厲害了。他說當你一說起有幕後藏鏡人時，他就一直確信你一針見血。我卻沒對他說，我們剛剛有位客人說警方已經腐化了。」

「怎麼說呢，公ｈtｔps://ｗｗw.heｔｕbook.cｏｍ•ｃoｍ爵夫人？」

「噢！」我說，「好一位悍婦。不過我佩服她，你呢？」

「不是錢的問題。我實在愛莫能助，我會向您解釋原因的。而且，我也可以對您說，我看不出有什麼辦法阻止，我沒辦法幫助您，公爵夫人。如果我給您一些建議，您不會認為我無禮吧？」

「又假設他娶了一位很愛他的女孩，那麼就對這樁婚姻就大有裨益嗎？我卻常常這麼想：一個男人娶了一位愛他的女人其實是一種不幸。她會愛吃醋，讓他顯得滑稽可笑，因為她會迫使丈夫將全副時間與精力放在她身上。啊！婚姻可不是玫瑰花床啊。」

她坐在白羅移過去給她的椅子上。

在白羅犀利的瞥視之下，她有一點臉紅了。

「啊！所以您在這方面想必已經做過調查了。」

「默頓老公爵的遺孀。」

「錢不是問題，您要多少酬勞，儘管開口，只是，這樁婚事一定得阻止。您正是擔任這項工作的最佳人選。」

「請放心，夫人，我會盡力的。」

白羅慢慢地搖搖頭。

「是誰？」

白羅沒理我。

「您是赫丘勒．白羅先生嗎？」

「他們打算幾個月之後結婚，我兒子的終身幸福危在旦夕。」她更斷然地說，「白羅先生，一定要阻止他們。」

「就因為她想照自己的意志安排宇宙的運行嗎？」

ｗｗw.hｅtubｏoｋ.cｏｍ•ｃom「白羅先生，為了不讓我兒子娶她，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她又再度強調了一遍，「任何事。」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片刻懷疑，然後低下頭，表示默許。

「我認為您很清楚我說的話。她為什麼還沒有被捕？當天晚上她人在那裏，有人看見她走進那棟房子——走進他的書房。沒有別人接近過他，而他死了，她卻還沒被捕！我們的警方真是徹頭徹尾地腐化了。」

「怎麼，你認為她真的愛上他嗎？」

「來吧，海斯汀，讓我們聽聽傑派要說什麼。」

公爵夫人身材矮小，高鼻樑，眼神專橫。儘管她長得矮小，但沒有人敢叫她矮冬瓜。雖然她穿著並不時髦的黑衣服，但她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貴族氣派。她給我的另一個印象就是：她具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個性。她的兒子是消極的；而她卻是積極的。她的意志堅強無比，我幾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散發出如波濤般的強大意志力。毫無疑問，不論跟誰打交道，她都會居於統治地位。

「你應該做些事。」

白羅聳聳肩。

「再見，白羅先生。」她冷冷地說道，「我很失望。」

「我知道。」公爵夫人沉重地說。

白羅卻依然一本正經的樣子。

「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

「珍告訴公爵，公爵再告訴她。」我提出這樣的假設。

白羅點了點頭和圖書。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罷了。你知道的，其實我是站在好母親那一邊的。」

她還是猶豫不決。最後，她才好不容易說明來意。她說話時的那種單刀直入和簡潔明瞭，令我回想起那個難忘夜晚在薩伏飯店的珍．威金森。

「海斯汀，你注意到了嗎？公爵夫人的消息很靈通，而且報復心很強，所有不利於簡的證據，她都知道。」

「您根本不明白。」

「是的，是的，您一定得幫助我。」

「夫人，您能否更具體一些，您想要我做什麼？」

白羅慢慢地搖著頭。

「夫人，恐怕我也無計可施。我得說，令郎根本聽不進任何對那位女士不利的資料，恐怕不容易，因為她一向……我們不得說……很小心吧？」

「可是，她只是一心惦記兒子的幸福。」

「是的，那是有可能，但是，我——」

「白羅，」我說道，「你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憤世嫉俗者。」

翌日早上有一位貴客來訪，這可算全案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事情沒那麼簡單，我覺得這場婚姻會是個悲劇，它會毀了我兒子的一生。」

她突然停住不說了。

就算白羅覺得驚訝，他也會盡量不表露出來。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並不急著回答她。

對方滔滔不絕，我只有說「是」的份。最後，我放下聽筒，興高采烈地對白羅說：

聽到他如此形容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oｍ那位跋扈的公爵夫人，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看了看我。

「我同意您的看法，夫人，我同意，這場婚姻並不合適。但我能做什麼呢？」

「傑派終於還是相信了。」白羅喃喃道，「真是奇怪，當我正打算提出另一種假設時，偏偏那個藏鏡人的說法又被證實了。」

我連忙照辦。我們一起走進客廳。

「我十分確信。我兒子的理想很崇高，他對人情世故懂得很少，對於門當戶對的年輕小姐，他一向沒有好感。他認為她們頭腦簡單、舉止輕浮。但是，這個女人……我承認她很漂亮，她有令男人傾倒的魅力。我兒子已經被她迷住了，我曾經希望這段痴戀會隨著時間過去，會自然結束。好在她是有夫之婦，不能隨便再婚。但現在她的丈夫死了——」

「白羅先生，我是來向您諮詢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對於我今天告訴您的事，我必須請您絕對保密。」

電話鈴聲大做，我趕緊去接。

「不是的，公爵夫人，我很了解，我知道身為母親的心情，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明白這個。我向您保證，您要有耐性，要堅忍、鎮定，並且掩飾您的不悅。現在還有一絲希望，這件事或許自會無疾而終，一味反對只會令您的兒子更固執。」

「那倒是沒錯，不過，海斯汀，你認為默頓公爵要娶珍．威金森真的是件壞事嗎？」

我的朋友鞠躬致意。

「什麼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