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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相信關於亞倫道小姐頭上圍繞著光環的那套謬論嗎？」

「那你信神靈論囉，白羅？」

「你認為我不夠嚴肅認真嗎？」

「你認為神靈論的一派胡言有價值嗎？」我問，「我的意思是，不管皮巴迪小姐的說法是多麼荒謬，你是真的認為在一次降神會上真有道命令，要亞倫道小姐修改遺囑，把錢留給勞森這個女人？」

「我們目前有的線索很有限，」白羅若有所思地說，「樓梯上的那條線……」

「我同意你對崔普姐妹所做的評價。崔普姐妹滿懷熱情，信奉基督教科學派，是個素食主義者、唯神論者和唯靈論者，但不能因為這個事實，就對以上這些學科蓋棺論定！或許一個傻女人會告訴你很多關於刻有聖甲蟲寶石的胡言亂語，只因為她從一個無賴商人那兒買來了個假貨，但這沒有必要讓你對一般埃及學產生懷疑！」

「我表達得不好。我的意思是，假如這老婦人還活著，需要我們幫助她，讓她免於受進一步的迫害，那麼還有點意義。但現在的情況是她已經死了，那我們還多操個什麼心呢？」

「噢，你夠嚴肅認真了，但現在這項工作像是在做學術研究，你處理這個問題，完全是為了使自己精神上得到滿足。我的意思是說，你這樣做是不實際的。」

我們默默地開著車，向前行駛了幾分鐘。車子穿過了馬基貝辛鎮，我們又一次飛馳在大道上。我輕聲地哼起了「小矮人，你忙了一整天」這首小曲兒。

「什麼『他說的』，『她說的』，『他們說的』，呸！那指的是什麼？什麼都沒有！這些說法可能全是真實的，也可能是別有用心的捏造。而我，我只和事實打交道。」

「海斯汀，你會很高興地聽到我說，我們已經完成對馬基貝辛的調查和-圖-書了……」

「當然了，要是那樣，我是不會無動於衷的。」

「奇怪，女人怎麼會喜歡過這種不舒服的日子，」白羅若有所思地說，「雖然她們很擅於精打細算地過日子，但不致於窮酸到那種地步。」

「說不定她們會招待我們吃塊好牛排，外加炸薯條，也許會有瓶好酒呢。我實在不知道在那裏會喝到什麼？」

「不，不，不，這是不一樣的。我的意思是現在你有的只是一具屍體……哎，真他媽的！我說不清了。」

我斜斜地望了白羅一眼，他太難以捉摸了。

「我想這樣一副恩人的氣勢，一定會使那些自認是合法繼承者的人非常惱怒！」

白羅用一種沉思的聲音繼續說：

「但不管怎麼樣，難道不是確實有人要謀害她嗎？」

「是的，目前我們所知的確有限。那條線只能在大家都就寢後才能從樓梯上拉過去，因此，只有住在房子裏的人是我們得考慮的對象，也就是說，兇手就在這七個人之中，他們是塔尼奧斯醫生、塔尼奧斯夫人、泰瑞莎、查爾斯、勞森小姐、艾倫和廚師。」

「現在你對我這個司機有何指示？我們接著該拜訪哪一家了？或者我們再回到喬治小旅店，問問那個有氣喘病的老侍者嗎？」

「究竟是誰企圖要殺害她，這個問題從來沒有引起你的興趣嗎？」

我驚奇地注視著他，說：

「對這一學科我是採開放的態度。我從未研究過它的神秘跡象，但不可承認地，很多科學家和學者宣佈：確實存在一些不能解釋的現象。我們能說這是崔普小姐容易受騙嗎？」

「你說這件事很可疑嗎？」

「你說說看。」

「還是那起未遂的謀殺案嗎？」

「既然是這樣，那兇手就應該是八個人，而不是七個。」

「皮巴迪m.ｈ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小姐說遺囑裡有鬼，」我說，「你認為她指的是什麼？」

「好個陰險的女侍啊！但另一方面，別的人也是從亞倫道小姐之死得到好處。」

「不過，你很留心聽她們說話。」

「下一個事實是個老問題的答案。是誰最後從亞倫道小姐的死得到好處呢？答案是勞森小姐。」

「但這只是暫時的，我還要再回來！」

「證據就是：赫丘勒．白羅是這麼說的！」

「我想只有白開水吧，」說這話時我打了個寒顫，「或者能喝點不含酒精的蘋果汁，真是個鬼地方！我打賭那裏除了花園裏有一間教堂外，沒有浴室，也沒有衛生設備！」

「你今天過得愉快吧，白羅？」最後我問道。

「看來，可以排除亞倫道小姐曾受外力影響，」我沉思著說，「艾蜜莉．亞倫道那麼聰明，她絕不會相信任何像神靈論那樣愚蠢的事。」

「怎麼說？」

我覺得這次我略勝一籌，我說：

「可以肯定的是，你可以把僕人排除在外。」

「那事實又是為何呢？」

「這和亞倫道小姐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並不相符。」

「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

我回答：

「是什麼使得你認為神靈論是愚蠢之事，海斯汀？」

「請問下一個事實是什麼呢？」

「你在說bêtise，我的朋友。假如是亞倫道小姐設下這條細繩，她就會小心，不讓自己絆倒。記得嗎，是她被絆倒而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有幾點值得注意。在我們這場戲中，不同的角色都開始嶄露頭角了。就某種程度上說，它像是一篇早期的言情小說，不是嗎？人們一度看不起的低賤侍hｔtｐs://m.hｅtuboｏk.coｍ.ｃｏm女，現在搖身一變成為有錢人了，並在扮演著慷慨濟貧的貴婦角色。」

