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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約十四歲左右的小姑娘打開了門，她努力地將自己的身子緊貼著牆，好讓我們有足夠的空間走進去。

朱莉亞心平氣和地說：

白羅以誇大的動作迎上前去。他說：

「是勞森小姐。」

這麼做真是正中下懷，促使伊莎貝爾繼續往下說。

「所有的事再簡單不過了，真的，」她姐姐插話道，「就像我們所熟知的，歡樂和愛就是一切！」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妹妹重申，「她從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真的，那是一種發光的霧。」她轉向她妹妹，「伊莎貝爾，你是不是也會這麼形容它？」

「沒有幻想，人類就會滅亡，」伊莎具爾引用了這句話，同時歎了口氣，「我常和教區牧師討論問題，但他實在眼界狹窄得讓人難受。白羅先生，你認為任何明確的信條都得這麼狹窄嗎？」

「是的，確實如此，但這是她應得的！明妮這種人不多了，她那樣單純又誠摯。」

「不會的，恐怕不會……」

屋子內部全是由橡木樑構成，有一個大壁爐，窗戶很小，小到很難看清楚外面的東西。家具刻意做得很簡單，看來這家主人只用橡木製品。木碗裏放著很多水果，牆上掛著很多照片，我注意到了大部份照片都同樣是兩個人，只是姿勢不一樣，常常是鮮花緊貼胸前，或拿著麥稈編的義大利花草帽。

「就在那之後病倒的。僕人們送上來一些三明治和紅葡萄酒，可是親愛的亞倫道小姐說她覺得不太舒服，她不吃了，那就是她發病的開始。老天慈悲，沒有讓她受太多的苦痛。」

「她真的跟你們說話了嗎？」

在我們表明身份後，崔普小姐又陷入了一片慌亂中。

兩個女人都又驚又喜地看著白羅。

「實際上，這對她來說是一件最最意外的事……」

「噢？」白羅感興趣地把身子往前傾，「真的嗎？」

「今天你還真喜歡社交呀，白羅！那現在我們要去拜訪誰呢？」

再次地握手話別和給勞森小姐捎口信的叮嚀後，我們終於離開了那兒。

「你們或許願意……」伊莎貝爾臉色微現紅暈，「就是說，你們願意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很簡單的晚飯，一些切碎的生菜，黑麵包和牛油，https://m.hetubook.com.com還有水果。」

「沒錯，」朱莉亞說，「說得太好了。」

「這個嘛……任何人都不會那麼做的。」

「一點兒都沒錯。」朱莉亞表示贊同。

「朱莉亞！」伊莎貝爾叫道。

「不，不是直接說，而是用敲打的方式，意思是：愛、希望、生活、多美的詞句啊！」

「現在你打算寫一本關於神靈論的書嗎？或者仍然是亞倫道將軍生平的書？」

「其他親人呢？」

伊莎貝爾．崔普小姐不像她姐姐那麼豐|滿，事實上她可說是骨瘦如柴。她那美麗的頭髮弄成零亂的捲曲狀，但她的舉止像受過薰陶的女孩子，很容易便可以認出她就是相片上那個拿花的人。現在，她雙手緊握，十指交叉，像個少女般激動地說：

「比那些都簡單，我的朋友。但我們必須打聽一下女士們住哪兒。」

「沒錯，沒錯，正是那樣，一種發光的霧緩緩地圍繞著亞倫道小姐的頭，最後成了一輪模糊的光環。這是一種徵兆，現在我們知道了，這是一種表明她即將到另一個世界的徵兆。」

「這是……」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白羅說，「但遺憾的是，人跟人之間竟會有這麼多誤解和爭執，尤其是為了錢。」

「看來英國人被誤解地好慘。」白羅喃喃著說。

「我希望任何人都可以完全按他們自己的意願來支配財產！我認為亞倫道小姐是明智的。很明顯的，她不相信自己的親人，我敢說她一定有理由的。」

「寫字板不說謊的。」朱莉亞小姐輕聲地說。

「她甚至說她會考慮給泰瑞莎一筆生活津貼。」

「我要謝謝你們兩位，」白羅說，「謝謝你們最動人的談話，並且好心地告訴了我朋友的地址。」

「她很願意給塔尼奧斯夫人或她的孩子們一些東西，」伊莎貝爾繼續說，「只是她不想讓塔尼奧斯先生有控制權。」

「哦，你記得上回的神奇現象吧，」朱莉亞說，「真的很奇特。」她轉向白羅：「事情發生在親愛的亞倫道小姐病倒的那天晚上。我和我妹妹晚飯後到她那兒去，我們四個人坐在一起進行招魂儀式。你知道嗎，我們都看見了——我是說我們三個，我們都https://m.hetubook.com.com看到了，好清楚啊，一圈光環環繞著亞倫道小姐的頭。」

