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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丘勒的十二道任務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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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吉厄斯牛圈

奧吉厄斯牛圈

幸好費里埃夫人此時走進屋內。
費里埃說:
「如何?」她說,「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
他們讀著已被翻爛的《透視新聞》:
「要清理這個骯髒的牛圈,」那位編輯接著說,「只有靠公眾輿論這股強大的洪水來潔淨不可。」
「可是,親愛的,我相信這完全是真的。我的好姊妹娜奧美是從保羅那裏聽來的,保羅是從安迪那裏聽來的。那個女人真的完全墮落了。」
「我贊同你的想法。」他又補上一句:「很可惜你不需要錢。」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現在所說的事情,是種誹謗?」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敲詐勒索?」
「你可真是會開玩笑。」赫丘勒.白羅邊搖頭邊說。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願意那樣去設想她。六月她才主持過派爾契斯特義賣會的開幕式,那時我就站在她身旁,就像我現在離這張沙發這麼近。她的微笑好令人喜悅。」
「不。」
「我知道。我得再重讀一遍《王后的項鏈》。但你怎麼找到的——就是他們找的那個女人?」
人們再度議論紛紛。
她是位賢妻良母,隨同丈夫在鄉間生活。她參加一些社交活動,謹守本份地參與那些公認是婦女適宜參加的活動。她講究穿著,卻從不追逐流行時尚。她把時間和精力全用在慈善事業上,她發起制定救濟失業勞工妻子的特殊計劃。她受到全國人民的一致愛戴,也是其黨內的寶貴財富。
「最近兩星期,那份刊物暗示即將揭露『政界最高層的一樁超級大醜聞』,以及『貪汙腐敗和營私舞弊的驚人內幕』。」
黛格瑪微微一笑:
喬治爵士又哼了一聲。
諾桑伯里郡主教韓德森博士是英國教會裏的知名人士,克盡聖職、為人正直。他開朗寬厚,是個了不起的傳教士。每個了解他的人都深深愛戴他。
這不是篇發人深省的報導,比方譴責不知恥的詐騙、股市的投機行為、濫用黨內大筆資金等等。眼前這些指控主要是針對前首相約翰.漢麥特。他們要揭露他是個不誠實的流氓,一個騙取信任的狂徒,以及他利用職權為自己聚斂了大量的私人財富。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他們要揭露什麼了?」
愛德華.費里埃熱情地緊握白羅的手。他說:
愛德華.費里埃一驚:
「凱撒的妻子?據說某位高官夫人,日前被人目擊出入不良場所,身邊並有男妓陪同。哦,黛格瑪,黛格瑪,你怎麼能如此淫|亂?」
「為什麼不呢?」
愛德華.費里埃大吐了一口氣,在此刻,赫丘勒.白羅比起他一生中所經歷的任何場合,更容易遭受攻擊。
費里埃緩慢說道:
他放下聽筒,咧嘴一笑。
「不論如何我都不相信約翰.漢麥特是個壞人。報紙上登的東西你不能盡信。」
費里埃夫人近日患了輕度精神崩潰,她已前往蘇格蘭休養以恢復健康。
白羅把腦袋歪向一邊,說道:
赫丘勒.白羅說:
「我相信你不會介意。」

「你一直被矇在鼓裏嗎?」
「他沒有,」白羅笑說,敲敲自己的胸脯:「是我提供的。」
兩天後,一項指控《透視新聞》週刊誹謗的訴訟展開了。
一位當地的醫生也出庭做證,表示他曾到主教宅邸去看過費里埃夫人。
白羅信心十足地微笑說:
「清理這個奧吉厄斯牛圈!」喬治爵士又哼了一聲。
