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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犬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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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原告的證人

七、原告的證人

「當然。」
「羅曼娜全心奉獻給我,在這個世界上,她會為我做任何事。」
「但事實就是如此,」律師冷冷說道,「你的妻子從來沒有見過芬奇小姐?」
「給你,該死的!」她吼罵道,「最上面那一封就是你要的東西。」
李奧納多.弗爾謀殺愛蜜莉.芬奇的審判引起人們的極大興趣。首先,犯人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接著,他被指控犯了一項惡劣的重罪;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原告的首席證人羅曼娜.海爾格有可能做了偽證。許多報刊上都登了她的照片,而且,關於她的來歷和過去的事蹟還傳出好幾個版本來。
「我必須再跟你強調一次,你目前的情況很危急,因此你必須對我絕對坦白。」
治安法庭的訴訟簡單而又充滿戲劇性。原告的首席證人是珍妮.麥肯齊,即被害人的女佣,還有羅曼娜.海爾格,奧地利人,犯人的情婦。
「是嗎?」她說道,「我懷疑。」
他知道內惰,梅亨先生確信如此。他知道,但是,他沒有探知事實真相的念頭,這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仍然是個秘密。梅亨先生納悶,未來他是不是可以得知這個秘密的真相?
「真荒謬!我們在年齡上相差四十歲呢。」
她扔給他一捆信,梅亨先生用他一貫的冷靜,井然有序地打開它們,閱讀了起來。
「噢!我的天,不,這不過是合乎常理的行為。她非常感動,熱情地感謝我,還說什麼我的行為舉止不像時下大多數的年輕人那樣——但我不記得她確切說了些什麼。後來,我戴好帽子就走了,沒想到會再見到她。不過,生活本來就充滿了各種巧合。就在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家裏的派對上又遇見了她,她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並且請主人介紹我們認識。於是,我知道她就是愛蜜莉.芬奇小姐,住在奎克伍德。我和她聊了一會,我認為,她是那種會突然對別人產生各種幻想的老女人,就因為一個任何人都會做的簡單行為,使她對我甚有好感。告辭的時候,她熱烈地握著我的手,並希望我去探望她。當然,我答應了,我非常樂意這麼做,接著,她就催促我說出一個確切的日期。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真的會去,但是,拒絕她似乎又顯得很無禮,所以,我就定在下週六。她離開之後,我從朋友那裏得知了她的一些情況。她很有錢,是個怪人,獨自和一個女佣住在一起,並且養了至少八隻貓。」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淡淡的微笑浮上她的嘴唇。
「你瞧,」他說,「我身上只有這麼多的錢了,要嘛你就收下,不然就算了。」
李奧納多.弗爾本來一直茫然盯著前方空盪盪的牆壁,這時,他把目光轉向律師。
梅亨先生緩緩點了點頭。弗爾坐了下來,把頭埋在手裏。
至於其他方面,律師都查不出什麼結果,沒有人看見李奧納多.弗爾走進他自己的家,或是離開芬奇小姐的房子,也沒有人看見其他人走進或者離開芬奇小姐家。所有的調查都一片空白。
梅亨先生把那些信都放進口袋裏,然後問道:
「我認為從哈維先生那邊著手應該行得通,梅亨先生,在場很多人都聽到他說的話,而且因為我被一個有錢老女人看中了,另外還有幾個人開我的玩笑呢。」
他把每一封信都讀了一遍,然後回到最上面的那一封信,又讀了一遍。然後,他小心地把這個信綁好。
提問繼續。一句接一句,那個該死的說法慢慢被陳述出來:在出事的那天晚上,被告拿著一個鐵鍬回來,十點二十分的時候他回到家,並承認他殺了那個老太婆,他的衣袖上面還沾著血,那些衣服都被他放到廚房的爐子上燒掉了,他用暴力威脅她,要她保持緘默。
「如果我告訴你,女佣珍妮.麥肯齊發誓說你知道這件事,你該怎麼說?她說她的女主人清楚地告訴她,她曾和你就這個問題交換過意見,而且,她還把自己的打算告訴過你。」
「我明白了,」當他敘述完之後,她說,「他希望我證明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時間是九點二十分?」
「不會的,」弗爾說道,「不……」他的樣子看起來又疑惑又喪氣。「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重新振作精神,「我沒有什麼好可疑的,我有不在場證明,你必須馬上見見我太太羅曼娜。」
原告努力重整旗鼓,但是,已經毫無希望了。法官的結論並不算完全傾向被告,不過態度已經很清楚,只是陪審團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他們的最後判決。
「是的。」
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然後,他緊緊地盯著她,拿出皮夾,數了二十張一英鎊的鈔票。
犯人進行了一番抗辯,但是他仍然受到指控,必須再次開庭。
李奧納多.弗爾好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然後,他臉色更加蒼白了,他堅決地說:
在他的話語裏,是不是有一點點猶豫?律師覺得有一點,他站了起來,並伸出手。
梅亨先生很滿意。自始至終,羅曼娜.海爾格的證據都是一派謊言,她出於個人的怨恨而捏造故事。律師很想知道隱藏在她怨恨背後的是什麼,究竟李奧納多.弗爾對她做了些什麼?當律師告訴他羅曼娜的態度時,他似乎嚇了一大跳。他曾熱切地宣稱絕不可能發生那種事——然而在梅亨先生看來,他似乎大吃一驚,之後抗議聲就變得非常軟弱無力了。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
羅曼娜.海爾格非常粗暴地否認這些辯解。
「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一封——致命的一封——有點像你會怎麼稱呼它,一個騙局?」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竊賊了,就像我們最初設想的那樣。你還記得吧,那時,窗戶被撞開了,她是受到鐵鍬的重擊而死的,鐵鍬就在地板上,扔在屍體的旁邊,好幾樣東西不見了。但是,由於珍妮那荒唐的多疑和對我的厭惡,警察怎麼也不肯朝正確的方向偵辦。」
「整件事情得視珍妮.麥肯齊的證言而定,」梅亨先生說,「她恨你,那很清楚。」
「這個案件越來越棘手了。」站在街邊的時候,梅亨先生對自己說。整件事全都那麼奇怪,一個奇怪的女人,一個非常危險的女人。當女人把刀對著你的時候,她們就像惡魔一樣。
律師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晚了,時間就是一切。他伸手召來了一輛計程車,向司機說了地址。
「而且,我現在仍然相信。」律師結束了談話。「晚安,夫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在第一次的拜訪之後,她要求我再去看她,說她很寂寞、很不快活,害我難以拒絕和_圖_書。她坦白對我表達她的愛意和感情,讓我覺得很尷尬。是的,梅亨先生,我天生就有個弱點——我會身不由己,我是那種不知該如何說『不』的人。而且,信不信由你,在拜訪她三、四次之後,我發現自己漸漸出自內心地喜歡上這個老小姐。當我還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是一位舅母把我撫養成人的,而她也在我快要十五歲時去世了。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真心喜歡那種被呵護、被寵愛的感覺時,我敢說你一定會笑我的。」
「你覺得屋裏沒有人,你錯了。」梅亨先生說,「事實上,屋裏有人,是珍妮,你還記得嗎?那天晚上她出去了。她確實走了,但是半小時後,她又回來了一趟,來拿一個上衣袖子的版型,那是她答應要帶給一位朋友的。她從後門進去,走上樓梯,並且取走了那個版型,再走出去的時候,她聽到客廳裏傳來說話的聲音,儘管她無法分辨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她發誓其中一個聲音是芬奇小姐的,而另外那個人是一位男性。」
梅亨先生仔細閱讀了好幾遍,才明白它的意思。
他平靜地站著,他的腦袋亂成一團。這不可能,不可能……但是,羅曼娜.海爾格是一個女演員。
「你怎麼知道?我懂了——」小個子梅亨先生說。
「我接受你的說法,弗爾先生。」最後他說,「我相信,這有可能出是於心理上的因素。至於陪審團接不接受,那是另一碼子事了。請繼續說下去,芬奇小姐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你幫她處理財務?」
「我還在想,」小個子律師難過地說,「我們可以透過……呃……正常的程序來洗清他的罪名。」
「我只能給你十英鎊,不能再多了。而且,即使那些書信真的如你所說那麼有用,我也只能給你那麼多。」
她反抗地點點頭。
李奧納多.弗爾的回答首次變得猶豫、不自然。
梅亨先生是一個理智、不感情用事的人。他又咳了一下,摘下他的夾鼻眼鏡,仔細擦了擦,再戴回鼻樑上。然後他說:
「沒有……」又是尷尬的回答。
律師卻覺得越來越慌張。
她爆出一連串惡毒的咒罵,梅亨先生試圖使她鎮靜下來,但是沒有用。最後,她終於安靜下來了,她的雙手神經質地握緊,鬆開,又握緊。
梅亨先生並沒有笑他,相反地,他再度取下自己的夾鼻眼鏡擦了擦。一開始認真思索,他就會做這個動作。
「那個男人是誰?」梅亨先生問,「這上面只有教名。」
「我得說,我不反對你的說法,但我是用旁觀者的眼光來看待它的,許多事實都取決於哈維先生的回憶,他可能還記得那次談話嗎?或者不記得了?他會被律師弄得頭昏腦脹,便覺得那次談話是後來才發生的嗎?」
易地而處的話,誰都會為自己的清白辯護,梅亨先生也知道。然而,儘管意識到這點,他還是被感動了。畢竟,誰知道呢,也許李奧納多.弗爾是清白的。
這個案件他能取得勝利,關鍵在於那個外國人羅曼娜.海爾格。在派汀頓綠地的房間裏,她看起來似乎是個蒼白而平靜的女人,但是,在法庭黯淡的背景下,她卻像一朵燃燒的玫瑰,發出耀眼的光芒。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弗爾誠摯地說,「那些話都是她親口對我說的。」
「你可以告訴我所有的情況嗎?」她說道,「我必須知道一切事實,不必安慰我,我希望知道最壞的情況。」她猶豫了一下,接著聲音更低沉了,並用一種律師也無法理解的奇怪的強調語氣,再一次說道:「我希望知道最壞的情況。」
當他激動不已時,並沒有注意到律師臉上的嚴肅神情一直沒有改變。但是,律師的話讓他又回到現實。
對方的聲音開始變得微弱且嘶啞了,她的手來回緊握又鬆開,又握緊。最後,她指著自己的臉。
下一步要做什麼呢?那個可憐的年輕人已經無路可走了,當然,或許他真的殺了人……
「告訴我,」她說,「今天你到這兒來的時候,你相信嗎,說真的,你相信他是清白的嗎?」
