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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地說，那並不是爭執，」格蘭傑醫生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就我所知，並沒有公開地吵過。」

「是的，」我承認說，「完全吻合。」

「她死得很突然嗎？」

「我親愛的朋友，我在設法重建小狗的球所引發的意外事件！你想聽聽嗎？」

「他們或許會有什麼家族文件、契約之類的東西？」

醫生在筆記本的某頁上寫下了地址，之後撕下這張紙，遞給白羅。

「感謝老天爺！所有的謎都解開了！有關那邪惡女侍和闊老婦人的神祕傳說都得以澄清了。這封遲來的信，以及小狗的球所引起的事件，全都真相大白，一切都令人滿意地解決了！」

「你認為她……」

「是的，朋友，我滿意了。」

「你一分鐘前還這麼說呢！」

「我向你擔保，這麼做既困難又危險。要這樣做，你就得是個冷血又謹慎的兇手，但你並不是這種類型的人。你想，利用事故來除掉阻礙你的人，不是最簡單的嗎？事故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而且，海斯汀，有時事故的發生是可以造成的！」

「查爾斯．亞倫道和他妹妹泰瑞莎，你可以和他們談談。不過，我懷疑這對你會有多大用處，年輕的這一代對他們的祖父都沒什麼興趣。還有塔尼奧斯夫人，但我也懷疑你能從她那裏得知多少狀況。」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由於家裏的某種需要吧，這有什麼關係嗎？」

「所以，」我說，「我們夾緊尾巴回倫敦吧。」

「你說吧。」

「我知道樓梯頂的踏腳板上釘了一根釘子。」

看來醫生相當吃驚。

「看來亞倫道小姐確實是自然死亡。」

「我和艾蜜莉．亞倫道小姐很熟。」

「太可怕了！」我叫道。

「為什麼對老亞倫道這麼有興趣？我從沒聽說他在哪方面是個大人物。」

他停了一會兒，繼續說：

「好吧。」過了一會兒，我說，「為什麼那地方不應該有釘子呢？」

「我必須解釋一下我來訪的目的，」白羅繼續說，「事實是，我在寫一本書，一本關於已故的亞倫道將軍的書，我知道他死前在馬基貝辛住了幾年。」

「好吧，」我最後歎了口氣，「這一切很有趣，彷彿是智力測驗。我向你致敬，這是一次傑出的重建現場。但遺憾的是，老太太還是走了。」

「是的，」我說，「而你覺得最遺憾的是，她是自然死亡，對吧？拜託，承認吧。」

「真是不幸和圖書。順道問一下，您可以告訴我年輕的亞倫道的地址嗎？」

「到洞穴去，我的朋友。這是格蘭傑醫生的宅邸，他在亞倫道小姐最後的這段期間一直陪著她。」

「你這完全是猜測，白羅。」我反駁說。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勞森小姐特別在意小寶整夜在外面玩的這件事，會傳到亞倫道小姐的耳朵裏。」

「謝謝您，這真是個好建議或許您還能告訴我已故的亞倫道將軍的孫子，年輕的亞倫道先生的地址。」

「優勢」這個字眼一下子就把格蘭傑醫生惹惱了，就像用紅布逗弄公牛一樣。

「我認為應當留意這件事。」

「有什麼事嗎？」他魯莽地問道。

「白羅！」我叫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白羅嚴肅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羅？」我大聲道。

「一位姓皮巴迪的小姐，你們可以順道去訪問她，她是這裏的老居民了，而且她很了解亞倫道家的情況。說閒話是她的主要消遣，就憑她這個人，也值得去看看。」

「還是你認為她可能是被毒死的？」我挖苦地說。

「我知道。瞧，我原本還指望她能告訴我關於她個人的詳細情況和她父親的往事哩。」

「嗯，我不清楚。艾蜜莉．亞倫道小姐精明得很，就我所知，他從來沒有從他姑姑那裏撈到錢。那老婦人挺兇悍的，我喜歡她，也尊敬她。她是個閱歷豐富的老人。」

「他是我的搭檔，」他解釋說，「沒問題，他肯定知道，因為他是查爾斯妹妹泰瑞莎的未婚夫。」他又喊道：「唐納森！」

「亞倫道將軍的兒女全都不在了嗎？」

「不，不，我沒說事情令人滿意，我是說對我自己而言，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我知道了小狗的球所引發的事件真相。」

「可能吧，不過我還是秉持保留態度。據我所知，艾蜜莉小姐死後清出了很多東西，而且全都給燒了。」

「您知道嗎，得知亞倫道小姐最近去世的消息，對我是個多麼沉重的打擊。」

「那下一代呢？」

格蘭傑醫生冷冰冰地說：

白羅站起身來說：

「是的，全都留給一個像是受驚而發抖的母雞般的女侍。這件事處理得奇怪，我也摸不著頭緒，這不像她的作風。」

「一點也沒有。」

「是什麼事？」我有點懷疑地問。

「我不想用滿意這個字眼，海斯汀。」

「朋友，假如你把兔子秀給狗看，牠還和圖書回倫敦嗎？不，牠會追到兔子洞裏去。」

「我真的……我不知道。或許製造不在場之類的證明吧，我想。」

「我想，小狗的球有時被留在樓梯頂上，這使兇手有了某種想法。亞倫道小姐有在夜裏走出臥室散步的習慣，她的視力又不好，這樣她就很有可能踩在球上而摔倒，頭下腳上地滾下樓。但是一個細心的兇手是不會坐著等待機會的。從樓梯上拉一條線是個好辦法，這會使她頭向前地摔下樓梯，然後，當家人們跑出來時，就會很清楚地看到事故的起因——小寶的球！」

