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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隻小豬之歌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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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9 那隻小豬餓肚皮

第一部

9 那隻小豬餓肚皮

「是啊,的確如此。要是再大點的話,這場悲劇一定會對她造成很壞的影響。」
「他實在太惡劣了,這點我承認。可是別忘了,他可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呀。」威廉斯小姐狠狠的嗤之以鼻。
然而白羅沉默的期待似乎對她起了催眠作用,威廉斯小姐不甚情願的說:
白羅輕聲說:
白羅表示:
威廉斯小姐執著地說:
威廉斯小姐冷冷地說:
「不,我不反對。卡拉決心弄清真相,是嗎?」
白羅有些惱怒,他問:
威廉斯小姐打斷他的話:
「她暈倒了嗎?」
「不,不,我不能說她害怕,只是驚呆了——沒錯。而且,我覺得,她嚇壞了。對,我敢肯定,她是嚇壞了,但這很自然。」
「不。面對現實才是更好的,篡改事實求逃避是沒有用的,卡拉知道此事時已大為震驚——現在她想弄清悲劇的來龍去脈,在我看來,這才是勇敢的年輕人該有的態度。等卡拉明瞭一切後,就會將它忘卻,繼續過自己的生活了。」
「你這麼認為?」
不過白羅這次很快便做出決定。白羅不是那種從小被英國家庭教師帶大的歐洲男孩,但他的反應與那些小男生被老師問到:「今天早上刷牙了嗎,海洛德(或里查、安東尼等)?」的時候一樣,腦子會飛快地想著要不要撒謊,然後旋及放棄,苦著臉乖乖答道:
「當然不是!」
「你確信那就是真相嗎?」
「謝天謝地!」
威廉斯小姐回答說:
威廉斯小姐皺皺眉,似乎不太喜歡這種說法:
「這麼說你也很在乎她女兒的感受囉?」
地毯早已磨破,劣質的家具也老舊不堪。白羅很清楚西莉亞.威廉斯一貧如洗。這裏可沒有烤牛肉,這是那隻餓肚皮的小豬。
威廉斯小姐停頓一下說:
「你當然可這麼說啦。」
她停了一會兒說:
「你覺得,卡蘿琳不可能是無辜的嗎?」
威廉斯小姐抬起頭堅決地說:
「照你這麼說,我想她比較像她母親,而不是父親囉。」
白羅憤憤地打斷她的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羅先生?」
威廉斯小姐有些尷尬。
「可能吧。有時候拙劣的作品也混得進去。」
「是給小卡拉看的嗎?」
威廉斯小姐凝重的回答說:
「我當然不喜歡奎雷先生了,也從不贊成他的行為。我要是他妻子,早就離開他了。有些事是任何女人都無法忍受的。」
「不,她其實並不確定,還沒有人懷疑奎雷先生是被毒死的,葛里爾小姐只是叫道:『是你幹的,卡蘿琳。你殺了他,都是你的錯。』她並沒有真的說出『是你毒死了他。』但我覺得她一定就是這麼想的。」
威廉斯小姐不安的挪動身子。
「但也大到可以分辨是非了,我覺得她根本沒有理由,完全沒有。」
「你希望我寫一份關於奎雷案件的回憶描述!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很有可能。等你見過她,就可以告訴我了。你想見她嗎?」
「她想打奎雷夫人。」
白羅揮揮手,努力地想說清楚。
「她愛上他了,我想——」
「我十分同情卡拉。」
「真的。當時我隱瞞了事實,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但我確實隱瞞了。不過我敢保證,千真萬確,我知道卡蘿琳.奎雷有罪……」
她的語氣探詢而曖昧。
白羅說:
「他倆情投意合。但是,他畢竟是個男人。」
「你知道奎雷夫人臨終前給女兒留下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封遺書,信中鄭重宣告自己是無辜的。」
「男人佔盡天地間的優勢,我希望不會永遠這樣。」
