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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驚呼的是法國醫生。

「那麼，我們對莎拉．金恩小姐的醫學證詞就得打點折扣了，她也算是個關係人。」頓了頓，他又說道：「醫生，告訴我，從雷蒙．柏敦的性格來看，他容易犯下謀殺嗎？」

「絕對有。」

卡伯利上校別開頭，乾咳了幾聲。

「白羅先生，你的意見呢？你可是專家啊！」

「沒錯，我想知道，」上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對，」傑勒德承認。

接著他開門見山問道：

「他的妻子呢？」

「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他說。「你所需要的——也就是我準備提供的，是事實的真相。不過，請注意，即使真相水落石出，也可能沒有證據，我的意思是，沒有法庭上可以接受的證據。你明白嗎？」

「問題是，」他輕聲問道。「我們該怎麼辦呢？」

「我知道自己的能耐，」白羅輕聲說道。

「那個小女兒呢？她的名字是潔妮弗拉，對不對？」

他站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濃烈的蘇打威士忌。兩位客人的杯子都是滿的。

「沒錯，我有這個天賦，」那小矮子說道，臉上帶著謙虛的微笑。

「非常危險。殺人狂往往就是這樣發展成形的。患者殺人，並不是因為有殺人的慾望，而是出於自衛，殺人只是為了不被別人殺死。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是完全合理的。」

「很有道理，」白羅說。「我並沒有忘記這一點。是啊，雷蒙．柏敦當時是對誰說話呢？毫無疑問，是他們家的某個人。不過是哪一位呢？醫生，你能不能為我們分析一下柏敦家其他人的精神狀況？」

傑勒德身體前傾。

「你是指計劃好的蓄意謀殺？這有可能，不過要在承受了巨大精神壓力的情況下。」

「是有這種可能。不www.hetubook.com.com過，我懷疑她是否具備必須的知識和創意，而以這種方式殺死她母親。這一類偏執狂通常頭腦簡單，心思一眼就能看透。我可以確定，如果是她下的手，她會選擇一種更引人注目的方法。」

醫生似乎非常驚訝。

「我必須說，她的心理狀態岌岌可危，已經出現了一些精神分裂的癥狀。她無法忍受生活中受到的壓迫，於是遁入幻想世界中。她受迫害的幻想已經相當嚴重——號稱自己是皇室要人，正處於危難之中，周遭危機四伏。這些都是常見的症狀。」

「當時有這樣的情況存在嗎？」

「這麼說，你是可以接受？」白羅緊追不捨。

「我相信這合醫生的口味，」卡伯利說。「接下來呢？在你篩選證據、做完推理，再加上心理研究之後呢？hey presto，你認為你就能從帽子裏變出兔子來？」

赫丘勒．白羅緩緩說道：

「是的。」

卡伯利上校歎了口氣，似乎在說：「這些研究心理學的傢伙！」

「毫無疑問，她的死——我該怎麼說呢——對社會有益。她的家人獲得了自由，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他們個個善良、聰明，現在總算能成為社會的有用之材。依我看，柏敦夫人的死，有百利而無一害。」

「容我打個岔。你無意間聽到他說：『你很清楚，她非死不可，對吧？』這句話一定是對著某人而說的。」

傑勒德醫生說：

「上校，你想知道是誰殺死了柏敦夫人——當然，如果她確實是死於謀殺，而非自然死亡————對ｗww.ｈeｔuboｏｋ•coｍ•cｏｍ不對？你想知道她被殺的確切時間和手法，事實上，你想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來龍去脈，對不對？」

「如果你真辦到了，」傑勒德醫生說。「我的朋友，那你就真是個天才！」

「卡蘿．柏敦的情況和雷蒙．柏敦很像——叛逆，加上很嚴重的精神亢奮，不過她的症狀因為沒有涉及異性因素而較不複雜。倫諾思．柏敦已經過了叛逆階段，他已陷入麻木不仁的狀態。我相信他自己也發現，他很難集中心神思考問題。他對周遭環境的反應是縮回自己的小天地裏，他絕對是個自閉患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感到驚訝倒是真的。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感到驚訝是因為，雷蒙．柏敦簡直像是對號入座的嫌疑犯。」

「這麼說，你是可以接受？」

傑勒德緩緩說道：

這種和英國人迥異的態度，讓卡伯利上校很不自在。他移開眼神，捻了捻雜亂的鬍鬚。

白羅笑了。他往後一靠，對自己以耐心挖掘出來的答案非常滿意。

「你認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是不可能的？」白羅心平氣和問道。

「沒錯，你形容得很貼切。」

卡伯利上校透過杯緣注視著他，一時之間，那對空洞的眼睛不再空洞，不斷地打量著、揣摩著。

「我同意，」白羅說。「從我無意中聽到的那句話，再加上他和女醫生的證詞互相矛盾，這兩條線索絕對讓他在嫌犯名單上高居首位。」

傑勒德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認為你們無法可想，」他提醒道，「這份證據絕對沒有說服力。你知道這件案子可能是謀殺，但很難加以證明。」

「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醫生說。「無論如何，她本來也活hetubook.com.com不了太久——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都有可能。」

