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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邊的幻影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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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你從這裏拿手槍並把它放進籃子裏。為什麼?」
「一個穿著襯衫的黑鬼?」格蘭奇探長不得不插了一句。
安卡德夫人搖搖頭。她溫和地說:
安卡德夫人倒在一張椅子裏,衝著那兩個男人笑了笑。她以話家常的口氣說:「你知道,我的確認為格傑恩這麼做很討人喜歡,相當封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是的,封建是最適當的形容。」
安卡德夫人衝探長投去燦爛的一笑,以此結束了談話。
「什麼籃子,還有什麼雞蛋,安卡德夫人?」
他意識到,這整個事情,也許是一連串的謊言。比如,那個廚娘特別提到格傑恩手裏握著的是一把左輪手槍。然而,你不能太過重視這點。那個女孩對手槍一無所知。她曾聽說一支左輪手槍與此案有關,而左輪手槍和別的手槍對她來說都一樣。
「哦,」安卡德夫人努力說得更清晰些。「手槍,你們瞧,在籃子裏,雞蛋下面。」
「這些事情似乎有些小題大作了,不是嗎?」她說,「我的意思是,所有這些調查。我認為,無論是誰朝約翰.克里斯托開的槍,都不是真的想殺他——我的意思是,不是認真地,如果是吉妲,我肯定她不是有意的。實際上,我真的很驚訝她居然擊中了——這是大家料想不到的事。而且她的確是一個非常和善的人。如果你把她關進監獄,並絞死她,那麼孩子們會怎麼樣呢?如果她確實殺了約翰,那麼她現在可能難過極了。對孩子們來說,父親被謀殺,這已經糟透了——但若為此而絞死他們的母親,毫無疑問地,對他們來說就更糟了。有時候我認為你們警察並沒有考慮到這些事情。」
格傑恩猶豫了一下,向亨利爵士以及探長投以飛快的一瞥,接著鞠了個躬,向門口走去。
安卡德夫人衝著壁爐台邊的架子點了點頭。
「哦,是的,長官,我敢確定。」
「也許你正準備打電話給某人,」探長冷冷地說。
格蘭奇探長粗暴而唐突hetubook.com.com地發問,像是掃去阻擋視線的蜘蛛網。
「請問,安卡德夫人,您對這件事有什麼更深入的看法?」
「不,有趣極了,我不是這樣。後來我想起來了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麥爾斯太太——園丁的妻子——以那麼古怪的方式抱著她的嬰兒,而我拿起電話筒是在嘗試,你知道的,我想了解一個人是如何抱嬰兒的,然後我才了解,看上去之所以很奇怪那是因為麥爾斯夫人是左撇子,所以嬰兒的頭是反方向。」
「似乎是這樣,先生。」格蘭奇隨口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格蘭奇尖銳地問。
「非常抱歉,長官,」他來回重覆著,「我以為我已經提過那件事,但我反倒把它忘記了。」
他站起來。
「我當然會這麼想,我親愛的。」亨利爵士不自然地說。
「但你能十分確定這就是你在大廳裏發現、並帶到這裏來的那支槍嗎?」
他充滿歉意地看看探長,又看看亨利爵士。
「我帶去農場的那個籃子。手槍就在裏面,那時我將雞蛋放在手槍上面,而且把這一切都忘記了。而當我們發現可憐的約翰.克里斯托死在游泳池畔時,實在令人震驚,我鬆開了籃子,而格傑恩及時接住了它(由於雞蛋的緣故,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把籃子掉到地上的話,雞蛋就會摔破的)。接著他把籃子拿回屋子裏去了。後來我問他在雞蛋上寫日期的事——我都會這麼做,不然有時在吃掉那些舊雞蛋之前,先吃到新鮮的雞蛋——他說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好了……現在我想起來了,他對此相當強調,這就是我所謂封建的意思。他發現了手槍,並把它放回來,我想是因為房子裏有警察的緣故。我發現僕人們總是被警察所驚擾,他們非常出色和忠誠,但也十分愚蠢,因為探長先生你們想聽到的是實情,不是嗎?」
