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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丘勒的十二道任務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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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思珀里斯的金蘋果

赫思珀里斯的金蘋果

「你只是把世事交付現代君主,盡公民義務。」
「你認為不能嗎?」
「那你做何解釋呢?私下賣掉了嗎?」
「也許明早我就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得到這筆錢的了。我現在已經不擔心奧瑞裏神父不饒恕我了。」
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標有字母D的卷宗,翻到「可信賴的徵信社」那一欄。
「我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這個字,先生!我只是在自問——這事有足夠的興趣讓我承辦嗎?」
「你說什麼?」瓦格斯探長問。
「好的,先生。你要去利物浦嗎?」
「我恭喜你!現在請告訴我你的費用,我來開支票。」
鮑爾聳聳肩。
這個矮個子朝那個大人物望了一眼,輕聲說:
「那位神父會不會因為這事而不饒恕我?我的良心可不想犯下一樁不可饒恕的大罪。」
瓦格斯探長十分感興趣。
埃默瑞.鮑爾說:
赫丘勒跟其他初次來到伊尼什格倫的人一樣,感覺自己彷彿來到世界的盡頭。他未曾想像過在如此遙遠、如此淒涼、如此荒涼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那裏的景致很美,是種陰沉的美,屬於那種遙遠而不可想像的往日之美。在愛爾蘭西部這裏,古羅馬人的鐵蹄踐踏過。所以沒有一座加固的堡壘,也沒有修建一條完整而適用的道路。這裏是個處女地,對世界那種井然生活和常識完全茫然無知。
「我的上帝,這是一個好預兆!」
「現在,請查一下去利物浦的火車班次。」
他拿起那個金杯,用手指用力按在圍繞金杯的那條蛇的爪子上。杯子裏面有部份金製內層就滑向一邊,露出把手上的一個小孔。
赫丘勒.白羅沉思地望著坐在紅木寫字台後那個人的臉。他注意到那對濃密的眉毛,透露出不正派的嘴巴,貪婪的下巴以及那雙洞察一切的敏銳眼睛。從上到下,白羅明白埃默瑞.鮑爾為什麼會成為世上的金融鉅子。白羅又把目光轉移到那雙放在寫字台上修長的手,也明白為什麼埃默瑞.鮑爾也是著名的收藏家。他在大西洋兩岸都以藝術品鑑賞家聞名於世。他對藝術品的酷愛和對古文物的感情是緊密相連的。對他而言,一件藝術品光是美還不夠,他要求必須有輝煌的歷史背景。埃默瑞.鮑爾對白羅悄稍講話,聲音清晰而沉靜,比扯著嗓門大吼所取得的效果還要好。
「我不認為如此。當然也有可能。不過,我的解釋簡單多了:那寶物被藏了起來,而唯一知道藏在哪兒的人已經死了。」
「魯本.羅森塔爾爵士。他不僅是一位收藏家,還與我有私人恩怨。我和他在好幾筆交易上是競爭對手,大致說來,我都佔了上風。我們彼此的敵意在競購這個金杯時達到了頂點,雙方都下定決心要擁有它,這多少也和面子有關。我們各自的代理人在拍賣中爭相喊價。」
「蘋果?」
「畢竟也可以說這是投資吧。也許是我一生最好的投資……」
