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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邊的幻影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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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白羅喃喃道:
最後他溫柔地說:
白羅站起來,轉過腦袋,用一種敏捷的、實際的方式說:
穿過栗樹林,順著游泳池走下去,赫丘勒.白羅看到一個男人彎著腰,正在找什麼東西。
當荷立塔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她的聲音中有某種介於眼淚和歡笑之間的東西。
「你所謂的回響是什麼意思?」
「我們無須經過游泳池。我們可以從左邊過去,然後沿著最高的那條路走到花間小徑。」
他奇怪地看著她。「你是什麼意思,薩弗納克小姐?」
荷立塔點點頭。她低頭注視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指,接著突然抬起頭說話。她的聲音不再冷漠、輕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正直,」荷立塔思索地重覆著這個詞,「我想知道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尖銳地駁斥他:
白羅等了片刻,接著說:
「但無疑的,小姐,如果你做了這些事,你有足夠的智力了解,萬一那支左輪手槍上除了克里斯托夫人之外,沒有別人的指紋,那將會非常不可思議!因為你們所有的人前天都用那支左輪手槍射擊了。吉妲.克里斯托在用它之前,幾乎不可能將左輪手槍的指紋擦乾淨——她何必那樣做?」
「那我的呢,小姐?」
「你也知道這個嗎,小姐?」
她站起來走向門口。白羅說:
白羅平靜地說:
「我從我的窗戶向外望,看到他返回了房子。」
「剛才,薩弗納克小姐,你提到了維若妮卡.克雷。她也是約翰.克里斯托的一個朋友嗎?」
「我是問,你的姨媽——安卡德夫人——是否喜歡克里斯托醫生?」
白羅的眉毛慢慢揚起。接著,她回答了他無言的抗議。
荷立塔猛地轉過頭看著他。他感覺到她的目光,但他沒有轉過頭去。她說:
「是的,他們是在找這些東西——有時他們的確找到了。但是真正的線索,薩弗納克小姐,在這樣的案件裏,常常存在相關人士的個人關係當中。」
「而那是多麼的不重要——完全不重要。」
荷立塔站起身來。又一次用她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
「是的,我在某種程度上也認為他們會查。」她停頓了一下,在膝蓋上攤開手指,並注視著它們。接著對他投以迅速友好的一瞥。「那麼,白羅先生,你認為應該怎麼做呢?到格蘭奇探長那兒去,並說……對一個長著那種鬍子的人能說些什麼呢?那是一撮那麼居家型的鬍子。」
它的雙唇被血紅的石南刺透。
荷立塔考慮著。
「他是十五年前認識她的?」
「一個女僕恰好牙痛。」
「克里斯托醫生完全清楚他在說什麼。他的聲音是鮮活的、清醒的,就像一個醫生在做一個重大手術時尖銳而迫切地說:『護士,請遞鑷子。』」
「昨天你去游泳池,小姐,正是從這條路,是嗎?」
荷立塔站起身。她站了半刻,蒼白而顫抖著,看著他。她帶著突兀的、懊悔的微笑說:
「喔,我也受到了驚嚇。」她頓了一下,「你在暗示什麼,白羅先生?」
「那你的——另一個表弟大衛.安卡德先生呢?」
「露西?她是我的表姐,不是姨媽。是的,她非常喜歡他。」
「我能夠理解這點,小姐,你是一個藝術家。」
白羅帶著她走進了客廳。她環視了一下那整齊而潔淨的佈置,並點了點頭。「真不錯,」她說,「每種東西都有兩件。你不會喜歡我的雕塑室的。」
「直到上個星期六晚上之前,他已經有十五年沒有見到她了。」
「是的。自我肯定,信心,男子氣概……所有這些強烈的男性特質。這真有趣,非常有趣。」
一條陡峭的通向樹林的上坡路。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條位於栗m.hetubook.com.com樹林之上,從右邊穿過山坡的寬廣小路。不久他們走向一條長凳,荷立塔坐了下來,白羅坐在她身邊。他們頭頂以及身後都是樹,腳下是密實的小栗樹林。座位正前方是一條通往山下的蜿蜒小路,順著它可以看到藍色的水光。
「完全是另一種痛苦,白羅先生。」
