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
「指甲？」亨利爵士問。
「她非常了不起。」班崔太太不耐煩地說，「現在我不能解釋，不過她確實了不起。好了，阿提蕾，我想知道一切。這個女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們去露台上邊喝邊談。」
他們兩人都稱傑佛遜為傑夫。
馬克謹慎地說：
「那不是雨果．麥克林嗎？」
「馬克，」阿提蕾說，「你實在應該注意你的言詞。」
亨利爵士盯著她。
「特納小姐，您不介意我向你提一個直率的問題吧？」
「你知道，喬希是個非常有頭腦的人。」
「當然。」班崔太太說，「我知道彼得是你第一任丈夫的孩子，但是我幾乎忘記了，總把他看成是傑佛遜先生的孫子。」
「您說得對。」馬克說，「不幸的是，瑪波小姐，我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不知道老先生是怎麼看待那些枯燥無味、俗氣的小把戲。但是有人讓他高興、感興趣，我們也樂意。我們以為她不會妨礙誰。不會妨礙誰！但願我擰斷了她的脖子！」
「等哈珀主任回來後我問問他。」
「我認為這很有可能……是的，我認為可能性極大。」
「哎呀，哎呀，看誰來了。阿提蕾，你真是個肆無忌憚的女人。」
彼得說：
他看了阿提蕾一眼，阿提蕾泛起紅暈。他的那一瞥帶有責備的意味。
「那麼馬克．加斯凱呢？」
「說明白點，年輕人。」
「哦，她是的。」班崔太太說，「她的心思都放在彼得身上。」
她略帶質問似的看看每一個人，然後穿過露台，走回飯店內。
阿提蕾歎了口氣說：
「屬於善良傳統的那一類，」馬克向她保證說，「已經有好幾年了，阿提蕾是那種女人。」
「好像有。」
「沒錯，不過她無法預料——」
喬希仰起頭來。
亨利爵士壓低聲音說：
「而那一位，」亨利爵士熱切地說，「我們可以稱他為相關的當事人Ｘ。他是個職業網球手和舞蹈家，雷蒙．史塔，露比．基恩的搭檔。」
馬克．加斯凱有些迷惑地望著瑪波小姐。他一臉懷疑地說：
「瑪波小姐，」亨利爵士說，「您讓我感到害怕。您知道誰會被謀殺呢？」
瑪波小姐說：
「我很清楚。」
傑佛遜夫人回過頭，叫了一聲，然後站起來，臉上泛起紅暈。她沿著露台快步朝一位高個子的中年男人走去，那人有張瘦而黝黑的臉，正猶豫不決地向四周張望。
馬克冷冷地說：
「唉，說實話，我們也沒有權利大吵大鬧。錢是傑夫的。我們不是他的親骨肉。他對我們一直都非常好。所以我們除了咬咬牙，別無辦法。」接著他又謹慎地加上一句，「但是我們不喜歡小露比。」
「這是喬治．巴特利那小子的一截鞋帶。」他解釋道。「今天早上我看見他的鞋放在門外，就弄了點以防和*圖*書萬一。」
「我以為你已經見過——」
「嘿，你也是偵探嗎？我見過你和那位主任談話，那個胖子是個刑事主任，是不是？」
「難道你們就不能做點什麼？」班崔太太追問。
彼得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然後拿出一個信封，從信封裏他又抽出一條褐色的東西。
「我想這件事誰也不能怪她。」
「不，我指的不是謀殺。」
瑪波小姐開口了。
「馬克，」傑佛遜夫人半嗔半笑地喊了起來，「你真的不能這樣！」
「我想我是應該注意。不然人們會認為我真的擰斷了她的脖子。唉，我想反正我已經受到懷疑了。如果有人對那女孩的死感到高興的話，那就是阿提蕾和我。」
「太好了。我們都替他擔心。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太。」
「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班崔太太轉而又問馬克．加斯凱。
馬克說：
「卡吉爾先生，那個建築工人。他哄騙很多人為房子做些他們從未想到的整修工程，因為他藉此收取高額費用！但是他總能合理地解釋他的收費理由。一個狡猾的傢伙，他和錢結了婚。依我看，加斯凱先生也一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亨利爵士說。
喬希站在那裏，手指扭在一起。她悶悶不樂地說：
她說：
「您的意思是，關於這起謀殺？」
「不會，」馬克說，「我們兩個誰都想不到。傑夫一直是個頭腦冷靜、明智的人。」
馬克說：
「他很忠實，是不是？」