接下去的事情很出人意料,因為那些書信全都被當庭宣讀了,法庭上靜得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弗爾的臉脹紅了,猶豫了一下,接著說:
這封信是六點鐘由郵差送來的。那是一個中下階層的人所寫的,以潦草的字體寫在一張普通的信紙上,然後裝在一個骯髒的信封裏,郵票也貼得歪歪斜斜的。
「是的,是的。我親愛的弗爾先生,現在我們正打算盡可能幫你脫罪。會的,我們會成功的。但是,我必須掌握所有的事實,我必須先知道這個案子對你有多麼不利。然後,我們才能選擇最有利的防線。」
「有關處理芬奇小姐財務一事,我是正大光明、無可挑剔的。我盡全力為她的利益著想,任何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看得出來。」
「那麼,你不想吻我了嗎,親愛的?嘿,嘿,我想是的。然而,我也曾經是一個漂亮的女孩,而且並不像你以為得那麼久之前。是硫酸,親愛的,是硫酸是它們把我弄成這樣的。啊!但是,我會向他們報仇的……」
「你可以再說一遍嗎?我……」
「請進。」
唯一還有一絲希望的是,有一個流氓外甥曾經欺騙、威脅過他舅母芬奇小姐,並取得不少錢財。律師得知,珍妮.麥肯齊一直迷戀著那個年輕人,而且,她不時替他向女主人提出要求。很可能在李奧納多.弗爾走了之後,和芬奇小姐在一起的就是那個外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如今,在他經常出沒的地方也找不到他了。
「的確,弗爾先生。你知道,原告的首先目標,就是確定你的財務出現危機——這是真的,不是嗎?」
「弗爾先生,」律師說,「我要問你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真實的答案。你正遭遇財務危機,而你卻又幫一位老小姐處理財務——一位自稱對金錢幾乎一無所知的老小姐。你有沒有在什麼時候,或者用什麼方式,將這些資金據為己用?你有沒有為了自己的利益,參與任何見不得人的交易?」他壓下對方的回答,繼續說道,「請考慮一會兒再回答我。我們面前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我們可以強調你在處理她的財務時是誠實正直的,只要指出你本來就可以相當容易獲取那些金錢,因此殺人根本是多此一舉。第二,如果,你的處理過程中有什麼把柄被原告抓住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最嚴重的後果就是:這證明了你無論如何都欺騙了那位老小姐,那麼,我們就只能堅稱沒有殺人,儘管她現在已成為你獲利的財源了和圖書。現在,我請你在回答之前,先好好想想。」
「但是,我親愛的弗爾太太,你太緊張了,既然,你對你丈夫那麼忠誠……」
他希望自己能對這一點更加確定。
「沒錯,」梅亨先生又說,「就像我所說的,那時,你的財務出現了危機,你遇到了這個有錢的老婦人,於是你就熱心建立你們之間的關係。現在,如果我們可以證明你對於她的財富一無所知,而且,你拜訪她純粹是出於熱心的話……」
梅亨先生個子小,外表整潔有型,沒有浮華的綴飾,一雙灰眼睛相當機敏銳利。無論怎麼看,他都不是個傻瓜。而且,確切地說,做為一個律師,梅亨先生具有非常高的聲望。在跟他的委託人說話時,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但是絕非無情。
「那麼,在你看來,是誰殺死了芬奇小姐?」
「什麼?她在撒謊……不,我的結論下得太快了。珍妮是一個老女人,她就像一條忠實的看門狗那樣守護她的主人,而且,她不喜歡我,她妒嫉又多疑。我想,芬奇小姐可能跟珍妮提過她的打算,珍妮要不誤解了她說的話,要不就自以為是我迫使她的女主人這麼做。我敢說,現在,她必然認定芬奇小姐的確跟她說過這些話。」
李奧納多.弗爾的雙手緊張地扭動著。
「你假裝對遺囑一無所知嗎?」
「如果你能把我的名片轉交給她,」梅亨先生平靜地說,「我敢說,她會接見我的。」
你老兄啊,是給那個年輕小伙子做事的律師傢伙,如果你想知道那個該死的外國賤婦怎樣滿嘴撒謊的話,請在今天晚上到斯特普尼區的蕭氏出租公寓十六號,向莫格森小姐打聽消息,這可是要花掉你二百英鎊錢財的。
「十英鎊?」她尖叫起來,並對著他咆哮。
「我恨他,我告訴你!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寧願看到他被勒住脖子,直到他被吊死。」
她搖搖頭,輕輕地笑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說,那是我去調查的……」李奧納多.弗爾憤怒地說。
「你是否答應她的要求,幫她處理財務?」
「我說的都是真話,親愛的,對嗎?」那個女人哼了哼,「那些可以對付得了她嗎,那些信?」
「那不重要,」她冷冷地說,「即使我那樣說了,他會無罪嗎?他們會相信我嗎?」
「那麼那個書信呢?」
律師在她面前退縮了一下,她的眼睛裏滿是鬱積的怒火。
「再見,弗爾先生。」他看著年輕人那張憔悴的臉,帶著一種不自然的衝動說:「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儘管大多數事實都對你不利,我希望可以證實它們,並且完全洗清你的嫌疑。」
那位女人懷疑地看了看他,在圍裙上擦擦她的手,接過名片,然後砰地關上大門,把他留在台階外面。
「不,我真的不覺得!她為什麼要這樣?」
梅亨先生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點:假設李奧納多.弗爾說的是真話,並且九點就離開被害人的家,那麼在九點半的時候,被珍妮聽見和芬奇小姐談話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呢?
