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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爾勳爵掐掉雪茄的一頭，用一種精確的手勢點燃，然後掉過頭來，一字一句說道：

「哦，你明明是！別裝糊塗了，喬治。你有點不安地猜疑道，我是不是她最新的獵物。」

「我承認她在這個地方出現確實令我不解——呃，又是在這個特殊的週末。」

繞著圓桌，一個管家和兩個僕役在暗淡的琥珀色燈光下無聲地走動、上菜和斟滿酒杯。

麥卡塔太太不管在哪裏，總會談起她的工作，此刻她正就自己關心的議題，如雷灌耳地傳佈給她左手邊的雷基．卡林頓。

男孩迅速領會了暗示。

「我知道，」梅菲爾爵士繼續說道，「范德林太太不僅有誘人的美貌，也是一個最好的聽眾。她對我們叫做『本行』的東西特別感興趣。也就是說，一個男人可以告訴她工作上的事仍感到自己深具魅力！許多年輕軍官熱情過了頭，職業生涯就此蒙難。他們告訴范德林太太的事情過多了一點。這位女士的所有朋友幾乎都在政府部門。去年冬天她到鄉間去打獵，離我們最大的兵工廠很近，締結了各種算不上光明正大的友誼。簡單地說，范德林太太是個非常有用的人，對於……」他用雪茄在空中畫了個圈。「也許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說出是對誰！只說是一個歐洲強國——也許還不止ｈｔtps://ｗww•ｈeｔuboｏｋ.ｃｏｍ.coｍ一個。」

「沒錯，大到能引得她來冒險，公然犯案，然後我們就抓住她！」

「請原諒，梅菲爾勳爵，我有一些備忘錄和其他工作要準備……」

「對范德林，女士們知道多少？」

「不是，不是。」

卡萊爾先生則低聲說：

梅菲爾勳爵說：「你是在猜她為何會在這兒？」

喬治．卡林頓爵士的另一側坐著麥卡塔太太，國會議員麥卡塔太太在家庭兒童福利事務方面是個權威。與其說她在談話，不如說是在發號施令，而且內容聽起來挺危言聳聽。所以，若說空軍元帥覺得他跟他的右鄰談話比較愉快，那應該也是很自然的事。

雷基．卡林頓二十一歲，對家庭兒童福利或任何政治議題絲毫不感興趣。他嘴巴斷斷續續地應道：「好可怕！」或者「我完全同意。」心裏卻全在想別的事。勳爵的私人秘書卡萊爾先生坐在雷基和他母親的中間。他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帶著夾鼻眼鏡，聰明而內斂。他很少說話，卻總能縱身投入任何一個談話的缺口。注意到雷基．卡林頓在和一個哈欠掙扎，他湊過去敏捷地問了麥卡塔太太一個「兒童專屬方案」的問題。

「哪裏有屍體，哪裏就有兀鷹聚集，我們就是屍體，范https://m.hetubook.com.com德林太太可以說是兀鷹一號。」

管家在桌邊上菜，梅菲爾勳爵殷勤地俯向他右手的座鄰朱麗亞．卡林頓夫人。梅菲爾爵士向以待客周到而著稱，而他也力求名符其實。雖然沒有結過婚，他還是備受女性青睞。

「我對范德林太太知道多少？我知道她是個美國公民。我知道她有過三個丈夫，一個義大利人，一個德國人和一個俄國人，依次她和三個國家結下了我想是叫做『合約』的東西。我知道她買得起非常貴的衣服，過著奢侈的生活，但能讓她這樣出手闊綽的原因何在，我還不是特別確定。」

卡林頓看來有一點窘。

范德林太太是一位美麗動人的金髮女郎。她的口音帶有少許美國腔，但並不嚴重，聽起來還挺舒服的。

「我不認為那有任何影響，」喬治爵士陰鬱地說，「總是聽說這個那個國家要破產，但他們還是運作如常。你知道，我對財政一竅不通。」

梅菲爾勳爵低聲說：

「算是領先他們了，不是嗎？我就是這個用意。」

梅菲爾勳爵點點頭，兩個年輕人走出房間。稍後，僕人也退下了。武器部部長和空軍元帥單獨在一起。

朱麗亞．卡林頓夫人四十來歲，高䠷黝黑，態度活潑。她身材很瘦，但依然美您麗，手和腳尤其優和_圖_書雅。但她的態度顯得煩躁不安，是那種神經質的女人。

梅菲爾勳爵付給他廚師很高的薪水，他本人對葡萄酒也很有心得。

「絕對是空中之王。」梅菲爾勳爵確定地說。

梅菲爾勳爵點點頭。

喬治．卡林頓爵士點點頭。

「你以為我著了女妖的道？我親愛的喬治！對我這樣一個老傢伙來說，范德林太太做事的方式有些太露骨了。況且她，就像人們說的那樣，已經不再年輕。你那些皇家空軍的年輕少校大概看不出來，可是我五十六歲了，我的兄弟，還有四年光景，我就是在社交場合讓年輕小姐嫌棄的髒老頭了。」