「好吧，好吧。」馬克和解似的說，「但是我真的想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可敬的老岳父決定把五萬英鎊投到這個膚淺、愚蠢、狡猾的小貓身上。」
「嗯，這是運氣，不是嗎？每個人都有權享有一點運氣。」
「如果她是另一類的女孩就好了。你們知道，傑夫有兩個教子。如果是其中的任何一個，那麼，我們也能理解。」她又有點哀怨地加上一句：「傑夫非常喜歡彼得。」
「珍，你這樣說有什麼特別含意嗎，或者沒有？」
「死了的那個女孩的指甲非常短，現在珍這麼一提起，的確讓人覺得不對勁。像她那樣的女孩，毫無疑問都留長指甲。」
馬克．加斯凱說：
馬克邊想邊說：
班崔太太立即說：
「你和傑佛遜夫人、加斯凱先生之間，曾因這一切產生任何不愉快嗎？」
「我懂了。浪漫的戀情？」
「是的，去過了。」
「有何不可呢？」她平靜地看著他。「當一個人犯下一次殺人的勾當，他還會犯下第二次，不是嗎？甚至第三次。」
「她是那種誰都喜歡的女人，」瑪波小姐說，「那種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結婚的女人。我不是指那種專討男人喜歡的女人，那完全不同。」
班崔太太說：
「大概是吧。」
他想想又補充道：
「噁心。」和_圖_書班崔太太說。
「要是我就會大吵大鬧！」班崔太太說。
彼得禮貌地說：
愛德華沿著露台一步步走來，在馬克身邊停下。
「彼得，你覺得這件事很有趣是嗎？」班崔太太問。
「是啊，恐怕你的處境很困難。」
瑪波小姐的臉變得緋紅。
「請問你們鄉下可有類似的人？」
「正是雨果．麥克林。別名威廉．多賓。」
「阿提蕾，你讓老先生獨處的時間太多了。老跑去上網球課什麼的。」
「嗯，」阿提蕾．傑佛遜停頓了一下，她看了看馬克，然後略帶笑意地說：「你真是直截了當。」
「阿提蕾，不用這樣，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的感覺和你一樣，而我不想假裝！但是同時，我真的非常擔心傑夫，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我不敢……」
「哦，這真是有點幸運。因為我當時不知道她會被人謀殺。這件事發生在昨天晚飯前。露比的指甲勾住了喬希的披肩，扯破了披肩。媽媽替她把指甲剪掉，然後交給我，要我把它扔進廢紙簍，我本來是想這麼做的，可是我卻把它放進了口袋。今天早上我想了起來，於是看它是否還在口袋裏，結果還在。所以現在我把它留下來做紀念。」
班崔太太小聲說：
「別那麼可笑，亨利爵士。」班崔太太說，「什麼大概是吧，他就是帥。」
「車裏有人嗎？」
「當然認識。」
「您不喜歡他。」
「是你？」
「瑪波小姐，您為什麼這樣想？」
「啊，」瑪波小姐說，「他是個狡猾的傢伙。」
「唉，有也沒有，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他倆誰也沒說什麼，但是我覺得他們怪罪於我，我是指，傑佛遜先生喜歡露比這件事。這不是我的錯，對不對？這樣的事時常發生，我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一點也沒想到，我非常吃驚。」
喬希感激她的同情。
喬希不好意思地朝周圍看看。她壓低嗓音說：
「我馬上就來。」
班崔太太解釋說：
「哦，不過你應該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吧？哎，你一直都很喜歡喬希。」
「我非常相信這點。但是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呢？」
馬克伸出雙手。
「都是喬希的錯，」馬克說，「是喬希帶她來的。」
一個身穿白色法蘭絨裝的高個黑皮膚年輕人，走出通向露台的台階，他停住腳，看著阿提蕾．傑佛遜和雨果．麥克林。
班崔太太說：
亨利爵士說：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火柴盒。推開後，他向大家展示他的寶貝。
「聽上去很不討人喜歡。」班崔太太說。
「我猜今天早上阿提蕾給他打了電話。她沒有告訴我。」
班崔太太問：
「是的，她無法預料。我承認這點。我並沒有指控她策劃了這一切。但是我敢肯定，她早m.hetubook.com.com在我們之前就看出了苗頭，而她對此一直保持沉默。」
「哦，是啊，非常有趣。給生活帶來一點變化，不是嗎？我一直在到處搜索，看能否找到任何線索，可惜運氣不佳。不過我有一個紀念品。你們想看看嗎？奇怪，媽媽要我把它扔掉。我確實認為做父母的有時候太苛刻了。」