荷立塔平靜卻堅定地說:
赫丘勒.白羅歎了口氣。他悲哀地說:
「我想你不會的。」她笑著,迅速而靈巧地將每樣東西都挪回原來的位置。「喔,如果一個人想說點兒什麼,他終究會說出來的!你是那種值得信賴、可以談話的人。現在我要開始了,你認為有必要告訴警方嗎?警察應該知道我是約翰.克里斯托的情婦。」
荷立塔笑了。
「我想不會。除非他們正在追查這種事。」
「哦,那是一個巴斯勳爵的頭銜,」她解釋道,「亨利只是一個遠親而已。」
赫丘勒.白羅明確而同樣不帶感情地說:
「我明白這點,即使當他瀕臨死亡的時候,小姐。」
「你的鬍子,白羅先生,是一件藝術傑作。除了本人,它不能和任何事物聯繫在一起。我肯定,它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那支左輪手槍上有指紋——在克里斯托夫人握住它之前印上去的指紋,如果知道那是誰的將會非常有趣,而現在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你認為這是偽君子的行為嗎?我猜,你會覺得如果我這麼關心吉妲心靈上的寧靜,就不應該去做約翰的情婦。但是你不懂,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破壞他的婚姻生活,我只是——整個過程中的一環而已。」
白羅的手往上伸向那引以自傲的天生裝飾品。
「這意味著你認為上面的指紋是我的。你在暗示是我開槍殺了約翰,然後將左輪手槍放在他身邊,所以吉妲會走過去撿起來,並握著那個寶貝站在那兒。這就是你所暗示的,難道不是嗎?但無疑地,如果我做了那些事情的話,你應該相信我有足夠的智力先擦掉自己的指紋!」
她搖了搖頭。
她很吃驚——幾乎是,感到驚慌。
「他曾試著這樣想——但我不認為奏效了。我懷疑約翰.克里斯托正是大衛所追隨的偶像。結果他並不喜歡約翰。」
白羅指點著他們面前的那條小路。
「你似乎非常了解。」
再一次出現了無盡的停頓。接著荷立塔緩緩地回答:
荷立塔說:
赫丘勒.白羅向窗外望去,看到荷立塔正沿著小路來到了門前。她穿著悲劇發生那天那套綠色花呢套裝。跟著她的還有一條小狗。
「難道你忘了嗎?不久前我才告訴你的,我的意思是——我們所達成的共識……」
「露西的佣人太多。」
「並不是特別地喜歡,但他幾乎不認識他。」
「問得好,但從整體上來看,我會說,不是。我知道有些犯罪深具藝術性——你知道,它們經過想像力最高階的鍛鍊。但偵破它們並不是藝術,它不需要創造力。它需要的只是一種對真相的熱愛。」
荷立塔不相關地說:
「坦尼森,」赫丘勒.白羅說,並自豪地點了點頭。「你們的坦尼森爵士的詩。」
「所以你認為是我殺了約翰嗎?」
「那是格蘭奇探長手下的一個人,他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那燦爛脆弱的笑容再次閃現了。他很想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發現微笑是那麼讓人深深地感動。他平靜地說:
「非常不幸的是,我確實喜歡你。」
她沉默了一兩分鐘,她的眼睛因回憶而黯淡。
「克柏翠太太?」白羅很驚奇,「那麼,誰是克柏翠太太呢?」
當她回答的時候。她的聲音——他想——有一點兒不自然。
「我明白。我覺得……但約翰死了,而我們,這些回hetubook.com.com響,卻活著……這就像,一個非常糟糕的玩笑。」
他急忙把門打開。她站在那兒對著他微笑。
荷立塔重覆著:
「無論你問她什麼,那兒總回響著……」她繼續著,幾乎是在自言自語,「當然……我明白了,這就是了——回響!」
「不是,我住在愛爾蘭。那是我們所有的人度假的地方,愛德華,米琪,還有我。實際上那是露西的家,屬於她的父親。當他死了之後,就成為愛德華的了。」
「線索,我猜。警察不是總要找線索嗎?煙灰,腳印,燃過的火柴什麼的。」
「哦,是的,我很了解。約翰生前常常來我這兒,和我談話,你明白嗎?不是只對我說——那只是附帶的,我認為主要是對他自己說話。他以這種方式讓事情變得清楚明白。有時他幾乎絕望了——他不知道如何清除不斷上升的毒——但緊接著他又冒出了修正治療方式的想法。我不能向你解釋這像什麼,就這像……是的,像一場戰鬥。你難以想像那種狂暴和強度……還有,對了,有時是痛苦,有時又是純粹的倦怠……」
「我為大衛感到遺憾。他曾有過不幸的家庭生活。她的母親心智不健全——是一個病人。現在他唯一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試圖感覺比每個人都高明。只要這個方法有效,他就很好,但有時這個方法會失敗,於是脆弱的大衛就顯露出來了。」