爵士顫抖著說:
白羅心中不免為之一驚。
接著有照片為證。費里埃夫人在巴黎被人拍到照片:在一個夜總會裏,她身體向後仰,手臂摟著一個棕色皮膚、一副玩世不恭的黑髮年輕人的肩膀。還有其他快照——在海灘上衣衫不整,頭正靠在那個懶洋洋的情夫肩上。照片下面寫著:「費里埃夫人玩興正濃……」
赫丘勒把目光從那位內政大臣轉到首相身上。他對愛德華.費里埃頗有好感,這是因為一位八十二歲老人偶然說出的一句話。由於解決一道化驗難題幫警方替一名殺人犯定罪,讓弗格斯.麥克勞教授因而接觸了政治人物。年高望重的約翰.漢麥特(如今是康沃西勳爵)退休後,他的女婿愛德華.費里埃受命組閣。就政治家的標準而言,他是個還不到五十歲的年輕人。麥克勞教授曾說過:「費里埃曾是我的學生,他是忠實可靠的人。」
接著,她說她被帶到巴黎,買了許多漂亮衣服,還為她找了一位護花使者。她說:
「我真的認為——」
「嗯,這傢伙,真是無禮……」
「愛德華,我若告訴你,你就絕對不會答應讓白羅先生那麼做了。」
但這也倒是和民眾的評價相符。大家都認為愛德華.費里埃忠實可靠,但僅此而已——不太聰明,不夠偉大,不是特別突出的演說家,也不是個學識豐富的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娶了約翰.漢麥特女兒的人,是約翰.漢麥特的得力助手——足以受託把國家按照約翰.漢麥特的傳統,繼和-圖-書續管理下去。
「對,我意識到如果想得到拯救,非得透過完全不合邏輯的奇特想法才行。」他停頓片刻,接著說:「不過,白羅先生,你也許會從道德角度來質疑這件事吧?約翰.漢麥特是騙子,他塑造的假象必須被揭露。難道人們能在不誠實的基礎上建立一個誠實的家園嗎?我想不透。但我的確認為我得盡力一試。」他突然苦笑說道:「政治人物要保住職權——照例都是出於更深層的考慮。」
可憐的喬治爵士還在滔滔不絕、滿臉通紅。他朝坐在桌子首位的人無奈地瞥了一眼,那人立刻開口。愛德華.費里埃說:
「是的,大家都在議論。」
「可是必須制止這些該死的謊言啊。」
「那是蓄意破壞一名女子聲譽的下流陰謀。」
首相緩慢地搖搖頭,相當沮喪、挫折。白羅問道:
「太好了。」達什伍愉快地說。
喬治爵士大聲說:
「尊夫人怎麼說呢?」
「到處都是污穢的塵沙,只有我的灰塵是乾淨的。」
「這就是我的位務。首先學習赫丘勒斯那樣,建造一道水壩使那條大河改道,同時,自己的雙手必須先伸進污泥之中。我的一位新聞界朋友幫了我,他在丹麥四處尋找,終於找到適合扮演替身的人。他與她接觸時,隨口提到《透視新聞》週刊,寄望她能記住這個刊物的名稱。而她也真的記住了。
下一名證人叫塞爾瑪.安德森。她走進證人席時引起法庭一陣轟動。大家一眼便可看出那個女人和愛德華.費里埃夫人長得相當神似。
厄利斯的國王奧吉厄斯養了三千頭牛,牛圈三十年來未曾打掃。大力士赫丘勒斯在牛圈兩邊挖了兩條溝,讓阿爾甫斯河和佩紐斯河從一邊流進,另一邊流出,一日之內就把牛圈沖洗乾淨了。這是赫丘勒斯的第五道任務。
「我們就是考慮到這點。」
「我介意。至於敲詐勒索,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我曾勒索過任何人。」
在空前的熱烈場面中,一份不出預料的裁決出爐了。對於夫人蒙受的名譽損失,週刊必須賠償鉅額罰金。當費里埃夫人和她先生及父親步出庭外時,受到大批羣眾的夾道歡呼。
「我了解這個世界。」
他的副手,一個戴眼鏡的細瘦年輕人憂慮地說:
白羅沉靜地說:
「你也許不相信我,白羅先生,我跟所有其他人一樣完全受騙了。我從來不了解我妻子對待她父親的那種奇怪態度:她對她父親的所做所為一向持保留態度。我現在才明白,她了解她父親的本性。」他停頓一下,又說:「真相開始被發掘出來時,我嚇壞了,簡直難以置信。我們堅持讓我岳父馬上以健康不佳為由辭職,我們立即著手清理這團亂七八糟的事,該怎麼形容……」
「是的,家鄉是哥本哈根。」
「是的,先生。」
「遺憾的是,有些時候還是必須說出實情,這就是一例。」
