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見，約翰，我們不會就這樣算了。我想……我恨你的程度遠超過世上其他人。」
「你在說誰，米琪．哈卡索？」
「不是昨晚之後才不相干的吧？」
他覺得這個早晨自己對吉妲非常溫和。所有那些最近使他煩躁不安，神經緊張的怒火似乎都已漸漸平息並無影無蹤了。
他聳了聳肩。
維若妮卡站起身來。她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
請於今天上午過來一趟。我必須見到你
他微揚著眉毛，把它拿了過來。
她真的吃了一驁。
「我親愛的女孩，我結婚了，而且還有孩子。」
她一向不是那種腦袋空空的美女。他記得，維若妮卡曾被描述成當代「智慧型女演員」中的一個。她有大學學歷，對瑞典劇作家斯特林堡和莎士比亞有自己的見解。
他踱進書房，拆開了信。
當她再次開口的時候，那惡毒的口氣使他震驚。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像是一座蠟像。她的這種沉默讓他有點兒不舒服。
槍聲響了，他笨拙地倒了下去，四肢攤開臥倒在游泳池的邊上。
「你是什麼意思，約翰？我們當然有將來。我們已經浪費了十五年的光陰，沒必要再浪費更多的時間了。」
他坐了下來。
約翰站起來，走向門口。
而且正是不再被過去所束縛，他才有那種展開新生活的感覺。在過去的一兩年中，那些昔日的感情糾葛，使他過得極為艱難。可憐的吉妲，一直用她的無私和持久的熱情來取悅他。以後
ｈtｔps://m•ｈetuｂoｏｋ•cｏm.coｍ他要對她好一點。她不相信地說：
跟以前一樣專橫，他想。他很不想去。接著他又想，他還是應該去一趟做個了結。他立刻出發了。
「昨天晚上站在壁爐台邊的那個女人？」
「你屬於我，約翰。你一直屬於我！」
「你真的像你自己所以為的那樣出色嗎？」
「對不起，維若妮卡，如果我傷害了你的話。你非常可愛，親愛的，我曾經非常愛你，難道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嗎？」
「米琪？那個方臉、棕黑色皮膚的女孩，是嗎？不，我指的不是她，而且也不是你的妻子。我指的是那個斜倚著壁爐台的傲慢的魔鬼！正是因為她，你才拒絕我的！哦，別假裝對你的妻子兒女遵守道德原則了。是那個女人！」
「胡說八道，約翰，你愛我。」
她站起身，走向他。
「對不起，維若妮卡，但不會有什麼好律師去解決任何事情的，你我的生活毫不相干。」
「你也許會覺得很奇怪，但確實如此。」
「你不是小孩子了，維若妮卡。你有過好幾任丈夫，還有很多情人。昨晚實際上發生了些什麼？什麼也沒有，你應該很清楚。」
「我認為你不會，你知道，你缺乏一種東西，維若妮卡，你有的只是攫取和搶奪，少了真正的寬宏大度——我認為你缺乏的就是這個。」
「我自己也結婚了，」維若妮卡說，「但所有的這些事情都很容易安排，一個好律師就能把事情搞定。」她和圖書衝著他迷人地微笑著，「我一直都想嫁給你，親愛的。我不明一白為什麼對你的感情會如此強烈，但確實是這樣！」
他現在明白那些過去覺得模模糊糊的事情了——她是一個相當自我主義的女人。維若妮卡習慣以自己的方式處理事情，在她那柔和美麗的肉體輪廓下，他似乎感覺到了一個醜惡堅定的決心。
那個喀噠聲是……當然是——
「十五年前你拒絕了我，今天你又一次拒絕了我，我要你為此抱憾。」
他想：「我要去告訴荷立塔。」
「而你可以繼續當一名醫生，」她的聲音和善而充滿了屈尊俯就的味道，「他們告訴我，你很有名。」
客廳裏生了一爐火，整個房間的家具都是米色的，配上淡淡的櫻草花圖案的坐墊。今天上午他用一種品評的目光看她，他看到與他記憶中的女孩不同的東西，是昨天晚上他沒有發現的。
「我們最好把這些事情都說清楚。你是個出眾的美女，維若妮卡，但我並不愛你。」
一團深色的汙漬從他身體的左邊湧出，並慢慢地滴落在游泳池邊上，紅色的血液流進了藍色的池水中。
「胡說八道，約翰。我愛你而且你也愛我，我們一直彼此相愛。你過去頑固得要命！但現在都不要緊了，我們的生活不會再起衝突了。我不是指回到美國去。當我完成這部片子之後，我將在倫敦演出一部舞台劇。我手上有一個很棒的劇本，那是埃德頓為我量身訂做的。這將會獲
和*圖*書得一個極大的成功。」荷立塔！他想。究竟她是怎麼盯上荷立塔的？他大聲地說：
嚴格地說，她現在比以前更漂亮。她也更加清楚自己的美貌，並以各種方法愛護它、提高它。她的頭髮曾是金黃色的，現在則變成了銀白色。她的眉毛也不同於以往，為她的表情增添了更多的成熟感。