「你的名字是羅曼娜.海爾格?」
弗爾對他微笑了一下。
「是的。」
「我不敢冒那個險,你知道,你一直認為他是清白的……」
「不,」梅亨先生對自己說,「不。但是,太多證據都對他不利。我不相信這個女人,她捏造故事,但是,她應該不會在法庭上這麼說的。」
李奧納多.弗爾自由了!
現在,當他一閉上眼睛,他就能見到她,高高的個子、激烈的神情,優美的身材稍稍向前傾,右手一直無意識地握緊、鬆開,又握緊。奇怪的動作和習慣,她手部的姿勢就是她的習慣,他想。但是最近在哪兒,他確定見過某人也有這樣的習慣。是誰呢?最近……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想起來了,那個住在斯特普尼區蕭氏公寓的女人……
他頗費了些工夫才找到那個地方,那是一棟搖搖欲墜的建築物,位於貧民窟,散發著一股怪味。但是,他終究還是走了進去,打聽到莫格森小姐住在三樓的某個房間。他在門口敲了敲門,但是,沒人應門,他再敲。
「你是如何得到這些信的?」
「我答應了。」
弗爾夫婦住在靠近派汀頓綠地的一間小破爛房子裏,那就是梅亨先生要去的地方。
在陳述的過程中,一開始,陪審團還有點同情被告,而現在,他們都一致仇視被告了。被告則沮喪地耷拉著腦袋、悶悶不樂地坐著,好像已經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沒希望了。
李奧納多.弗爾的脹紅了臉。
「在回家的路上你有沒有遇到別人?」
律師搖著頭,走了出去。
羅曼娜.海爾格的眼睛盯著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個人,才一會兒,她的眼神裏包含著一些奇怪而又深不可測的東西。
「做證是你的義務,而且,你將會受到法庭的召喚。」
然而,幾分鐘後,她帶著另一種態度出現了。
「我相信。」梅亨先生說。
「是的,你希望知道。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我要保留這個秘密……」
但是他知道,這些錢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無力地咒罵著、咆哮著,但是最後還是只能做出讓步。她走到床邊,從破破爛爛的床墊下面抽出一些東西來。
「她也許會因捏造偽證而被判入獄。」梅亨先生平靜地說。
那個女人熱切地望著他,但是,從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人。」他不情願地說。
但是,李奧納多.弗爾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
「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他頓住了,很顯然地,羅曼娜.弗爾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她非常冷靜,而且理智。
「是的,」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那時,我的財務正好厄運連連。」
「那麼就是你了,親愛的,」她咯咯笑著說,「沒有人和你一起來吧,有嗎?別開玩笑了,好嗎?那就對了,你可以進來了,你可以進來了。」
「當然,」弗爾熱切地說,「我最強的優勢就是我沒有動機。如果你以為我蓄意和一個有錢的老女人建立友誼,是為了從她那裏獲取金錢——我想,這應該就是你一直在談論的重點,那麼,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她的死亡讓我毫無獲利的希望。」
「我現在要去拜訪弗爾太太。」他對自己說。
「把她關起來!這正是我希望的。你要走了,對嗎?我的錢在哪裏?我那些可愛的錢在哪裏呢?」
親愛的先生:
律師有點不情願地跨過門檻,走進一間又小又骯髒的房間,房裏點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角落擺放著一張破舊凌亂的床,還www.hetubook.com.com有一張樸素的木桌和兩把搖搖晃晃的椅子。梅亨先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見識到這種味道古怪的公寓居民。她是一個中年女人,有點駝背,滿頭凌亂的白髮,脖子上緊緊纏繞著一條圍巾。看到他在打量自己,她又笑了起來,發出跟剛才一樣的古怪咯咯笑聲。
「我必須從原告的角度來看這個案子。一般人不會猜到芬奇小姐是個富有的老女人,她的生活刻苦,幾乎算是卑賤了。除非有人告訴你,否則在任何情況下,大家一開始都會以為她很窮。確切地說,是誰告訴你她是一個有錢人的?」
