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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終有時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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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夏季第二個月第一天

十七、夏季第二個月第一天

突然,蓮梨桑打破沉默說:
蓮梨桑滿腹心思地看著正在忙著為她的玩偶做花環的泰娣。泰娣微皺著眉頭,專心地做著。有段時期,泰娣看來是那麼地像喀尹,下唇噘起,頭微向一邊傾斜,令蓮梨桑心裏交織著愛與痛苦。但是如今,不僅喀尹的面貌在蓮梨桑記憶中消褪,泰娣也不再噘起下唇,傾斜著頭。也有過一些時候,當蓮梨桑緊擁著泰娣時,她可以深切感到這孩子是她的一部份,她自己活生生的肉體,給她一種擁有感。「她是我的,完全屬於我的。」她曾對自己說過。
她發現她怕見到凱伊達,怕看到她那張平庸、沉著的臉,以防自己看到的是一張下毒者的臉。她望著喜妮匆匆走到門廊上來,然後又走進去,往常的嫌惡感陡然升高。她猛然轉向院子門口,一會兒之後,遇見了艾匹昂首闊步地走進來,他傲慢的臉上掛著歡笑。
「那個小鬼確實是傻。哦,沒錯,我是受不了傻蛋。我見過的傻蛋太多了。我可以告訴你,受兩個慢吞吞、目光如豆的哥哥折磨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現在他們再也不能擋我的路了,我只有父親需要對付。你很快就會看到情況有所不同。父親會照我所說的做。」
「醫師並不是無所不知的。他們只是講起話來用一些長長的字眼,好像很聰明的樣子。要怪就怪那個邪惡的南翡兒吧!但是葉瑪西,你親愛的哥哥葉瑪西,是注定要完蛋了。」
艾匹大笑。
艾匹輕蔑、嘲諷地看著她。
「喜妮!」伊莎趨身向前。「為什麼你說這句話時在笑?」
他離開她,以羚羊般輕快、安閒的步伐離去。
「不,蓮梨桑,你錯了。你並無意單獨生活。你的手在我的手中顫抖告訴了我,你知道。」
「就可惜沒有近到全世界的人都聽得見我們的談話!」
「是的,要不是為了英賀鐵!你所仰仗的是英賀鐵,不是嗎?要是英賀鐵出了什麼事——」
這時,泰娣抬起頭來,看著她母親,微笑著。一種莊重、友善的微笑,帶著信心和愉悅。
「可是這表示,就在這棟屋子裏——」
「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臂,我就感到全身虛軟。」她心裏想著。「因為他的力量,他健壯的肩膀,他帶笑的嘴……但是我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在我們之間沒有祥和,沒有甜蜜……我想要什麼?我不知道。不過,不是這——不,不是這個……」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正面朝向她的他。她原本有點害怕卡梅尼可能會翻臉。然而看到他的臉色並沒有改變,她隨即放鬆下來。他的兩眼正莊重地看著她,他的雙唇首次沒有掛著微笑。
艾匹輕快地跑上門廊的台階,進入屋子裏。看到葉瑪西躺在長椅上他很高興。他愉快地說:
「一個男人健康與否,依賴的是精神。葉瑪西一向沒有精神,他甚至害怕下命令。」
蓮梨桑緩緩說道:
「你怎麼知道,喜妮?這屋子裏有這種安全性存在嗎?葉瑪西和索巴卡都出了事。」
蓮梨桑發現自己正盯著他看。艾匹,這被寵壞了的孩子,她跟喀尹離去時那個漂亮、任性的小男孩……
「你是在暗示說,說——葉瑪西的毛病就……就出在這裏?」
「老人,」伊莎說,「總會有一時興起的時候。」
「你以為他會好起來嗎?」
他繼續前進,輕聲哼著歌,然後看見他父親和侯里正在商談一張帳和_圖_書目。
「蓮梨桑,美麗的蓮梨桑。」
「這就是一個女人生活的全部嗎,凱伊達?在後院裏忙著,生孩子,下午跟他們在湖邊的無花果樹下度過?」
侯里雙眉上揚。
「他是聽得夠清楚了,當然!我們也是!在我看來,你只不過是個不安好心的惡嘴婆。你幫南翡兒遂行她的計謀——這我知道。後來她死了,你就再來奉承我們。但是你很快就會明白,到頭來我父親還是會聽我的,而不是聽你那些假話。」
