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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期待這句話會產生什麼後果。抗議？或許是勃然大怒。但她完全沒想到，羅利會是這種表現。

琳恩輕敲長柳舍的門。暴風雨才剛開始。羅利開了門，看到她吃了一驚。

唉，時候到了。她不能再拖了。她必須到長柳舍去，把事情告訴羅利。至少她應該做到這一點：親自去告訴他，而不是選擇寫信這種簡單的方式。

「你出現得——正是時候。」

太陽正慢慢西沉，天空裏沒有紅霞，只有一片不自然的亮光。這是個寂靜的夜晚，令人感覺喘不過氣來。再過不久，她想，就會有一場暴風雨。

發生命案的那天晚上，他在電話裏警告過她。

「你愛的是我。」

「羅利，我要嫁給大衛．亨特。」

「我希望，」他說。「沒有打擾到兩位。我敲過門了。真的，我敲過門了，可是，沒人來應門。兩位想必很忙吧？」

一時之間，氣氛甚是緊繃和*圖*書，一觸即發。羅利瞪大眼睛，彷彿就要朝赫丘勒．白羅撲過去，可是他終於還是轉身走開了。他平板而空洞地說：

「我想和你談談，羅利。」

現在，她就要去找羅利！

「不，羅利，噢，不是的！完全不是那樣。」

「羅利——」

「好吧，」他說。「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你要嫁給大衛．亨特，為什麼？」

「嗨，琳恩，你怎麼不先打個電話告訴我你要來？我有可能不在家。」

可是這一點她不同意，雖然當時她嘴上沒說什麼。不，她必須親自告訴羅利。

「我沒上過戰場，我沒打過仗，我不知道戰爭是什麼模樣。我一直過著一種安全平穩的生活，就在這個農場上。幸運的羅利！但你卻以這樣的一個丈夫為恥！」

「你的改變可能沒那麼大。」

「是因為那可憐的女孩屍骨未寒？我想，這看起來確實很無情。不過在我和-圖-書的印象中，她從來就不是個快活的人。病得不輕，我想。她從來沒有從那次該死的空襲中恢復過來。不管怎麼說，事實如此．她死了，進了墳墓，讓我——更確切地說，讓我們——的情況大為改觀——」

「不，羅利。根本沒有『我們』。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的。」

「羅利——」

「我原本打算要走出你的生活。真傻，以為可以把你拋在腦後。現在我們要去倫敦，取得特許證後結婚——噢，沒錯，我不打算給你機會猶豫。你的根在這裏，這些根會緊抓住你不放，而我要把你連根拔起。」他接著又說：「等你成了大衛．亨特夫人，我們再把這個消息告訴羅利。可憐的傢伙，這是讓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最佳方式。」

「你錯了，」他平靜地說。「我沒變。」

已經站起身子的她不覺後退一步，她嚇壞了，現在的他不再是人，而是一頭ｈｔtｐs://ｍ.hｅｔuboｏｋ.cｏm•com凶殘的野獸。

她告訴自己，她已下定決心，而且很堅決。可是她心裏有股莫名的不情願。她四下望望，心想，這表示我要告別這一切，告別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已經撲在她身上，雙手掐住她的喉嚨……

「我正打算買些用具放在這裏，」他說。「讓你方便做事，再放一個新的水槽，鋼製的——」

「不，我是愛過你，當我離開這裏的時候。可是四年過去了，我——我變了，我們兩個都變了。」

他走近她。他的脖子脹紅，額頭上青筋畢露，他的眼神——她曾經在一頭公牛的眼裏見過這種眼神；牠搖頭蹬腳，慢慢低下頭，頂出頭上那兩隻大尖角；牠被驅趕得滿腔悶怒，盲目的狂暴……

「可是我告訴你，是這樣的！」

「羅利——」

她不存任何幻想。跟大衛一起生活有如一場賭博，一場結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的冒險hｅtubｏｏk.cｏｍ.cｏｍ。他自己也警告過她……

羅利停下動作，鬆開的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被放開的琳恩蜷曲著身子，癱坐在地板上。

「不要再做什麼打算了，羅利。」

他盯著她看了一兩分鐘，接著走到屋子的另一頭撥弄柴火，最後，像是漫不經心地轉過身來。

「你別說話，琳恩，現在輪到你聽我說。我失去了我本該擁有的一切，我失去了為祖國而戰的機會。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上戰場而慷慨就義，我看到我的女人——我的女人身著戎裝，遠走海外。而我只是一個被她拋在身後的男人。我的生活暗無天日，你難道不了解，琳恩？我有如身陷地獄。後來你回來了，卻讓我陷入更深的地獄。自從那天晚上在凱西嬸嬸家的聚會上，我看到你看著桌子對面的大衛．亨利之後。我就變成如此。可是他不可能擁有你，你聽到了嗎？如果我得不到你，那麼誰也不能得到你。你以為我是什麼？」www.hetubook.com.com

琳恩屏住呼吸。

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咳嗽。這聲咳嗽一本正經，還有點造作。

而現在，不過幾小時前，他說：

「我已經殺了兩個人，」羅利．柯洛德說。「你猜我還會繼續殺第三個人嗎？」

「因為我愛他。」

他瞪著她。她心裏暗恨自己，但口裏卻以堅定不移的平靜口吻說下去：

他退到一邊，讓她進了門，尾隨著她走進大廚房。桌上擺著晚餐的剩菜。

「我再也受不了了，琳恩！」

琳恩走出家門，抬頭望望天空。

她脖子上的雙手逐漸加力，整個房間都在旋轉，她眼前一片昏黑，那團黑不斷地打轉，她喘不過氣來，一切都變暗了……

「我一點也沒變，我沒有多少機會改變。我只是繼續在這裏耕地。我沒有在夜間跳過降落傘、攀爬懸崖，或是在黑暗中將一個人的胳膊反轉到背後，拿刀刺他——」

她打斷他：

白羅走進屋內，抱歉似地站定腳步，口裏還一面咳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