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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就要迷迭香。」

「你剛才是不是想要說什麼，親愛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得出來你在歎氣呢。到底有什麼事？」

「你……你是不是曾經愛過羅絲瑪莉？」

菜單拿來了：牡蠣、清湯、盧森堡鰈魚、松雞、海倫梨、火腿雞肝。

「是的，真是麻煩透了。」

喬治用餐巾擦了擦了鬍子，站起身來，一邊走出飯廳，一邊和氣地拍了拍德雷克太太的背：

「都安排好了。」

「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絕對不是一個無私的人。」她笑了笑，建議道：「是不是要打個電話跟奧格維先生聯繫一下？這樣的話，我們也許到晚上就可以把事情弄明白了。」

「唉，露西拉，你把事情全交給我辦就是了。」

「呃，喬治請我無論如何也要去出席今晚你的生日宴會。和他以前那種『不許你碰我那個可愛的受監護人』的作風可大不一樣哩！他叫我一定要來。我想也許你下了一點功夫遊說吧！」

他猶豫了片刻，但很快便不想了。他說：

當他走進門廳的時候，艾麗絲跟了出來：

「對。今天早晨我和他通電話了，十分鐘前他又和我通了一次話。他說，這件事維克托做得極為厚顏無恥。」

「親愛的露絲。我最親愛、最好的朋友。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不，不，這不干我的事。」

喬治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

「多感人的信念。但人們不是說『切莫依賴明日』嗎？」

「我想您會滿意的，先生。」

「還是那張餐桌嗎？」

「別擔心，露西拉姑姑，」艾麗絲插口，「喬治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不管怎麼說，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了呀。」

亞歷山大．奧格維是他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代理人，是一個頭腦清醒、精明而又講求實際的蘇格蘭人。

「是的。」

他掛斷了電話。

「早安。」

「好，好，很好。」

「不會，不會的，我們會叫他們快點把事情弄清楚。」

「你是什麼意m.heｔ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思？」

「早安，露絲。又有麻煩事了。你看看這個。」

喬治一邊沙沙沙地翻著報紙，一邊不耐煩地說：

「那麼你弄到迷迭香了嗎？」

她拿著電報，沉默了片刻。她似乎看到維克托那副清钁、黝黑的臉龐笑得縮成一團。一個嘲弄的聲音在說著：「一個準備嫁給主人的女孩……」這一切都活生生地再現了。她想，這就好像是昨天的事一樣……

「哦，自從……自從羅絲瑪莉……我已經去過幾次盧森堡飯店了，你是無法回避那個地方的。」

十一月二日清晨，天氣潮濕而陰鬱。艾瓦頓廣場那棟住宅的飯廳裏光線昏暗，所以吃早餐的時候他們不得不打開電燈。

「弄到了，巴頓先生。我覺得在餐桌上擺這種花恐怕不是很優雅。上面有紅色的小醬果，您不會喜歡吧——要不然就擺幾枝菊花，怎麼樣？」

「高興一點，親愛的，我馬上叫露絲去打電報。」

她想了想答道：

她想道，跟他在一起我會得到幸福，我也能給他幸福。要是——

「那麼，是他的態度改變了？」

他在自己的俱樂部裏吃午飯，然後又去參加了一個董事會議。

「盡我所能吧。」

「對。」

「好吧，馬上給他發個電報。他母親又和以前一樣著急了，簡直是歇斯底里。這給今晚的宴會帶來不少麻煩。」

當她走進來的時候，他緊蹙的雙眉才稍稍舒展。她態度從容，面帶微笑，穿著那身整潔的黑上衣和裙子。

他轉過身，走出了大門。艾麗絲也慢慢地轉回身，向飯廳走去。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於是她走去接電話。

她輕輕地將手抽出來，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查爾斯文雅地鞠躬而退，然後就像一隻怒氣沖沖的蜻蜓般朝鄰近桌上一個出和_圖_書了差錯的侍者撲了過去。