喜妮以她慣常可憐兮兮的語氣說:
葉瑪西以軟弱的聲音憤恨地說道:
「我知道你為什麼避開我,蓮梨桑。」
她在他的注視之下低下頭去。卡梅尼總是令她慌張,他的靠近令她的身體受到影響,她的心跳有點快速。
蓮梨桑搖搖頭。「喜妮才不呆,她非常機敏。」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儘管他現在的食物都由一個奴隸先嚐過,但這種預防措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光就每一天每一盤菜上的毒藥份量而言,並不會造成什麼惡果。」
凱伊達不怎麼感興趣地平靜回答說:
「這倒是事實。索巴卡死了,而葉瑪西差點死掉——」
「不要擋我的路,喜妮。你總是鬼鬼祟祟、礙手礙腳的。」
「為什麼他不會進一步復原?」蓮梨桑問道。「醫師說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再度強壯起來。」
她屏住氣息。因為在她四周的景象、聲響褪去之後,接著而來的是一片寂靜、豐饒,一種確切的滿足……
「要不是為了英賀鐵,他真心欣賞我——」
「不要碰我!我不喜歡人家碰。」
伊莎咧嘴一笑,喜妮怒不可遏。
「把葉瑪西的食物交由一個可以信任的奴隸去準備,並隨時監視著這個奴隸。」
當蓮梨桑站在那裏盯著他的背影看時,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身看到凱伊達站在她身邊。
艾匹氣憤地走出去,幾乎把迎面而來的喜妮撞倒。
蓮梨桑沒有回答。她自己都幾乎不了解的東西,又如何跟凱伊達說?她環顧四周,看看院子的圍牆,看看門廊上鮮麗的色彩,看看平靜的湖水和賞心悅目小閣樓、整潔的花床和一叢叢的紙草。一切都是安全、閉鎖的,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環繞在她四周的是熟悉的家居聲響、孩子的吵鬧不休、屋子裏婦女們刺耳的擾嚷聲及遠處低沉的牛叫聲。她緩緩說道:
艾匹氣憤地走出門去。侯里一臉肌肉皺起,滿腹心思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侯里把一些草紙移向一邊。
她沉思地緩緩說道:
「你說『死亡』,蓮梨桑。你在想些什麼?」
「我不在意你恨我,蓮梨桑。你的恨非常接近愛。我們以後再談談這件事。」
「說謊。」
「你在生氣,艾匹。是什麼讓你生氣?」
「沒有……根本什麼都沒有。你還是問問我知道他什麼事的好!」
「為什麼不會?」
伊莎猛然打斷她的話:
「令人愉快的伴侶,他們兩個都是。有什麼是你沒看見的嗎,喜妮?」
「你在說什麼,蓮梨桑?」
「為什麼會想看它?」
「是嗎?」凱伊達說。「我不認為。」
「那也好,我想。你還年輕、健康,蓮梨桑,你可以多生幾個孩子。」
「哥哥並沒有如同你所說的不再能擋你的路。葉瑪西還活著。」
葉瑪西突然意氣消hetubook.com.com沉喃喃說道:「我快死了。是的,我快死了……」
「我的好姊姊,你到底是怎麼啦?難道你也像那個可憐的傻小孩一樣見了鬼了?」
「這的確是很糟糕。醫師幫不上忙?」
「沙蒂琵……」
「葉瑪西一向就虛弱,」他說。
他笑著。
她感覺到他溫暖、強壯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她立即掙脫開來。
「你看起來就跟喜妮一樣痴呆。」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並不是——」
卡梅尼笑了起來。他潔白的牙齒閃閃發光,堅實有力。
「你還太年輕,艾匹,還有一些事你不懂。」
蓮梨桑緩緩說道:「他說他很快便會是這裏的主子。」
「你以為每一個人都傻!」
「侯里知道了你什麼,喜妮?」
蓮梨桑慢步走向正在湖邊玩耍的凱伊達和孩子們。
「並非如此,」侯里溫和地說。「他的健康狀況一向很好。」
蓮梨桑搖搖頭。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用手肘撐起身體,注視著她。
「我——並沒有避開你。我沒有看見你過來。」
蓮梨桑心想:「不,她不是我,而且她不是喀尹,她是她自己,她是泰娣。她是孤獨的,如同我也是孤獨的一樣,我們都是孤獨的。如果我們之間有愛存在,我們會是朋友,一輩子——但是如果沒有愛,她會長大,而我們將是陌生人。她是泰娣,而我是蓮梨桑。」