白羅笑了，說：

「哦，沒錯，通常在黑暗中通靈，能得到更好的效果。那天晚上很暖和，所以我們沒有生火。」

兩姐妹互相看了一下。

鑒於以前的經驗，這次我沒建議回到鎮上。既然白羅很沉浸於自己的方式，我為什麼要掃興呢？

「我可以自己來。」

「崔普姐妹。」

「你瞧，白羅先生，」朱莉亞插話道，「她把這看做是對她的信任、一項神聖的託付。」

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女人說話聲，然後是開門聲和裙子拖地的沙沙聲，一個婦人下了樓，泰然自若地向我們走來。她四十多、快五十了，頭髮從中間分開，梳成像聖母瑪利亞的樣式；褐色的大眼睛稍微有點凸出，身穿印有枝葉花紋的細紗，活脫是化裝舞會的模樣。

「是啊，」白羅說，「我很了解她，但我現在還是不知道她目前的地址。」

「她親口對我們這麼說的：『朱莉亞，我親愛的，連我自己都很驚訝。她就給了僕人們幾件遺物，而小綠屋和剩餘的財產全都給了我威荷明娜、勞森。』她嚇得目瞪口呆，吐不出半個字來。等她想起要問問共有多少錢時，她想，也許有幾千英鎊吧！柏維斯先生結結巴巴地說了些大家都聽不懂的動產淨值一類的話後，宣佈說：大約剩下三十七萬五千英鎊。可憐的明妮告訴我們，她聽到這話後幾乎暈了過去。」

「最有趣的是當中有個神靈曾對我們說，」伊莎貝爾說，「她的名字叫法蒂瑪。她說她經歷過十字軍東征時代，她給了我們一些很美的訊息。」

「恐怕現在……呃，情況不是那樣吧？」

伊莎貝爾的身子往回縮，說：

朱莉亞像個貴婦人似地和我們握了握手。

她向她妹妹投了一個徵詢的眼色。

「明妮這種人現在真不多見了。」朱莉亞插話說。

「對你們的來訪我很高興，」她很有禮貌地說，「但不知道……」

「而我們早就有她的消息了，」朱莉亞煞有其事地說，「她說她在那兒很幸福，一切很美好。她還說，她希望她所有的親人能友愛和睦地相處。」

「嗯，我再繼續說給你和-圖-書聽吧，實在很令人生氣。並不是說我要講塔尼奧斯夫人的壞話，她是個相當不錯的女人，但她確實是個白癡，完全受她丈夫的擺佈，而他還是個土耳其人。我認為一個英國姑娘嫁給土耳其人是相當糟糕的事，你不也這麼想嗎？這不就表示這姑娘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當然，塔尼奧斯夫人是一位慈母，雖然孩子們都不討人喜歡，可憐的小東西啊。」

「海斯汀，喝茶？多怪的念頭啊！你留意一下時間。」

「我有些懷疑。」伊莎貝爾說。

路倒是很快就問到了，令人困惑的是一連串不知怎麼走的岔路。崔普姐妹的住所竟然是座風景如畫的農舍，這座建築如此古老，以至於看起來好像隨時有可能倒塌。

「很抱歉，打擾你了，小姐，但我目前可真是陷入困境。我到這兒來是要找一位婦人，但她已經離開馬基貝辛鎮了，有人說你肯定知道她的地址。」

「真的嗎？你要找的是誰呢？」

「你對神怪之事感興趣嗎，白羅先生？」

「現在，」當我們重回車上時，白羅問，「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那個字母Ｐ，多明顯呀！你記不記得，昨晚扶乩寫字板總是畫出Ｐ字，它預示著會有個客人從遠方來，他的第一個字母是Ｐ。」

「我們一直不能肯定她究竟是信還是不信，」朱莉亞輕聲說，「有時她看起來像是相信，可是過一會兒，她又說一些那樣……那樣下流的話。」

「律師宣讀遺囑時，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二街克蘭羅伊登公寓十七號，離懷特利不遠。請你代我們跟她問聲好，行嗎？我們最近沒有她的消息。」

「我叫白羅，他是我的朋友，海斯汀上尉。」

「請坐在這吧……不，你們請，真的。我自己是喜歡坐直式靠背椅啦。你們坐得舒服嗎？說起親愛的明妮．勞森啊……哦，我妹妹來了。」

「有兩位先生要見您，小姐。」

白羅咳了一聲，說：

我提議去喝茶。

「東方，」伊莎貝爾嘟噥著說，「那是神秘和奇幻之鄉。」

和-圖-書「你們英國人總是要喝下午茶！不，我的朋友，我們不喝茶。前幾天我看了一本談禮儀的書，書上說六點以後就不該再拜訪人家了。不然就是失禮了。因此，我們只剩半個小時去完成我們的計畫了。」

