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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邊的幻影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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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白羅已經感受到腳底的濕氣和發抖的感覺,於是高興地同意了。涼篷坐落在游泳池畔離房子最遠的一邊,通過它敞開的門,他們可以俯視游泳池以及屍體,還有那條通向房子的小徑,那是稍後警察走過來的路。
「我真的希望,」她說,「吉妲已經躺下休息了。那是正確的建議嗎?我真的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我的意思是,沒有任何先例可循。對一個射殺自己丈夫的女人該說些什麼呢?」
她望著他們,似乎希望他們對她的問題會有某種權威性的答案。
亨利爵士清了清嗓子。他似乎有點兒不確定該說些什麼。「克里斯托,」最後他說道,「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傢伙——非常能幹。」
「我想我們可以抽煙,」亨利爵士說,將他的煙盒遞向白羅。
「當然。我想……是的,警察……」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非常虛假的謀殺現場。屍體在游泳池邊上,做作地被擺成手臂攤開的樣子,甚至還有一些紅色的顏料,正慢慢地從混凝土的池邊滴入游泳池內。這是一具引人注目的屍體,死者是一個英俊的金髮男人。站在軀體旁邊的,是一個手裏拿著一把左輪手槍的女人。她是個個子矮小、體格健壯的中年婦女,帶著一種古怪而茫然的表情。
「是,亨利爵士。」他看上去有點兒害怕,但他仍然是最完美的佣人。
「奇怪。」他想。
接著她順著那條路走去。米琪尾隨著她,愛德華殿後。
接著他的眼瞼就閤上了,頭猛地歪向一邊。
「出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親愛的,我認為你最好回去並且——並且躺下。也許我們最好都回屋裏去?亨利,你和白羅先生可以留在這兒——等候警察。」
「我想,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了,」亨利爵士說。他轉向格傑恩,「你能打個電話給警察局嗎,格傑恩?確切地敘述一下剛才發生的事。當警察到達後,把他們直接領到這兒。」
赫丘勒.白羅發現有好幾條不同的路在游泳池匯合成一點,而這些人是分別從不同的路到達這兒的。
「約翰被槍殺了,他已經死了。」
「他們是誰,約翰和吉妲?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話,」他抱歉地加了一句。
突然間,伴隨著一陣極度的震驚,一種彷若影片對好焦距前,螢幕上模糊一片的感覺,赫丘勒.白羅意識到這個人為的虛假場景中有一點是真實。
赫丘勒.白羅對於該如何去空幻莊園躊躇了好一會。他知道,比那條鄉間小路稍高一點的地方,有一個小門和一條小路。這條非正式的捷徑比從大路繞道而行要近上半英里。即便如此,赫丘勒.白羅,一個嚴守禮節者,還是決定走那條遠路,繞個圈子,然後符合禮儀地從正門接近那座房子。
他們兩個相當小心地坐在靠近門的兩張柳條椅裏,這樣他們就能夠看到通向屋子的那條小路了。
沿著房子前面的那條小路,亨利.安卡德爵士和米琪.哈卡索走了過來,他們在一起和-圖-書說著、笑著。
「像這樣的悲劇真是不幸。」他說。
那個年輕女子聽到他的話之後,緊張地嚇了一跳,那支左輪手槍便從她的手指中滑落了。當時她正站在游泳池邊上,於是那支左輪手槍在跌落時濺起了一片水花,然後就竄入水中了。
他估算好從大路步行到空幻莊園所需的時間。當他按響前門的門鈴時,剛好是一點差一分鐘。他很高興已經到了,並感覺略微有些疲勞。他不喜歡走路。
白羅的眼睛再次停留在那個死去的男人身上。他仍然有著那種古怪的印象,覺得那個死去的男人比活著的人更具有生命力。