在一個漫長的停頓之後,白羅夢幻般地描述道:
「為什麼露西要邀請他到這兒來……大衛和安斯威克?」她搖了搖頭。「說不上什麼原因,就是不太相配。」
「那麼在愛德華.安卡德之後,這個安斯威克又歸屬於誰呢?」
「也許,你很難用言語來表達。」
她又笑了,一個燦爛、虛幻的微笑。
隨著一聲歎息,她的思想又回到了現實當中。她愁悶而渴望地望著他。
「但——」她似乎不知所措,吞下了後半截話。赫丘勒.白羅迅速地接著說:
「啊,是這樣的嗎?」
他奇怪地看著她。「這不是修辭的問題,小姐。」
荷立塔沒有回答。
「我一向喜歡保持開放的態度。」
白羅摸了摸鼻子。
「你認為那是一個指控嗎?它並不是。」
「吉妲,白羅先生,她是個相當笨拙的人。在那個震驚的時刻,如果那把左輪手槍中還有另一顆子彈的話,她也許會射出去,並且,並且會傷著人什麼的。」
「因為我相信這是真的。」
「真的嗎?」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尖刻的嘲諷。白羅嚴肅地做出了回答。
他們穿過那條鄉間小路,穿過那扇門,走進了栗樹林中。
他覺察到了她發出輕微的震顫。但她的聲音非常正常、冷靜。
「如果你喜歡這麼說的話,是的。」
「我能進來參觀一下你的房子嗎?我喜歡觀察人們的房子。我正帶著這條狗散步。」
「不,我不滿足。畢竟,我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對荷立塔.薩弗納克的興趣變得更濃厚了。他說:「你做克里斯托的情婦——多久了?」
「謝謝你。但向格蘭奇探長解釋可沒這麼容易。」
「我必須承認,我沒有你那種對真相的熱愛,白羅先生。帶狗出來散步是英國鄉村居民堂皇的理由。當然,安卡德夫婦沒有狗,那天你可能注意到了。」
「我能理解你想知道真相,但你獲得的資訊足夠嗎?你應該再深入一點,並將獲知的信息轉化為行動,是嗎?」
「是的。當一個人聽到這番話後,他會認為是真誠可信的。」
「當克里斯托醫生臨死前,他說:『荷立塔。』」
「顯而易見的答案似乎是吉妲。妻子或丈夫總是第一嫌疑犯,這多諷刺啊。」
「那麼為什麼,小姐——」
她迅速顫抖了一下。
「他覺和*圖*書得自己比克里斯托醫生高明嗎?」
「而且不單因為克里斯托醫生臨死前所說的話。有一度我的確認為你不會做出有預謀的謀殺,但這麼說,也不完全對。也許你是在某種突發的、強烈的怨恨中爆發,開了那一槍——如果是那樣……如果是那樣,小姐,你具有足夠創造性的想像力和能力來掩蓋你的行動。」
荷立塔聳了聳肩膀。她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挨著他。她緩緩地說:
「一些小事情,」白羅說,他的腦袋轉了回去,眼睛半閉著。「不是煙灰或橡皮鞋跟的印子,而是一個姿勢、一個眼神、一種出乎意料的行為……」
「一點兒也不,小姐。」
如做夢般的,她向他描述了安斯威克。那白色的優雅房子,生長著巨大的木蘭,整個房子坐落在四面長滿樹木的小山環繞著的一塊平地上。
「但的確是這樣!你瞧、曾經一度,我處在約翰和他牽掛的事情之間。身為一個女人,我愛他。當他想集中思緒的時候,由於我的緣故,他做不到,他開始擔心他真的愛上了我,他不想愛上任何人,他……他和我做|愛是因為他不想太在意我。他想讓這一切輕鬆自在,就像他之前的風流韻事。」
「大衛呀,我認為,他憎惡我們所有的人。他把自己囚禁在書房裏,以閱讀《大英百科全書》來消磨時間。」
「不是屬於亨利爵士嗎?正是他繼承的爵位呀。」
「是牙痛嗎,小姐?」
荷立塔聳了聳肩。
「關於安斯威克。」
她用刀鋒般的眼睛瞪著他。「難道你一定要說風涼話嗎?」
青春再次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她的嘴唇因突然的痛苦而扭曲、苦澀。
「他那天晚上跟她出去,送她回家,在凌晨三點返回了空幻莊園。」
「對不起,您說的是什麼,白羅先生?」
「但結果卻是你相當笨拙,是不是,將它掉進了游泳池裏?」
「是因為她,你才介意的嗎?」
他說:
「安斯威克嗎?是一個地方。」
「雖然如此,但是你很正直。」
「而你——」白羅關注地看著她,「你滿足於擁有這份愛,就像你所說的那樣?」
「那愛德華也是你的表兄嗎?他喜歡克里斯托醫生嗎?」
「我明白,」荷立塔說,「我想過這個。你知道那首優美的詩嗎?它這樣寫道:『日子慢慢一天天地滑過。我餵了鴨子,罵了我的妻子,用短笛吹奏了韓德爾的慢板,並帶著狗遛了一圈。』」
「你喜歡這樣嗎,白羅先生?」
