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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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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勒斯莫爾夫人的見證

二十、勒斯莫爾夫人的見證

「這是事實,我可以做證,我當時在場。」
在勒斯莫爾夫人南肯辛頓的住宅門前,開門的女佣不屑地看著白羅,大有將其拒於門外之意。白羅微笑著,彬彬有禮地遞過一張名片說:
「你走出帳篷怎麼了?」
她移開雙手露出面孔說:「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她有點不耐煩地朝一張椅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沙發邊緣上坐下來。
她端莊的面孔上悄然浮現一絲甜蜜的微笑,勒斯莫爾夫人優雅地舉起手來,白羅不管願不願意,都只得吻了一下。
「直到什麼?」白羅催促道。
「你的朋友恨女人?難道他想讓我們受罪嗎?你必須阻止他,我絕不能讓他這麼做。我會把事情攬過來,我會說是我開的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是吧。太可怕了,我真是命運多舛啊。」
「我苦口婆心地勸他,最後他讓步了。其他人既沒看到也沒聽到什麼,我們就決定說他是發高燒死的。我們把他安葬在亞馬遜河邊。」
她沉默下來,沉浸在那份高尚情懷的回憶中。
「這對你來說太可怕了,夫人。」
白羅小聲說:
「有關勒斯莫爾教授的死因。」
勒斯莫爾夫人看著前方,雙眸又大又深,往事一一展現在眼前。
她唐突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丈夫死於熱病——在南美的亞馬遜河。」
她身子往後一縮,像是被鞭子打了一下似的。
白羅一個人尷尬地在門口等候,他厭惡地打量那久未擦拭的門環,心想:「髒兮兮的,該鍍鍍和-圖-書銅了。」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夫人,夫人……」他抗議道。
白羅喃喃說:
一位高大端莊的美婦人站在壁爐邊,她迎上前來,以沙啞的聲音說:
「白羅先生,一個不幸的女人向你致謝。」
白羅往後一仰,靠在沙發背上,緩慢地,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表情乏味地令人難受。
「那是一個可怕的夜晚……」勒斯莫爾夫人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他說的是榮譽。」勒斯莫爾夫人皺眉糾正道。
白羅朝前一傾身子,輕輕拍了她的膝蓋說:
「你誤會了,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不是你開的槍,是德斯派少校。你只是這事的起因。」
「是這樣的,當時我丈夫正在寫一本稀有植物的書,他要到南美去考察。有人把德斯派少校介紹給我們,說他熟悉那兒的情況,可以為我們安排主要的行程。我丈夫很喜歡他,我們就一起出發了。」
「可見你了解我,我知道你能了解我,這是自然而然發生,無法避免的。」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對,人必須活得光明磊落。貴國有一位詩人就曾這樣寫道:『我若非珍惜公理,就不會如此愛你。』」
「我看,你還不如全盤托出好些。」
「你有事找我?」勒斯莫爾夫人問。
「你們和德斯派少校結伴旅行,是吧?」
「德斯派少校和我都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他從來沒說過什麼,他是個君子。」和_圖_書
「哦?」
「我想你能理解,真相絕不能洩漏出去。」勒斯莫爾太太懇切地說。
勒斯莫爾夫人深深歎了一口氣。
勒斯莫爾夫人打開粉盒,往鼻子上撲了些粉,據說這樣能破除魔咒。
一到街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
「也不會害一個無辜的男人上絞架。」白羅咕噥道。
「什麼事?你要問我什麼私事?」
這是一位受到迫害的女王對愛臣的臨終遺言。顯然這是今天的退場話了。白羅趕緊告辭。
女佣回來,興奮得氣喘吁吁。她叫白羅隨她進去。
「這個我理解,這種事常發生。」
白羅細細地打量著她,半晌才說:
「很好。夫人,我來是向你打聽點事,私人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瞪大了兩眼看著他,雙眸中透露出驚慌和絕望,好不容易,她才回過神來。
「我永遠忘不了。約翰很高尚,他要去自首,我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做。我們爭論了一夜,我不斷地對他說:『為了我,你千萬別這樣。』最後他也明白了,他不能讓我蒙受恥辱。噢,想起來就覺得可怕,公眾的輿論,報上的花邊新聞標題:『兩男一女在南美的原始叢林中爭風吃醋,原始的情慾』——