「這事要是很容易,我也就不用找你了。當然,如果你認為這事不可能——」
「因為我願意由自己來解決這件事。」
「相信。」
「那個集團的其他成員怎麼樣了?」
「哦,不,不!他還不至於那麼粗野。結局是——沒過多久,魯本爵士也買到一個文藝復興時期的金杯,買處不詳。」
「我向你保證——」
白羅表現出興趣,嘟囔道:
「我已經到了凡事三思的年齡,先生。」
「恐怕是的。喬治,我也會去更遠的地方。不過現在還不需要。」
他頓住,那位院長說:「瑪麗.厄休拉修女早在兩個月前去世了。」
阿特拉斯接過兩張五鎊的鈔票。他滿懷希望地說:
「對我來說相當重要。」埃默瑞.鮑爾說。
「這倒挺有意思,那人是誰啊?」
「看來我得束條帶子在地球繞一圈了。」
「妻子是個傳統女性,身染肺結核,對自己丈夫的行逕擔心得要命。她有信仰,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卻又下不了決心離開他。幾年前她死了,女兒當了一名修女。他兒子不同,跟他父親可是一模一樣。他不學好,我最後聽說他是在美國混日子。」
「這是怎麼發生的呢?」
赫丘勒.白羅帶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奇望著他,嘴裏喃喃地說:
「你一定聽說過一句西班牙諺語:『上帝說,你要什麼就拿什麼,可是得付上代價。』」赫丘勒.白羅輕聲說。
「巴黎。他試圖進入一位百萬富翁銀行家杜弗格的家。」
「這麼解釋好了,我跟你一樣,從不接受失敗。」埃默瑞.鮑爾說。
他們來到修道院牆下,阿特拉斯準備完成他的任務。
「這確實是個天價!桑.維拉齊諾侯爵真幸運。」
在傑米.多諾萬旅館的酒吧間裏,赫丘勒.白羅不太舒服地靠牆坐著。這家旅館跟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樣。牆破舊壞損,窗戶上兩塊玻璃也碎了,白羅一向不習慣的夜間涼風吹了進來。送到房間來的是溫水,吃下去的飯菜使他胃裏翻攪難受。
「恭喜你,白羅先生。」
「那第三人卡西呢?沒把他緝拿歸案嗎?」
「這是經過一次次排除各種可能的結果。最怪的事情是,沒有人曾試著賣掉那個金杯。這就說明它也許存放在一個一般價值判斷在那裏無關緊要的地方。於是我想起派瑞.卡西的女兒是個修女。」
門上一塊小方板被推開了,露出一張臉。那是一張多疑又蒼白的臉,有點鬍渣,口中卻發出女人的聲音。赫丘勒.白羅稱為令人生畏的女人聲音。
他非常恭敬地說:
白羅聳聳肩。
「你在哪裏找到?」
「嗯,要是這麼說的話,我明白了……」
「什麼要求?你要我告訴你股票市場的消息嗎?」
「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我就是你放出去嗅查難以追蹤之餘味的那條狗——真的難以追蹤。」
「瑪麗.厄休拉修女無法幫助你。」
「完全正確。」
「那個金杯後來再也沒有露面嗎?」
「曾懷疑過一個叫尤吉安的傢伙也是集團中人。他是名商人,總店設在伊斯坦堡,在巴黎設有分店。沒找到足以控告他的證據,不過他也是個狡猾的傢伙。」
「你相信他嗎?」
「對,他是那個集團的策劃者。」
三個月後,赫丘勒.白羅站在一塊面對大西洋的岩石上眺望大海。海鷗忽高忽低地飛翔,發出憂鬱的長鳴。空氣相當濕潤。
白羅嚴肅地說:
「你是真的想要那件藝術品嗎?我認為不是!」
「告訴他,我們感謝他,會為他祈禱。」
「結果你的代理人最後出高價獲得這個寶物,是不是?」
「有一件事需要查證,我相信厄休拉修女能幫助我。她可能知道一些非常寶貴的消息。」赫丘勒.白羅說。