「我堅信婚姻關係的價值,除非婚姻制度受到尊重與支持,否則一個國家將墮落崩毀。奎雷夫人是位盡心而忠誠的妻子,她的丈夫卻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公然把情婦帶回家裏。我說過,他是罪有應得。是他在她的傷口上灑鹽,所以她那麼做,我覺得情有可原。」
「她看上去像嗎?」
「我在問你當時的印象。」
這間方正的斗室,就是西莉亞.威廉斯小姐的棲身之處。房間既是她的寢室、客廳,同時也兼餐廳用,屋裏的小煤氣爐更說明這裏兼具廚房的功能。除此外,屋裏還有一間小浴室。
「是很想見見。能看到以前熟稔的孩子現在的模樣,總是叫人高興的。」
「幸虧她還小。」
「五歲半而已,很可愛的孩子——也許有點太靜了,總是一個人玩,不邀別人。她很自然,沒被寵壞。」
「對,也許很自然……她在法庭上,對丈夫的死做何解釋?」
白羅問:
瘦小的威廉斯小姐用堅強不屈的灰眼睛盯著他說:
「她的確是愛上他了。白羅先生,可是我想,不論我們個人懷抱有什麼樣的感情,都應該好好控制一下,而且我們當然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那個女孩完全沒有道德意識可言,全然不在意奎雷先生是個有婦之夫。真是不要臉,既殘忍又固執,可能從小沒受什麼管教吧——這是我能替她找到的唯一理由。」
白羅表示:
威廉斯小姐冷笑著打斷了白羅的話。
「沒有。她——她痛苦萬分的要我相信,奎雷先生一定是自殺的。」
威廉斯小姐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白羅。
「夫人有提到這種可能嗎?」
「沒有,威廉斯小姐。」
「你希望她能獲判無罪?」
「你相信自己說的話嗎?」
威廉斯小姐緩緩答道:
「我能問你原因嗎,白羅先生?」
「你深信……」
「你不明白,白羅先生。反正我現在說這些也沒關係,都過那麼久了。要知道,我碰巧知道卡蘿琳.奎雷有罪!」
「可憐的孩子。」
白羅知道威廉斯小姐已經無心多談,便不再提藝術了。他問:
威廉斯小姐很快的說:
「私底下她也是這麼跟你說的嗎,或者,她還提出過別的可能?」
白羅問道:
「我是喜歡她,我非常喜愛她,並且深切地同情她。」
「但是有濫情的傾向。為什麼在臨終前這麼莊嚴的時刻要寫下這樣的謊言?想減輕孩子的痛苦嗎?是的,許多女人會這麼做。但我萬萬沒想到奎雷夫人也會這樣。她是個勇敢而誠實的女人。我倒認為,勸女兒別妄下批判,還比較像她的作風。」
「我非常喜歡奎雷夫人。」她直剌剌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飽含著深情與溫暖。「非常喜歡,也為她感到難過。」
「你不喜歡阿瑪斯.奎雷?」
威廉斯小姐畢生未嫁,靠當家教度日維生,有著強烈而偏執的女權主義觀點,聽過她說話的人都不會懷疑,男人就是她的天敵!
「奎雷的死一定十分令她震驚吧?」
「有件事——有一點細微之處我弄不懂。每次我提到那孩子,大家似乎都不太在意,每次我提到她,得到的反應都令我有點詫異,好像和我講話的人早就忘了孩子的存在www.hetubook.com.com。夫人,這不是很不自然嗎?在這種情況下,孩子是非常重要的,倒不是她本身多麼了不起,但她是維繫家庭的核心。也許阿瑪斯.奎雷有拋棄妻子的理由——卻沒有道理拋棄孩子啊。一般婚姻破裂時,孩子往往成為焦點,然而在這個案子裏,孩子似乎無足輕重,我覺得好像——很奇怪。」
威廉斯小姐很乾脆地回答道:
「噢,我明白了。是的,她的神情似乎有點恍惚,她要我回去打電話叫醫生,畢竟我們當時無法肯定他死了——也許只是僵直的昏厥過去而已。」
儘管簡陋,威廉斯小姐卻竭力將房間佈置出自己的品味。