「你一定非常焦急吧,夫人?」白羅問。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污泥充斥,大量的污泥濁水流出。凱撒的妻子被潑了一身髒。人們對這件事比對一樁政治醜聞更感興趣,結果是圚滿結局——起了反作用!名譽得到維護,那位賢德夫人重拾清白。傳說和高貴品德的巨浪,清掃了奧吉厄斯牛圈。
「白羅先生,我請你來,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認為這件事牽連太廣,知情的人也很多,根本無法完全遮掩。目前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動武,一是行賄,但也無法保證能夠成功。內政大臣把我們的麻煩比喻成奧吉厄斯牛圈的清掃工作。白羅先生,這可需要一條奔騰的大河沖刷,靠著自然界強大的力量破壞。除非奇蹟出現,否則不可能辦到。」
「你以前對這一切毫無所知嗎?」白羅問。
「即使全國報紙現在都刊登約翰.漢麥特侵吞公款的消息,就再也無人會相信。那將被認為是另一樁貶損政府的政治陰謀。」
「但你一直沒告訴我!」
赫丘勒.白羅仔細察看這位面色黝黑、聲音悅耳、文靜的首相。他很瘦弱,一頭深色頭髮,臉上滿是倦容。
「案情也許不會對他們不利。」
「這是國家大事,沛瑞先生。」
「是的。」
「可是事情的發展如果對他們不利,那他們就會損失慘重。」
「那就坐下來,聽我說吧。」
「咱們就替他們灑點土,就這麼辦。哇,太妙了!」
「因為他們打算刊登的內容都是……事實。」
「或許這正是《透視新聞》週刊求之不得的事。對他們而言,如此一來,宣傳效益將更加倍。而整件事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無遺。」
很明顯地,這女人玩得很開心。她還搭飛機到倫敦,由那位棕色皮膚的伴遊陪她去一些夜總會玩;在巴黎也跟他合照。她承認,有些她去過的地方並不太好,可以說不是正經地方。而讓人拍攝的照片也難登大雅之堂。不過,他們告訴她和_圖_書,這些都是廣告宣傳中所需要的。此外,拉曼先生一直都很紳士。在回答訊問時,她宣稱從來沒有人向她提過費里埃夫人的名字。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冒充那位夫人,她並不想傷害任何人。現場拿了一些照片給她看,她證實那些都是她在巴黎和里維拉所拍的。
赫丘勒.白羅問道:
「一個到處煽風點火的傢伙。」
「請到我的客廳來一下,白羅先生。」
喬治爵士脫口道:
白羅向前傾著身子,輕輕拍一下膝蓋,得意地說:
「敵人?我想是沒有。」她抬頭驚訝地望著他。

「敲詐勒索吧!」
「她說別理他們。但我做不到,大家都在議論嗎?」
「太可怕了,可惡至極!沛瑞那個傢伙老愛危言聳聽,應該斃了他!」
雖然只是如此簡短的評語,但對赫丘勒.白羅來說卻意味深長。若麥克勞教授說某人忠實可靠,那就是對其品格的極高評價;相較之下,大眾或報刊卻根本不在意。
赫丘勒.白羅說:
一位名醫在主教之後宣稱他曾囑咐費里埃夫人,必須徹底休養不能再做傷神的事。
「反正我不相信。約翰.漢麥特是個誠實的人,他一直跟別的政客不一樣。」
那張倦容又露出一絲苦笑,費里埃說:
「謝謝你,白羅先生,實在感激不盡。哼,這下《透視新聞》徹底垮了。太下流了,他們策劃這樁惡意譏謗的陰謀,完全是罪有應得,他們居然如此對待世上最仁慈的黛格瑪。多虧你設法揭穿整個惡意勒索的事……你怎麼想得到他們會用一名替身呢?」
「那位先生付你多少錢?」
喬治爵士咬牙切齒地說:
「所有的騙子在還沒有被揭發前,大家都會這麼說他們。」
塞爾瑪.安德森是誠實的無辜者,她顯然是個好脾氣又有點糊塗的女人。當她明白一切真相之後,心裏感到很難過。被告的辯護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只是一味否認跟安德森有過任何交易;而那些照片在送到雜誌社的倫敦辦事處時,被誤認為是真的。莫帝默爵士總結的一番話,重新燃起大家彼此信任的熱情。他形容這件事是卑鄙的政治陰謀,目的在於毀損首相和他夫人的名譽。眾人一致對受害的費里埃夫人深表同情。