「她是四月底死的。」

「喂，白羅，」小綠屋的門在我們身後關上了，這時我對白羅說，「我想你現在該感到滿意了吧？」

白羅以最浮誇的方式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這事件很簡單嘛！」

「就像你說的，歪了。所以我立刻明白了，艾倫沒搞懂她聽到的這句話的意思。亞倫道小姐不是說ajar，即『半開』這個英文字，她說的是a jar，即『一個罐子』的意思。客廳裏正有一個引人注目的瓷罐子，我早就看到罐子上畫著一隻狗。依據亞倫道小姐那些斷斷續續的話，我就到那兒更仔細地觀察一番。我發現這涉及到小狗整夜在外頭的這件事。你現在了解這位發著高燒的老婦人的意思了嗎？小寶就像罐子上畫的小狗，牠整夜在外面，所以不是牠把球留在樓梯頂上的。」

白羅小聲地乾咳一下，說：

「狗會獵捕兔子，同樣的，赫丘勒、白羅要追查出兇手。我們眼前就有位兇手，沒錯，或許他沒成功，但仍是個蓄意害人的兇手。而我，我的朋友，我要追到洞裏把他或是她給揪出來。」

白羅聳聳肩。

「親愛的先生，」由於狂熱、激動，白羅的眼睛睜得更大、更有神，「不是有一種說法：『歷史不了解偉人』嗎？最近有些報紙報導，對印度兵變問題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其中一定有段秘辛，在此約翰．亞倫道將軍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這整個事件多令人著迷啊！告訴您吧，親愛的先生，目前人們對這個問題特別有興趣，而有關英國對印度的政策可是當前熱烈討論的話題呢。」

「是的，亞倫道將軍死前一直住在這裏，就住在小綠屋，在過了銀行的那條街上，或許你們已經到過那兒了？」

格蘭傑醫生哼了一聲說：

白羅發出一聲惋惜、痛苦的呻|吟和-圖-書。

「查爾斯？好吧，我可以幫你和他聯絡。但他是個傲慢無禮的傢伙，家族歷史跟他好像沒什麼關係似的。」

「他很年輕嗎？」

「很好。是這樣的，有人注意到小寶有把球留在樓梯頂的習慣，這是件危險的事，可能會導致意外。」白羅停頓了一下，然後用不大一樣的語調說，「假如你想殺害一個人，海斯汀，你會怎麼著手呢？」

白羅謝過了他，和兩位醫生告別。當我們走出門口時，我意識到唐納森醫生正站在大廳裏盯著我們，臉上流露出些許驚異的神色。

「我可以很輕易地推測出來。假如你要在樓梯頂離地一英呎的高度拉一根結實的線或鐵絲，你可以把一端繫在樓梯的欄杆上，但在牆的那一側，就需要有個像釘子一類的東西，好把線的另一端繫上。」

「是有點突然。你大概也曉得，這些年來她身體一直不好，而且好幾次都是一隻腳已跨進鬼門關了。」

他表示反對，說：

唐納森醫生的眼睛呈淡藍色，有點凸出。他把我們掃視了一下，好像估價一樣。他說話的樣子冷冰冰，而且很刻板。

「不全是猜測，朋友。在亞倫道小姐處於昏迷狀態時，她曾說了幾句重要的話，關於小寶的球和一張『半開的畫』，你看出問題來了嗎？」

白羅有點沮喪地搖搖頭。

格蘭傑好奇地看著他。

「有五個。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是啊，是啊。但我看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我不知道到哪裏可以找到查爾斯，」他說，「但我可以告訴你泰瑞莎．亞倫道小姐的地址。無疑地，她能幫你們和他哥哥取得聯繫。」

格蘭傑醫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他的臉龐瘦削而憔悴，配著咄咄逼人的下巴和一副濃眉，灰色的眼睛十分敏銳，他用那銳利的目光看著我們。

他承認：

「但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一連點了好幾次頭，繼續說，「瞧，我知道了一件你不知道的小事。」

「不，不。畢竟。資訊是公共的財富。」

「我應該道歉的，格蘭傑醫生，打擾您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是來找您看病的。」

「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你看起來挺好的！」

「是啊，我想是挺香的，我是聞不出來了，四年前我得了感冒以後就這樣了。這對醫生來說是個諷刺，對吧？『醫生，先治好你自己的病吧。』真他媽的夠了，我再也不能像過去ｈｔtps://w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cｏm•ｃｏm那樣可以享受抽煙的樂趣了。」