「他不喜歡謀殺。很好，我也不喜歡。」

「這合我的口味，」上校說。

白羅笑了。

白羅三度問道：

「不過，她還是有犯案的可能，對不對？」白羅緊追不捨。

「從你自己提供的證據來看，首先想到的必定是雷蒙．柏敦。」

「他深深為莎拉．金恩所吸引，這使得他的症狀更為複雜。」

「他的妻子雖然身心疲憊也不快樂，不過精神毫無異狀。我相信，她正面臨抉擇關卡而猶豫不決。」

「雷蒙．柏敦說過這話？」

「絕對存在。毫無疑問，這次出國旅行讓這些人的神經更為緊張，精神壓力也更大。他們看出自己的生活和其他正常的人大相逕庭。至於雷蒙．柏敦……」

傑勒德搖搖頭。

傑勒德聳聳肩。

「明白，」卡伯利說。「只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行。至於國際糾紛的考慮、能不能採取行動，由我來負責決定。無論如何，總得理出個頭緒來，不能這樣亂糟糟的，我不喜歡亂七八糟。」

白羅靜靜說道：

白羅沉默半晌。他仔細擺弄著煙灰缸裏用過的火柴，堆成一小堆後這才開口說道：

「你很有自信，對不對？」他問。

「我們首先要確定，這是集體謀殺——柏敦一家人聯手計劃並付諸行動，或只是其中一人單獨行事？而如果是後者，誰的可能性最大？」

「哦，所以你心裏有底，是不是？」他說。「有意思。你建議從哪裏著手？」

白羅說：

傑勒德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而卡伯利上校則流露出幾分興趣。

傑勒德立刻回答：

「可不是嗎，」上校說。「我們懷疑有謀殺案發生，可是我們卻只能袖手旁觀！我不喜歡這樣！」m•hetｕｂook•cｏm.cｏm彷彿是解釋一般，他又將他先前用過的奇特理由說了一遍。「我可是個講究條理的人。」

白羅點點頭。

「下一步，是確知謀殺發生的時間。你認為，其他家人會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嗎？」

卡伯利上校以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

「有點道理，」卡伯利同意。

「啊哈！這位小姐是不是皮膚微黑，頭髮由前額往後梳，有著淡褐色的大眼睛，很有主見的樣子？」

「所以，你認為潔妮弗拉．柏敦有可能殺死她母親？」

卡伯利上校咳了一聲。

「逼供嗎？」上校問。

「什麼樣的抉擇？」

「我知道，我知道，」白羅善體人意地點點頭。「你希望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希望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是如何發生的。醫生，你呢？你剛說，我們無法可想，這份證據絕對沒有說服力，對不對？或許吧。但事情就此結束，難道你能接受嗎？」

「你是說，你要和他們對話？這麼說，你願意插手這事了？」

「還要透過各種心理狀態的研究。」

他咕噥一聲放下酒杯。

「不，」傑勒德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並不像你所說的『可以接受』！我的天職是保護生命，不是促進死亡。因此，儘管我的理智不斷告訴我這個女人死得好，但我的潛意識卻不以為然！兩位，一個人天命未盡就死去，這是不對的。」

「要不要離開她的丈夫。」

「透過有條有理地篩選證據，透過推理。」

「我承認，我對成功不抱太大的希望……當然，我知道白羅先生很有本事。」

他將自己和傑斐遜．柯普之間的談話說了一遍。白羅點頭表示明白。

卡伯利上校緊盯著他看。

「如果這樣還辦不到，我會感到非常訝異，」白羅的聲音一派冷靜。

「所heｔuｂｏoｋ.cｏｍ.ｃｏm以他又多了一個動機和刺|激因素？」

「我認為，沒有理由查不出來！」

「留住他們二十四小時就好。明天晚上，你就會知道事實真相。」

「他們一定知道！」卡伯利上校意外地打了岔。「這些人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善於隱瞞，他們絕對有所隱瞞。」

「這種情形有危險嗎？」

「那麼，」他咕噥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據他自己說，他是最後一個見到柏敦夫人活著的人，而莎拉．金恩否定了這一點。告訴我，醫生，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嗯，你知道我的意思。不妨這麼說，他們之間是不是有點tendresse呢？」

「還有一件事，」上校說。「我不能給你太多時間。我不能無限期地把這些人留在這裏。」

醫生點點頭。

「醫生，你的看法呢？」

「我們會讓他們說出來的，」白羅說。

「我在所羅門旅館見過她。她和雷蒙．柏敦說過話之後，他做夢一般呆立在那裏，堵在電梯門口。我連說了三遍『請讓一下』，他才回過神讓出路來。」

「不必，」白羅搖搖頭。「只要尋常的談話即可。大體而言，一般人還是願意說真話，因為這比較容易，不必為編織謊言而傷神。你可以撒謊一兩次，甚至三、四次，但不可能撒謊撒到底。因此，真相會自然顯露出來。」

醫生面色凝重。他說：

他沉思片刻，說道：

「現在，」他回到主題。「我們言歸正傳吧。關於這件事，我們到底有什麼辦法可想？我們都不喜歡現在這個局面，不喜歡！可是我們恐怕只有忍耐。如果沒什麼好處，搞得天翻地覆也沒意思。」

「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