喜妮慢慢轉身走進去。葉瑪西的一聲呻|吟吸引住她的注意。他正從長椅上站起來,試圖走路,但是他一站起來,兩腿就支持不住,要不是喜妮及時扶住他,他早就跌到地上去了。
然而伊莎似乎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她臉上有種震驚而幾近於驚嚇、迷惑的神色。
艾匹獨斷地說:
「你真是粗魯,艾匹,你把我的手臂弄傷了。」
現在,望著她,蓮梨桑心想:「她是我,她是喀尹……」
然而第二天早上,就在這湖邊,他們發現了艾匹。他四肢攤開,趴在地上,臉浸在湖水裏,有人把他的頭壓進水裏淹死了。
蓮梨桑猛然說道:
「我不想要另外一個丈夫……我想要單獨一個人……做我自己……」
「我真搞不懂。毒性已經消失了,但為什麼我沒有恢復力氣?今天早上我試著要走路,可是兩腿都支持不住。我只感到癱軟,無力……而且更糟的是,我感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虛弱。」
「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你對我這麼不友善,伊莎!你總是話中帶刺。我太忙了,沒有時間去聽別人的談話。我管別人在談些什麼、幹什麼!」
凱伊達正以奇特的眼光看著她。「你想要的是什麼,蓮梨桑?我不了解。」
輪到喜妮打斷她的話。「英賀鐵不會出什麼事!」
侯里若有所思地說:
「是這屋子中了邪了。一個來自北地的女魔鬼幹的好事。北地來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侯里抬起頭來看他。
「最近並非如此,」英賀鐵說。「葉瑪西在過去幾個月當中,已經表現出他的權威。這讓我感到吃驚。但是他那種肢體上的虛弱令我擔憂。莫朱向我保證過,一旦毒性消失,他很快就會復原。」
「你真強壯,喜妮。你外表看起來不像這麼有力氣。」他躺回長椅上,頭靠在頭枕上。「謝謝你。我是怎麼啦?為什麼我覺得我的肌肉好像都化成水了和-圖-書?」
「等著瞧吧,」他說。「我們很快就會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胡說。」
「其他人會比你先死,」喜妮陰沉沉說。
蓮梨桑雙唇啟開又閉上。她非常小聲地說:「擺脫掉她?」
「沒有什麼能傷害到我,蓮梨桑,除非是我自己選擇!我還年輕,但是我是生來就注定要成功的人。至於你,蓮梨桑,你站在我這邊會比較好,你聽見了嗎?你經常把我當個不負責任的小男孩看待。但是如今我不只是那樣而已。接下去每一個月都會出現變化。很快的這個地方便會由我來主宰。也許父親會下令——雖然命令是由他口中下達的,事實上卻是由我這裏發出的!」他走了一兩步,停下來,回過頭說:「所以你要小心,蓮梨桑,不要讓我對你不滿。」
「沒你的事。」
他現在微笑起來了。她可以從他的話聲聽出來。
「你這樣說太可惡了,相當可惡!」
「還有其他的一些毒藥,」他平靜的說。
「可是你其實想,只不過是你不承認而已!當兩個情人在一起時,生活是美好的,蓮梨桑。我會愛你,讓你幸福,你將是我的一片美好大地,而我是你的主人。知道吧,我不會再對佩司神唱:『今晚把我的情人給我』,但是我會去跟英賀鐵說:『把我的愛人蓮梨桑給我』。不過我認為你在這裏不安全,所以我會把你帶走。我是個好書記,我可以到底比斯的達官貴人家去做事,儘管實際上我喜歡這裏的田園生活——農田、牛群以及收割時人們唱的歌,還有在尼羅河上泛舟的小小樂趣。我想跟你一起揚帆於尼羅河上,蓮梨桑,我們帶泰娣一起去,她是個美麗健壯的小孩,我會愛她,做她的好父親。蓮梨桑,你覺得怎麼樣?」
然而凱伊達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如同往常一般,她的心思太專注於孩子身上,對其他事情不太注意。
「你不會是在害怕什麼吧,艾匹?這裏有些古古怪怪的事正在進行著。」
「小心,葉瑪西,小心。躺回去。」
「我是幾乎瞎了沒錯,」伊莎說。「但我可還不是瞎子。有時候,藉著光線,瞇起雙眼,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一個人知道他說話的對象眼力不好,他可能會不夠小心。他可能會露出了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所以我再問你一次:為什麼你如此暗自得意地笑著?」