「多麼奇怪,我確實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愛德華不結婚的話——」她停頓了一下。一層陰影掠過了她的面龐。赫丘勒.白羅想確切地知道是什麼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我想,」荷立塔緩緩地說,「它將屬於大衛,所以這就是為什麼——」
「是你的家嗎?」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我要找你談話的原因。當然,警察必須知道我和約翰之間的關係,但有必要將它公諸於眾嗎?」

「那麼它是什麼呢?」
他對她進一步的解釋很感興趣。
「我不明白你的話。」
「為什麼?」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來轉去,「我想讓約翰滿意,我想讓約翰擁有他想得到的。我想讓他能夠繼續關心他在意的事——他的工作。如果他不想受到影響,不想再一次受到傷害……那我又何必強求?因為這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憎惡小樹林後那個可怕的洞穴;
「你一定具有某種專業知識吧?」
白羅說:
「你在想些什麼,小姐?」
「安斯威克是什麼?」
「就是這個地方——空幻莊園!星期六,當愛德華和我走上山脊的時候,我似乎聽見安斯威克的回響,而且那就是我們,我們這些姓安卡德的人和-圖-書!回響!我們不是真實的,不像約翰那樣真實。」她轉向白羅。「我真希望你以前認識他,白羅先生。和約翰相比,我們都是影子,約翰是真正活生生的人。」
「當然沒問題。英國人是多麼喜歡帶著狗散步!」
白羅沉思著點點頭。
它那紅色的岩架沉默滴淌著鮮血的恐怖,
當白羅開口問一個問題時,她有片刻之久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於是我借了園丁的小狗。你必須明白,白羅先生,我並不是非常誠實。」
「我和你一起回去,小姐。」
「我猜,警察應該會毫不費力地發現這個事實吧?」
「什麼為什麼?」
「不完全是,只夠我明白約翰在說些什麼而已。我讀了這方面的書。」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白羅嘀咕著:
「他們訂過婚。」荷立塔走回來,坐了下來。「我知道我得把這個弄得更清楚些。約翰不顧一切地愛上了維若妮卡。維若妮卡過去是,而且現在也是,一條頭等貨色的母狗。她是那種至高無上的個人主義者。她的條件是要約翰放棄一切他所關注的東西,成為維若妮卡.克雷小姐馴服的小丈夫。約翰結束了整件事——十分正確地,但他就像在地獄中煎熬。於是,他想娶一個盡可能不像維若妮卡的女人,最後他娶了吉妲,一個你可以不文雅地描述成一個頭等笨蛋的人。這一切都美好而安全,但正如任何人都可能告訴過他的。然後,那一天來臨了,和一個笨蛋結婚使他惱火,他有了各種風流韻事——但沒有一件是重要的。吉妲,當然了,從來不知道這些事。但我個人認為,十五年以來,一直有某種錯誤的東西伴隨著約翰——某種與維若妮卡有關的事。他從未真正地消除她的影響。接著,上個星期六,他再次遇到了她。」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我告訴過你,我不是很誠實。但當約翰說出『荷立塔』的時候,他並不是在指控我謀殺了他。難道你不了解我這種類型的人嗎,我們創造東西,而沒有能力奪走生命?我不殺人,白羅先生,我不可能殺任何人。這是簡單而且百分之百的實情。你懷疑我,只是因為我的名字被一個垂死、不知所云的男人呢喃著。」
「這取決於,」白羅說,「警察認為這跟案子是否有關,他們會非常慎重的。你對這個問題非常在意嗎?」
「你是在暗示,如果我知道克里斯托醫生之死的真相,我可能會滿足於自己保留這個秘密?你知道他死亡的真相嗎?」

「她是一個老太太——醜陋、骯髒,滿臉的皺紋,但不屈不撓,約翰非常敬仰她,她是聖克里斯多佛醫院的一個病人。她得了里奇微氏病,那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病,如果得了那種病,你就注定非死不可了,沒有任何治療方法。但約翰正在尋找一種療法,我無法做專業上的解釋,它非常複雜——是關於荷爾蒙分泌的某種問題。他一直在做實驗,而克柏翠太太是他值得為之奮鬥的病人,因為她有膽量,她想活下去,而且她喜歡約翰。她和他站在同一條戰壕裏戰鬥。里奇微氏病和克柏翠太太是這幾個月以來約翰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他日以繼夜,其他任何東西都不算什麼。這就是約翰真正要當的那種醫生——而不是哈利大街上的那些瑣事和那些富有的胖女人,那只是副業。他想擁有的是強烈的科學好奇心和成就。我——哦,我希望我能使你明白。」