白羅仔細望著她,發現這女人有種迷人特質,臉上表現出獨立性格和智慧。費里埃夫人是個受歡迎的人。身為首相夫人,她當然經常受人矚目。但做為她父親的女兒,她的名氣也許更響亮。黛格瑪.費里埃簡直就是英國婦女心中的理想女性。
聽起來似乎都很不錯,卻沒什麼獨道的見地。赫丘勒.白羅想打呵欠,但礙於禮貌又忍住,所以下巴感到很不舒服。他心想自己在閱讀議會辯論文件時也曾有這種感覺,但在那種場合——他倒不需要克制不打呵欠。
「這更好了,凡是和性有關的內容都會暢銷的。」
「我去丹麥四處尋找,是在那裏找到她的。」
「當然,親愛的。」黛格瑪.費里埃面帶微笑,溫柔的笑著。
「他們竟如此攻擊我妻子,實在太卑鄙下流了,我一定要對那個惡毒的無賴採取行動!」
「愛德華,親愛的朋友。我們當然——不可以承認。」
「他打算這樣做嗎?」
「你剛剛見過我的丈夫,他已經告訴你關於我父親的事了吧?」
「埃弗哈特才不會那樣做,他是個規矩的保守者。」
喬治.康威爵士哼了一聲,對這種違反議事慣例的坦白相當惱火。他喊道:
費里埃說:
愛德華.費里埃的倦容上掠過一絲苦笑。他說:
費里埃打斷他的話,說道:
對講機響了一聲,柏西.沛瑞拿起話筒,問道:
「你確定那些都是謊言嗎?」
「人家說他從那筆巴勒斯坦石油生意裏撈了好幾萬鎊,那是筆骯髒的交易。」
「白羅先生,你明白這一切都必須保密。一句話也不能——」
「那你打算告訴我什麼呢?」
「你的名字是塞爾瑪.安德森嗎?」
「是的,我可以確定。因為剛開始我還以為那是一份醫學週刊呢。接著他告訴我,有位英國電影女演員要找一名替身,而我正好合適。我不常看電影,他說的明星我沒聽過,但他表示那位演員非常有名氣,只是近來身體不適,希望找人代替她在公眾場合露臉,為此她願意付一筆錢。」
於是,有關費里埃夫人到底人在何方的各種傳言及惡意中傷,一下子就傳開了……
「但她一向都這麼正派、不重打扮,常出現在義賣會中當主持呢。」
另一些揣測、傳言則說,根據可靠來源表示,其實費里埃夫人不在蘇格蘭,她根本沒去蘇格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柏西.沛瑞說。
愛德華.費里埃卻在微笑,說道:「我倒認為這是一和_圖_書種褒獎……」
「談起這一點,我們得回到比《王后的項鍊》更早的一個神話——奧吉厄斯牛圈的清理。那時赫丘勒斯用的是條河,也就是利用大自然的巨大力量。但我們得把它現代化!什麼是大自然的巨大力量呢?性,對不對?性醜聞最能編造暢銷的故事,也最能製造新聞。提供那種與性有關的醜聞,遠比任何單純的政治陰謀或騙術更能吸引人。
「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派人來談。」
「剛好,」赫丘勒.白羅說,「我此刻正負責清理一宗政治醜聞。」
「是的,沒有,這一點我可以確定。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想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你要多少錢?」
「黛格瑪,難道你對這事一直都知道嗎?」
「我只瀏覽過。」白羅面色微紅地承認道。
「要是能把整件事掩蓋住的話……」
「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赫丘勒.白羅說。
「我們?」
「你是丹麥人嗎?」
「費里埃夫人不是那種人。男妓,那是從國外來的壞胚子。」
「五百英鎊。起初我不大相信,我覺得這可能是場騙局。但他當場就付給我一半酬勞,所以我就辭去原來的工作。」
「到底是什麼事?」
「為什麼是在丹麥呢?」
「該死的吸血鬼。他是我們這一行裏的老鼠屎。如果辦得到,我們真想把他擊垮。」
