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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堤太太之死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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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我不知道你還能做些什麼。說是精神錯亂吧?現在確實有點起時太晚了。不過,如果你能夠找到那些名醫做證的話,也許可以試試。當然,我在這方面很不在行。」
「啊,只要生命還在,就有希望,對嗎?」斯卡特先生搖了搖頭,「頗令人質疑。證據太充份了。他的親戚是些什麼人?」
「沒有提起過名字。只說過一次,說她太常煮鹹鯡魚了,還有一次提到他的女房東很難過,因為她的貓丟了!」
「謝謝你,」本特利只是呆板地說道。「但我想在這件事上,可能沒有人會對我有幫助的。」
「我們談談本特利先生吧。」她說。
「當然。」
「是的,有證據。」白羅說。
「事實上他對我說過,我們談到有些人就是不相信銀行——他就說他的女房東把她的錢放在一塊地板下面。當時他說:『只要趁她外出,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去偷過來。』這並不像個玩笑,他從來不開玩笑,其實他是擔心那女房東太粗心大意了。」
赫丘勒.白羅坐上返回布羅欣尼的公共汽車,稍稍感到了一點兒欣慰。不管怎麼說,現在總算有一個人和他一樣相信詹姆斯.本特利是清白無辜的。本特利並不像他自己以為的那麼沒人緣嘛。
「我沒有什麼朋友。」
「因此,我再問你,你對詹姆斯.本特利的印象如何?只有你知我知——絕對只是你知我知。你認為是他殺了那個老婦人嗎?」
今天,他撒了好多的謊呀!但是不必太過介意,撒謊是必要的。白羅胡思亂想起來,自言自語地說了好多胡亂套用的比喻。
斯卡特搖了搖頭。
斯卡特先生是一個活力充沛的急性子,態度十分熱誠。
「啊,說到這個的話——不,我不覺得,我根本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膽量。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他有點不正常,這樣想的話,事情就合理了。有一點瘋瘋癲癲,老想著會被解雇,老愛杞人憂天,實在有點精神錯亂。」
「根據那些證據,又好像不可能是別人做的。我當時就想,也許是他發瘋了。」
「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和斯卡特談的事情。」
「噢,」白羅說,「那太好了——我的意思是,根據我的觀點來看。就算詹姆斯.本特利想到要偷錢,他也覺得那必須趁人不在的時候。不然他可以說:『總有一天,有人會為了這筆錢而砸了她的m.hetubook.com.com腦袋。』」
「是嗎,書上看來的東西。」
「在你看來,他是不是有點兒——我應該怎麼說呢——有點見古怪?」
他說:
「太好了。」白羅說道。
「他打算上訴嗎?那是不是有了什麼新的證據?啊,我太高興了,我簡直難以——我就是不相信他會殺人。」
白羅看了看她,她對自己當然有足夠的自信,她還極可能有兩個人的自信。
瑪蒂.威廉斯脫口說道:
「但是還沒有執行。」
白羅又一次點點頭,問道:
「他有沒有提到過他的女房東麥金堤太太呢?」
「他是不是向你提起過——請你務必誠實——他知道她放錢的地方?」
「我必須回去了,我們只能休息半個小時。基爾切斯特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我以往總是在倫敦找工作。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話——真正的幫忙——請務必讓我知道,好嗎?」
「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事實:他的親戚既有錢,又有權勢,有錢的不得了。」
斯卡特向椅背一躺,他那秉公辦事的態度放鬆了下來。
「還不算太壞,不算太壞。」斯卡特先生謙虛地答道。
「是誰?你知道嗎?你有任何想法了嗎?」
白羅一向不拘泥於誠實至上這原則,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事情總是這樣的,白羅想著離開了那個辦公室。詹姆斯.本特利總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想到大多數他碰過的殺人犯都具有相當魅力,他心裏稍微感到安慰。