「學校教育對這個階段的女孩很有幫助,她需要的是其他人的刺|激,大團體的約束,有助她成為一個理智的社會成員。安吉拉的家庭環境還達不到這種理想標準,一方面奎雷夫人老慣著她,安吉拉只要向奎雷夫人求援,姐姐就會向著她了。到最後,安吉拉總認為,姐姐先把時間、心神花在她身上是理所當然的,因此也經常與奎雷先生發生摩擦。奎雷先生當然也覺得他應該擺在第一順位——也一直努力爭取。他的確很喜歡安吉拉,他們是好朋友,常在一塊兒嘻嘻哈哈地拌嘴,可是有時奎雷先生很討厭奎雷夫人老護著她。像所有的男人一樣,他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期待每個人都寵他。於是他們倆常常就真的吵起來了,而奎雷夫人十之八九會站在安吉拉一邊,於是奎雷先生便怒不可遏。另一方面來說,要是夫人支援奎雷先生,安吉拉也會怒髮衝冠。此時安吉拉往往故技重施,像孩子一樣跟他惡作劇。奎雷先生喝東西有一飲而盡的習慣。有一次安吉拉在他酒裏放了一大把鹽,奎雷先生喝完後吐個不停,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而真正的導火線是安吉拉在他床上放鼻涕蟲的那一次,奎雷先生極怕鼻涕蟲,他氣炸了,決定非把這丫頭送進學校不可。安吉拉難過極了——其實她自己也提過一兩次想去上寄宿學校——但她故意裝出難過的樣子。奎雷夫人不想讓她去,但還是聽從勸告,決定讓安吉拉上學——我想主要是因為聽了我的勸說。我向她指出,上學對安吉拉極有裨益,她一定會大有長進。於是大家決定秋季讓她去上南部海岸的名校赫爾斯頓。然而整個假期間,奎雷夫人仍然悶悶不樂。安吉拉只要一想起來,就故意跟奎雷先生吵鬧,其實也不是特別嚴重,但卻給那年夏天發生的其他的事情,埋下了一股暗流。」
「她是個很有趣的女孩,是我教過的學生中,最有意思的一位。她可真聰明哪,雖然不太受管教,脾氣急,我常常不知如何教她,但她卻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她稍做停頓後繼續說道:「我一直希望這孩子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她真的做到了!你讀過她的書嗎?寫撒哈拉的?她還在法尤姆挖掘那些很有意思的古墓哩!是的,我為安吉拉感到驕傲,我在奧德堡的時間並不長,約兩年半,但我一直深信自己對她的思想啟蒙,以及在考古學的興趣引發上,有些幫助。」
「我若請你幫我寫一份悲劇發生經過的描述,你會反對嗎?」
「我們非得那麼善體人意嗎,白羅先生?我無法告訴你奎雷夫人當時是怎麼想或有什麼感覺。到底是對自己的作為感到驚恐——」
威廉斯小姐思索片刻說:
m•hetubook•com•com現在我明白為什麼你認為她不知道事實會比較好了。不過,這樣做還是最好的。她自然希望母親無罪了。然而事實儘管殘酷,但據你所說的看來,我覺得卡拉會勇敢地去了解真相,不會躲避。」
「我記不清了。」
「對。噢,我敢說,你跟大多數男人一樣,都很濫情——」
「也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但奎雷夫人卻忍住了,是嗎?」
「我走到半途碰見了默狄思.布萊克先生。我把任務交給他,便折回去看奎雷夫人了。我擔心她會暈倒——這種事男人可應付不來。」
她說起「男人」,就像一個富裕的資本家提到「布爾什維克」,或一名忠誠的共產主義者說起「資產階級」,更像一名家庭主婦說到「蟑螂」一樣。
「她自己堅稱奎雷是自殺的?」
「我不覺得。」
「她是不是非常驚駭?」
「我跟你解釋清楚吧。安吉拉是個可愛的女孩,真的很可愛,熱情而衝動,但也很難調|教。也就是說,她處在一個很麻煩的年紀。女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總有一段時間對自己沒有把握——就是處在小孩跟成人之間,不上不下的時候。一分鐘前還成熟懂事,像個大人一樣,一分鐘後卻又撒起野來,搞惡作劇,亂發脾氣。你也知道,女孩子在這個年紀都覺得很難自處,而且敏感得不得了。跟她們說什麼她們就頂什麼,討厭被當成小孩;可是若當她們是大人呢,她們又突然害羞起來。安吉拉就處於這種狀態。她會亂發脾氣,突然討厭你逼迫她而大發雷霆,接著又一連好幾天鬱鬱寡歡,皺著眉頭坐在那裏,然後又開始撒野,爬樹啦,和園子裏的男孩子到處亂跑啦,根本沒人管得了她。」
威廉斯小姐歎道:
「我並不濫情。」
「你跟奎雷夫人說過這類的話嗎?」
白羅考慮著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他意識到那張雛巴巴的小臉上,一雙非常機敏的灰眼正密切地注視著自己。
「她有藝術氣質嗎?」