班崔太太歡快地說：
瑪波小姐在椅子裏轉了一下身，阿提蕾聲音裏的某種口氣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個平凡的騙財狐狸精。她對自己那一套很在行，把傑夫拴得牢牢的。」
「哦，不，不會的。我說過，化了妝後，她看起來蠻不錯的。你說呢，阿提蕾？」
「不，當然不喜歡。」
亨利爵士笑了。他說：
「哦，你這樣認為嗎？」
「沒錯，孩子般的天真眼神，她的睫毛塗得濃黑，使她的藍色眼睛很突出。當然，她的頭髮漂染過。真的，我想想，她的髮色——總之，是人工的顏色，偽裝得有些像羅莎美，你們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敢說就是這一點吸引了老先生。」他歎了口氣。「唉，這是一件不愉快的事。糟糕的是，阿提蕾和我對她的死真的感到高興。」
「您去看過我公公了嗎？」
「是的，挺迷人的，白白|嫩嫩的，她的藍眼睛很漂亮。」
「我想是那個失蹤的女童子軍，佩欣絲——不對，潘蜜拉．里福斯。」
馬克從椅子上跳起。朝眾人點點頭，說了聲「回頭見」便離去了。
「第三次？您不會認為還有第三起謀殺吧？」
他們四個人走到露台的盡頭，馬克．加斯凱正獨自一人坐在那兒。
「你喜歡她嗎？」
亨利爵士不滿地看著馬克，心想：不謹慎的傢伙，不應該這樣直言不諱。
「看，一片指甲。她的指甲！我準備把它命名為『受害女人的指甲』，並把它帶回學校。你們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紀念品嗎？」
「哦，請隨便問吧。」喬希說這話時有點言不由衷。
「不要叫我Ｂ太太！」然後繼續說，「亞瑟沒有來。他把整件事看得太嚴重了。瑪波小姐和我來這裏做點調查。你認識傑佛遜夫人嗎？」
班崔太太硬梆梆地說：
「您認為是，第二起謀殺？」
「您，呃，寫偵探小說嗎？」
「馬克認為我早應該料到這件事。」
瑪波小姐說：
「露比．基恩很漂亮嗎？」
「你從哪裏弄來的？」瑪波小姐問。
「哦，不，我還沒有那個本事。」
「不，我喜歡他。大多數女人都會喜歡他。不過他騙不了我。我認為他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人，但是，他話太多，這一點不太明智。」
「我也是。」阿提蕾說。
她渴望地看著瑪波小姐。瑪波小姐說：
「是這樣的，電台播出這個女孩從家裏失蹤了，昨天晚上失蹤的。她家在戴恩雷谷，離這兒不太遠。和圖書人們最後看見她是在戴恩伯里丘陵舉行的女童軍集會上。那其實很近。實際上，回家的路上她必須經過戴恩茅斯。所以，這一切都很吻合，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她看到或聽到不該看或聽的事情。如果是這樣，她當然會被兇手視為危險人物而除掉了。這兩件事之間一定有關聯，您不認為嗎？」
「那片指甲很有意思。你知道，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怎麼解釋她的指甲。」
「是的，她死了，可憐的小東西。話說回來，她為什麼不能用老天爺賦予她的武器呢？我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別人？我自己的一生中就幹過不少令人討厭的事。這樣說吧，露比有權預謀策劃，是我們自己太傻，沒有及早看穿她的把戲。」
「唉，我必須做些運動。」她歉然說道，「無論怎樣，我做夢也不會想到……」
「馬克，你不能這樣說，她已經死了。」
「哦，我們什麼事都怪不上任何人！」
「萬一他是那個兇手啊。他是最後看見她的人，你知道，這很令人懷疑。現在該吃晚飯了吧？我餓壞了。下午茶和晚飯相隔的時間總是那麼長。喂，那是雨果叔叔嗎？我不知道媽媽叫他來了。我猜是她叫他來的。她碰到難辦的事總是這樣……喬希來了。嗨，喬希！」
約瑟芬．特納沿著露台走來，她停了下來，看見班崔太太和瑪波小姐在場，她好像非常吃驚。
「你知道，我認為她是一個非常盡心盡力的母親。」
「如果我們來得及想到就能了。」
他朝她迷人地露齒一笑。
「書裏的警察局長通常是沒一點用的笨蛋，不是嗎？」
亨利爵士傾身斜向瑪波小姐。他說：
「從哪裏回來？」班崔太太問。「他沒去戈辛頓嗎？」
「你好，特納小姐。我們來這裏探聽點消息！」
「您看誰是這起犯罪的主要受益人？」
