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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完全不敢告訴探長星期六晚上確切發生了些什麼。這些事太奇異了，我認為他絕對不會相信的。但我覺得我必須告訴某個人，這就是我為什麼來找你的原因。」

他握了握她伸出的雙手，鞠了一躬。

「白羅先生，」她的語調是愉快、略微有些顫抖的。「我現在才發現我的鄰居是誰。我一直都非常想認識您。」

白羅注視著他，一個深長的、充滿思索的注視。

如果他那平淡的反應令她失望的話，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她站起來，向他伸出她那細長、精心修剪過指甲的手。

他認為維若妮卡．克雷的話並非實情，但裏頭卻有不可否認的真誠暗流。事情發生了，他想，但不是這樣發生的。

他看到她的手漸漸移動，也看到了她那彎曲的手指和突出的指節。這是一雙巨大的、殘忍的手。

她微笑著接受了這種敬意，謝絕了他請她喝些茶、咖啡或是雞尾酒的邀請。

她對他報以最最友善的微笑。

「直到上個星期六晚上我才又見到他。他陪我回家。我告訴探長，我們在談論過去的時光——某種程度上這和圖書是真的，但事實上遠遠不止這些。」她又說。

此刻她心中強烈的情感傳遞給了他。這不是悲傷、不是哀悼——不，這是怒火。這種怒火，他想，來自於一個受到阻礙的自我主義者。

「關於約翰．克里斯托之死。明天的審訊，你知道這些嗎？」

在她走了之後，他略微開了一會兒窗。香味使他感覺不舒服，他不喜歡維若妮卡的香味。那種香水雖然昂貴，但卻令人發膩，充滿了強制意味，就像她的個性。

她也許很想殺死他，他相信這一點。她會很高興地扣下扳機，並且很高興地看到他一踉蹌幾步，然後倒下。

「謝謝你，白羅先生。你的意見似乎很明智。我非常高興來這裏。我，我忍不住想找人傾吐。」

維若妮卡坐下來，歎了一口氣。

「當然是不可能的！他來找我。他不聽我的話，只是再堅持。我告訴他這樣沒有用，我不愛他，我恨他……」她停了下來，費力地喘息了一下。「我不得不對此表現得很殘忍。於是我們在怒火中分手了……而現在——他死了。」

她又睜開了眼睛，幾乎是hｔｔｐs://m•ｈeｔubook•ｃoｍ•ｃoｍ怯生生地對白羅笑著。

「我不會辜負您的信賴的，夫人。」

「我認為是可能的，是的。」白羅說。

「你很擔憂？聽到這個我感到很難過。」

「那麼，白羅先生？」她的聲音再次控制得宜，流暢圓潤。「現在我該做些什麼呢？向警方描述這個故事，還是埋藏在自己的心中呢？這就是發生的一切——但是不太容易使人相信。」

「我受寵若驚。」

她又一次吞下一些話。

她閉上雙眼，吞下了後面的話。脂粉下的那張面孔十分蒼白。

「不，我只是來和您談話的，嚴肅地談話，我很擔憂。」

「不可能的？」

「是嗎？」

他懷疑她是否失望了。他有一個想法，以她現在的心境，她會很願意將她的故事公佈在報紙上的。她來找他——為什麼呢？實驗一下她的故事嗎？測試他的反應嗎？還是利用他——引誘他將這個故事傳播出去？

「整個事情真的是那麼不尋常——」

她不甚友善地瞟了他一眼。

她中斷了一下。

「大多數人都不相信。但我認為你會相信的，www.hetubook.com.com因為你知道某些關於人類天性的東西。」

「是的——也有這樣的女人。」

白羅平靜地說：

「既然這是真的，很容易就能證明，為什麼你還要擔憂？」

白羅深吸了一口氣，說：

突然他明白了。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但完全顛倒了。是她無法忘記約翰．克里斯托，是她遇到了阻礙，被嚴厲地拒絕了。而現在，由於母老虎無法沉默地忍受掌中的獵物被奪，因而產生了猛烈的怒火。她發明了另一個真相的版本，這樣就可以慰藉她那受到傷害的自尊心，還能稍稍滿足男人脫離她掌心的那痛苦。她不可能承認這點：她，維若妮卡．克雷，無法得到她想要的！於是就完全改變了這個故事。

「是的，是的，我知道。」

「如果這些事情和約翰．克里斯托之死有關，那麼你就得講出來，但如果沒有關係的話，我就看不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了。還有，我認為你有完全正當的理由保持這個秘密的。」

「有一種人，永遠也不會忘記，他會繼續等待……計劃……希望最後全心全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世上有這樣和圖書的男人，白羅先生。」

「這就是為什麼第二天早晨我要送一張條子給他，我不能讓這種事懸在哪兒。我得讓他明白他所期望的是——不可能的。」

她進屋的時候帶來一陣使人愉快的淡淡香味，一種白羅記憶中的香味。她就像荷立塔那樣穿著花格呢套裝和結實的厚底皮鞋——但他斷定，她與荷立塔截然不同。

白羅說：

「約翰瘋了——十分瘋狂。他想離開她的妻兒，他希望我和我的丈夫離婚並嫁給他。他說他永遠也忘不了我，他說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時間靜止了。」

「您真迷人，夫人。」

他注意到，她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她是一個女人，他想，她是一個對自己的影響力非常有把握的女人。但因為太過有把握了，以致於她不時地會犯錯。

「格蘭奇探長來看我。他認為我和約翰爭吵——在某一點上這是真實的，但不是他想的那樣。我告訴他，我已經有十五年沒有見到約翰了，但他完全不相信我。但這是真的，白羅先生。」

「關於人類天性，我知道一些。」白羅承認。

大門的鎖喀噠響了一下，白羅及時往窗外看去，看到hｅｔｕｂoｏk•cｏm•ｃｏm了那個正沿著小路走到前門的拜訪者。他立刻明白她是誰。他非常驚奇是什麼使維若妮卡．克雷來看望他。

當他放下窗簾的時候，他在思考是不是維若妮卡．克雷殺了約翰．克里斯托。

「約翰和我十五年前訂了婚。他非常愛我，非常瘋狂，以致有時令我恐懼。他想要我放棄演戲——放棄任何我自己的思想或生活。他的佔有慾是那麼強，那麼專橫，讓我覺得我不能履行這件婚事，於是我毀婚了。我想，他非常難以接受這個改變。」

白羅發出謹慎而同情的聲音。

但是在這種充滿報復心理的怒火之下，隱藏著某些冷酷精明的東西，某些判斷時機的東西，一個冷漠、工於心計的心理。然而，無論維若妮卡．克雷多想殺死約翰．克里斯托，他都懷疑她是否會去冒這個險。

「你能相信那樣的……那種感情是可能的嗎？」她問。

「我正在說男人的事——關於約翰．克里斯托的事。喔，這就是事情的經過。起先我反抗、大笑，拒絕當真。接著我告訴他他瘋了，當他回去時已經很晚了。我們爭吵著，爭吵著。他依然故我，就像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