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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非常嚴肅。

「你應當為孩子們著想，夫人，而不只是為你自己。你愛他們。」

「說出來吧。」

「那就無所謂了。」

「但是……明妮．勞森不會告訴我丈夫我在這裏的。」

塔尼奧斯夫人搖搖頭。

塔尼奧斯夫人沒有回答，她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裏，把手指上的戒指轉來轉去。

「你懷疑是你丈夫害死艾蜜莉．亞倫道小姐嗎？」

「不，」她說，「我不敢。」

「我知道了。」白羅說。停了一會兒，他又說：

但她搖搖頭，沒接受這個答案。

「噢，天啊，貝拉，你丈夫來了，我不知道……」

我們穿過馬路轉了彎，來皇后路。威靈頓是間不引人注意的公寓式旅館。

「你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白羅低聲說。

「就是他去看她的那個星期天嗎？」

「不，不，我不能那樣。我得為孩子們想想，他終究是他們的父親啊！我不能說，我不能……」

貝拉．塔尼奧斯突然站了起來。

「你有時真的很討厭，海斯汀，你這麼說，別人會認為我很喜歡說謊呢。」

她慢慢地、幾乎是勉強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是用了某個東西——他是在最後那個星期天下手的。」

「他是怎麼殺死她的？」

「確切情況我不知道，但他確實把她害死了。」

「是的，貝拉．塔尼奧斯來了，她半小時之前來的，還帶著孩子們，全都給累壞了，可憐呀！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你知道嗎，她離開她丈夫了。」

「她信任你嗎？」

「那麼好吧，現在我在這兒，聽你吩咐。」

「你又打算要說謊了吧？」

「不，他肯定說我瘋了，或者說我快要瘋了！他想把我關起來，這樣我就不能再告訴別人了。」

「是啊，你是不在，我很希望你在的。」

她點點頭。

她搖了搖頭，緊張不安地擰著手指，嘟噥著：

「不，不，我當然不會說。」

「是的，他是希臘人，我是說另一種情況……我的意思是，他們經常受土耳其人或亞美尼亞人的殘殺吧？反正都一樣啦，我不願再想這些事了。我認為她不應該再回到他那裏去了，你說呢，白羅先生？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樣，她說她不願意回去了……她甚至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哪裏。」

「我告訴你我不能說了！」

她的兩頰微現紅暈，揚起了頭，看起來不再是那個驚恐、受苦的女人，而是個驕傲挺拔的女性。

他和她握了握手。我和白羅就這和_圖_書樣離開了，但並沒走遠，而是坐在一個便於觀察的咖啡館亭子裏一邊啜飲咖啡，一邊看著旅館的入口．約莫五分鐘後，塔尼奧斯醫生沿街走來，他甚至沒有看一眼威靈頓。他低著頭沉思，走過了旅館然後轉進地鐵車站。

「那兩個可愛的小傢伙，」勞森小姐說，「我最喜歡小孩子了。」

我們一進旅館，塔尼奧斯夫人就往豪華沙發坐下，她的手按著狂跳不已的心口。

「不知道。」

他舉起一隻手向我打了個招呼，又繼續工作著。他很快地把寫好的一張張紙收攏，裝進一個信封裏，細心地封好。

她的樣子真教我驚訝。她雙眼下邊出現黑眼圈，兩頰完全沒有血色，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相當恐懼的神態，連一個小動作都會嚇著她，簡直是草木皆兵了。

她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神色極度痛苦。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但她沒有回答，繼續擰動著戒指。

「哦，白羅先生，我真的覺得我有責任幫助她。但是，當然了，這可困難了，因為這間公寓很小，沒有客房……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來。」

她趕忙離開屋子。大廳裏傳來了低語聲，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了。她踮著腳走進來，小心地把身後的門關上，然後興奮地、誇大地壓低聲音說：

塔尼奧斯夫人開始跑上台階，但絆了一下，總算抓住了扶手而沒摔倒。白羅用一隻手托住她的胳膊，穩住了她。

白羅慢慢地說：

「呃……也不能這麼說。事實上，她根本什麼也沒說，只是反覆地說她離開了他，說什麼也不會回去了！」

白羅一本正經地說話，不帶感情、公事公辦，就像討論著什麼枯燥無味的事似的。

她很快地回答，猶如閃電：

「那就謝謝你了。」

白羅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安心，說：

「你本來就是，而且事實上，這已是鐵的事實了。」

「好！」白羅站起來，還在思考似的，「我們已竭盡所能，接下來的就不在我們能控制的範圍內了。」

「兇手總是危險的，」白羅慎重地說，「奇怪的是，人們經常會忽略這個事實。」

「請你聽清楚了，夫人。假設——這僅僅是假設——我早已知道事件的真相了，但如果你能告訴我那些我早已猜到的情況，意義可就不同了，是不是？」

「我怎麼知道……哦，天哪，太可怕了。他舌粲蓮花，又是個醫生，人們會相信他，而不會相和_圖_書信我的！我知道他們會相信他。我是該說出來，但沒人會相信的，他們怎麼會相信我呢？」