白羅將頭轉向一邊。
「哦,他們會查的,我能確定這點。」
荷立塔伸出她的腳,並且用腳趾畫了一個圖樣,她用低沉的聲音說: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盯著地上的地毯,接著她揚起頭,泰然地看著他。
「我不是hetubook.com.com在說風涼話。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撒謊!而我認為,那正是你試圖做的。」
「不,是從更靠近房子的那條。是愛德華走這條路的。」她突然對他抗議道:「我們必須再談論這個嗎?我憎恨這個游泳池,我甚至憎恨空幻莊園。」
荷立塔那張吃驚面孔轉向他。
「這個事實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白羅不聲不響地看著荷立塔。她的面孔放鬆了,緊張已經消失了。它看上去更圓潤、更年輕了。他意識到自己所看見的,是她年輕時的模樣。
「你已經做到了,小姐。」
無論你問她什麼,那兒總回響著「死亡」。
「也許吧,他的注意力會集中在個人的角度上。」
荷立塔平靜地說:
「我還以為你喜歡我。」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究竟為什麼要來?」
「是的,我想我是這樣的。白羅先生,審訊就在明天。一個人不得不下決心有多少——」
她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的臉變得柔和了,她的嘴唇半張著。他想,她沉浸在回憶中。
「絕對地。」
「為什麼不是?」
「哦,很多東西都沾了黏土,我碰巧喜歡的東西只會有一樣,如果有兩件同樣的東西,其中之一就會被毀掉。」
荷立塔緩緩地說:
「啊,他有種嚴肅的氣質。」
「你不同意嗎?」
荷立塔帶著強烈的感情說:
「大約六個月。」
「一種對真相的熱愛,」荷立塔沉思著說,「是的,我看得出來,這會為你招來多大的危險。真相使你滿意嗎?」
「是的。」
「我在想,你是如何快步向前,從克里斯托夫人的手中拿過那把左輪手槍,接著把它掉進了游泳池裏的。」
「為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的聲音非常乾癟,不帶任何感情。她沒有看他,而是看他頭頂上的牆壁。她用一根食指順著那個裝著紫色花朵的瓶身遊動。他有個想法,她手指的觸摸正是她情感的發洩。
「我想知道——」
她把話吞了回去。站了起來,緩步走向壁爐台,動了動幾個裝飾品,並將一瓶紫菀從桌子中央移到了壁爐台的邊角上。她踱回去,側著頭注視屋裏的佈置。
「要是我能使你明白!」
她的手以一種古怪絕望的姿勢揮舞著,而赫丘勒.白羅認為這雙手是多麼可愛、敏感。
「啊,是的,他是你的愛人,於是,當他臨死的時候,他說出荷立塔。這真是令人感傷。」
「你為什麼到這兒來,薩弗納克小姐?」
白羅奇怪地問:
「不,不,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這是我最在意的!每個人對約翰是哪一種人都抱著錯誤的想法。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來找你談話——因為我有一個模糊、渺茫的希望,我希望能讓你明白——我的意思是——約翰是哪種人。我能非常清楚地洞察到未來會發生什麼:報紙上的大標題『一個醫生的愛情生活』,吉妲、我自己,還有維若妮卡.克雷。約翰不是那樣的,他不是,實際上,他不是一個很重視女人的男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他的工作。他的興趣和激|情,還有他的冒險意識,真正投注的地方是在他的工作上。是的,如果在任何時候冷不防地接近約翰,並要求他說出他腦中最重要的女人是誰,你知道他會說出誰的名字嗎?是克柏翠太太。」
「我明白了。你們是情人嗎?」
「你難道不也是個藝術家嗎,白羅先生?」
她對著他微笑。
「對可憐的吉妲來說,事情已經很糟了,何必讓它變得更糟呢?她愛慕約翰,而他死了。她已經失去了他,為什麼還要背負另一個重擔?」
「人們描述事情總是喜歡盡可能地——盡可能地精確。」
「能再說一遍嗎?」
「你正在思考——任何特別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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