他連忙輕快地沿著懸崖朝上走去。大約十分鐘後,他望見山頂那幢建築物,四周圍著高牆,牆上有一扇嵌滿鐵釘的大木門。赫丘勒.白羅走到門前敲了幾下。門上有個巨大的鐵環。最後他謹慎地拉了一條生鏽的鐵鍊,門裏響起一陣鈴鐺尖銳的叮噹聲。
赫丘勒.白羅接著說:
沒多久,一位修女安靜地走進來,腰間晃動著她的念珠。
「他有家人嗎?」
「我的朋友,忘掉一切吧,明日世界屬於你了。」
「我看你贊同我的想法。呃,白羅先生,這很簡單嘛,因為我認為我知道那個金杯目前在何人手中。」
「也沒有被拿出來出售?」
「你所持的立場根據是什麼?」
「不,我沒瘋。你看,我要讓你看個機關。」
「這麼說,他是個不幸的人?」
「還能是什麼別的地方嗎?」
「朋友,」赫丘勒.白羅說,「那就把你的錢押在那匹馬身上吧。我告訴你,赫丘勒斯從來不會輸。」
「那現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了?」
「現代的普羅米修斯,」他喃喃道,「喬治,請替我抄下幾個名稱和地址:紐約的漢克斯徵信社、悉尼萊登徵信社,羅馬的吉奧瓦徵信社,伊斯坦布爾的納胡姆徵信社,巴黎的羅傑徵信社。」
「綠寶石相當精緻,蛇身的紅寶石也是。但是,這個金杯的真正價值當然是基於它的歷史考量。它在一九二九年由桑.維拉齊諾侯爵拿出來拍賣。收藏者爭相出價,我好不容易按當時的匯率,以三萬英鎊的高價把它買下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指卡西嗎?」
他呻|吟一聲,用令人心痛的低沉聲音說自己徹底給毀滅了。
「我想不會。否則早就被當贓物賣出去和-圖-書了。」
赫丘勒.白羅在他的小記事本裏寫上「美國」。他問道:
他滔滔不絕地往下說,簡單形容伊尼什格倫的魅力。
「許多人犯了相同的錯誤。不過,我請你原諒,鮑爾先生,我們已經離題太遠了。你剛才說那個金杯是從桑.維拉齊諾侯爵手裏買到的?」
赫丘勒一邊欣賞自己的話,一邊接著說:
「嗯,先生,坐飛機最快。儘管有人說那樣的旅途會使腸胃不舒服,但我並不這麼認為。」
「我不會責怪他。就對待藝術品這方面而言,他不算太嚴格。」
那位院長點點頭,說:
赫丘勒.白羅冷冷地點點頭。
「你要是有興趣,儘管提出你的酬勞。」
「是的,她皈依後改叫瑪麗.厄休拉修女。」
「白羅先生,沒想到你還是一位哲學家呢。」
「我那位雇主埃默瑞.鮑爾只知道一個原則——採取行動!不過,靠一些沒必要的行動來耗損能量是毫無益處的。喬治,生活中有一條準則,那就是別人如果能替你完成的事,千萬別自己去做!尤其是,」赫丘勒.白羅一邊補充說,一邊起身走向書架,「不必考慮所有費用的時候!」
那條巨龍不大情願,但還是讓步了。門栓拉開了,大門開了,赫丘勒.白羅被引到這個修道院用來接待客人的一間空房。
「因為最近出現石油股權的合併,羅森塔爾和我的利害關係一致。我們現在是盟友而不再是敵人。我坦率地跟他談起這事,他當場向我保證那個金杯從來就沒到過他手中。」
「我知道近來你不再承辦案子了。不過我想你會願意接這個案子的。」
赫丘勒.白羅權威地說:
「穿一雙舒適的粗革厚底皮鞋吧。」喬治這樣說過。
「那只是另一種形式的錢。我的要求比那更簡單。」
埃默瑞.鮑爾又微微一笑,說道:
修女輕悄悄地說:
他等喬治寫完,然後說道:
「正是。但我要說的是,它在到我手中之前就被盜走了。」
「你真是個怪人,白羅先生。我聽從你的建議,把這個金杯以我的名義,當作禮物送給那個修道院。真是相當貴重的禮物,三萬英鎊。那我又得到了什麼?」
赫丘勒.白羅不想回答。他對著門口那條巨龍說:
「警方當然立即著手調查。結果查獲這起竊盜案是出自一個有名的國際盜竊集團。其中有兩人,法國人叫杜普雷,義大利人叫李可維。兩人都被逮捕受了審訊,有幾件贓物從他們手裏找到了。」
「是的。再者,我如果接受侯爵的退款,那麼魯本爵士之後也可以跟侯爵私下交易,這樣金杯就合法地歸他所有了。」他停頓片刻,又說:「如今我保留了合法的擁有權,這樣就可以把它取回來。」
「是你的了。」
「警方想必通報了那個金杯的形狀吧。」
白羅嘆口氣。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記事本。裏面記上了:美國、澳大利亞、義大利、法國、土耳其……他嘟囔道:
一陣沉默後,埃默瑞.鮑爾說:
「對。」
「在一座祭壇上找到的,」赫丘勒.白羅說。
「我想有必要採取行動。」
「還有一個女孩,他們一向叫她紅凱蒂。她偽裝潛入對方家裏當保姆,然後打探細節,例如東西都收藏在哪兒等等。那個集團被破獲後,她逃到澳大利亞去了。」
赫丘勒.白羅沒有聽從他的建議,他喜歡穿漂亮考究的鞋,讓兩隻腳顯得尊貴。如今走在這條石頭路上,他才意識到有別種鞋可穿……
埃默瑞目瞪口呆。白羅接著說:
天神宙斯和赫拉結婚時,眾神送禮,女神該亞從海洋西岸帶來一棵結金蘋果的樹,由赫思珀里斯的女兒們和一條巨龍看守著。歐里斯休士國王命大力士赫丘勒斯去取金蘋果,赫丘勒斯在旅途中戰勝河神涅柔斯,釋放了被押在高加索的普羅米修斯,後者建議讓肩負蒼天的阿特拉斯去偷金蘋果。赫丘勒斯應允阿特拉斯離開時,以自己強有力的雙肩背負蒼天。阿特拉斯殺死了巨龍,並用計謀騙過看守的女神,摘下三個金蘋果,但他不願再接過沉重的蒼天。大力士略施小計,讓他重新背上包袱,拾起金蘋果揚長而去。這是赫丘勒斯完成的第十一道任務。
「我聽人說過www•hetubook.com•com。」白羅輕聲說。
「其實是耍了一個小花招。」
那位富豪皺皺眉頭,稍微露出慍怒的眼神,冷冷地說:
赫丘勒.白羅出生在一個天主教家庭,他明白置身此地的氣氛。
「真是不可思議!」他接著問道:「那你怎麼會想到去那裏找呢?」
「那位侯爵的宅邸在出售金杯的那天晚上,被人破門而入,盜走了八、九件包括那個金杯在內的貴重物品。」
「如果你遇到這種情況,喬治,」白羅說,「為了調查一件案子,得周遊世界分佈在各洲的國家,那可怎麼辦呢?」
「哦,那他一定是個有錢人……」
「哦!羅森塔爾爵士如果也在玩你所謂的『把戲』,你會感到驚訝嗎?」
沒多久,他發現有個人過來坐在他身旁。那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他身上有鄉鎮窮人的特質。
「請原諒我來打攪你,院長。」他說,「不過,我想你這裏有一位本名叫凱特.卡西的信徒吧。」
「我猜你沒有成功?」
「我若真想要一件東西,便不惜一切代價弄到手,白羅先生。」
「人們只能簡單地問,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喬治,正確的答案是他雖然精力旺盛地四處奔跑,可是他最後還是不得不像有人說的那樣,向普羅米修斯或捏柔斯打聽消息。」
瓦格斯冷笑一下。
阿特拉斯嘟噥道:
「是的,他可能把它藏在義大利的某處,不然就是早已將它私運出了這個國家。不論他把它藏在哪裏,它一定還原封不動在那兒呢。」
白羅若有所思地說:
對方點點頭。
「這個歷史背景挺不錯的。」白羅喃喃道。
瓦格斯搖搖頭。
酒吧裏有五人在談論政治。赫丘勒對他們的談話內容不甚清楚,他並不太關心這方面的事。
「你認為魯本爵士清楚自己已經擁有了它,就心滿意足了?」
「這裏是聖瑪麗和天使修道院嗎?」
