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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這太糟糕了。」

伊莎緩緩說道：

葉瑪西溫順的臉色一亮。「是的，太好了。」

艾匹不安地快速笑了一聲。

沙蒂琵正在跟葉瑪西說話。她的聲調很少改變，總是高亢、刺耳。

「年齡有什麼關係？有權力的人是我父親，而我是最懂得如何對付我父親的人！」

「葉瑪西，英賀鐵很快就會回來了。」

索巴卡以奇特的眼光看著她。

「我父親並沒有像對待艾匹那樣對待我。」

「你簡直要把我逼瘋了，葉瑪西，你就是這樣！你沒有骨氣，你像女人一樣溫順！你父親不管說什麼，你都馬上同意！」

「我有其他的事要想、要操心。」

「心美貌始美。」伊莎厲聲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凱伊達？」

葉瑪西看看她，一臉緋紅，轉身離去。

「我的意思是，你必須要有主見！除非你自己堅持己見，否則你永遠不會受到重視。父親總說一定要這樣那樣做，還有為什麼你不這麼做？而你乖乖地聽著，回說『是的，是的』不停地向他道歉，說什麼你該照他說的去做——天曉得他說的那些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你父親把你當小孩子看待，把你看成是個不負責任的小男孩！你簡直就跟艾匹一樣的年紀。」

「你不太喜歡我父親，凱伊達。」

「你真厚臉皮！」

伊莎堅決地說：

「他說的話很危險，我不喜歡他的想法。我兒子太過於縱容他了。」

索巴卡生氣地說：

凱伊達搖搖頭，含糊地低聲說：

「某個地方！我不能忍受讓一個愛挑剔、自以為了不起，不給我任何表現機會的老頭子欺壓、嘮叨。」

「你是個好兒子，忠誠、有感情。你是個好丈夫，你遵從了一個諺語所說的：一個男人應該愛他的妻子，給她一個家，填滿她的肚子，送她衣裳穿，給她昂貴的香膏打扮，同時在她有生之年讓她心中快樂。但是，前人還有個進一步的告誡，是這樣說的：防止她取得支配權。如果我是你，我的乖孫子，我會牢牢記住這個告誡……」和-圖-書

凱伊達搖搖頭。

「兩位哥哥都非常不滿。難道你不知道？當然你知道，喜妮什麼事都告訴你。沙蒂琵一天到晚向葉瑪西大聲疾呼，一逮到他就說個不停。而索巴卡那筆木材的交易根本是自找麻煩，恐怕父親發現後會氣炸了。你看著好了，奶奶，再過一兩年我會跟父親聯手，他一切都會聽我的。」

伊莎派人找來她的孫子艾匹。

沙蒂琵喃喃說：

葉瑪西懷疑地說：

這位英俊、一臉不滿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她正以高昂刺耳的聲音責罵著他，她視力朦朧、儘管能見度甚低但卻精明的眼睛直直注視著他。

「那麼你必須讓他聽你的。噢，我怎麼不是個男人！如果我是你，我會知道該怎麼做！有時候我覺得我嫁的是一條蟲。」

「但是我父親固執得很，非照他的方法做不可。他會大吼大叫：『我告訴過你要把它們換成油。我一不在這裏，就什麼事情都出差錯。你是個一無所知的笨孩子！』他以為我幾歲了？他不知道我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大男人，而他已經過了黃金時期。他的指示，還有他拒絕任何不合常軌的交易，會讓我們做不成任何好生意。要致富就必須冒一些險。我有遠見和勇氣，而我父親這兩樣都沒有。」

「正是。家裏每個人都仰仗他，讓他感到高興——什麼事都得看他高不高興。這是很糟糕的情況，而且會變得更糟。這次他回來，你必須大膽跟他談一談。你必須說你要求明文指定，而且堅持要有個明確的地位。」

喜妮望著他的背影，對伊莎說：

葉瑪西臉紅了。

「侯里不是自家人。你父親信賴他的判斷，但是他除了自己的骨肉之外，不會把權力交到別人手上。不過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你太溫順了，你的血管裏流的是牛奶，不是血！你從不考慮考慮我和我們的孩子。在你父親死掉之前，我們都不會有穩當的地位。」