接著冒出一陣小小的騷動——十分微弱,只是一圈不安的漣漪。
「我親愛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和母雞們待在一起,然後聽到一聲似乎很近的槍聲,但我並沒聯想到任何事情。畢竟,」她向他們解釋道:「誰會這樣做!接著我沿著小路來到游泳池,就看到約翰躺在那兒,吉妲拿著左輪手槍站在他旁邊。荷立塔和愛德華幾乎同時趕到——從那邊。」
流下混凝土池邊的也不是紅色的顏料,而是真正的血。這個人被槍擊中了,而且就在不久前被槍擊中了。
她在開槍時已經耗盡了所有的感情和激|情了嗎?他感到疑惑。現在她所有的情感都用光了,除了一副空盪盪的軀殼之外一無所有了嗎?也許吧,他想。
白羅突然有一種感覺,似乎在這群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是真正活著——就是那個正在彌留之際的男人。
格傑恩從栗樹林中走了出來。他正禮貌地站在一邊,好讓白羅通過,同時清了清嗓子,準備用恭順而尊敬的語調說出:「白羅先生到了,夫人」。突然,他的靈活僵住了。他大口地喘息著,這可不是一個管家應該發出的聲音。
白羅從未感受過如此生動且旺盛的生命力。相形之下,其他的人只是蒼白模糊的影像,像是一場相隔甚遠的舞台上的演員,但這個男人卻是真實的。
接著他低頭看了看那個中了槍的男人,並且吃了一驚,因為那個垂死男人的眼睛睜開了。那是一雙湛藍的眼睛,含有一種白羅讀不懂的表情,但他告訴自己:那是一種極度的覺醒。
法國香水——一種昂貴的法國香水。
他的腦海中還留著在巴格達時對安卡德夫婦留下的美好印象,尤其是安卡德夫人。「Une originals。」他在心中暗忖。
「哦,當然。」安卡德夫人帶著歉意轉向他。「約翰是約翰.克里斯托醫生。吉妲.克里斯托是他的妻子。」
不——那只是一個意外。
(「荷立塔!」那個垂死的男人曾說。他曾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說話,讓白羅想起某種東西、某個事件……那是什麼?無論是什麼,他會再想起來的。)
有種拘束感瀰和_圖_書漫在他們之間。這是一個很難進行任何談話的場合。
「約翰死了,」她說,「約翰死了。」
赫丘勒.白羅輕輕地彈掉皮鞋上的最後一粒灰塵。他為中午的宴會精心地穿戴打扮一番,並對結果很滿意。
亨利爵士厭惡地的嘀咕著:
的確,這整件事都非常愚蠢,一點兒也不脫俗!難道就像維多利亞女皇曾說過的:「我們不覺得有趣」嗎?他很想說出同樣的話:「我,赫丘勒,白羅,不覺得有趣。」
「請交給我,夫人。」
赫丘勒.白羅邁步出來,踏上游泳池四周的曠地。他也立刻僵直了,但卻是帶著幾分不悅。
「露西,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是的,」他說:「他死了。」
「夫人在游泳池邊的涼篷裏;先生。請往這邊走?」
憩齋最好的東西,他認為,就是他的比利時園丁維克多精巧地設計的一排排小菜園,外加法蘭西絲——維克多的妻子,悉心照顧他的一日三餐。
安卡德夫人機械性地、十分自然地喃喃道:「謝謝你,格傑恩。」接著,她躊躇地說:
對赫丘勒.白羅來說,這種安排實在不怎樣。
那個握著左輪手槍的女人首度動了一下,她環顧四周,看著他們所有的人。當她講話的時候,她的聲音中似乎帶著純粹的迷惑。
安卡德夫人厭惡地嘀咕著:
這項證據,他想,也許在他能夠阻止之前,已經被擅自亂動了。
英國人熱愛坐在室外的熱情使赫丘勒.白羅不快。儘管一個人不得不在夏天的高溫下忍受這種怪念頭,白羅想,然而在九月底情況就不同了。當然了,天氣還算溫和,但卻有秋天特殊的潮濕感,如果被引入一個舒適、壁爐裏還生著火的客廳裏,該會讓人多麼的愉快。但並非如此,他被領著走出落地窗,穿過一個草地斜坡,途經岩石假山,接著通過一個小門,沿著一條兩側地植滿幼小栗樹的小路向前走。
因為他所看到的,如果不是一個死人,至少也是一個垂死的人。
「荷立塔.薩弗納克,」白羅心想,「他不願意她說出來,但這畢竟是我應該了解的……」
安卡德夫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他禮貌地對亨利爵士的話做出回應。
白羅快步向前。
它只留下了一絲餘韻,但確實存在空氣中,而且就他記憶所及,這種香味和空幻莊園裏的任何一個人都聯不上。