「是的,不過不是錢。僅僅是個要求。」
「我想見見修道院院長。」
他喃喃自語道:
那女人嚴厲地說:
埃默瑞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捂著眼睛。他終於開口道:
那聲音問他有什麼事。
赫丘勒.白羅低下頭說:
對方嘆口氣,朝椅背上一靠,用公事公辦的語調問道:
「現在我清楚了。你認為魯本爵士為了立於不敗之地,故意策劃了那起盜竊案嗎?」
赫丘勒.白羅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漆皮皮鞋的鞋尖,不禁長嘆一聲。他感到淒涼而孤獨,他的生活方式在這裏不會受到讚賞。
赫丘勒.白羅如往常般跟他那位能幹的男僕喬治討論著自己接辦的案子。也就是說,赫丘勒.白羅會提出想法,喬治就會用身為一位紳士身邊的忠僕在多次經歷中所得的智慧來回答他。
赫丘勒.白羅把手放在金杯上。
「這事成功了。隨後魯本爵士立刻發現自己上當受騙。」
「是的。依照警方認定,那是由三人一起犯下的案子,除了我剛說的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叫派瑞.卡西的愛爾蘭人。這人習慣從屋頂侵入。杜普雷是這羣人的軍師,制定做案計劃;由李可維開車,在下面等著接住從上面用繩子垂放下來的物品。」
他的同伴突然說:
埃默瑞.鮑爾微微一笑,說:
「有,在利物浦,」他笑一下,「不會藏在那裏的地板下。這點我們已確認過了。」
「那我要押哪匹馬好呢?勤奮是匹了不起的馬,一匹漂亮的馬!還有希拉.波伊恩。七比一,那我就押牠吧。」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是我在幻想,還是我確實聽見你剛才提到一個邪教神仙的名字?你剛才曾提到赫丘勒斯,天哪,明天三點半的那場賽事,還真有一匹叫赫丘勒斯的馬參加。」
「杜普雷是個法國人,對不?」
「我告訴你,先生。培金那匹馬跑不動,沒有一丁點獲勝機會。你聽我的沒錯,大家都該聽我的話。你知道我是誰嗎,先生?阿特拉斯我就是都柏林之光的阿特拉斯,整個賽馬季都為贏家提供建議。我不是才對萊瑞家的女孩說:二十五比一——二十五比一嗎?跟著阿特拉斯你就錯不了。」https://m.hetubook•com.com
赫丘勒.白羅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明白沒有什麼可多說的了……
「全是迷信!」
「為什麼呢?」
「那個杯子也可能被熔化了。」
「蘋果樹,聖歌和那些金……」
「你付的費用怎麼解決?」
「卡西有自己的房子嗎?」
「不完全是。我為了以防萬一,另外又雇了一名代理人,他公開的身份是個巴黎商人。你明白,我們誰也不想向對方讓步,寧願讓第三者買走那個金杯;事後我當然可以再暗中跟那個第三者接觸,那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局面了。」
在修道院的那間會客室裏,赫丘勒.白羅重述此事的經過,把金杯還給那位院長。她喃喃道:
「那是因為一個充份的理由:羅森塔爾沒得到那個金杯!」
埃默瑞舉起一隻手。
「讓我為你形容我找到它的地方。那是個寧靜所在,面朝大海,向著一個被遺忘的永恆美麗青春天堂。」
埃默瑞坐直身子,目光又變得敏銳,嘴角掛著一絲笑容,說道:
「你是說,」白羅直截了當地說,「你可以設法派人從魯本爵士那裏再偷回來?」
他向前探了身子。
