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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涉到女人？一個或幾個？」

「不，白羅先生，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並沒有針對哪一個人。說實話，要想嚇住洛里默夫人這種人可不容易，何況她也不像有不可告人之事。」

「任何一張面孔，包括黑人的，我見過一次以後就不會忘記，這一點比大多數人強。」

「不過要是碰上雨天，車內又擠滿了乘客，恐怕就不見得舒服了。英國的陰雨天並不少哩。」

「這已經是了不起的紀錄了。」德斯派少校說，「謝塔納的這個案子怎麼樣？我猜這不能算，因為名義上不歸你管。」

「能說得更具體些嗎？」白羅問。

「梅雷迪小姐？」德斯派少校瞪了他一眼說：「噢，我根本就沒想到她。再說她也沒有理由害怕謝塔納這種人。」

「是的，我覺得撲克賭博味太濃了。」

「你覺得比撲克好？」

「我想謝塔納先生什麼遊戲都不玩，我是說紙牌這一類的。」白羅意味深長地說。

「那我今天碰到你真是太對了。」白羅說道，「我想找一個心明眼快的人幫我回憶一些小事。很可惜，兩個長處都兼備的人並不多。我問過羅伯茨醫生和洛里默夫人，兩人的回答都不夠完整。現在看你能不能幫我的忙了。我想請你幫著回憶一下那天打牌的那個房間，也許你能想起些什麼來。」

白羅沒有答話。沉默了一下，他問：

少校沒有注意這位乘客，幾分鐘後他聽見那人小聲咕噥：「從公車頂層看倫敦，還真是別有一番景致，不是嗎？」

「所以你認為他就是這樣嚇唬安妮．梅雷迪小姐和_圖_書？」白羅緩緩問道。

「對極了。」

「但是我猜你一定不常犯錯。」白羅說。

白羅輕輕搔搔耳朵。

「確實是意想不到，從上次在謝塔納家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白羅說。

「太積極了。白羅先生，你注意到後座那位軍人模樣的人嗎？」

「有些女人就是這樣。我想她們成天泡在橋牌桌上都快成精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敲詐勒索，卻和一般的敲詐勒索不同，謝塔納要的不是錢；或者可以這麼說——他是個精神勒索者。」

這是一天中街上比較安靜的時候，雙層公共汽車頂層上的座位幾乎都空著，少校朝前面走去，在第一排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你沒插手這個案子？」德斯派少校問。

德斯派少校聳聳肩說：

他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

「我只記得起其中兩輪，有一輪我本來可以靠方塊取勝的，但是羅伯茨醫生的牌叫得太高使我沒打成。那一輪他輸得很慘，可惜我們沒有叫賭倍，真不走運。還記得有一輪是打無王，張張牌都不順手，打得彆扭極了。我們輸了兩墩，好在輸得不多。」

白羅的確是全身上下裹得緊緊的。為了預防秋季變化莫測的天氣，他除了一件厚大衣外，脖子上還繞了一條圍巾。

白羅一本正經地說：

「不會是敲詐勒索吧？這太有意思了。」

「嗯？」

「不光是對你。」少校說，「這也是在向蘇格蘭警場挑戰。」

「糟糕，我坐過站了。看來我們是談得太投機了。再見，白羅先生。唔，你和_圖_書往下看，跟踪我的人會像影子一樣跟著我。」

德斯派少校走出奧爾巴街自己寓所的大門，迅速拐入攝政大街，跳上一輛公共汽車。

「你常打橋牌？」

白羅高傲地說：

「試試吧，我不敢保證自己對這些事也有同樣的記性。在我的印象中，那個房間裏的東西繁複得讓人生厭，一點兒也不像個男人的房間。到處是錦緞和絲織品，只有謝塔納那種人才會這樣佈置房間。」德斯派少校說。

「你是真的知道，還是這麼想想而已？」

白羅回過頭去看了看。「這兒除了我們就沒別人了。」

「噢，可惜還是騙不了你。我發覺你的眼光很敏銳。」

「我想請你大概描述一下那個房間的情況。諸如家具啦，物件啦。」

少校冷酷地說：

「你認為謝塔納先生不會打獵？」

「那他一定是混到人群裏了。巴鬥主任一直在盯我的梢，非常有效率。還不時改變裝扮什麼的，技巧真不錯。」

「你是在責備我憑空評論一個人？不，我是有根據的，千真萬確，只是我不能告訴你消息的來源，我也是私下得知此事。」

德斯派少校搖搖頭說：

「你錯了，」白羅說，「淋了雨容易得肺炎。」

少校笑了起來。

德斯派少校看著他，輕輕一笑說：「白羅先生，你從來沒嚐過失敗的滋味？」

「但是有些人，」白羅的口氣冷淡下來，可能是因為他用了「我們」當主詞。「有些人出的差錯比別人少。」

「我們都會犯錯，白羅先生。」

「白羅先生，這樣碰見你，真是意想不https://m.ｈｅtubooｋ•ｃom.coｍ到。」德斯派少校說，他沒有發現圍巾遮掩住的微笑。

說完他的雙唇冷冰冰地閤了起來。

「卑劣的遊戲。」

德斯派少校一臉困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常打。不過我認為這是一項有益的活動。」

「而且我覺得他對這個案子特別積極。」

「是的，是不歸我管，但同樣還是冒犯了我amour propre（珍貴的自尊）。想想看，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他這是在嘲笑我的破案能力。我認為這是非常失禮的。」