「是的，確實如此。她的侄子查爾斯．亞倫道先生是個壞胚子，這是眾所周知的！我想說不定有些外國警察想要捉拿他呢，他一點都不討人喜歡。至於他的妹妹，我實際上沒有和她說過話，她是個打扮得妖裏妖氣的女孩子，過分時髦，一臉濃妝，看一眼她的紅嘴唇我就差不多要病倒了，那嘴唇看上去就像沾了血。我懷疑她是不是有吸毒的習慣，有時她的舉止真的很怪。她和那個年輕的唐納森醫生訂了婚，但我覺得有時他那樣子也頗令人厭惡。當然，泰瑞莎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我希望醫生有一天能恢復理性，去娶一個喜歡農村生活和能幹活的好英國姑娘。」

「聽起來挺可口的，」白羅趕快說，「可是對不起，我和我的朋友還得趕回倫敦。」

「四天之後她就走了。」伊莎貝爾說。

白羅站了起來，我也跟著起身。

一陣開門聲和沙沙的響聲後，又一位婦人加入我們之中。她身穿綠色方格花布衣，這身衣著給十六歲的女孩穿似乎比較合適。

「亞倫道小姐就是在你們聚會後病倒的嗎？」

我看得出來崔普姐妹是素食主義者、唯神論者、英國的猶太人、基督教科學派信仰者、唯靈論者，同時還是積極的業餘攝影師。

「哦，明妮．勞森啊。是啊！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坐下吧，先生，你們怎麼稱呼？」

「當然囉！我真笨呀！要我把它寫下來給你嗎？」

「我知道，我看過時間了，現在是五點半，很明顯，該喝茶了。」

「我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小姐們。但像每個常在東方旅行的人一樣，我不得不承認，有許多事是不能理解，也不能用自然法則來解釋的。」

放我們進屋裏的那孩子嘟噥了幾句就不見了，但可以清楚聽到她在樓上講話的聲音。

「錢是如此的骯髒。」朱莉亞歎了口氣說。

「可憐的明妮，亞倫道小姐的親戚們對待她的行為真是可恨。」伊莎貝爾說，她的臉氣得變紅了。

「我想，已故www.hetubook.com.com的亞倫道小姐是被你們改變信仰的人之一吧？」

「真是太神奇了，」白羅有一種深為感動的語調說，「當時屋裏很黑，是嗎？」

「這是我妹妹伊莎貝爾，這是……呃，白羅先生和海斯汀上尉。伊莎貝爾，親愛的，這兩位先生是明妮．勞森的朋友。」

「我認為她這麼做是很寬宏大量的，那姑娘對她總是那麼不尊敬。」

「確實是這樣，白羅先生，明妮是最慷慨的人，這我就不多說了，你當然是了解她的嘍！」

「哦，是的，她反覆說了好幾遍。亞倫道小姐的親戚實在是居心險惡，他們還繼續像以前那樣疏遠她、懷疑她。還好，畢竟這是個自由的國家……」

「明妮．勞森是個好女人，世間罕見。這不是說她好像從沒想過錢的事，但她從不貪婪。」

「確是這樣，」她把我的名字給弄錯啦！真窘！但我還是得回話，「嗯，的確如此。」

「可是她從沒想過拒絕接受這筆遺產吧？」

關於白羅的東方之行，就我所知，是從敘利亞到伊拉克，大約只花了幾個星期。但聽他這番話，會讓人覺得他一生中絕大部份時間都是在叢林裏和東方各地的市集度過的，而且一定和印度教的苦行僧、托缽的苦修僧人以及道行高深的大師們都有密切的往來。

「人們有時會覺得，」朱莉亞歎了口氣說，「馬基貝辛鎮是個不宜居住的地方，這地方一點也不美，也沒有靈性。人是有靈魂的，你不這麼認為嗎，霍金斯上尉？」

「怎麼了，伊莎貝爾？」

「有人散佈了一些沒良心的話，說她策畫了整個事件，好讓這筆錢全落入她的口袋裏！」

「總而言之，你認為勞森小姐更值得接受亞倫道小姐的財產囉？」

「這是她告訴你的，是嗎？」

「多麼令人高興啊！親愛的明妮！你們最近見到她了？」

「好幾年沒見了，」白羅解釋說，「我們差不多失去了聯繫，因為我一直在旅行。這就是為什麼當我聽到老朋友洪福降臨時，感到又驚奇，又高興。」

白羅拿出他那一直在用的筆記本。

「我想準是小綠屋那裏的人沒告訴你們，」伊莎貝爾大聲說，「一定是那個艾倫！僕人總是那麼妒忌、那麼小心眼。他們對明妮總是那麼刻薄。」

白羅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