「這是一種浪漫的想法。珍珠被封在石膏模裏,那個故事叫什麼來著……『拿破崙的半身雕像』,是嗎?不過在模型裏不是珠寶,而是一隻真實的大金杯。你可以想像那不太容易藏起來,對不對?」
「很可能是。此外,找回來的幾件都是些價值不高的東西。看來,那些精品可能匆匆地走私到國外去了。」
「還有別人嗎?」
「把這個杯子送回修道院。」
「這個金杯大概不會被放在公開的展覽場所。」
「哦,我不知道。我想也許能。藏在地板下面……類似這樣的辦法。」
「也許很有可能。但我不大清楚,對收藏家來說,那可是一個價值非凡的寶物。而且收藏家的不少把戲,會令你大吃一驚的!」瓦格斯一本正經地說,「我認為收藏家們有時根本沒有所謂的道德觀。」
「那你這十年來一直像英國俗話所說,攻擊錯誤目標,白花了力氣?」
「是為了它本身的價值,還是有其他原因?」
赫丘勒.白羅欠身鞠躬。
「沒有抓到他。他不是年輕小伙子。他已經比以前老很多了。兩星期前,他從五樓摔了下來,當場斃命。」
鮑爾激動地說:
「不是偷,白羅先生。我收回原來就屬於我的寶物。」
「但是沒有鮑爾吉亞使用過的那個金杯?」
他倒找對了正確的形容詞。赫丘勒.白羅頓時坐直身子,冷冷地說:
第二天還真應驗了。那匹赫丘勒斯贏得了波伊恩大獎,賭注是六十比一。
「還有其他成員嗎?」
那位富豪苦澀地說:「對,這就是我一直做的傻事!」
對方睜大眼睛問道:
「金杯本身價值確實不凡。它的工藝精致極了,據說是由班威努托.切利尼製造的。上面雕刻一棵樹,由一條嵌著珠寶的毒蛇盤繞著,樹上的蘋果是用非常漂亮的綠寶石鑲成的。」
「沒有費用。」
埃默瑞.鮑爾伸出一隻手撫摸金杯的邊緣,用一根手指在它周圍比了個圓圈說:
「他正需要你們為他祈禱。」赫丘勒輕聲說。
他把那個金光閃閃的杯子放在埃默瑞.鮑爾的寫字台上。杯子上鏤刻著一棵鑲嵌綠寶石蘋果的樹。
「我常自問,」赫丘勒.白羅說,「另外那個赫丘勒斯會怎麼做呢?」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接受侯爵退回來的錢,那麼金杯要是被尋獲,就會變成他的了,但現在法定是歸你所有,對不對?」
那位院長搖搖頭,面無表情地用平穩而冷漠的聲調說:
「是什麼?」
「他十分不幸,以至於忘了什麼是幸福;他如此不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不幸的人。」白羅說。
「那些贓物是不是被分成三份?」
「那個金杯的經歷總是和暴力相連。它被偷竊多次,為了佔有它還曾發生過謀殺事件呢。幾個世紀以來,一連串的流血事件伴隨著它。https://www•hetubook.com.com
那位富翁展開笑容了,是一種貪婪卻又渴慕的微笑。他說:
「這倒無庸置疑。但是三思並不能把我的金杯找回來。」
「你瘋了?」
赫丘勒附和道:
「卡西的兒子有沒有可能知道那個金杯的藏處呢?」
白羅保持著詢問的態度,腦袋歪向一邊,看起來簡直就像一隻沉思中的知更鳥。
「沒有。」
「那個金杯嗎?是的,我記得。當時我在這裏負責調查這個案子。我會說點義大利話,還曾去義大利跟一些名流人物談過話。但那個金杯至今沒再露面,真是奇怪之至。」
「那位侯爵倒是講道理的傢伙,因為金杯是在他家失竊的,便答應把錢退給我。」
赫丘勒.白羅搖搖頭。
「沒有。」
白羅說:
「這是一件尋找藝術品的案子。具體來說,是找回在文藝復興時期製造的一個雕花金杯。據說那是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羅德里奇.鮑爾吉亞曾使用過的。他有時用它敬酒,讓一位受寵若驚的客人用它來飲用。那位客人,白羅先生,通常都會死去。」