安卡德夫人走向那具屍體。他緊隨其後,感覺到格傑恩仍跟在他身後艱難地喘息著。「他沒有參與這項秘密行動。」赫丘勒.白羅心中喑想。其餘的兩個人也從游泳池的另一邊加入他們。他們現在都非常用心,向下看著游泳池畔那具引人注目、四肢攤開的軀體。
「你不能那樣做,小姐——」
白羅聆聽這些介紹時,禮貌地鞠躬致意。米琪突然很想歇斯底里地大笑,但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
白羅環視涼篷內,注意是否有任何不尋常、能吸引他的東西。一https://m.hetubook.com.com條昂貴的白狐披肩不經意地搭在其中一把椅子的靠背上。他想知道那是誰的。它那種招搖的富麗堂皇,和他到目前為止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搭調。例如,他無法想像它環繞在安卡德夫人的肩頭上。
他平靜地說:
在片刻的沉默和了解當中,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和嗓音,毫無疑問地,這是輕快的腳步和愉快的、不和諧的嗓音。
當他側身向前,用亨利爵士的打火機點煙時,白羅的目光落在一小堆火柴盒.一共是六盒,就放在靠近一張長椅的一個小茶几上。
「這是我們另一個表弟,愛德華.安卡德。還有哈卡索小姐。」
「吉妲——」
那個高個的年輕女子說:「來吧,吉妲。」
帶著一種突然冒出來的權威,那個高個子、有著樹葉般褐色頭髮的年輕女子快速走向她。
他的妻子回答道:
「這類事情你比我在行,」亨利爵士說,「我從來沒想到我會和謀殺犯離得這麼近。我希望到目前為止我沒做錯什麼事?」
這裏的一切想必都是精心計算好的,全是刻意安排的。
安卡德夫婦習慣邀請客人一點鐘到。在晴朗的日子裏,他們就在游泳池邊的小涼篷裏喝點兒雞尾酒和雪利酒。午餐的時間訂在一點半,這時,即使最不守時的客人也該趕到了,而這也可使安卡德夫人出色的廚師,不用手忙腳亂就可以上蛋奶酥,以及類似需要精確計時的珍饈美味。
他相當清楚在英格蘭的鄉間生活中,星期六該穿那種衣服,但他不打算順從英國人的服飾觀。他喜歡自己那套都市的時髦標準。他不是一個英國的鄉紳,他是赫丘勒.白羅!
「程序非常正確,」白羅說,「你叫了警察,在他們到達並接管這兒之前,我們沒有任何事可做——除了確保沒有人動屍體和擅自亂動證據之外。」
涼篷裏豪華地佈置著有靠背及扶手的舒適長椅,以及色彩繽紛的本地地毯。在上了漆的鐵茶几上,一個托盤裏放置著幾個玻璃杯和一瓶雪利酒。
當他說出最後一個字之後,他向下望著游泳池。他能看到那把左輪手槍正躺在混凝土的池底,被藍色的池水微微觸動。
安卡德夫人茫然地攤開雙手,一個可愛無助的姿勢。赫丘勒.白羅感受到了它的魅力和辯解。
亨利爵士猛地轉向他的妻子:
赫丘勒.白羅清了清嗓子。
白羅左邊的那個男人極其輕微地動了動。
看到圍著游泳池的人群,亨利爵士突然停下腳步,驚愕地叫道:
帶著一種平靜悅耳、卻略帶厭惡情緒的聲音,那個身著射擊服的男人說:「恐怕這是不可避免的,露西。」
他感到奇怪究竟是什麼給了他這種印象。
安卡德夫人正在繼續說話,決心完成她的社交職責。
他歎了口氣。他們希望他做些什麼呢?他要假裝相信這個「案子」嗎?他要表現出驚慌嗎?或是他應該深鞠一躬,祝賀他的女https://m.hetubook.com.com主人:「啊,這實在很精采,你在這兒為我安排了些什麼?」
這個小細節著實令他覺得很奇怪。
「吉妲——」她猛地打住,「我的意思是,約翰已經……」
白羅片刻之間沒有說話。他注視著那雙清澈的紅褐色眼睛。它們十分鎮靜地對視著他,使他懷疑自己剛才片刻間的想法是否正確。
這條披肩困擾著他。它散發出一種誇富和自我標榜的混合氣息,而這些特徵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任何人都缺乏的。
他向那個站在原地、手裏拿著左輪手槍的女人投以迅速的一瞥。她的臉一片空白,沒有任何表情,她看上去很茫然,而且相當愚蠢。
她向游泳池較遠的那一邊點點頭,那兒有兩條穿過樹林的小路。
「我真是一個傻瓜,」她說,「對不起。」
這太過分了,這真的是太過分了!他從來沒想到安卡德夫婦會這麼俗氣。自己先是在路上長途跋涉,接著在房子前感到失望——現在又是這個!英國人的幽默感真是不合時宜啊!