「那麼,沒有任何人可以證實你妻子的說法了?」
梅亨先生被反駁了回去。她是那麼迅速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梅亨先生決定了,他要盡一切力量來拯救他的委託人,那是他的義務,他必須去一趟蕭氏出租公寓。
梅亨先生懷疑地搖搖頭。
「你說得對,弗爾先生,」他嚴肅地說,「看來案子真的對你非常不利。無論如何,我相信你的話。現在,讓我們談一談事實吧。我希望你確切地告訴我,你是如何認識愛蜜莉.芬奇小姐的。」
這句話說得那麼快,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明白了。」羅曼娜.弗爾說。
「我的朋友,我非救他出來不可。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女人做證是不夠的,你自己也暗示得很清楚。但是,我懂得一些大眾心理的常識,所以,我要讓自己的證詞成為我捏造出來的偽證,這注定我要接受法律制裁了,但是,它所造成的印象卻有利於被告。」
「當然,」律師表示同意,「我早就應該見見弗爾太太了,但是,你被捕的時候她正好不在,我馬上給蘇格蘭警場寫信,我想,她今天晚上應該就回來了,我離開這裏後,馬上就去拜訪她。」
「沒有,但是,也沒有必要,對吧?」
「在這種情況下……」
她尖銳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他猶豫地重覆道:
「你不必對你自己的丈夫舉出不利的證據——」
「對不起,弗爾先生,但是,你很愛你太太嗎?」
「假裝?有什麼好假裝的,我的確對它一無所知。」
「弗爾太太,」他開口道,「我知道你一定覺得——」
「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一件事,」梅亨先生說,他試圖表現出和平常一樣的冷靜與不動聲色。「為什麼你那麼憎恨李奧納多.弗爾?」
她走近他,用她漆黑的眼睛專注地盯著他的眼睛。
「她不應該恨我。」這位年輕人抗議道。
他一分鐘也沒浪費,他輕而易舉就找到萊昂路的電影院,並且出示了一張羅曼娜.海爾格的相片,警衛馬上就認出了她。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十點剛過,她和一個男人一起抵達電影院,警衛沒有很留意她的男伴,但是他記得,那位女士和他討論正要放映的那部電影,他們一直逗留到很晚,即大約一小時後。
「本來就是這樣。」
梅亨先生用犀利的目光注視著他。
「請容我這麼說,」律師說,「在這個問題上,我真看不懂你的態度。」
「你覺不覺得她不喜歡你,因此故意在那個問題上撒謊?」
「非常不幸,這些都沒什麼用。」他說,「但是,我欣賞你的坦白,弗爾先生。我很需要你來引導我,我相信你的判斷,但是,拘泥於我剛才提到的那一點只是有害無益,我們必須拋開這個論點。你認識了芬奇小姐,並且去拜訪她,然後展開友誼,我們需要的是這些事實的確切原因。為什麼?你,一個三十三歲的年輕人,長相英俊,愛好運動,廣受朋友歡迎,對一個世俗眼光中不會讓你得到任何好處的老女人,你為什麼會花那麼多時間?」
梅亨先生將他的夾鼻眼鏡扶正,用他略顯乾燥的特殊輕咳聲清了清嗓子,然後,再看看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那個被指控犯了蓄意殺人罪的男人。
但是,梅亨先生比了個手勢要他安靜下來。
梅亨先生靜靜地看了他幾分鐘,儘管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是此刻,他更加強烈地相信李奧納多.弗爾是清白的。對老女人的心理,他略知一二,他彷彿看見芬奇小姐正迷戀著這個英俊的小伙子,尋找各種藉口帶他回家。既然如此,她幹嘛不能假裝對商務一無所知呢?那麼一來,她就可以名正言順懇求他幫忙處理各種事務,她很有可能就是那種女人,她很明白,男人都很容易被奉承,只要對他們的出色表現稍加肯定,也許李奧納多.弗爾就是這樣被奉承了。她並不在意讓這個年輕人知道她的財富,芬奇小姐是個意志力堅強的老女人,對自己需要的東西,她願意付出代價。這些想法飛快地掠過梅亨先生的腦子,但是他沒有表示出來,相反地,他進一步提出問題。
「好一齣精心設計的喜劇!」
「什麼暗示?」
弗爾點點頭,滿足的神情使得他整張臉都放鬆了下來。
「我知道,」他絕望地說,「你一直對我這麼說。但是,我似乎還沒意識到,我被指控犯了謀殺——這是卑鄙的罪名。」