「她是位非常可愛、有魅力的年輕女子,相當有勇氣,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你喜歡奎雷夫人?」
「那可憐的女人總得說點什麼吧。」
「我想,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很小吧?」
四壁刷成灰白色,上面掛著幾幅複製名畫。其中一幅是但丁在橋上與比阿特麗斯相會——曾有個小孩形容那幅畫是「一個瞎眼的小女生坐在橘子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叫做『希望』。」還有兩幅威尼斯的水彩風景畫,以及一張義大利畫家波堤切利的複製品。抽屜式的矮桌上,放著大批褪色照片,從照片上的人物裝束和髮型來看,大部份是二、三十年前拍的。
「怎樣無理取鬧?」
「男人——」威廉斯小姐欲言又止。
「我好像說:『當然,奎雷夫人,先生一定是自殺的。』」
「奎雷夫人頗為自持,她可不像葛里爾小姐那樣,歇斯底里又無理取鬧。」
因為威廉斯小姐具備所有好老師的神秘特質——威嚴!當威廉斯小姐說:「去洗洗手,瓊」或「我希望你讀一下伊麗莎白時代的詩人這一章,要能夠回答我的問題喔」,孩子總會照做。威廉斯小姐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人不聽她的話。
「她這麼做就太不對了。」她冷靜地說。
於是這一回,白羅不再瞎掰編寫犯罪著作的事了,反而是簡要的說明卡拉.洛曼荃請他出面的事。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hetubook•com•com思。」
「你對艾莎.葛里爾有什麼看法?」
「你覺得她這麼做不對嗎?」
「她當時年紀還很小呢。」
「不,我不信。但是請你想一想,白羅先生,我全是為了幫夫人呀,我在乎的人是她,而不是警方。」
「什麼事?」
「奎雷夫人發現屍體時,你跟她在一起嗎?」
「是的。」
「是的。」
「你剛提到了一個重點,白羅先生。你說得對,所以我剛剛才會說,把卡拉帶到別的地方,也許反而對她更好,因為她若是再大一點,也許就會感受到家庭生活中的某些缺憾了。」她的身子向前傾了傾,字字斟酌的慢慢說道:「由於工作關係,我自然會看到許多親子問題。許多孩子,應該說是大部份的孩子,苦於得到父母過多的關愛。太膩愛孩子、處處監控孩子的父母,會讓孩子感到不安,從而想獲取自由,想逃脫父母的監視。獨生子女尤其如此,而母親常是他們最大的自由障礙。這類父母的婚姻通常不幸福,做先生的討厭處於次要地位,於是便在別處尋求安慰,遲早離婚收場。我深信,對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父母雙方給予孩子『適度的忽略』。一個子女眾多或經濟拮据的家庭,很自然就會忽略孩子,因為母親根本沒空陪孩子。孩子很清楚母親愛他們,也對母親的愛感到安心自在。
「是的,我覺得很重要。」
威廉斯小姐哼了一聲。
「自殺。一開始她就很明確的說,她先生一定是自殺的。」
這位瘦小的老太太側耳傾聽,她衣衫破舊,卻十分整潔。
「但是,問題不僅於此,卡拉不僅想了解真相,還想證明她的母親無罪。」
他剛剛爬上這幢沒有任何裝飾的建築物頂樓,敲響吉斯比樓五百八十四號的大門,這種小公寓是專門蓋給勞工婦女住的。
「是的。一個女人應該有自尊,不該委屈自己。」
「他也像她一樣全心愛她嗎?」
她冷冷地答道:
「那奎雷夫人怎麼反應呢?」
威廉斯小姐簡潔地說:
「哦,是的,但她只能怪自己。我不認為殺人是可以原諒的,但白羅先生,卡蘿琳.奎雷已被逼到崩潰的邊緣了。坦白告訴你吧,有時連我都忍不住想動手殺了那對蠢夫淫|婦。奎雷先生當著妻子的面跟那女孩打情罵俏,任那女孩對卡蘿琳擺高姿態。她真的是很傲慢哪,白羅先生。阿瑪斯.奎雷確實罪該萬死,任何像他那樣對待妻子人都該受到懲治,他的死完全是報應。」
「所你就去打電話了?」
「是的。」
「那——」
威廉斯小姐努力地想把話說得優雅些。
白羅問:
威廉斯小姐堅持又問了一遍,她聲音清晰,直指重點。
「我們暫且不提卡拉.洛曼荃,也就是從前的小卡拉.奎雷。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我想這件事只有你能解釋。」