白羅點點頭,他對那些母親非常了解。
白羅拿出了一張名片,寫上了長牧野的住址和電話號碼。
「他們剛剛才知道這些情況,」白羅解釋道,「他們委託我盡快趕到你們英國來,盡全力挽救。」
那女孩的臉色略略轉白,但她仍無懼地昂起下巴。
「啊,一開始我並不這麼想,我猜一定是弄錯了。但是後來有了證據——」
「是的。」赫丘勒.白羅又一次撒謊道,「我認為我已經有了一些不錯的想法,但目前才剛剛有了進展。」
瑪蒂.威廉斯想了想。
他帶著職業本能打量眼前的白羅,想要弄清楚他的身份,而且,顯然,做了一連串的註記。
「啊,不,不是古怪,他只是有點兒害www.hetubook.com.com羞和遲鈍。每個人都會有那種情況的。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好好地表現過自己,他對自己沒有信心。」
他腦子裏飛快地回想起他與那位死刑犯會面的情況。那天他仔細端詳著詹姆斯.本特利,他有一頭灰褐色的頭髮,瘦瘦的身材,一雙手指的關節很大,細長脖子上大大的喉結看得很清楚。他也看到了那種閃爍不定、有些尷尬難堪甚至是鬼鬼祟祟的眼神。他不是乾脆爽朗的人,也不是那種給予人信賴感的人,而是那種神神秘秘,略帶狡詐,令人捉摸不定的人。他說話含混不清,遮遮掩掩——這就是詹姆斯.本特利給人的表面印象,給陪審團留下的印象:會撒謊、會偷錢、也會砸爛一位老婦人的腦袋。
「能告訴你的寥寥無幾,寥寥無幾。他是我們的基層職員,我對他沒什麼不好的印象。他看起來是個很正派的年輕人,誠實正直,如此等等。但他缺乏生意頭腦,他就是不能把一件事情給辦好。我們做這行的不精明是不行的,如果某個客戶來找我們,說他有幢房子想賣掉,我們就得設法幫他賣掉;如果另一個客戶想買一幢房子,我們就得盡力替他找一幢房子。如果這是一座條件不太好的房子,我們就該強調它的悠久歷史、時代意義,而不提它周圍的不利環境。如果這幢房子正好面對著煤氣場,我們就說它設備完善,使用方便,而隻字不提它的景觀。總而言之,要想盡辦法使我們的客戶感到滿意——這才是我們公司要完成的事情。要運用各式各樣的手腕和策略。『我們奉勸你趕快買下這幢房子,夫人,有一個國會議員對它也非常感興趣——他確確實實非常喜歡這幢房子。今天下午他還要再來。』他們十有八九會掉入陷阱——說有個國會議員想要買什麼,總是能打動很多人的心。搞不懂為什麼。哪有一個國會議員會住在選區以外的地方?總之這個辦法非常奏效。」他突然大笑了起來,滿嘴的假牙全露了出來。「心理學,就是這麼回事,純粹是心理學。」
「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是說真的。」
「噢,是的,但是人一旦開口說話,不管是多麼不經意,總是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是哪種個性的人。聰明的罪犯向來就不願開口說話,但罪犯中又很少是聰明的,他們通常會誇大其詞,說個和-圖-書沒完沒了,如此一來,絕大多數的罪犯便只好束手就擒了。」
「你和他是朋友嗎?」
斯卡特瞪起了眼睛。
這話並不確切,因為瑪蒂.威廉斯就是一個朋友。上帝的安排是多麼的奇妙啊!白羅想,不論一個人長得是多麼的貌不驚人,總還是會讓那麼個人喜歡上。儘管威廉斯小姐外表十分性感,但他敏銳地覺察到,她實際上是真正具有母愛的那種人。她具備的特質正是詹姆斯.本特利所缺少的。那種旺盛的精力,那種活力,那種拒絕認輸,那種永往直前一定要取得勝利的決心!他深深歎了口氣。
「他很想念他的母親,你知道,她病了很多年了,不是真正的疾病,只是身體不太健康,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這年頭生意不好做,職員們沒有工作可做,我們只好解雇那些最沒有能力的人,就是本特利了。我想,他會常常碰上這種事。公司給了他一份評價很好的推薦信,不過他還是沒能找到一份新工作。他幹勁不足,缺乏活力,給人的印象不很好。」
「沒有——沒有你所說的那種關係。他的母親不太喜歡年輕女人,我覺得。」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親戚。不管怎麼說,他被判定有罪,你是知道的,而且判處了死刑。」
「但一定是某個人殺了那位老婦人。」
白羅的眉毛揚了起來。
「你當時正在右邊的那個窗戶旁打字?」
外國人,上等衣服質料,可能相當富有,是個餐廳老闆?還是個旅館經理?一位電影製作嗎?