「你是個被寵壞的小鬼，」伊莎用力說。「而且我會這樣跟英賀鐵說。」

「我操心的是我不受信任。我父親是個老人，頭hｔｔｐs://wｗｗ.ｈetｕｂooｋ•ｃom.ｃｏｍ腦古板得可笑，他堅持要獨攬大權，他不會讓我操控這裏的事情。」

凱伊達在展示這些成就給索巴卡看，但是她突然了解到他並沒有注意在看，而是坐在那裏，漂亮的額頭深深皺著。

「不，」凱伊達厲聲說。「我不答應，索巴卡。」

凱伊達對小孩子搖著一串珠子，喃喃說道：

「你不是傻子，奶奶，你對我父親相當了解，不管他再怎麼說大話，其實他只是個弱者——」

「還有侯里在。」

凱伊達急切地說：

「是的。不過你要怎麼跟他說？像個大男人——或是像隻小老鼠？」

「你最好站在我這一邊，奶奶。」

「去告訴他我要跟他說話。」

她再度沉默下來，然後說：「我孫子葉瑪西在家嗎？」

「你得讓英賀鐵明白這一點。」

「英賀鐵是弱者？」喜妮以她輕柔而楚楚可憐的聲音說。「我想他聽到你這樣說可不會高興。」

「離開？你要離開到哪裏去？」

「我會看看我能做什麼……我……是的，我或許會對我父親說，請求他——」

「會嗎？我倒懷疑。」

葉瑪西歎了一口氣。

「我不是小孩，我已經長大了。為什麼我應該被當做小孩子看待？交代我做這做那的，不能有我自己的意見，而且沒有自己的零用錢！總要我聽葉瑪西的命令！葉瑪西以為他是誰？」

索巴卡憤憤地說：

艾匹柔聲說：

「他是你的哥哥，而且他在我兒子英賀鐵人不在時負責這裏的一切。」

「一切都替他料理好了？處理妥當了嗎？」

他停了下來，注意到伊莎挪動了一下頭部，望過他的肩頭。他轉過頭去，看到喜妮正站在他後面。

「不要跟你父親吵，不要跟他頂嘴，放聰明一點，稍安勿躁。」

「這件木材的事，我父親回來後我會告訴他我自己做了判斷。把它們換成亞麻布比換油好太多了。」

「擔心？伊莎，你擔心什麼？無論如何，主人很快就要回來了，一切都會平順無事的。」

「我看到他幾分鐘前www.hetubook.com.com走向門廊去。」

凱伊達站了起來，把被安珂抓住的一綹頭髮往後梳理，它遮住了她的濃密黑眉。

索巴卡俯視她彎腰下去的後腦袋，然後，一臉迷惑，舉步走了出去。

「這有可能，的確是如此。不過我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我是在逗奶奶開心，如此而已，」艾匹說。「我會這樣告訴我父親。他會了解我不是說真的。」

「一個好孩子——一個長得很好的孩子。只是，講話太放肆了！」

「我父親很依賴你的判斷，他知道你最聰明。」

他對喜妮短促地點了一下頭，走了出去。

「的確是沒有。」沙蒂琵恨恨地抓住這個新話題。「他那樣對待那個被寵壞的小鬼真是傻！艾匹一天比一天難對付。他一天到晚大搖大擺的到處亂逛，不幫一點忙，假裝人家要他做的事都太困難了！真是可恥。這都是因為他知道父親總是縱容他，袒護他。你和索巴卡應該對此採取強硬態度。」

「誰不會呢？他是這麼一個英俊迷人的男孩子。」

「聽著，我告訴你我會在父親回來時跟他說。這是我給你的諾言。」

「葉瑪西是笨蛋——慢吞吞的而且笨透了。我比他聰明多了。而且索巴卡也很笨，只會吹牛，說他是多麼的聰明！父親已經寫信來說，我可以自己挑選工作做——」

「女人總是出人意料。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想，凱伊達，你好兇猛。」

「我對我父親感情很深。」

「我會支持你。」

葉瑪西平靜地說：

艾匹不高興地說：

「是的，而且他就利用這一點。你一直溫溫順順地接受指責，為一些不是你的錯的事道歉！你應該像索巴卡一樣開口頂回去。索巴卡誰都不怕！」

「你根本什麼都沒挑來做，」老伊莎插嘴說。

他注視著她，她的聲調讓他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太慣於僅僅把她當做是個談話時的安慰伴侶，以至於他經常忘了她是個活生生、有思想的婦人。

「你，家裏最小的一個？」

「我聽到的是什麼？你不做這個，不做那個？你要放牛，你不喜歡跟葉瑪西一起，不想去監督耕作？一個小孩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要這個不要那個的，成什麼體統？」