「我相信會的。」他有禮貌地說。
約翰．克里斯托帶著一陣突然湧上的冷靜看著她。
他有點兒發火了。
他拿了一根香煙並點燃它。接著他十分友好地說：
「對不起，維若妮卡。但恐怕你把一切都誤解了。我曾經非常高興再見到你。但你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我們的生活根本南轅北轍。」
「哦，我親愛的約翰。」她仍然笑著。「你真該看看自己的那張臉！……在那個空氣不流通的客廳裏！你一定是又回到了聖米格爾。」
「進來吧，約翰。今天上午挺冷的。」
安卡德夫人告訴他，亨利爵士和愛德華出去射擊了。她自己正挽著一個園藝籃子，戴著一副園藝手套忙著呢。他留在那兒和她談了一會兒話，直到格傑恩用托盤端著一封信走近他。
「我不屬於任何人，維若妮卡。難道生活的歷練還沒有教會你嗎？你不能擁有他人的肉體和靈魂！當我還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我愛你，我想讓你一起來分享我的生活。你不願意這麼做！」
「對不起。再見。」
是維若妮卡！
他猛地轉過身，就一個大男人而言，他的反應算是非常迅速了，但還是m.hetubook.com.com不夠快。他的眼睛因驚奇而瞪大了，但卻來不及喊出聲來。
突然間，約翰敏銳地覺察到危險。他在那兒坐了多久？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有人在監視他。
或許他不該再試圖逼迫荷立塔——沒有誰可以真的逼迫她，她天生就是不吃那套的人。當風暴停在她的頭頂上，她就只是站在那兒，沉思著，眼睛從很遠的地方看著你。
約翰嘆了口氣。他說：
約翰緩緩穿過樹林走了回去。當他走到游泳池邊時，便坐在那兒的一條長凳上。他絲毫不後悔自己對待維若妮卡的態度。維若妮卡，他冷靜地想，她是一件相當差勁的上帝的造物，他做過最棒的一件事，就是及時地清除了她。上帝明鑑，如果他沒這麼做的話，現在他會變成怎麼樣！
「她是誰？」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當約翰下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十點鐘了。早飯在餐桌上，吉妲已經在床上用完送來的早餐，並且為此相當不安，因為她覺得也許自己正在「給別人添麻煩。」
「對不起，維若妮卡。」
「我派人送信給你，」當維若妮卡遞給他一盒香煙時，她說：「因為我們必須談一談，我們得做好安排。我的意思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所以昨日晚上的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維若妮卡？」
他踏上了書房窗戶對面的那條路，經過游泳池。游泳池是一個中心，許多條小路從那裏向四面八方輻射出去：一條通向山上的樹林；一條通向房子那邊的花間小徑；一條直通農場；
和圖書另一條則與他正走著的鄉間小路相通。沿著這條鄉間小路再走幾碼就是那座名叫鴿舍的村舍。「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沒有攀登事業的巔峰？我會的！我會的！」
「我的生活和事業比你的重要多了。誰都可以當醫生！」
「難道你不明白嗎，約翰，自從十八個月以前回到英格蘭，我一直都在想著你？我為什麼要來這個愚蠢的地方？只因為我發現你常常來這裏和安卡德夫婦共度週末！」
「難道你不愛我嗎？」
「我是回到了聖米格爾。但請你試著了解，維若妮卡，你從過去走了出來，來到我身邊。昨天晚上，我也沉浸在過去，但是今天，今天完全不同了。我是一個比過去年長了十五歲的男人，一個你甚至並不了解的男人……而且我敢斷定你不會喜歡這個人，如果你真的有所了解的話。」
胡說八道，約翰說。像安卡德夫婦這樣仍然雇用管家和佣人的家庭，給下人一些事做是理所當然的。
「但我們有什麼將來嗎？」
「她？你指的是誰！」
維若妮卡正等著他。她從造作的半木建築的窗戶中對外喊：
他被某種細小、意料外的聲響所驚動，於是機警地抬起頭來。遠處的森林裏有槍聲，林地裏有小鳥的啁啾聲，以及樹葉輕微憂鬱墜落的細小聲響……但這是另一種聲響——一種非常微弱、快速的喀噠聲。
「這是剛剛由專人送來的，先生。」
維若妮卡
「你喜歡你的妻子和孩子更甚於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