「對這麼個有如赫丘勒斯當年完成的任務,我擔心自己力不從心。一旦事實真相被公開出來,全國上下就會反應激烈,政府也將垮台,之後就會舉行全國大選,埃弗哈特和他的政黨極可能重新掌權。你知道埃弗哈特的主張吧。」
喬治爵士一本正經地說:
「女人心很難捉摸的,我認為她們那羣官夫人沒有一個好貨。」
主因在於約翰.漢麥特深受英國民眾和媒體的愛戴,他代表著英國人珍視且自傲的優良品質。民眾談到他時常說:「大家覺得漢麥特相當誠實可靠。」據說他家庭生活簡樸,喜愛種植花草。可以跟鮑德溫的煙斗、張伯倫的雨傘相提並論的,是約翰.漢麥特的雨衣。他總是隨身攜帶,那是件穿得不能再舊的雨衣。這已成為一個標誌——代表著英國氣候、謹慎的態度,和他們珍惜舊物的感情。另外,約翰.漢麥特是個以虛張聲勢而成名的英式演說家。他從容不迫地發表演講,內容情真意切又簡單地深得人心。但外國人有時也會批評他的演講既虛偽又陳腔濫調令人吃不消。約翰.漢麥特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是以英國公認的光明正大坦然處世。再者,漢麥特個子高、英俊,加上一雙明亮的藍眼睛十分討人喜歡。他母親是丹麥人,他曾任海軍大臣多年,為此也得到了個「老海盜」的封號。年邁之後,他的身體日漸虛弱,最終迫使他放棄執政,卻引起民眾普遍、深沉的不安。誰來接續他呢?是那位聰明有智慧的查爾斯.德拉費勳爵嗎?(太聰明了,英國可不需要);或是埃溫.惠特勒(雖聰明,但有點不夠謹慎);還是約翰.波特(他可是那種會把自己幻想成為獨裁者的人,但我們國家可不需要什麼獨裁者)?因此在沉默寡言的愛德華.費里埃就職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費里埃還不錯,他是經由老首相親手栽培的,還娶了老首相的女兒。按照英國的話來說:費里埃會「應付下去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沛瑞緩慢地問。
「有位先生到我工作的櫃台前,告訴我他在一家雜誌工作,就是《透視新聞》。」
他鞠了一個躬,便告退了。
「埃弗哈特是很能幹,但他魯莽好鬥,一點也不老練機智。而他的支持者既愚蠢,心志又不堅定。事實上,很可能會形成獨裁統治。」
赫丘勒.白羅聳聳肩說:
「擔心強硬手段嗎?他們不會的,沒那個膽量。況且這樣做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他們可不敢像我們在這個國家和在歐洲、美洲那樣大肆宣傳。」
「你不會感到不安嗎?」
「為什麼?」
首相的聲音停住,內政大臣哼了一聲,脫口而出:
「喬治,讓我來。」
柏西.沛瑞連忙說:
愛德華.費里埃停頓片時,然後有條理地仔細說明事情的大致情況。
「那你認為這些可怕的事是真的嗎?」
赫丘勒.白羅站起來,說:
「他們那幫政客都一樣,是羣可惡的騙子,每一個都是。」
「先生,以我多年在警察局的體驗,也許使我一向對政治人物的評價不高。如果今天約翰.漢麥特還在上位,我絕不插手管這檔事——和-圖-書連一根小指頭也不會碰。但我對你有點了解。曾經有位了不起、當代最偉大的科學家和最睿智的人告訴我,你是一個忠實可靠的人,所以我願盡力而為。」
「夫妻總是連在一起的,誰也脫不了干係。請記住,夫人,你是凱撒的妻子。」
「我跟你說,安迪看到她了。就在那種可怕的地方!她要不是喝醉,就是吸了毒,還跟一名令人做嘔的阿根廷男妓——拉曼在一起!」
「我是個改革家,白羅先生。我想清除政治垃圾,我反對貪汙腐化。你知道這個國家目前的政局嗎?簡直是奧吉厄斯牛圈!」
「嗯,當然,那倒一點都不假。哎喲,親愛的,似乎你從來也不相信任何人!」
「你確定你所說的週刊名稱是《透視新聞》嗎?」
「可是,無風不起浪。」
赫丘勒.白羅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差點兒回答:「哪時不是如此。」可是他卻泰然自若地表現出體貼關心病人的表情。
人們仍不斷議論著。