白羅朝下面看了看，德斯派少校正沿著人行道大步往回走。白羅沒費心去看尾隨在他身後的人，他心裏正想著別的事。

「你是說，他不管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沒有一個人不對勁，」他喃喃自語地說：「真令我感到納悶。」

一位乘客也上到頂層朝前面走來，在第一排的另一邊坐下來。

「他從中得到什麼呢？」

「是你啊，白羅先生，請原諒我沒注意到是你。是的，從這上面看倫敦真是愜意極了。過去車上沒有裝這種玻璃框的時候還更好些。」

「白羅先生，看來你是衣服裹得很緊的那種人。」

「嗯，這個下流胚子就喜歡找女人麻煩。」

「兇手犯了一個最笨的錯誤。忠於職守的巴鬥主任看來很呆板，但腦袋可不笨，一點也不笨。」

其實這並非是偶然的「巧遇」。白羅得知少校大概什麼時候會出門，就一直在外面等著。為謹慎起見，他沒有跟著跳上車，而是跟在它後面，車一停就上來了。

「真是荒謬，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實說穿了，他只不過是吹牛大王，一點威脅也沒有，但是女人們卻怕他怕得很，真是太可笑了。」

德斯派少校的臉霍地一下紅了，像燒紅的磚一樣。

他是在車子行進間跳上車子的，現在車停了，上來了幾位乘客。公車沿著攝政大街繼續行駛。

「我通常是這樣的。」少校簡明地回答，「確定方向，提出方法，權衡利弊，做出決定，然後就堅持到底。」

「這你就記不起來？」

白羅歎息道：

「快|感！極度的快|感。我只能這麼說了。他從別人的畏懼和退縮中獲得一種刺|激，我想這會讓他一掃自己的自卑感，覺得自己較像個男人。這種伎倆對女人很奏效。他只消暗示一下他什麼都知道，她們就會情不自禁地說出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的事。這麼一來，他的興致就更高，他擺出一副魔鬼的樣子，神氣活現地張揚：『偉大的謝塔納洞察一切！』真是個瘋子。」

「思考？呃，」德斯派少校唐突地說，「這麼做倒不壞。如今忙忙碌碌的人太多了，要是人們都安安靜靜坐下來，先想好了再行動，我敢說麻煩事一定會少得多。」

「他只對一種遊戲感興趣，而且興致永遠不減。」

「我恐怕沒注意到什麼具體的東西。呃，對了，房間裏鋪著好幾塊優質的地毯，其中兩張來自波卡拉，另外三、四張是上好的波斯地毯。我記得牆上還掛著一個很棒的羚羊頭，不對，那是掛在客廳的牆上。我猜是從羅蘭．沃德商店買來的。」

「沒關係。」白羅說。不過他多少是有些洩氣。「你知道嗎？」他轉了wｗｗ.ｈe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m一個話題：「洛里默夫人對橋牌的記憶就像你對面孔的記憶一樣。她甚至還記得你們那天打的每一輪牌，連過程都記得清清楚楚，真是令人吃驚。」

德斯派少校快步朝後面走去，下了樓梯。這時到站的鈴聲響了。鈴聲未停，又有人拉鈴。

「雨？雨水不會傷害人的。」

他停頓了一下，德斯派焦急地插話：

「我同意你的看法，人不可貌相。其實他可是既精明又能幹。」德斯派少校說。

少校轉過臉來，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的表情豁然開朗。

少校搖搖頭。

「這也是你的生活準則，德斯派少校？」

「毫無疑問。」白羅順著德斯派少校的話題講下去，他慢吞吞地說：「這種人大都是些女人精，他知道怎樣套出她們的話。」

「我敢打賭，除了巢裏的鳥外，他沒有對別的動物開過槍。還有什麼呢？很抱歉讓你失望，但是我真的幫不上忙。小東西擺得到處都是，桌子上都堆滿了。我只注意到一個復活節島製作的玩偶，木製的，手工很精細，如今這種小玩意兒不多見了。還有一些馬來貨。真抱歉，白羅先生，恐怕我也不能讓你滿意。」

「那要看怎麼說了。我思考，不斷地前思後想。至於說跑來跑去蒐證調查，那不符合我的性格，再說年齡也不允許了。」

「上次失敗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即便如此，那次也是情有可原。算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噢，我沒那麼說，頑固不化於事無益。錯了就得承認。」

「什麼都不能再讓你改變方向？」白羅問。

「不好意思，那你是在說洛里默夫人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