空軍元帥猛然說：

「時間緊急！你知道，查爾斯，我們已經度過了一段艱難日子。歐陸處處煙硝瀰漫，而我們卻還沒有任何準備，他媽的！我們是僥倖過關了，但還沒有脫離險境，一定要趕緊開始建設。」

「也就是新炸彈的設計圖？」

「你知道，喬治，用電影裏的話說，我們沒『抓住』這個女人什麼把柄。我們得逮著它！她跑得比過去更加快了，她很小心，小心謹慎地令人牙癢癢。我們知道她做了什麼，但是沒有一點確鑿的證據。要用大一點的餌來釣她。」

「你奇怪的是她在這兒，在一個私人家庭聚會，而且正在我們要舉行密談討論一項改變空軍防和圖書備的發明之時？」

「我想先告退，梅菲爾勳爵，謝謝你。」

「哦，好吧，」他說。「我敢說這很不錯。但要是她不冒這個險呢？」

坐在圓桌對面的是她的丈夫空軍元帥喬治．卡林頓爵士。他的軍旅生涯是從海軍開始，至今仍保持著老海軍戰士那種五湖四海的態度。他正在和美麗的范德林太太打趣，她就坐在主人的另一邊。

一兩分鐘後，卡林頓說：「那——還好吧！」

卡林頓嚙出一口氣。「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查爾斯。」

喬治爵士嘀咕了一句。

換了話題，卡林頓用一種稍不尋常的口氣說：「范德林太太——很迷人，不是嗎？」

卡林頓慢慢地說：

梅菲爾勳爵眼睛眨了眨。喬治．卡林頓爵士就是那麼典型老派的「直腸忠心的老海狗」，有很多人說這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朱麗亞對橋牌太著迷了，丟了好多錢在上面。我告訴她她玩不起這麼高的賭注。但麻煩的是，朱麗亞是個天生的賭徒。」說完他繞過圓桌，走到主人身邊，他說：「好，我希望你的計劃成功，查爾斯。」

「我真傻。」卡林頓抱歉地說，「但是這好像有點怪……」

甜食上桌了。豬排已經輪了一圈。看到范德林太太使了一個眼色，朱麗亞夫人站起來，三個女士走出了房間。

喬治爵士抱怨道：

「誘餌？」和_圖_書

「你的偵察始終沒閒著，查爾斯，我明白了。」

他站起來。

「那就太遺憾了，」梅菲爾勳爵說，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我想她會的……」

「那就是了，這是個誘餌。」

他的眼神饒富興味。

梅菲爾勳爵微笑著說：

雖然是圓桌，但沒有人會把誰是主人弄錯。梅菲爾勳爵坐在哪裏，哪裏就是首座。他體格壯碩，肩膀寬闊，生著厚密的白髮，有隻大而挺的鼻子和輕微發福的下巴，那是一張諷刺漫畫最愛借用的臉龐。查爾斯．麥克勞林爵士——亦即梅菲爾勳爵，既躋身政壇，又兼為一家工程公司的領導人。他自己是位一流的工程師。他的爵位授自一年以前，同時又被任命為第一任武器部部長，這個職位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喬治．卡林頓爵士長長吐出一口氣。

「儘管如此，喬治，開始得晚倒也有些好處。歐陸生產的東西大多過時了，他們已經瀕臨破產。」

「當然！歐陸沒有一個國家抵擋得了這種新型炸彈。」

「你是不是想到客廳去，雷基，我的好孩子？梅菲爾勳爵不會介意的。」

「我們為何不到客廳去找女士們呢？不該剝奪你妻子打橋牌的樂趣。」

帶著一絲淺笑，喬治．卡林頓喃喃地說：

豬排輪第二圈時，梅菲爾勳爵輕鬆地提到野雞，戲謔打趣的談話進行了大約五分鐘。喬治爵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