「先生,詹姆斯.本特利在這兒工作過,你可以告訴我他的情況。」
她微微聳肩。
「豪門恩怨,呃?唉,唉,年輕的本特利可從來沒有因此沾過一點兒光。很可惜,他的這些親戚沒有及早趕來營救他。」
白羅輕輕地問:
白羅向前傾了傾身。
「你解雇他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在布雷瑟斯卡特公司的辦公室被盤問一番後,白羅被人領進了斯卡特先生的房間。
「本特利的母親,也就是本特利夫人,」白羅接著解釋道,「跟她自己的家庭徹底斷絕了聯繫,兒子也不知情。」
「如果人們幾乎注意不到你是存活著的話,你就不可能有什麼敵人。」
「那麼,從心理學來看,你認為他有可能做這種事嗎?」
詹姆斯.本特利說——更像囁嚅:
「談本特利先生的什麼?」
「當然https://m.hetubook.com.com了,她也很照顧他,會關心他的健康、他冬天時的心臟毛病,還有生活起居等等。」
那位女孩看了看她的錶。
「對不起,你介意我坐下來和你談談嗎?」
「你的媽媽呢,她有仇人嗎?」
她點點頭,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微笑表示默認。她是一個健康的年輕女性,身材豐|滿,是白羅非常欣賞的類型。她的年齡,據他判斷大約有三十三、四歲,自然髮色應是黑髮,有點叛逆。
「你剛才對我說,你和詹姆斯.本特利過去曾在一起交談,他告訴過你有關他的母親和他的家庭生活,他有沒有提到過他或是他母親和誰的關係很不好呢?」
他毫不臉紅地撒了一個謊。在他看來,撒這個謊非常有必要。必然有那麼一個人在那裏惴惴不安、心中忐忑,瑪蒂.威廉斯一定會把這些話說出去。她一旦說出去了,就像是投石在水中,被激起的漣漪將迅速蔓延開來。
他的腦子又忍不住想起了在監獄裏的本特利。那是一次多麼令人失望的會面呀!他沒有激起他任何的希望——甚至可以說沒有一丁點的興致。
但對於人性知之甚詳的史彭斯主任來說,他對他並沒有這樣的印象;赫丘勒.白羅也沒有這樣的印象;現在,這位女孩也不是如此看他。
「瑪蒂.威廉斯,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嗎?」
「在這個國家不是,」斯卡特先生立即將這句話存進大腦以備不時之需。「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從未提過這類的事。」
「你的朋友們呢?」
她搖了搖頭。
「那是當然的了。」
「詹姆斯.本特利,詹姆斯.本特利?」他迅速地提出一個問題,「你是報紙的記者?」
白羅坐在「藍貓」咖啡店的一張小桌子旁,從他剛才正在認真研究的菜單上抬起頭來。
「你不會是警察吧?」
「但是你喜歡他?」
「不,至少——在這個國家不是。」
不,他相信他自己沒有任何敵人。
「小姐,你的名字是——」
白羅緊抓住這個詞。
「不是。」
「當然沒有。每個人都喜歡她,而且尊敬她。」他的聲音裏有一絲惱怒。
她停了下來。
「早安,早安。」他搓著他的雙手說,「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
她繼續說:
「你喜歡他?」他問。
她大膽地說道:
「我正在進行詹姆斯.本特利一案的調查——負責詢問他的親戚朋友。」
「心和-圖-書理學,你說得對極了。我看得出,你是個判斷力很強的人。」
「這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
「是的,我喜歡……」
「我不知道——不能說是。我們曾一起聊天。但自從他離開這一暴之後,我就很少見過他。我以朋友的身份給他寫過一封信,但他並沒有回信給我。」
「通常兒子很孝順的母親都不太會喜歡年輕的女人。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有沒有像是家族世仇或是什麼宿敵,還是對他心存不滿,懷有敵意的人?」
他注意到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這使他感到懊惱,他忍不住心想,現在的年輕一代對名人的認識也太欠缺了吧。
斯卡特先生生動的眉毛向上挑高一吋,然後又落了下來。
「我想是有的。有人相信詹姆斯.本特利是無辜的,威廉斯小姐。他們正在努力證明這件事,我就是那位受命進行調查的人。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是的,進展相當大!」
「藍貓」的燈光很暗,它的特色是專門營造一個有橡樹和方格玻璃窗構成的舊日世界。但剛剛在他對面坐下的那位女士,因著身後昏暗背景的映襯下,卻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嬌豔動人。她一頭金髮,穿著一件發亮的藍色套裝。此外,赫丘勒.白羅感覺到,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女人。
「不管怎麼說,大海裏還是能撈到一隻針的;在一大帬沉睡著的狗兒中,我總能夠喊得醒一隻的;如果向空中放箭,也一定會有一支掉下來,正好射中一棟玻璃房屋!」
「你這話很令我吃驚。」斯卡特先生管不了自己地軟化了下來,白羅那句「有錢的不得了」,對他來說,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催眠作用。「是的,的確令我吃驚。」
「我希望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我想和你談談你以前的雇員詹姆斯.本特利。」
「這麼說,你從不認為是他殺的?」他慢慢地說道。
「是的,我是喜歡他。」她的臉紅了。「艾咪——她是辦公室裏的另外一個女孩,她經常取笑他,叫他『討厭鬼』,但是我非常喜歡他。他彬彬有禮,性情溫和,而且他知道很多事情,我的意思是知道很多從書上看來的東西。」
白羅點了點頭。他已經注意到斯卡特那些辦公室隔間,它們在設計上是便利性重於隱密性。這並沒有使他擔憂,因為他本就希望能夠引起公眾的注意。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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