白羅趕緊跳開這個危險的話題。

「當然有關係，我可想不出會有什麼家用因素，非要把一個釘子釘在踏腳板上那個特別的地方不可，而且釘子還小心地塗了漆，不讓人看出來。」

「您認得他的女兒，已故的亞倫道小姐嗎？」

「我聽說她沒有把錢留給家裏的人，是不是？」

「我承認這都是我推測出來的，但我相信我是正確的。亞倫道小姐在前一天晚上已親手把小寶的球放在抽屜裏，後來，小狗出去了，沒有回來。既然是那樣，就不是小寶把球留在樓梯頂上的。」

「我可以幫你們弄到他的地址。」他把我們帶到大廳，叫道，「唐納森！」

「噢，這麼說吧，」白羅認真地說，「這種事不難想像：一個老婦人體弱多病，完全依賴服侍和照顧她的人。如此一來，有點個性的聰明女人，一定可以取得絕對優勢的。」

我把他說的這件事想了一想。

我盯著他看，他臉上的表情異常嚴峻。

白羅伸過鼻子聞了聞醫生桌上的一大束玫瑰花。

「什麼意思？」

白羅對他說這就夠了。

「嗯，」醫生說，「我聽說亞倫道老將軍過去常大談兵變問題。事實上，人們認為他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羅？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是的，是很可怕……．但詭計並不成功……亞倫道小姐幾乎沒有傷著，雖然她很可能因為折斷頸椎致死，這使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大失所望！而亞倫道小姐是個很機敏的老婦人，大家都告訴她，她是讓球給滑倒了，而且現場有球為證，但是她回想起當時發生的情況後，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她不是讓球給滑倒的。另外她還記起一些別的事，就是第二天早上五點時，她聽見小寶要求進到屋裏的叫聲。

「他姑姑一定很喜歡他了？」白羅大著膽子問，「一般都是這樣的。」

白羅問道：

「嗯。他的兒女不少，但全都死了。」

「怪了，我很了解你們英國人的語言，我知道你們不會說一張半打開的畫，你們會說門半開著，或說畫掛斜了。」

「非常感謝您，格蘭傑醫生，您真是太好了。」

「你上哪兒去，白羅？」

「你這傢伙真聰明，白羅！你怎麼想到這些事的，我真服了你！」

「不是我『想到這些事』，而是這些事就非常清楚地擺在眼前，任誰都看得hetubook.com.com到。好了，現在你了解情況了嗎？亞倫道小姐摔倒後躺在床上休養，變得多疑。她覺得她的多疑或許是不切實際、荒謬的，但這種懷疑總在她腦海中出現。『自從小狗的皮球事件以後，我感到越來越不安。』所以她寫了封信給我，只是兩個月以後我才接到這封信，你說，她的信是不是和這些事實完全相符嗎？」

他突然走進了一扇大門。

白羅繼續說：

「像我這樣保守的老人家，會把他稱為年輕人。」醫生說著，眼睛閃爍著光芒，「他三十歲出頭了，是那種生來就只會給家裏添麻煩和增加負擔的年輕人，只是長得英俊而已。他坐船到過世界各地，到哪兒也沒幹什麼好事。」

我驚叫了起來，不由得對白羅感到欽佩。

「或許，是不是有這個可能，」他推測說，「會有一些這個家族之前的信函或文件還在勞森……小姐那兒？」

「海斯汀，問題應該是為什麼那兒會有釘子。」

「別謝我了，」醫生說，「很遺憾，我幫不了什麼忙。你們到皮巴迪小姐那兒一定能得到些消息。她住在莫頓莊園，離這兒有一英哩。」

白羅點點頭。

「好香啊。」他讚歎地說。

「有些事……對不起，我得重提一些閒話……」白羅攤開雙手表示不以為然的樣子，「聽說她和家裏的人有過爭執？」

「可能吧。」格蘭傑表示同意，「一般老處女的房子裏總有好多東西藏著，我想勞森小姐至今大概連一半都還沒看過。」

「真的很遺憾。她寫信給我，表示有人企圖謀害她（那等於謀殺），而事後不久她就死了。」

一個年輕人從屋子後面的一間房裏走出來。他中等身材，面無血色，舉止輕巧。他和格蘭傑醫生形成了難以想像的鮮明對比。

「誰告訴您的？」

「請原諒，我太輕率了。」

「優勢？優勢？才不呢！艾蜜莉．亞倫道小姐對明妮的態度還不如對一條狗呢，這是她那一代人的特性！無論如何，靠服侍人來謀生的女人一般都是傻瓜，假如她們聰明的話，就會另謀出路來維生了。艾蜜莉小姐不喜歡長時間和傻瓜攪和在一起，她可是一年就得換一個傻傢伙呢。優勢？根本沒那回事兒！」

「但你要知道，這是上一代的事了，我是一九一九年來到這裏的。」

「共有幾個呢？」

「請原諒，我的朋友，我們不回倫敦。」

「或者說歪了。」

格蘭傑醫生向他解釋了叫他過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