「你在童年時曾讀過童話故事吧?童話裏的國王都會問:『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知道了,」赫丘勒.白羅說,「辦這件案子必須周遊世界一圈。」
「有可能。但你迫切要擁有它的原因是什麼呢?不是它的美,也不是它的價值。你早已擁有上百件,甚至上千件美麗的寶物,你要得到它是為了維持你的虛榮。你決心不讓別人擊倒你。你贏了,金杯屬於你所有。何不現在做個了不起的舉動,把它安置在近十年來的安詳之地,讓它的邪惡在那裏得到淨化。它過去曾經一度屬於教堂,那就讓它回歸教堂吧。讓它立在祭壇上,再一次得到潔淨和赦免,就像我們希望人們的靈魂,也能從他們自己的罪惡中得到潔淨和赦免。」
對方繼續說:
富豪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指的是那名自行車選手嗎,先生?」
「我本來出生在愛爾蘭西岸,小時候離開那裏去了美國。」
「你是想向我要什麼呢?」
「你看見了吧?這就是那位鮑爾吉亞教皇的飲酒杯。從這個小洞,毒藥就流入酒內。你也說過這個杯子的罪惡歷史。誰擁有它,伴隨而來的就是暴力、血腥和邪惡情感。也許下一次就降臨在你的身上!」
赫丘勒.白羅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包裝很仔細的包裹。先打開牛皮紙,再撥開填充物,最後掀開一層棉紙。
猛然地,赫丘勒.白羅完全恢復了。那個令人眩暈的魔障被破除了,他又取得漆皮皮鞋和整潔的鐵灰色男裝間的協調了。
「安靜。你不需要肩負整個世界的重量,只是承載赫丘勒.白羅的體重罷了。」
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鐘聲。白羅知道那種鐘聲,那是他從少年時期就很熟悉的聲音。
「是嗎,先生?」喬治說,「這兩位先生我沒聽說過。他們是旅行社的人嗎?」
埃默瑞.鮑爾懇切地說:
白羅揚了一下眉毛喃喃道:
「他們對此有沒有採取什麼措施?」
「那些修女會為你的靈魂祈禱。」
他的目光順著渺無人煙的海岸線望去,隨後又回到大海。遙遠的那邊是傳說中常提到的青春之地——天堂島。
「你這是什麼意思?」
幾個小時之後,月亮不時從雲層後面賣弄風情地露臉。白羅跟他的新夥伴已經步行許久。他一拐一瘸地走著,想想世上一定還有別種鞋可以穿。一定有比漆皮皮鞋更適合走在鄉間的鞋。其實喬治早已禮貌地提醒過他。
埃默瑞.鮑爾說:
「到手了。」
「但你沒有接受?」
鮑爾微微笑了。這是一種狡猾的微笑。
「卡西的女兒是個修女。在她父親去世時,她做了最終立誓,表明自己將終身奉獻給上帝,永遠做修女。她是個虔誠的單純女孩。那時這個金杯被藏在利物浦家中。她把它帶到修道院,我想,她是要為她父親贖罪。她奉獻出來給上帝,我想那些修女從來也不知道這個金杯的真正價值。她們大概是把它當成家族遺物給收了下來。在她們眼中,這不過是一個聖餐杯,她們也就如此使用了。」
「李可維和杜普雷都被判重刑,我想他們現在也該刑滿出獄了吧。」
「在什麼地方?」
赫丘勒.白羅嘆口氣。
「這麼說來,這是一樁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我確定沒有。我敢說不止警方,連一些私家偵探也一直在搜尋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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