「一個了不起的人。」白羅說,「見多識廣,學問甚豐,這種人知道許多秘密。」
「謝塔納先生。」白羅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停了下來,陷入深深的沉思。白羅沒有打斷她,過了一分半鐘,他才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
白羅身子又往前傾,拍拍她的膝www.hetubook.com.com蓋說:
白羅也站起來了,他拉著她的手說:
「你是這樣看的?我太感到欣慰了。他確實是無辜的。情殺算不上是犯罪,何況他根本就是自衛,他是被迫開槍的。白羅先生,所以你應能理解,世人仍得認為我丈夫是死於熱病。」
「比方說,他就知道勒斯莫爾教授並非死於高燒。」
「後來我們就回到文明世界,永遠不再見面。」
「這真是件棘手的事——」
「夫人,」白羅說,「我看你還是直說吧,我這就亮出我的底脾:你丈夫不是熱病死的,他是中彈身亡。」
「這段話就像是為我們所寫的一樣。」勒斯莫爾夫人低聲說,「我們都決心不去碰觸那個致命的字眼,無論這樣做代價有多大,直到……」
白羅愈是慢條斯理,勒斯莫爾夫人愈是耐不住性子。她問道:
「這真是一齣悲劇。」白羅終於說話了,口氣也平靜多了。
她站起身來,頭向後一仰。
這是他設計最華麗的一種名片,名片的一角赫然印有「私家偵探」等字樣。這是為和女性打交道而刻意印上的,幾乎每一個女性,不管涉及案情與否,都會想見見私家偵探,弄清楚他要幹什麼。
「啊,當然,你當然在場,我的消息來源也是這麼說的。」
「請將這張名片交給夫人,我想她會接見我的。」
「啊,是呀。」白羅同情地說,「我怎麼常常碰到這種情況?有些女人無論走到哪裏,總有悲劇尾隨著她們。這不是她們的錯,有些事不是她們能左右的。」
「我就猜和_圖_書他什麼都知道。」
「呃,雖然我丈夫死了,但他仍像活著時一樣橫梗在我們之間,也許影響更大。我們互相道別,永遠永遠地道別。偶爾在社交場合相遇,也是彬彬有禮地客套幾句,旁觀者絕不會想到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共同的經歷。但是從彼此的眼神中我們知道,我們將永遠忘不了。」
白羅又鞠了一次躬,說:「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談談?這事需要點時間——」
白羅朝她深深一鞠躬,樣子既誇張又古怪,一反他平常的舉止,不僅很像外國人,而且還是個華而不實的外國人,讓人禁不住想起已經命歸西天的謝塔納先生。
她的聲音聽起來空空洞洞的。
「你就是赫丘勒.白羅先生?」
「謝塔納?」她喃喃地說。
「有必要如此嗎,夫人?」
「啊!」
「我丈夫比我大得多。我結婚的時候還像個孩子,根本就不懂婚姻意味著什麼。」
「噢,想像得到,蜿蜒的河流,迷人的夜色,昆蟲的嗡鳴聲,還有魁梧的軍人和妙齡的女子……」
「作家的心腸有時會出奇地硬。」
「對,對,榮譽,『我若非珍惜榮譽』。」
「但是女人能感覺得到。」白羅說。
她痛苦地歎息,身子還在發抖。
「這樣行了吧,嗯?」
「我的一個朋友正在寫一本書,是你丈夫的傳記。他希望能確定一切情況,這也是其中之……」
「你說的對極了——是的,女人感覺得到,但是我從未讓他知道。從頭至尾我們都以『勒斯莫爾夫人』和『德斯派少校』相稱。我們就這樣自欺欺人地www.hetubook.com.com相處下去。」
白羅平靜地說:
她靜靜地坐著,不再說話,白羅的目光停留在窗簾上,沒有打破這寂靜。
「誰?」她的嗓門提得老高。
「夫人不必壯烈犧牲,我會盡力不讓世人知道事實的真相。」
勒斯莫爾夫人繼續說:
勒斯莫爾夫人大叫一聲,她雙手掩面,身子晃來晃去的,樣子痛苦極了。但是白羅卻覺得她有幾分在享受自己的情緒。
她愣了一下,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驚訝地看著白羅,問道:
白羅同情地點點頭。
他被帶進一樓的某個房間。裏面光線很差,空氣中混雜著腐爛的植物和未清的煙灰缸氣味。椅子上放有許多絲織坐墊,全是舶來品,看上去也需要清洗了。四壁呈翠綠色,天花板是假銅做的。
勒斯莫爾夫人用舌頭舐了一下乾燥的嘴唇,低聲說:
「怎麼會呢?你的那位朋友,就是那個作家,他當然不想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吧?」
「我走出帳篷,他們正在……」她打了個寒噤,「噢,我記不清所有的細節了,我只記得我一下子攔在他們中間。『不,這不是真的!』我高聲嚷道。我丈夫根本不聽。他威脅約翰(德斯派少校的名字),約翰被迫開槍,他是自衛。啊!」她大叫一聲,雙手掩面。「他死了,像石頭一般動也不動,子彈穿過了他的心臟。」
勒斯莫爾夫人歎息道:
說完他又仰靠在沙發背上,他要看看他的話會產生什麼效果。
「我想他們一定發生過爭執,我是指德斯派少校和我丈夫。我從我的帳篷出來……我從帳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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