「你怎麼看待書信的?是她寫的信。現在,不要問我是怎樣得到它們的,那是我的事。它們會達到你要的目的的,但是,我希望得到我的兩百英鎊。」
「然而,你從來沒有帶你太太去看她,這是為什麼?」
他按了門鈴後,一位舉止輕浮的女人應聲出來,顯然,她是一個打雜的女佣,她打開了門。
「有救了?這是什麼意思?」梅亨先生吃驚地叫道。
她領著他走進一間窄小的客廳。梅亨先生正看著牆上的一幅畫,突然被一個高個子女人蒼白的臉嚇了一跳,她靜悄悄走了進來,他絲毫沒有聽見腳步聲。
律師把這封怪信讀了又讀,當然,這可能是一個騙人的玩笑,但是,當他思索了一番後,很快就確信它很重要,並相信這是嫌犯唯一的希望。羅曼娜.海爾格那些該死的證據完全擊敗了他,被告應該把精力集中在她的證據上,如果可以迫使那個女人承認自己的私生活不檢點,那麼她的證言就不值得相信……至少也是無力的。
她的態度裏隱藏著某種渴望,令他隱約感到很不舒服。
「嗯,我也不知道。」
她的眼睛狡猾地斜脫著他。
「我家沒有全職佣人。」
他對事情的發展深感不安。
她突然跳了起來,在那種狀況下的激|情,現在全都集中到她的語調上。
「那很難解釋,弗爾先生,」律師說,「遺失的物品都是些沒有什麼價值的零碎東西,像是瞎子隨便亂拿似的,而且,窗戶上的痕跡也不太清楚。此外,你可以再回想一下。你說,你待在那棟房子裏的時間不會超過九點半,那麼,珍妮聽見在客廳與和_圖_書芬奇小姐談話的男人是誰呢?難道,她會跟一個竊賊聊天嗎?」
「我不知道,」梅亨先生若有所思地說,「但是,她非常怨恨你。」
「那麼,你猜到了。」當他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她之後,她說,「事實真相?噢!非常容易,煤油燈的光線讓你看不清那些化妝。」
「他真的是在那個時間回家的嗎?」梅亨先生尖銳地問。
「我是維也納的一名演員,我的丈夫還活著,但是他進了瘋人院,所以,我們不能結合……如今,我很高興。」
「我不敢說,我不敢說。」梅亨先生急忙答道。「現在還有一件事,芬奇小姐知道你結婚了嗎?」
「或許我可以看到這一天,假如我告訴你,那天晚上九點二十分他並沒有回到家,他回來的時間是十點二十分,你會怎麼說?你說他告訴你,他對那些即將歸他所有的錢財一無所知。假如我告訴你他全都知道,他很需要這些錢,並且為了得到那筆錢而殺人,你又會怎麼說?假如我告訴你那天晚上當他進家門的時候,他向我承認他所犯下的一切,而且他的外套上還沾著血?那又如何呢?假如我是站在法庭上說出這些事情的話呢?」
「為什麼?因為我只能孤軍奮戰。」想起了上一次說出這個字眼時的情境,她微微一笑。
「錢怎麼講,親愛的?」她喘著氣說,「兩百英鎊,你還記得吧?」
他只希望做一件事:親自去見羅曼娜.海爾格。
律師堅定地看著他。接著,他十分刻意地重覆他的無意識動作,他擦著眼鏡,直到眼鏡牢牢地戴在鼻樑上之後,才說:
「如果我們可以推翻那個奧地利女人的證言,或許還有救,」他不太確定地說,「但是,這個案子很不樂觀。」
「什麼?」弗爾跳了起來,他的吃驚顯而易見而且很自然。「天啊!你說什麼,她把財產留給我?」
他指責她的說法從頭到尾都是惡意編造的,而且,出事的時候,她根本就不在家,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所以她才蓄意捏造一些不利於李奧納多.弗爾的說法。
「他不是我的丈夫。」
他疑惑地看著她。
突然,一個女人——正因為是女人,對方才會發出那種咯咯的笑聲,她把門拉開了點。
梅亨先生已經黔驢技窮了。案子對李奧納多.弗爾的不利和倒楣,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甚至,連參與被告抗辯的著名王室大律師也覺得希望渺茫。
梅亨先生什麼也沒說,把鈔票放在桌子上。然後,他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那個骯髒的房間。再回過頭時,他看見那個老女人正對著那些鈔票低聲唱著歌。
接著傳下一個證人。
「看來,我們沒必要再繼續我們的談話了,」他說,「當我和我的委託人取得聯繫後,再寫信給你。」
「夠了,」律師果斷地說,「我來這裏,是因為我相信你可以提供我一些訊息,而且這些訊息可以澄清我的委託人李奧納多.弗爾的罪名。那些訊息是真的嗎?」
梅亨先生把他和李奧納多.弗爾會面的情況重新敘述了一遍,她專心地聽著,並不時點點頭。
「在我第三或第四次拜訪她之後,她說她對有關金錢方面的事務知道得不多,她很擔心她的一些投資。」
「查爾斯爵士必須馬上知道這些消息。」上車後他喃喃自語道。
「九點半,」李奧納多.弗爾說道,「九點半……」他跳了起來。「那麼,我有救了,有救了……」
審判的前一天晚上,梅亨先生收到一封信,這封信讓他打開一個全新的局面。