「我知道，我是說著玩的。艾麗絲，去哄哄她吧。告訴她，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就我個人而言，我真恨不得把這個無賴之徒送進監獄裏去——可是我們不得不考慮到他的母親。她是個傻瓜，一個好人。好了，維克托少爺這回又打贏了。」

「凹廳中間的那張，對吧？」

「早安，巴頓先生。」

「給巴頓先生拿菜單來。」

「艾麗絲，是有什麼事吧？」

「不行！」喬治的臉色由紅變紫，「我們幹嘛要讓那個該死的小流氓打擾了我們的生活？這是敲詐，純粹的敲詐，就是這麼回事。要是問我的話，我一個子兒也不給他。」

「不行，真的不行。安東尼，有件事你能告訴我嗎？」

「好主意，這個錢值得花。」

艾麗絲一反往日的習慣，沒有讓人把咖啡和吐司送到樓上去吃。她下樓來了，臉色蒼白，像個幽靈似的坐在那兒，把一口也沒動的食物在盤子裏撥來撥去。喬治神經質地把《泰晤士報》翻得沙沙做響。在桌子另一頭，露西拉．德雷克正在捂著手絹號啕大哭。

「又是維克托．德雷克！」

「是有關維克托．德雷克的事。」

「不會這樣的。」喬治吞了一大口咖啡。

喬治走出飯店，唇邊帶著一絲苦笑。他缺乏足夠的想像力，因此也沒有對盧森堡飯店所遭受的損失表示同情。當然了，羅絲瑪莉決定在飯店自殺，或者在這裏被謀殺，都不是盧森堡飯店的過錯。但這件事顯然對盧森堡飯店是很不利的。就像大多數心事重重的人一樣，喬治只顧一股勁地想自己的心事。

「是嗎？」

「哦，不，她討厭飯店，她會打瞌睡的，可憐的人。而且，她也討厭熱度太高的地方，煙氣騰騰會讓她哮喘發作的。」

「是不是大約一年前我們把他從這兒打發走的？」

「喂——誰？」她的臉色為之一變，那蒼白、絕望的臉上透出了喜色：「安東尼！」

「告訴我吧，寶貝。」

ｍ.h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謝謝你，安東尼。我很高興。」

喬治的聲音使她清醒過來。

「沒錯！」

「這回三百英鎊好像太多了。」

沉寂片刻，隨後傳來了笑聲：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封電報。

「對，要留出一個空位，你知道吧？」

「我知道，親愛的喬治，你總是那麼好心。但我實在覺得，再耽擱就會壞事了。你說你要調查調查，這樣會把時間給耽誤掉的。」

喬治一到辦公室，就叫來了露絲．萊辛。

「別擔心啦，露西拉，我已經說過了，我會處理這件事的。」

「沒有，什麼事也沒有。我明天就會好的。到明天就什麼都好了。」

「他說過：『千萬不能拖過三號』，明天就是三號了。要是這個好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是永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這是實話，巴頓先生。您知道，那時候我們是多麼震驚和難受啊。小姐的生日宴會一定會非常愉快，我保證讓您一切稱心如意。」

「我就知道我那寶貝孩子會幹出嚇死人的事情來。他太重感情了——要是那件事沒有那麼嚴重的話，他是不會這麼說出來的。」

喬治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苦笑。他說道：

「不用。」他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真的不用。你必須到場。我需要你，露絲。」他抓起了她的手，「你是個最無私的人。」

「我最好和奧格維先生聯繫一下。」

他略微壓低了聲音，期期艾艾地說：

「嗯。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是戳穿了他的勾當。」喬治幸災樂禍地說道。

「我猜，喬治心裏很明白他打算做什麼。不過以我看來，這是個怪主意。舉行這樣一個宴會，而且還是在老地方——」

「恐怕是這樣吧。」

「巴頓先生，您再度光臨敝餐廳，我們——呃，真是榮幸之至。」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我不能告訴你，你知道，我已經答應過不說出去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安排妥當了。