「我父親喜歡凡事都掌握在他手上。」

「你看不起我是嗎，沙蒂琵？」

「噢，索巴卡，你沒在看，你沒有看到。小傢伙，告訴你爸爸，他真壞，沒看你走路。」

「是的，這是事實。」

凱伊達伸向孩子的一隻手僵在半途，猛然回過頭來。

「為什麼？有什麼不對嗎？」凱伊達不十分在意地說。這句問話只是半機械性的反應。

「我確信你是對的。」

「他不會聽我的。」

葉瑪西聳聳肩。

「當然，我從不想惹麻煩，你是知道的……我對你們大家都是全心全意的奉獻。我從不打小報告，除非我認為有必要……」

「不是請求——你必須要求！畢竟，你是他的左右手。他除了你之外找不到任何人來幫他負責。索巴卡太野了，你父親不信任他；而艾匹又太年輕了。」

「來，甜心——看，這是你的洋娃娃。來，走過來……」

喜妮滑向伊莎。她揚起聲音，帶點可憐兮兮的聲調說：

「喜妮，我很擔心。」

伊莎厲聲說：

「但是這次如果他敢再找碴，對我大吼大叫，我就要他聽聽一些真心話！除非他放手讓我幹，否則我就離開。」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

「這有什麼好處？」

「或許你是對的——不過這可能得忍受好久。我父親應該讓我們做他的合夥人。」

「你真叫我生氣。」

「我父親對他太過於縱容了。這對年輕人不好。」

「而且要多給我食物和飲料，如果他聽說我不高興，沒有受到好好的對待，他會非常生氣。」

葉瑪西沉重地說：

喜妮離去。她在陰涼、有著彩色柱子的門廊裏找到葉瑪西，把伊莎的話傳給他。葉瑪西立即應|召而去。

「有時候，」葉瑪西說著歎了一口氣，「好像一切都是難題。不過我父親回來就會沒事了。到時候他可以自己做決定。他不在時要執行他的意願很難，尤其是我並沒有真正的實權，只不過是他的代表而已。」

凱伊達正在跟她最小的孩子安珂玩。小孩子正在學走路，凱伊達笑著鼓勵她，跪在她前面，雙臂張m.hetubook.com.com開，等著小孩子小心翼翼、踉踉蹌蹌地一步一步投進她的懷抱裏。

艾匹笑出聲來。

「是的，可是，你要知道，沙蒂琵，我父親信任的人是我，不是索巴卡。我父親對索巴卡毫不信任，任何事情他都由我來判斷，不是索巴卡。」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讓你做傻事。所有的財產都屬於你父親——土地、農作物、家畜、木材、亞麻——一切一切！你父親死後那就是我們的了——你的，葉瑪西的和我們的孩子的。如果你跟你父親吵架走掉，那麼他會把你的那一份分給葉瑪西和艾匹——他太過於寵愛艾匹了。艾匹知道這一點，而且加以利用。你這樣正中艾匹下懷，你跟英賀鐵吵架走掉，他正求之不得呢。我們得替我們的孩子想想。」

「就是因為這樣，你更應該加入為產業合夥人！你在你父親外出時代表他，你在他不在時執行司祭的職權，他把一切都交在你的手上，而你的權威並沒有受到確認。這應該做個妥善的安排。你已經是個將近中年的大男人了，還把你當小孩子一樣看待是不對的。」

索巴卡瞪大眼睛注視著她。然後他發出驚訝的短笑聲。

「不，不，奶奶，你不會那樣做。」他的笑容改變，變得帶有安撫的意味，有點謹慎。「你和我，奶奶，我們是這家裏最有頭腦的兩個人。」

「什麼這邊不這邊的？」

伊莎猛然說：

「我父親的指示我都在能力範圍之內盡力執行了。」

凱伊達的眼睛看著孩子，輕柔地說：

「要是葉瑪西有骨氣一點，支持我，可能還有希望讓我父親明理。但是葉瑪西太過膽怯，他只會執行我父親在信上給他的每一項指示。」

「你不會告訴他吧，喜妮……好啦，喜妮，答應我，親愛的喜妮……」

「艾匹呢？」

「你好有膽識，好聰明，索巴卡。」

「這樣說真不像話，」伊莎說。

葉瑪西露出疑慮。

他邊微笑邊說，一種狡猾、雙唇往上彎翹的微笑。

但是凱伊達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再度俯身關照那個搖搖晃晃的小孩。

「他不會這樣做。他喜歡說我們全都吃他的，全都依靠他，沒有他我們全都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