這位年輕人仍然用那種茫然又絕望的目光看著他。在梅亨先生看來,這個案子似乎不太樂觀,看起來,被告應該是有罪的。但是,他現在首度感到有點不確定了。
「我明白了,」梅亨先生說,「你這麼快就知道她很有錢了嗎?」
「我開始明白了,」他低聲說道,「真可怕!他們大概會這麼說,說是我主動向她獻殷勤,是我逼著她留下遺囑,把她的錢都留給我,然後那天晚上,我去她家,那裏沒有人……他們第二天才發現了她……噢!我的天,真可怕!」
「那是我希望知道的,」她說,「這些證據足夠了嗎?有沒有別人可以支持我的證據?」
伴隨著羅曼娜.海爾格的崩潰,整個案件也結束了。查爾斯爵士幾乎不需要再傳其他證人。被告自己走進證人席,用他真有男性氣概的口吻坦率地講述自己的遭遇,在詢問的時候,他的意志絲毫不曾動搖。
「我已經說過不要問我,」她斜視著他說:「但是,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從法庭上聽到那個賤婦說的話了,你想知道那天十點二十分的時候她在哪裏?儘管她說那時她在家,你可以去問問萊昂路的電影院,像她那麼漂亮出色的女孩,他們會記得的……賤女人!」
接著是一片死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有一天,在牛津街上,我看見一位老女人正在過馬路,她手裏拿著一大堆包裹。走到馬路中央時,她的包裹突然掉了下來,她試圖撿起來,就在那個時候,一輛巴士向她開過來,於是她又想趕快安全地回到路邊,路邊的人們對她叫嚷,喊得她頭暈目眩、不知所措。所以我就幫她拾起那些包裹,盡可能將塵土拍乾淨,然後繫好繩子,把包裹還給她。」
李奧納多.弗爾笑了。
「謝謝,」梅亨先生說,「你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我得謝謝你,我相信你是很聰明的,在這麼重要的問題上不會對我撒謊。」
「現在,親愛的弗爾太太,」他說,「你不能放棄——」
「我真的不知道。當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親愛的梅亨先生,」羅曼娜.海爾格說,「你根本就不懂。我知道他確實犯了罪。」
馬克斯,親愛的,命運讓他落入我們的手中了!他因謀殺而被逮捕——是的,他被控殺死一位老太婆,儘管李奧納多是個連蒼蠅也不敢傷害的人!我終於可以報復他了,可憐的懦夫!我要告訴庭上說他那天晚上走進家門時,身上還沾著血跡……他向我坦承犯案等等。我要絞死他,馬克斯,而且,當他被絞死的時候,他將會明白,是羅曼娜把他送進墳墓的。然後……快樂,親愛的!我們將快快樂樂了!
律師揮了揮手,努力隱藏起他的失望。
「近三年來,你一直和被告同住,並且一直以他的妻子自居?」
「噢,知道。」
「沒有這個人,我的朋友。」
「還有沒有別人看見你在九點二十分時回來?比方佣人什麼的?」
小個子的梅亨先生趕緊站了起來,他必須向他的當事人表示祝賀。
這案子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https://m•hetubook.com•com還有那個女人,羅曼娜.海爾格。
「那麼,說起來,顯然是你救了她一命囉?」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原告律師卻試圖壓抑她話中的敵意,他更希望她當個公正的證人。
她向前走近一步,繼續激動地說:

「是的,羅曼娜會告訴你的。上帝!這是個轉運的機會。」
「九點半我已經回到家了!我太太可以證明這一點。我大約九點五分離開芬奇小姐,大概九點二十分到家,我太太正在家裏等我。噢!感謝上帝,感謝上帝!還要感謝珍妮.麥肯齊的上衣袖子版型。」
他再一次沒注意到對方毫無反應。
李奧納多.弗爾似乎吃了一驚,並且受了沉重的打擊。
「你對你丈夫那麼忠誠……」
「就這樣?」
「你知不知道珍妮.麥肯齊說她的女主人認為你是單身漢,而且還打算和你結婚?」
「親愛的,你是不是納悶我為什麼把自己的美麗都藏起來了?嘿,嘿,你不怕會受到誘惑嗎,呃?但是,你會看到的,你會看到的。」
梅亨先生冷冷看著她,下定了決心。
這次,他聽到裏面有人走動的聲音,很快地,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但只開了半英寸寬,隱約露出一個駝背的身影。
他發現自己聚精會神地擦著那副夾鼻眼鏡,他制止自己這樣的舉動。在前一天晚上,他太太提醒他有擦眼鏡的習慣。習慣真奇怪,人們自己卻永遠不會意識到。
他熱情地說著,但律師的心沉得更低了。一位全心奉獻的妻子所提出的證據會有可信度嗎?