在拿煙之前,白羅嗅了嗅周遭空氣。
「我很想請你喝一杯,」亨利爵士說,「但我想在警察到來之前,我最好還是不動任何東西——我想,這兒沒有任何東西會使他們感興趣。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不要動吧。格傑恩還沒有拿雞尾酒過來,我看他正在等你大駕光臨呢。」
吉妲用她那單調困惑的聲音說:
「片刻之後,」他想,「我將會回到剛才抵達的地方。」
約翰.克里斯托張開了嘴巴,說話了。他的聲音有力、鎮靜並且急迫。
她挽起吉妲的手臂,領著毫不抗拒的她離開了;順著小路走向房子,吉妲就好像在夢遊似的。格傑恩向後退了一點兒,讓她們通過,然後挽著一籃雞蛋跟在後面。
她的嘴唇張著,吐出一聲滿帶驚恐之情的「哦」,轉過頭抱歉地看著白羅。
「荷立塔……」他說。
旁邊還有三個演員。游泳池邊過去一點,有一個身材很高的年輕女人,她頭髮的深褐色正好和秋天的樹葉相配,她手中有一個裝滿大麗花的籃子。再遠些是一個男人,一個高大但不引人注目的男人,他身著射擊服,揹了一枝槍。站在他左邊的,是手提一滿籃雞蛋的主婦,安卡德夫人。
「我們不得不站在池邊嗎?有一點兒寒意。我想如果我們到涼篷裏,應該無妨吧?」
他知道安卡德夫人的手從籃子上鬆開了,格傑恩跳向前去,迅速地從她手中接過了藍子。
「Je Suisse un Peugeot snob。」他自己嘀咕著。
赫丘勒.白羅跪了下去,在確認之後站起身,機械地撣去褲子膝蓋上的塵土。
他們都望著她,感到困窘。
這是他首度拜訪亨利爵士和安卡德夫人。他認為一個人不應該未受邀請就抄近路,尤其當拜訪的對象在社m•hetubook.com.com會上頗具份量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高興受到他們的邀請。
他感到憤怒並且厭倦,哦,非常厭倦。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好玩。但在這裏,他們竟以玩笑的方式,為他安排好了預先準備的一幕。
開門的是器宇不凡的格傑恩,白羅很欣賞他。然而,他的接待令白羅大失所望。
就在那時,他聽到他前面傳來的一聲輕微的哭喊。在某種程度上,這又增加了他的不愉快。這個聲音是不和諧的,是以某種不恰當的方式發出的。他沒有為它分類,也沒有真正地去細思。當他後來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回想不起來究竟這個聲音傳達的是哪種感情。沮喪?驚奇?還是恐懼?無庸置疑地,他只能斷定它表明了一種出乎意料的情感。
「現在,我親愛的,」亨利爵士說,「我認為就像你建議的那樣,你最好回到屋子裏去。我將和白羅先生在這兒談一談。」
在白羅沒來得及抗議或干涉之前,她靈巧地從吉妲.克里斯托的手中拿走了左輪手槍。
接著安卡德夫人迅速地說:
白羅隨著男主人離開了。
格傑恩略微點了一下頭說:
對於鴿舍的外觀,他微微顫動了一下。鴿舍和憩齋是兩家敵對的營造商建的,兩家建商進一步的事業發展,被一個國際信託公司敏捷地制止了,目的是為了保護鄉村地區的美景。這兩座房子代表兩種不同流派的風格。憩齋是一個有屋頂的盒子,外觀相當現代,有點單調。鴿舍則為半木結構的大雜燴,像是一個舊世界被塞進一個極小的空間裏。
「把那個給我,吉妲。」她說。
「還有那個和克里斯托夫人一起走進房子的女士呢?」
畫面破碎了,搖動著,又重新聚焦。眼前如今是個人的種種反應——各種瑣屑的事情。白羅感到自己就像一種放大了的眼睛和耳朵——在錄製現場實況。僅此而已,在錄製。
他的腳越來越乏力了,只能盡力跟上格傑恩那高大的身軀。
「我的表妹,荷立塔.薩弗納克。」
赫丘勒.白羅穿過大門,歎了口氣,再一次低頭看了看他那閃閃發光的黑皮鞋,調整了一下他那頂淡灰色的高級氈帽,又前前後後看了看路。
「應該盡量少動這些東西。每樣東西都應該保持原貌,直到警察來勘驗過。」
他並不真的喜歡鄉間,他自己坦白承認了這一點。他說服自己接受了週末度假的村舍——他的眾多友人都曾極力讚揚——並且買下憩齋。雖然他唯一喜歡憩齋的地方,只是它的形狀,方方正正就像個盒子。他不在意周圍的風景,雖然他知道,這裏被視為一處風景區。然而,他對這裏過於狂野和不對稱的風格毫無興趣。無論何時,他都不太注意樹木——它們有那種掉葉子的邋遢習慣。他能忍受白楊樹,也不討厭一種智利松——然而這些茂盛繁多的山毛櫸和橡樹還是使他留了下來。這樣的風景最適宜在天氣晴朗的下午坐在車裏欣賞並驚歎道:「多美的風景啊!」然後就開車回到一家不錯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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