「我親愛的露西,」亨利爵士說,「你腦子裏所想的或沒有想的,對每一個了解你和-圖-書多年的人來說,根本沒什麼差別。」
「我不知道,安卡德夫人。」
當他正要伸出手的時候,格蘭奇阻止了他。「請別碰它。我必須檢查上面的指紋,並看看是否裝了子彈。」
格蘭奇探長眨了眨眼睛。他忍不住這樣做,但他還是堅定地回到了正題。
「我想,它也許很髒,長官。」
「我正在努力回憶,亨利,親愛的。有時候人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比方說,有一天早晨我拿起了電話筒,發覺自己正十分迷惑地看著它。」
她得意地來回看著這兩個男人。
「我走進這裏,」安卡德夫人沉思著,「我一直和西蒙絲說著枕頭套的事……我隱約想起來,我走向壁爐,並且想著我們必須要弄一個新火鉗……是助理牧師,而不是牧師……」
「當然我會的,探長先生。有時候事情會突然蹦出來的。」
「我記得我拿起毛瑟槍,它是一支漂亮輕便的小手槍,我一直都很喜歡,並把它放到了籃子裏,我剛從花房拿來的籃子。但我的頭腦裏塞了這麼多東西——西蒙絲,你知道的,還有紫菀裏長的旋花……還希望梅德韋太太能做出一個真正穿著襯衫的油膩黑鬼——」
安卡德夫人歎了口氣。
「喔,無論如何,這是明智的。我一直認為,格蘭奇探長,你是那種非常明智的男人。」
「我不是想聽到,而是想得到實情。」格蘭奇嚴肅地說。
她朝他閃現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我裝了嗎?多愚蠢啊,我記不得了。但我想我一定是裝了,不是嗎,探長先生?我的意思是,一支沒裝彈藥的手槍有什麼用呢?我希望我能夠確切地憶起當時我腦子裏的想法。」
「就是巧克力,你知道,還有雞蛋……然後再澆上鮮奶油。這正是外國人喜歡在午餐時吃的那種甜點。」
「如果你再想起什麼,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安卡德夫人。」他冷冰冰地說。
「我們現在並不打算逮捕任何人,安卡德夫人。」
「請指出那把槍。」和-圖-書格蘭奇說。
「你給手槍裝上子彈了嗎?」
但他對此並不是很肯定。
又一次迷人、幾乎令人暈眩的笑容。
格蘭奇生硬地說:
「見到你真高興,格蘭奇探長!這是怎麼回事呢?廚房裏的那個孩子正在哭泣,梅德韋太太訓斥了她——當然了,那個女孩說出她看到的事情是非常正確的,如果她認為她應該這麼做的話。我一直覺得正確和錯誤是那麼容易使我困惑,你是知道的,如果正確的東西是令人不愉快的,而錯誤的東西又是如此令人愉悅的話;但如果是相反的情況時,那就容易多了——而且我認為,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探長先生?每個人必須做他自己認為正確的事。關於手槍,你都告訴了他們些什麼,格傑恩?」
「手槍在大廳裏,夫人,就在大廳中央的桌子上,我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於是我就把它拿到這裏,並放到合適的位置上。這就是我剛才告訴探長的,而且他非常了解。」
「一個人做了一些事,」安卡德夫人說,沉思地望著前面,「接著他不記得他為什麼要做那些事。但我認為,探長先生,如果一個人會做出某件事,一定是有原因的。當我把毛瑟槍放進我的雞蛋籃子時,我的腦中一定是有某種想法的。」她詢問他的意見:「你認為會是什麼呢?」
「這是一支自動手槍,不是左輪手槍。」
格蘭奇走出書房。在大廳裏,他用一根手指在衣領裏繞了繞,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所有的東西都糾纏成一團。他需要他那支古老而醜陋的煙斗,一品脫淡啤酒,一客上好的牛排以及洋芋片。他需要一些平常而真實的東西。
「正如你剛才所說的,安卡德夫人,我想得到實情。你從這兒拿走了一把手槍——是哪一把呢,順便問一句?」
「倒數第二把。口徑為零點二五英寸的毛瑟槍。」
格傑恩略微移動了一下,安卡德夫人非常富有魅力地說:
「雞蛋?」格蘭奇探長注視著她。和_圖_書
格蘭奇動了一下,似乎想去阻止他,但出於某種他自己也難以了解的原因,他的胳膊又垂了下來。格傑恩走出去並關上了門。