「假如我不想跟你走呢?」蓮梨桑活力十足地說。
「從這裏看不到尼羅河。」
「啊,你們全都看不起可憐的喜妮!你們以為她又醜又笨。但是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知道很多事情——的確,這屋子裏的事我不知道的並不多。我或許是笨,但是我數得出一行地種下多少顆豆子。也許我能看懂的比侯里那種聰明人還多。侯里不管在什麼地方遇見我,總是一副我好像並不存在的樣子,眼睛總看著我背後某樣東西,某樣並不在那裏的東西。他最好是看著我,我說!他也許以為我愚蠢、可以任意忽視……但是無所不知的人並不總是聰明人。沙蒂琵以為她自己聰明,結果她現在在哪裏,我倒想知道?」
她再度看看四周。多麼令人感到安全舒敞,平凡的家居景象,水波蕩漾,孩子們在玩耍……她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艾和圖書匹來了。你有什麼要向我報告的?」
「為什麼不會?好吧,我就姑且說,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葉瑪西已經完了,沒希望了。他或許能稍微爬行一下,坐在太陽光下呻|吟,但是他已不再是個男人。他是躲過毒藥的初期殺傷力,復原過來了,但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並沒有任何進展。」
伊莎抬起頭來,打斷她的話。
「我真傻。我不知道。」
「為什麼,蓮梨桑,告訴我為什麼?」
「艾匹說些什麼,蓮梨桑?」
「你現在知道害怕了。」
「怕?我?」男孩漂亮的頭往後一仰,大笑起來。
「南翡兒並不很愛你,艾匹。」
「嗯,謝謝太陽神,外面一切順利。要是家裏也一樣就好了。我必須對亞莎伊特有信心,她不會在我們最沮喪的時候拒絕幫助我們。我為葉瑪西感到擔心,我不懂他怎麼會這樣疲乏——他虛弱得出人意料。」
「一切都是恐懼。」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最重要的,你當然知道。不要說得好像你是個奴隸一樣。女人在埃及具有權力——繼承權藉由她們傳給她們的孩子。女人是埃及的血脈。」
她自言自語:
然而她沒有現成的回答,只能默默地搖搖頭。
「這我倒很懷疑。」
英賀鐵大聲說:
艾匹聳聳肩。
「亂說,」艾匹大吼道,「一派胡言。」
喜妮頭一仰。
「這太糟糕了,」艾匹說。
「哦,怎麼了,哥哥?我們永遠盼不到你回田裏去了嗎?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了你一切並沒有垮掉?」
艾匹笑出聲來。
「我?我在笑?」喜妮嚇了一跳。「你是在做夢吧,伊莎!在這種時候談這種可怕的事,我有可能在笑嗎?」
在她眼前,她非常清楚地看到一片綿延的綠地,豐饒繁茂,再過去,遠處是一片向地平線逐漸淡去的淺玫瑰色和紫色,分割這兩種色彩的是銀白色的尼羅河……
英賀鐵焦慮、愁苦的臉一看到他最喜愛的小兒子馬上亮了起來。
「為什麼你要逃避,蓮梨桑?你對我們之間的事很清楚。你年輕、強壯、美麗,你再這樣繼續為丈夫悲傷下去是違反自然的。我要帶你離開這棟屋子。這裏充滿了邪惡和死亡氣息。你跟我離開這裏就安全了。」
她終於找到話說:
「荒唐,」艾匹大聲叫了起來。「完全荒唐!我不相信有這種毒藥。我從沒聽說過。」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喜妮點了幾次頭。「下一個會死的人不是你。等著瞧。」
「那才好。我厭倦了你,還有你可憐兮兮的樣子。你越早離開這屋子越好——我會盯著你,看你真的離開。」
「如果我回頭,我會看到侯里。他會抬起頭來,對我微笑……隨即太陽下山,黑夜來臨,然後我將入睡……那即是死亡。」
她以探詢的眼光看著伊莎。
「這麼說你要把我趕出去,是嗎?在我把我的愛和關心全都給了你們之後?我一直對你們全家人忠實奉獻,你父親很清楚這一點。」
喜妮雙眼充滿惡意地一眨。
「莫朱的助手天天都來,他不懂我怎麼會這樣。我服用強勁的草藥,天天都唸呪文,廚房每天也都為我準備特別滋補的食物。所以醫師向我保證,我一定會很快強壯起來。然而,我好像一天比一天更不中用了。」