他一直都對馬克．加斯凱存有一絲不滿。這個男人有魅力，但是不可靠，話太多，有時候愛自誇，亨利爵士認為不能太相信他。不知康偉．傑佛遜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們隨便交談了幾句，等飲料一到，向來直率的班崔太太便直接切入主題。
「哦，不，現在不同了，現在不流行取笑警察。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她的話讓人覺得確實發自內心。
瑪波小姐感興趣地看著他說：
他停下來，眼睛盯著從大廳通往露台的門。
「像狗一樣忠實。」馬克說，「阿提蕾只須吹聲口哨，雨果就會從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奔來。他希望有一天她會嫁給他。我敢說她會的。」
「是的，我確實喜歡她。我覺得她討人喜歡。」
「普雷斯先生對我說不要談這件事。說起來容易，但是無疑每個人都會問我，而我又不能得罪人，是不是？普雷斯先生說他希望我能像往常一樣，這件事使他不太高興，我當和*圖*書然想盡力而為。而且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全歸罪於我。」
「你們兩人的意思是，」班崔太太說，「她是一個好聽眾。」
「我認為她一點也不漂亮。如果不化妝八成不行。一張乾瘦的臉，沒什麼下巴，牙齒高高低低，鼻子平凡無奇……」
他們握完手後，阿提蕾．傑佛遜說：
「沒錯，是我。」他和善地握住她的雙手。「Ｂ太太，對這一切我難過得無以言喻。」
「嗯，我不知道，也許有吧。」
「正是，我的孩子。」
「對不起，先生。傑佛遜先生想見您。」
「男人，」她用那種老處女的口吻提及男性，彷彿他們是一種野生動物，「經常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靜。」
「還有別的紀念品嗎？」亨利爵士問。
「沒去。又發生了一場悲劇。採石場有一輛燒毀的汽車……」
瑪波小姐邊想邊說：
「恐怕還不知道。」
「他長得很帥，是不是？」
「哦，是的，我見過她，她的屍體。可是你知道，她是被勒死的，無法看清……」她顫慄起來。
「萬一什麼？」
瑪波小姐愉快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她說：
他曉得寫偵探小說的人都很不按牌理出牌。身穿過時老小姐服飾的瑪波小姐看起來尤其像。
亨利爵士說：
亨利爵士好奇地看著她說：
和班崔太太一起來的還有阿提蕾．傑佛遜。班崔太太走向亨利爵士，她喊道：
亨利爵士和藹地說：
「這事糟透了。還沒人知道。我的意思是，還沒上報。我想到時大概人人都會問我，這太難堪了。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當康偉告訴你他打算收養這個女孩時，你說了什麼？」
瑪波小姐屏住氣。
阿提蕾說：
「她把那女孩弄來純屬偶然。」
馬克盯著她。
瑪波小姐若有所思地看著站在一邊和老朋友說話的阿提蕾說：
「我想不是她。」
瑪波小姐喃喃道：
「不過，如果她撕裂了一片，當然她可能會把其餘的指甲剪齊。他們在她的房間裏發現指甲屑了嗎？」
瑪波小姐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直率的問題，小彼得．卡莫迪已經從露台走了過來。他開口對亨利爵士說：
「不明智這個用詞太恰當了。」亨利爵士說，「馬克不注意的話會惹麻煩的。」
阿提蕾．傑佛遜說：
他壓住了阿提蕾的抗議。
「我想傑佛遜夫人說過，她一直在上網球課。」
亨利爵士嚴肅地說：
「我們能說什麼？阿提蕾就像個小婦人，自制力極強，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很勇敢。我決心以她為榜樣。」
瑪波小姐小聲說：
「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她說，「我的意思是，我們都是老朋友——除了瑪波小姐，而她對犯罪無所不知。還有，她願意幫忙。」
「有人告訴我說，你是從倫敦來的，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偵探。蘇格蘭警場的局長或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