「我不知道，」塔尼奧斯夫人絕望地說，「哦，我真的不知道。」

「因為他……」她停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說，「我就是肯定！」

「當然不是。這件小事的時機未到，還要暫且保密。」

「我不是懷疑，我是確定。」

「嗨，老朋友，你在幹嘛？」我玩笑地問，「是在寫這起案件的報告，然後藏封起來，以防有人在大白天把你滅口嗎？」

「跟我走吧。」塔尼奧斯夫人哀憐地說，她看起來像是快要暈倒了。

「你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辦法嗎？」

我們被帶進上次去過的那間擁擠的客廳，勞森小姐絮絮叨叨地走進來，她說起話來比以往更加語無倫次了。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她丈夫的？」

「沒有。」

「她是這麼說的。當然，我想她這麼做完全正當，真可憐呀！」

「夫人，一旦你告訴了我，你就安全了！把那個秘密說出來吧！這麼一來，事實上是在保護你自己。」

「噢，不會的，她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我想可以的，但她丈夫也會想到那個地方的，我在皇后路威靈頓旅館幫她暫時租了房間，她化名彼得斯夫人住在那裏。」

「你知道嗎，海斯汀，這回你算是對了。」

塔尼奧斯夫人朝屋子另一端的門奔了過去，勞森小姐使勁地點了點頭。

「是的。」

「而且他說我胡思亂想，是不是？」

「有這麼糟糕嗎？」

「我的朋友，到時候你就在一旁聽著吧。」

白羅穿過房間，走到通往大廳的一扇門，推開點門縫仔細聽著。然後他招了招手，輕輕說：

「沒有你，我不知道我得怎麼辦。你……你太好了。」

「對不起，夫人，看來你隱瞞了一些事，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吧？」

「你說什麼？貝拉？」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後，我來到白羅這兒，他正在寫字枱上埋頭忙著寫些什麼。

我們躡手躡腳地穿過客廳，從前門走出去，白羅盡量不發半點響聲地關上了門。

「非常遺憾，我不在家。」

她反反覆覆地說個沒完：

「我的天哪，白羅，你該不會認為她會被塞在一個大包裹裏，或者被肢解後裝在一個大皮箱裏送過來的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白羅說。

塔尼奧斯夫人從門口溜了出去，白羅和我趕忙也跟上前去。我們發現自己進了一間小餐室。

ｈｔtｐs://ｗｗｗ.het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夫人，怎麼樣啊？」

「別告訴他我在這兒，也別說你見過我了。」

「這很難說。」

「好了，勞森小姐把他帶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白羅繼續輕快地說：

「他說……夫人，他說你對他的態度完全變了。」

白羅停了一會兒，然後說：

她不安地看了白羅一眼。

「塔尼奧斯醫生打電話來了。」

「我可以進來嗎？你們談完了嗎？貝拉，我親愛的，你是不是想要來杯茶，或者喝點湯還是白蘭地之類的？」

「你到靠近尤斯頓的科尼斯頓旅館去，而且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要去哪兒。」

「是的。」

她提高了嗓門，幾乎是尖叫。門開了，勞森小姐走了進來，她歪著頭，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他說我什麼了？他說我在胡思亂想嗎？」

「是的，我……我打算……」

「但塔尼奧斯醫生是希臘人呢。」

「是的，她是考慮到孩子們，她非常害怕他會把他們帶回士麥拿。可憐哪，她的處境真是糟糕透了。你瞧，她身無分文，不知道往哪兒去，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她想試試自力更生，但說真的，你應該知道，白羅先生，那可不像說得那麼容易，我知道不是那麼容易，如果她曾受過什麼專門訓練還會好一些。」

她點點頭，說：

「他媽的，白羅，你該不會認為她被人謀殺了吧？」

「那麼，夫人，你有責任把一切說出來。」

又過了十分鐘，塔尼奧斯夫人和孩子們帶著行李坐進一輛計程車，走了。

「你打算幫助她嗎？你真的太好了。」

「你看吧，就是那麼回事，聽起來就是這樣，只是我一點證據也沒有。」

「你丈夫昨天也來找我了，夫人。」

「夫人，我就坦白告訴你吧，他是這麼說了。」

「告訴別人什麼？」

「是的，但是，小姐，你丈夫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可以很輕易地把一個中年婦女心裏的事套出來。你要曉得，最根本的做法就是不讓你丈夫知道你在哪兒。」

我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白羅用責備的眼光看著我。之後，我們便出發前往克蘭羅伊登公寓。

勞森小姐趕忙走出屋子。我們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我承認，」他低聲說，「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兒。」