在湖邊討論時的這句話浮上蓮梨桑的唇間。在那次聚會之後,她才了解到這句話的真實性。
「真是的,伊和_圖_書莎,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們坐在那裏,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見。」
「一切都很好,父親。我們正在收割大麥,收穫很好。」
「走開,喜妮,你是不是有意的並不重要。不過你說了一句話,喚醒了我的一個想法……你走吧,喜妮,而且我警告你,小心你的言行。我們可不希望這屋子裏再有人死掉,我希望你了解……」
凱伊達一臉驚訝。
「你嚇不倒我,你這老太婆。」他一個箭步衝過她身旁,出門而去。
「她滿肚子壞水,這我知道。事實上,她實在是個很討厭卻又叫人莫可奈何的人。我一定要擺脫掉她。」
「可是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已經向亞莎伊特求助了。我們已經把牲禮獻上廟堂——並不是說我對神廟有多大的信仰,女人家才信這些——我們還能再怎麼做?」
喜妮得意洋洋地暫停下來。然後她突然產生一陣不安,於是有點畏縮,緊張兮兮地看了伊莎一眼。
「你什麼意思。」英賀鐵猛然轉身問道。
蓮梨桑抬起頭看他。此時他看來特別英挺、傲慢。他有一種反常的活力,一種得意洋洋的氣勢,那令她嚇了一跳。似乎是某種內在的感知,給了他這種活躍的幸福感。
侯里以溫和、思考的聲音說:
蓮梨桑默默地站著。她感到心跳快速,一陣鬱悶悄悄掠過心頭。然而在這種柔和、溫順的感覺之中,還有其他一些什麼——一種敵對感。
「怎麼啦,蓮梨桑?你為什麼這樣奇怪地看著我?」
她聽到了自己說出口的話,但那甚至在她自己聽來也是軟弱而不確定的:
艾匹同情地輕快搖搖頭。
「那麼你自己不怕嗎,艾匹?」
「你為什麼一直在躲避我,蓮梨桑?」
伊莎眼睛變得銳利起來。
她麻木地走向聚在小閣樓旁的凱伊達和孩子們,然而她的步履遲緩,然後又自動自發地停了下來。
凱伊達跟她講話,但是蓮梨桑回答地很散漫。
「這屋子裏發生了好些事,誰不害怕?」喜妮尖聲叫了起來。「我們全都害怕。我確信,是鬼魂從陰曹裏回來折磨我們!不過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你聽信了侯里的話。他對你說了我什麼?」
「對不起,伊莎,我真是對不起,發了脾氣。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中了什麼邪。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有意的……」
「我該不該再找個丈夫?你認為怎麼樣,凱伊達?」
蓮梨桑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愛你,卡梅尼,我想我恨你。」
「原來你到屋子外面去了?」喜妮在伊莎一跛一跛地回到房裏之後匆匆進來說。「你幾乎有一年沒出去過了!」
「這裏是多麼的平靜。令人無法想像任何——可怕的事在這裏發生。」
「有一些毒藥據說不會馬上生效,藥性不猛。它們是潛伏的,會在身體裏面一天一天慢慢地發作。只有經過長長幾個月的虛弱之後,死亡才會來到……女人家都知道這些毒藥,她們有時候會用這些東西來除掉她們的丈夫,讓他們看起來好像是自然死亡。」
英賀鐵臉色發白。
卡梅尼直接擋住蓮梨桑的去路。她臉紅起來,發現難以找出適當的話回答。沒錯,她是在看到卡梅尼走過來時,故意轉往一旁去。
蓮梨桑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她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她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凱伊達正以不解的眼光看著她。
「我看見你坐在湖邊,和侯里、蓮梨桑在一起。」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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