「我很感激你的動機,格傑恩。我明白你總是想方設法地為我們免除麻煩和困擾。」她又以柔和的口氣打發他說:「現在你可以走了。」
格傑恩帶著充滿敬意的強調口氣說:
格傑恩站起來,帶著疑問走向架子。探長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格蘭奇的目光停留在格傑恩的臉上,他說:
這是一支口徑零點二五英寸的毛瑟槍——相當小巧的武器,這當然不是那把殺死約翰.克里斯托的槍。
「那時大約是五點半,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長官。我注意到大廳的桌子上放著一把左輪手槍。當時我正穿過大廳,想去看看有沒有郵件。我猜想這是主人的收藏品,於是我把它拿到這兒。壁爐台邊的架子上有一個空隙,它應該放在那兒,於是我就把它重新放回去。」
「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安卡德夫人說。她的語調,出人意料地幾乎是洋洋得意的。「當然是有原因的。你不這樣認為嗎,亨利?」她轉向她的丈夫。「難道你不認為那天早晨我拿走手槍一定是有原因的?」
格傑恩和安卡德夫人都詳細說明了那支毛瑟手槍——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們的陳述是真的。格傑恩拿的可能恰好是那支遺失的左輪手槍,而且他可能已經把它放回去了——不是放到書房,而是拿給安卡德夫人。所有的佣人們似乎都對那該死的女人忠心癡迷。
「我的妻子,」亨利爵士說,「總是相當心不在焉,探長先生。」
而現在又是她回憶不起來的奇怪故事——當然她能夠想出比這更好的理由,她看上去是那麼自然,絲毫沒有侷促不安。該死,她給人一種印象,讓人覺得她講的是完完全全的真話。
「真的嗎,長官?恐怕我對手槍一點兒也不在行。我可能相當不專業地使用了左輪手槍這個術語,長官。hetubook.com.com
她說話時的乾脆、專業,蘊含著某些東西,使格蘭奇有一種不愉快的感覺。說不上什麼原因,他沒有料想到安卡德夫人——這個到現在為止在他腦子裏貼上「模糊」和「有一點兒瘋狂」的標籤的女人——會如此專業而精確地來描述一把手槍。
格蘭奇注視著她。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安,只有孩童般的熱情。這使他感到為難。他從未碰過像安卡德夫人這樣的人,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你認為我拿了手槍呢?」安卡德夫人信心十足地問他。
到目前為止,格傑恩依然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當然。格傑恩根本不是在大廳裏找到的,他是在拿雞蛋的時候發現的。」
他希望嚇她一下——甚至可以使她有點兒恐懼。但安卡德夫人只是以一種極度的沮喪來思考這個問題。
格蘭奇探長注視著她,他聽得頭都大了。
「我認為它沒有裝子彈,長官。亨利爵士的收藏品沒有一支是裝上子彈的。說到指紋,我把槍放回去之前,已經用我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過了,長官,因此上面只會有我的指紋。」
假如是她朝約翰.克里斯托開的槍呢?(但為什麼是她?他搞不懂為什麼。)他們仍然支持她並為她說謊嗎?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這很可能是他們會做的事。
但格傑恩那歉意的微笑依然平靜地掛在臉上。
「她似乎認為每件事現在都非常清楚了。」亨利爵士溫柔地說:「你必須再多告訴我們一些,我親愛的,格蘭奇探長和我依然毫無頭緒。」
格傑恩咳了一下。
她回答:
「就是這把,長官。」格傑恩指著放在後頭的一把槍。
「喔,」探長想,「我想,這是有可能的。」
「你真的不該說這些,格傑恩。我會親自告訴探長的。」
「從籃子裏拿出來的。」安卡德夫人說。
格蘭奇探長再次坐在亨利爵士的書房裏,注視著他面前那個毫無表情的面孔。
門打開了,安卡德夫人走了進來。她衝著探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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