「當然沒有。這話輪不到我說,我的任務是教育安吉拉,而不是自告奮勇地給奎雷夫人提建議。這樣做未免太冒失了。」
「完全正確。」說完抿緊嘴巴。
威廉斯小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問道:
「你的意是是,他們兩人更像是一對情侶,而不像夫妻?」
「不管怎麼說,」白羅表示,「哪怕孩子再不懂事,或受大人隱瞞,他們還是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因為周遭總會圍繞著神秘的氣氛,人們會有意迴避或突然搬離家鄉。這些對孩子都不太好。」
「你這麼認為嗎?」
威廉斯小姐驚愕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看著他。
「是的。午飯後她和我一起從屋子裏出來。安吉拉游完泳後把上衣忘在海灘或船上了,她總是丟三落四的。我跟奎雷夫人在炮兵園門口分手,可是她立刻就把我叫回去了。我相信當時奎雷先生已經死去一個多小時,他四肢伸開攤倒在離畫架不遠的長椅上。」
「一點都不會呀,白羅先生,我完全贊成這種做法。」
「而且她是那種十分堅持的人,你很難拒絕或搪塞她。」
「白羅先生,我說什麼重要嗎?」
白羅說:
威廉斯小姐漠然地說:
「你不是對男人有偏見啦?」
「什麼?」
「是呀,我知道。現在的人老拿這當藉口,藝術家!哼,拿藝術當作放浪、酗酒、吵架以及背叛的藉口!奎雷先生究竟算哪門子藝術家?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的畫也許能流行幾年,但絕不會傳世久遠。怎麼說呢,他甚至連畫都不會畫呢!他的透視糟透了,連解剖學也錯誤橫生。白羅先生,我對繪畫也是略知一二的,我年輕時,在佛羅倫斯學過畫,對任何懂得欣賞大師作品的人來說,奎雷先生的塗鴉之作真是可笑至極。他只是在畫布上胡亂灑些顏料,沒有結構,也沒有細實的筆觸。不,」她搖著頭說,「休想逼我去欣賞他的作品。」
白羅的一些朋友和同事一向認為,白羅常喜歡聽信謊言,而無視於真相。他會捨棄單純的真相不用,不辭勞苦地仔細推論那些錯誤的陳述,以得到自己所要的結論。碰到這種時候,他的朋友和同事常會按捺不住。
白羅緩緩說道:
「而你仍聲稱你很喜歡她?」
「我覺得從來沒有人認真考慮過那種可能。」
白羅不甚滿意地說:
威廉斯小姐說道:
「你連考慮都不願意考慮一下卡蘿琳.奎雷寫的也許是實情嗎?」
「你的意思是,她覺得奎雷夫人該為奎雷先生的死負責?」
「我聽說他們打算送她上學繼續接受教育,想必你並不喜歡那個決定吧。」
「那你怎麼對她說呢?」
「也許你說得對。」白羅答道。
「很好。」威廉斯小姐簡潔地回答。
「我很想知道那孩子的消息,很想看看她變成什麼樣子。」
「我對那個無法無天的年輕女人根本沒有看法。」
威廉斯小姐冷冷的說:
她又補充說:
白羅沉思著看了威廉斯小姐一眼,輕易的便看穿她是如何堅決的將男人排拒在外。白羅不再泛泛地談論男人,只是針對他們要談的那位。
「但是還有另一種情況。有的夫妻過於沉浸在兩人世界裏,以至於婚姻的結晶——孩子,對任何一方而言,都顯得不真實。在這種情形下,孩子會漸生反感,覺得受到了欺騙與冷落。你明白我說的絕不是『忽視』嗯,打個比方說,奎雷夫人稱得上是好媽媽,總是為卡拉的利益與健康設想,她適時的陪她玩,而且總是愉悅而可親。然而除此之外,奎雷夫人一心一意都在丈夫身上,可以說,她只為他掛心,也只為他而活。」威廉斯小姐稍做停頓,繼而輕輕地說:「我覺得,這也就是最後夫人為什麼要那麼做的理由。」
「你指的是艾莎.葛里爾的事?」
「他有兩幅作品收在泰德美術館呢。」白羅提醒她說。
「那你的學生安吉拉.沃倫呢?」
「我不明白為什麼——」
「是的。我認為不讓她知道真相會更好——」
她對阿瑪斯的觀點在這句話裏表露無遺。
「我確信自己是對的。」
白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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