「我怕……」

「你找我，是因為想要告訴我什麼事嗎？」

「為什麼？」

他一語說到了她心坎裏了。

「我很好。」她勉強一笑，「我該回到孩子們那邊了，我還沒打開https://m.hetubook.com.com行李呢！」

「是的，當然是他。」

，白羅用最能使人平和的態度向她打招呼。他走向前和她握了握手，替她拉了張椅子，並遞給她靠墊。他對待這面色蒼白、嚇壞了的女人就像皇后一樣。

「我……我想是的。」

「你這種令人愉快的樂觀主義一向使我很欣喜，海斯汀！」

「荒唐？不，根本不荒唐，你不了解他……」

白羅小心謹慎地回答：

「哦，沒那麼容易，可沒那麼容易呀！」

「我沒法再告訴你更多的事情了，白羅先生，我不能再多說了。你……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相信什麼，你應該對此感到滿意了。」

「哦，她去找你了嗎？她沒有告訴我。我這就去告訴她，好不好？」

「真是好險啊！夫人，現在你好好聽我說。」

她吐了一口氣，說：

「噢，相信我，夫人，我不是在套你說出不願意說的事，但那樣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是吧？」

「現在，還有一點，你得立刻離開這家旅館。」

「你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多可怕呀……這麼多年了，事情一再發生，但我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我得考慮孩子們。這像一場冗長的噩夢。現在……我絕不回到他那裏去了，我不會讓孩子們跟著他！我要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明妮．勞森願意幫助我，她人真好，真是太好了，沒有人比她更好了。」她沒再往下說，並很快地看了白羅一眼，問道：

「你不敢，夫人？」

「我明白。」

「他，你指的是你丈夫嗎，夫人？」

「是的，我有時就得靠我的足智多謀來彌補不足。」白羅頑皮地承認。

「現在，夫人，讓我們談一談吧。昨天你去找過我吧？」她點了點頭。

「我誰都不偏袒，夫人，我總是站在真理的這一邊。」

「好，讓我這麼說吧：我，赫丘勒．白羅已經了解事實真相了，但我不打算現在就要你承認這個事實。請拿著這個。」他把早上封好的那個大信封塞給了她。「真相都在這兒了。你看完後若是覺得滿意，就打電話給我，我的電話就在便條紙上。」

我們到了前廳。

「哦，不！你沒告訴他吧？你沒有吧？啊！你不可能告訴他的，因為你不知道我在哪裏！他說我瘋了嗎？」

「對，親愛的，你先進到裏邊去，當我把他帶進來時你就溜出去吧。」

「貝拉、貝拉，我親愛的，你來見見白羅先生好嗎？」

「我覺得塔尼奧斯醫生的焦慮有點過份，和*圖*書但也只是過份而已。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去見勞森小姐。」

白羅懷疑地搖搖頭。

白羅拿出一張紙條。

「噢，好啦，」我說，「她會出現的啦！」

「有什麼消息嗎？」

「得了得了，夫人，你這麼說有點荒唐了。」

塔尼奧斯夫人低聲說：

「那麼，請容我這麼說，夫人，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呢？」

「昨天。她昨晚在帕丁頓附近的一個小旅館過夜。她想不出還能到誰家去，就到我這裏來了。真可憐哪！」

白羅靠在椅背上，當他再度開口時，他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離開他了？」

「這是地址，盡快收一下東西，帶著孩子們一起坐車到那裏去。明白嗎？」

「她是非常認真地採取這種手段嗎？」

「那麼你要對她說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呢？或許你是站在他那一邊的。」

塔尼奧斯夫人突然轉過身對著她：

「你甚至也不打算給我個機會嗎？」

「他說你是高度緊張。」

她臉上突然露出一種驚恐的表情。

「哦，天啊，白羅先生，早安。你看，有這麼多事要做……我想屋子裏太不整潔了，所以早上六、七點就開始工作了。但貝拉到這裏時……」

「我想見見塔尼奧斯夫人，因為她昨天到我住的地方去找我，但我正好出去了。」

「你這麼認為嗎？」

「Du calme-du calme，沒事了。」

她極其勉強地接過了信封。

「你可以讓她住到小綠屋去嗎？」

「你是要去指出關於胸針的錯誤嗎？」

我們沒有聽見塔尼奧斯夫人的回應，但過了一會兒就見她進來了。

「好啦，好啦，親愛的，別哭，會沒事的。你來見見我的律師吧，他是個好人，非常有同情心，他會建議你最好的離婚辦法，而且大家不都說現在離婚很簡單嗎……噢，天哪，門鈴響了，不知道是誰來了。」

「不敢。我……假如他知道了，他會……哦，我會遭殃的！」

「當然，我跟你走。」白羅向她保證。

「當然是了！事實上，假如他是個英國人，我就會勸她……但他不是英國人……她看起來這麼奇怪，真可憐呀……呃，她嚇壞了。他對她做了什麼呢？我相信土耳其人發起狠來會是很絕的。」

「我們這位兇手真的很危險嗎？」

「他還沒有他妻子的線索嗎？」

「但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