「據消息靈通的人告訴我:你們經常到處宣傳在你們那份高尚的刊物上,即將登載某些極具破壞性的報導。如此一來,怕消息曝光的當事者,就會在你們的銀行帳戶存進可觀的金額,當然那些報導就不再刊登了。」白羅說完朝後一靠,得意地點點頭。
赫丘勒.白羅說:
愛德華.費里埃卻插口說:
赫丘勒.白羅站起來說:
「你原先在當地的一家咖啡館工作嗎?」
「那是一位可愛的阿根廷紳士,有教養,又有禮貌。」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另一個人說:
「因為費里埃夫人的祖母是丹麥人,她有丹麥人的特徵。此外還有其他原因。」
「我並不是說你跟柏西.沛瑞是一丘之貉。」
「費里埃的妻子是他女兒,你看過上週刊登的有關她的事嗎?」
她大聲說:
「不,不是的。我只想給人一個好印象罷了。」他看了一眼那位編輯的臉和他有點邋遢的衣著,又說:「尤其天生條件差的時候,就特別需要更留意。」
他欠了欠身就隨她走了進去。她關上門,指著一把椅子請他坐下,還為他點了一根煙。她在他對面坐下,從容不迫地說:
喬治.康威爵士吃力地說著政府的微妙處境、公眾利益、黨內團結有必要組成聯合陣線、媒體力量、國家福利等話題。
「很高興見到你,白羅先生。你是去阿斯考特的皇家跑馬場途中路過我這裏的?不是嗎?我錯了?」
「你不就是為此而召見我的?你認為只有我才能完成任務吧?」
他走上證人席發誓週刊上所述的那段日子裏,愛德華.費里埃夫人、他和他妻子一直都待在他的宅邸內。她由於從事慈善工作而過度疲勞,醫生囑咐需要徹底休息一段時間。她的休養地點之所以保密,是為了避免媒體的打擾。
「我們的處境實在非常微妙,白羅先生。」
「那只是種偽裝罷了,親愛的,很多人說她是個淫|盪的女人。呃,我是說《透視新聞》上都有登。哦,他們當然不至於明說,不過字裏行間就是這個意思。我真納悶,不曉得他們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
「我有個小計劃要付諸行動。如果我想得沒錯,那就是有件駭人聽聞的陰謀必須被揭露。我的朋友,這對你的報紙來說將是獨家新聞。」
他對後來發生的事解釋道,他不喜歡那些敲詐的傢伙。
這件訴訟由英國王室法律顧問莫帝默.英格伍爵士提出。他的外表莊嚴高貴,表情相當憤怒。費里埃夫人是一樁無恥陰謀的犧牲品——這陰謀可比擬為讀者熟悉的作者大仲馬所寫的《王后的項鍊》。書中那場陰謀背後的目的,是要在民眾心中貶低瑪麗.安特瓦的公眾形象。這樁陰謀也眨損了一位高尚有德的夫人的聲譽。她是這個國家的凱撒之妻。莫帝默爵士以極輕蔑的口吻談到法西斯主義如何運用不正當的詭計;在暗中破壞民主。接著他傳喚證人出庭做證。
「這將構成對約翰.漢麥特的人身攻擊,他有權控告這家週刊誹謗。」
一個粗啞嗓子的人說:
「我認為有……」他接著說「你有勇氣嗎,夫人?一場攻擊你丈夫和你本人的大規模運動正在進行,你必須做好準備保護自己。」
「那你多少知道它的內容型態了。它刊登的多半是緋謗的事件和聳人聽聞的秘辛。其中有些是真實的,有些是無傷大雅的,但全用筆觸諷刺辛辣的手法呈現。偶爾——」他停頓一下,改變聲調接著說:「偶爾會變本加厲。」
「白羅先生明白這一點。」他又慢慢往下說:「白羅先生可能不知道的是,人民黨的前途危在旦夕https://m.hetubook.com.com。白羅先生,約翰.漢麥特代表人民黨。他在英國人民心目中象徵著黨的主張——正直和誠實。從來沒有人認為我們卓越非凡,我們把事情弄砸,也犯過錯;但是我們一向代表努力工作的傳統,尤其我們也代表最基本的誠實。如今我們的災難是——那個身為我們標誌的人,那個人民口中誠實且傑出的人物,居然是當代最惡毒的騙子。」
「那只是老掉牙的把戲罷了。等真相揭露之後,必定會令讀者大失所望。」
《透視新聞》週刊的編輯柏西.沛瑞此時正坐在寫字台後面抽煙。他是個小個子,面孔有點像隻黃鼠狼。他用柔和而油滑的聲調說:
她搖搖頭。
費里埃慢慢說:
赫丘勒沒做聲,費里埃繼續說:
「我想你正是我要找的人,這事非你不可。你辦起事來勇氣十足,也喜歡做些不平凡的事。」
赫丘勒.白羅正要下樓,有位金髮高䠷的女人叫住了他。
「你對那些政治醜聞的看法又是如何?他們還說她父親貪汙,拿走黨內的資金。」
「這不是件新鮮事了,」白羅提醒他,「在珍.德拉慕一案裏,她冒充瑪麗.安特瓦就很成功。」
在小溫伯林頓區「鵝與羽毛」餐廳裏,人們不安地在議論。
「這事確實需要一位赫丘勒斯出面。」白羅說,十分滿意地點點頭。他又補充說:「請記住,我的名字是赫丘勒……」
「你們打算採取什麼方法因應呢?」
「我的確不同意!」
「他們一定很著急,不知他們會採取什麼因應措施?」
他打起精神耐心忍受這種折磨。在此同時,他對這位爵士也深表同情。他明明想告訴別人一件事,卻又無法簡單明瞭地講出來。對他來說,話語成了遮掩事實的手段,並非揭露事實。他擅於辭令,也就是說,他擅長說些悅耳動聽卻無意義的話。
「白羅先生,你是否看過一份叫《透視新聞》的週刊?」
愛德華.費里埃面色蒼白,痛苦地對白羅說:
「啊!」赫丘勒.白羅說:「你也用這個比喻。」
赫丘勒走了進來。他穿著一套整潔的服裝,上衣還別了朵白茶花。柏西.沛瑞說:
「我的妻子!你竟然如此利用她——」
「我不願意那麼想,羅傑斯夫人,這是事實,我是說,我一向認為費里埃夫人是個很好的人。」
「慢著,等一下,我並不完全是那個意思……」
這引發更多的談論。有傳言說費里埃夫人跟一個阿根廷男妓私奔了;又有人在巴黎見到她吸毒,甚至還說她吸毒多年而且酗酒。英國的保守派一開始並不相信這些傳言,但慢慢地也一起聲討費里埃夫人。「想必其中必不單純,這樣的女人不配做首相夫人」、「她是一個無恥放蕩的女人,這就是真相,不知羞恥的盪|婦!」
「清理奧吉厄斯的牛圈嗎?」達什伍說,「朋友,那太難啦,你辦不到的。唯一的希望是讓泰晤士河改道,把整個議會沖走。」
「這次不會讓他們失望。」費里埃冷冷地說。
他倆意味深長地交換一瞥。柏西.沛瑞說:
「哦,是的。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多少年來我一直擔總有一天會出事。」
可是赫丘勒.白羅已經走出房門。
隨後,各報均登出一條簡短的消息:
「是的。」
他看到她的臉色黯淡。她向前欠身問道:
人們還在議論不休。
赫丘勒.白羅點點頭。
「兩人真是長得太像了。這真是卑鄙!我真納悶那個小人怎麼會想到這個方法?」
費里埃一時不知所措。
「八九不離十。」
「這對我而言根本無關緊要。只是對愛德華來說就事關重大了。」
「我和白羅先生啊!」她對著赫丘勒.白羅和她的丈夫微笑。「我在主教家得到充份地休息,現在感到全身精力充沛。下個月我得到利物浦,去為一艘新戰艦舉行命名儀式,我認為那將會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呢。」
「你能再現奇蹟嗎?白羅先生?」愛德華.費里埃說。
第一位證人是諾桑伯里郡主教。
「這裏所謂的揭發真相,將在《透視新聞》週刊上發表嗎?」
「我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父親不是……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麼好。當我年紀還小時,就意識到他——是個騙子。」她的聲調低沉而痛苦,「愛德華跟我結了婚,遲早他會失去所有。」
「你說是誰?好吧,讓他上來。」
埃弗萊.達什伍是《支流報》的職員,個性開朗,他熱情地拍拍赫丘勒.白羅的背說:
「你有沒有樹敵,夫人?」
「你不認為這事可以被擋下來嗎?」
「該死,當然是!」
「請你陳述一下三月十八日發生的事。」
「他們找了那個自負的比利時偵探來對付我們。他正要上樓執行任務,想知道我們願不願意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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