「那條線只是你根據踏腳板上的那根釘子推斷出來的！」我打斷他的話，「而那根釘子可能在那上面好多年了！」

「但僕人們也收受了遺產，親愛的。另外，可能還有其他的原因——怨恨、爭吵、欺詐等等，因此不能肯定說他們毫無嫌疑。」

「要是那樣的話，朋友，謀殺案就根本不必去調查了！」

白羅聳聳肩。

「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生性多疑！除非能夠得到確認或者證實，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話。」

「別發怒，我完全了解你的意思。你把被謀殺的屍體和由某種疾病致死這兩種情況給區分開了。例如：如果亞倫道小姐突然死於令人驚恐的暴力，而不是因為長期患病而死，那麼，你就不會對我要查明真相的努力無動於衷，是不是？」

我垂頭喪氣地認輸了。

「對，老伙計，」我親切地說，「這真是一種美好、值得信賴的天性。」

「我同意你的說法。但我們得考慮各種可能性。」

「我看這非常不可能。」

「我們自個兒來瞧瞧這些人吧，我的朋友。」

「我認為這是她對某事存疑，但又說不清所以然的一種表達方式。」

「我看，你是在盡情享受坐車兜風的閒情逸致！」

白羅明確地說：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愉快』是指什麼，海斯汀。」

「你應該把亞倫道小姐也算進去。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拉那條線來絆倒家裏其他人呢？」

當時，我想不出合理的解釋。白羅趁我沉默的有利時機，以破竹之勢發表了他的論述。

「Au contraire，它是非常實際的，」ｍ.hｅｔｕbook•coｍ•ｃｏm

「沒錯。」

「什麼事？」

「是的，但是他們沒有成功，這就使得問題全然不同了。」

白羅懷疑地搖搖頭說：

「聽是我今天的任務——傾聽，傾聽每個人告訴我關於這七個人的事，當然主要都集中在五個人身上。我們已經了解這些人某些方面的情況，以勞森小姐為例，從崔普姐妹那裏，我們了解到她忠實、無私、超脫世俗之外，總而言之，是一個完美的人；從皮巴迪小姐那裏，我們得知她老實、有點傻笨，沒有企圖犯罪的膽量和智謀；從格蘭傑醫生那裏，我們得知她是受氣包，她的地位是不穩定的，她是個可憐的『嚇壞而發抖的母雞』，我想他是這麼說的；從侍者那兒了解到，勞森小姐是個普通『人』；從艾倫那兒得知，小狗小寶藐視她！你看，每個人都從多少有點不同的角度來看她，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在說到查爾斯．亞倫道的時候，對他的舉止和態度又有多少不同的看法？格蘭傑醫生寬容地把他叫做『一個無禮的小惡棍』；皮巴迪小姐說他會為了兩便士而謀害他的祖母，很明顯地，她認為他是個惡棍，而不是『呆頭呆腦的人』；崔普小姐暗示，他不僅會有犯罪的意圖，說不定還已經幹上一回或好幾回了。這些從側面了解的情況很有價值，也很有趣，引領著我們去做下一件事。」

我的思緒正往另一個方向走著。

他笑了笑：

「你從剛剛聽到的那些胡言亂語中知道了些什麼？」

「事實是，亞倫道小姐摔倒了，這是無庸置疑的，但那不是單純的意外，是有人策畫的。」

「沒錯，海斯汀，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都同樣地受到懷疑。還有一個小小的事實，即勞森小姐煞費心機，不想讓亞倫道小姐得知小寶整夜都在外面。」

「才和*圖*書不呢，有釘子為證，有亞倫道小姐寫給我的信為證，有小狗那天晚上一直在外頭為證，還有亞倫道小姐說的關於那個罐子和上面的畫，以及小寶的球為證。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事實。」

「是不容易知道，我們只能猜測了。我推測，她是誤認為信已經寄出，她對於沒有收到回音一定很驚訝……」

「崔普姐妹說，當宣讀遺囑時，勞森小姐也大吃一驚。」我若有所思地說。

「是的，這是她告訴她們的。」白羅表示同意。

「不，我只是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可能很自然地是出於對老婦人的關心，避免驚動她。這是至今最恰當的一種解釋。」

「我親愛的白羅，我們不是見過了那些可怕的女人……」

「感謝老天爺，白羅，」我熱切地說，「你沒讓我們留下來同她們一起吃生胡蘿蔔！多麼古怪的女人啊！」

白羅冷冰冰地說：

「你不相信？」

「海斯汀，你說得對，確實如此。」

「好極了。」

「好吧，但我還是認為這可以有各種不同的解釋。」

「我這是一般說法，相當不理智的懷疑主義理當受到斥責。我可以說，我對崔普姐妹已有既成的看法，我得非常仔細地檢視她們提供給我的每一事實。她們是傻女人，我的朋友，不管她們談論的是神靈論、政治、兩性關係還是佛教信仰的信條，她們終究是傻女人。」：

「不，釘子上的漆是新刷的。」

我在彎曲的小路上開著車，轉過最後一個彎，又重新回到通往馬基貝辛的大道上。這時，我問白羅：

「整個事件的先後次序相當清楚：絆倒、寫信給我、律師來訪。但這裏有個疑點：亞倫道小姐是故意扣住那封給我的信，對寄不寄這封信猶豫不決呢，還是她寫完信後就以為信已經寄出了呢？」

「這我們很難得知了。」我說。

白羅擺擺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