「要不要我留下來陪她？」

查爾斯輕輕彈了一下拇指和-圖-書，立刻跑過來一個滿面堆笑、矮個子的中年義大利人。

「不完全是。只是——」

「我想，我們的運氣不錯。」喬治說，「他離開這兒算夠久的了，儘管三個月以前他還硬從我們這裏敲走五十英鎊。」

他將菜單遞了回去。查爾斯陪他走到門口。

「你真好。」露絲說。

他回到了辦公室。

「我想是吧。我記得那是十月二十七號。」

「喂，你還在聽嗎？」

「晚上見。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我得去忙了。」

艾麗絲回到露西拉．德雷克身邊又勸慰了她一番。

「這就是說，維克托少爺想在這樁買賣中淨撈一百三十五英鎊？」

「喬治，你覺不覺得我們應該把今天晚上的宴會推遲一下？露西拉姑姑心煩得很呢。我們是不是最好在家陪陪她？」

她暗自思忖，她還記得這些事情是因為他所不知道的原因，正是由於維克托．德雷克的影響，她才會在電話裏聽到羅絲瑪莉那漫不經心的話語時，意識到自己恨著雇主的妻子。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孩，記性真好！」

「好吧，先生。您要看看菜單吧。朱塞佩！」

「是有過這回事。是的，艾麗絲，我曾經有點愛上羅絲瑪莉。她很可愛，這你是知道的。可是，有一天我正在和她說話的時候，看見你從樓梯上走下來——不到一分鐘，我對她的那點愛情就被吹得無影無蹤了。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我心裏再也沒有別人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你別再為這些事傷腦筋了，要知道，羅蜜歐在他傾心於茱麗葉之前，也還有個羅瑟琳呢。」

「晚上九點半盧森堡飯店見。」

「恐怕這件事很棘手，有刑事訴訟的可能。因為他長久以來已經從公司污了不少錢。」

「露西拉是個傻瓜，一向如此。這種四十多歲才得了孩子的女人，是很難明白道理的。孩子們要什麼就給什麼，他們坐在搖籃裏的時候就讓她們這種女人給慣壞了。要是早點教育小維克托自食其力的話，他也許早就成材了。我們不要htｔps://wwｗ.he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ｍ再辯論了，艾麗絲，傍晚以前我得去把這件事安排一下，這樣露西拉就可以安心睡大覺了。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就帶她一起去。」

「有好久沒有發生這種事了。」（「三個月，」喬治說。）「自從那可憐的孩子在那個倒楣的農場裏受了那幫壞朋友的誆騙後，都還沒有發生過呢。」

他們兩人靠得很近。

「是，我在聽。」

「唔，當然。他拿不到這麼多的。我們還是按通常的辦法去調查一下。」

「實際上還差一個星期呢——不過，這就也算是我的生日宴會吧。」

他被感動了。同時也感到愉快和窘迫。他腦門一熱，抓起了她的手，吻著。

他想道，我是不是該聽雷斯的勸告呢？是不是把計劃放棄算了？那樣做真是最好的辦法嗎？

「我已經告訴奧格維先生了，關照他繼續把這件事辦妥。這樣做對嗎？」

喬治著手處理要辦的各種事宜。

「是我。昨天我給你打過電話，可是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和喬治在搞什麼名堂？」

「我還有些可以兌換的公債——」

「我？」

在返回辦公室的途中，他從公共電話亭裏給梅達維爾那個地方打了一個電話。當他走出電話亭時，鬆了一口氣。

「對，沒錯。艾麗絲，我已經給你買了件生日禮物。我希望你會喜歡它。再見。」

「早安，查爾斯。今天晚上的宴會都安排妥當了吧？」

「露西拉姑姑不會同意這麼做的。」

露絲立刻來找他了：

「是奧格維說的嗎？」

「我們應該忘掉過去，總不能老沉溺於往事。一切都時過境遷了。」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這個宴會不那麼熱心似的。」

十二點半，他走出門，叫了一輛計程車便去盧森堡飯店了。那位大名鼎鼎的領班查爾斯向他迎了過來，十分氣派地向他頷首致意，微笑對他表示歡迎：

「奧格維說，只要他原封不動地把錢退回來，他們就不起訴。奧格維先生已經和大股東商量過了。看來這個辦法是正確的。具體的總數是一百六十五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