梅亨先生乾咳一聲站了起來。
直到她張口說話了,他才看出她不是英國人。現在,走近一點看得更仔細了,他發現,她有高高的顴骨、濃厚的藍黑色頭髮,雙手偶爾會非常輕微地抖動一下,顯然,這是外國人的作風。一個奇怪的女人,非常平靜,平靜到令人不舒服。從一開始,梅亨先生就意識到,他正面臨著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沒有遇到我認識的人,有一段路我坐了車,司機或許會記得。」
「二十英鎊,」梅亨先生說,「這是我最後一句話。」
但是,這個小個子律師推開了他的手。
訴訟很平靜地開始了。雙方先舉出幾個技術性的證據,接著,珍妮.麥肯齊被傳了上來。她講述的內容和之前大致相同。在詢問中,辯護律師成功使她在陳述弗爾和芬奇小姐之間的關係時,出現了幾次矛盾。他強調,當天晚上她聽到客廳裏有男人的聲音,但是,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就是弗爾,而且,律師還努力地暗示,她的證言面包含了許多對被告的妒嫉和厭惡之情。
她把圍巾拉到一邊。在圍巾後面那無法描繪的污垢前,律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再次裹好圍巾。
「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孤軍奮戰了。」
「我們認為被告是無罪的。」
「你不知道嗎,弗爾先生,芬奇小姐留下了一份遺囑,把你列為她財產的首要獲益人?」
「你是奧地利人?」
王室大律師來到他的身後,拍拍他的肩膀。
「那她對你呢?」
「祝賀過我們的年輕人了嗎?你知道,他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來,去看看他。」
「弗爾太太在嗎,她回來了沒有?」
這位可憐的男人再次喃喃道:
「他是不是告訴你,我全心全意奉獻給他?」她溫柔地問,「啊!是的,我了解為什麼他會這樣說,這個男人真蠢!愚蠢,愚蠢,愚蠢至極。」
「我應該對此澄清一下。你知道,我在經濟方面比較拮据,我希望芬奇小姐可以借點錢給我,她喜歡我,但是,一對奮鬥的夫妻是不會讓她感興趣的。我發現,她一直覺得我妻子和我不會長久,覺得我們遲早會分開……梅亨先生,我希望借到那筆錢,為了羅曼娜,於是我就什麼也不說,讓那位老女人自己去想像。她說過要收我做她的養子,但是,她從未說過什麼結婚之類的話,那一定是珍妮自己想像出來的。」
「是的,就這樣。」
「他還可能記得自己曾經這麼說過嗎?」
梅亨先生坐在法庭上,聽著那個奧地利女人陳述那個該死的說法,這些話她已經在他們的談話中向他提過了。
「我知道你認為我是有罪的,」李奧納多.弗爾用低沉的聲音說,「但是,我以上帝之名發誓,我沒有犯罪!我知道,情勢對我非常不利,我就像是被網住的人,每一個網眼都緊緊困住我,我越動,網子就收得更緊。但是,我沒有犯罪,梅亨先生,我真的沒有犯罪!」
「他就是對我做出這種事的男人。多年前,她從我身邊把他奪走了……那時,她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當我追求他,並再度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就用那些該死的東西潑我!她還在笑呢……該死!多年來,我一直打算報復她,我一直跟蹤她,監視她。而現在,我終於打敗她了!她會因此得到報應的,對嗎,律師先生?她會遭到報應的!」
「我不去,親愛的。我是一個老太婆,而且我什麼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給我兩百英鎊,或許,我可以給你一點暗示。明白嗎?」
羅曼娜.弗爾慢慢地點了點頭,剛才那個古怪的微笑又浮現在她的嘴唇上。
「他不是我的丈夫!」
「她一小時前回來的。但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接見你。」
她的眼睛似乎戰勝了他,他努力隱藏內心逐漸冒出來的驚慌,並且努力用一種理智的口吻說:
「仔細想想,弗爾先生。女僕珍妮.麥肯齊曾宣稱她的女主人是個商場女強人,所有的事情都親自打理,而且,據跟她往來的銀行說,她天生就具備這些能力。」
辯護律師非常艱難、笨拙地站了起來。
直到許久之以後,他才見到了她。當他們會面時,時空早已大不相同了。
那都是些情書,是羅曼娜.海爾格寫的,但是,收信的男人並不是李奧納多.弗爾。最上面那封信簽署的日期正好是弗爾被捕的日子。
「是的。」
「你會發現,我的不在場證明是真的。」他高興地說。
「那麼,那個叫馬克斯的男人呢?」
「我的朋友喬治.哈維,就是在他家裏開派對的。」
接著,她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咒罵起來。
他離開了她家,對她那張奇怪的臉留下深刻印象。
「你這個可憐的小男人。」她笑了。
「梅亨先生嗎?你是我丈夫的律師,對嗎?你去見過他了,要不要坐下來?」
現場還請來鑑定專家,準備證明那些筆跡是羅曼娜.海爾格的,但是,這些都沒必要了。一看到這些書信,羅曼娜就完全崩潰了,她承認了一切。李奧納多.弗爾是在他說的那個時間——九點二十分——回到家,她編造了那個說法來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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