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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堤太太之死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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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拿孩子真沒辦法。」那個女人說。
「你知道麥金堤太太。」白羅提了一句。
「除非存心被人發現。」白羅低聲自語道,「隨便問一句,你沒有丟過切肉刀或斧頭吧?」
郵局裏靠右邊的一側是辦理郵寄業務的,左側則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商品,包括糖果、食品雜貨、五金器具、玩具、文具用品、生日卡片、針線包,還有小孩子的衣服等等。
「有時候,我們這兒確實有一些很可惡的流浪漢,也很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發現她家窗戶沒關緊,就跑了進去。但是他總不會丟下錢不要吧?他殺了人不就是為了錢,而且鎊鈔上又沒有記號或號碼。來,給你,先生。這種藍色邦德牌的信箋很不錯,還配有信封。」
「非常喜歡,我覺得,先生,那種含蓄的疼愛。」
「我猜,這不是她的家具吧?」
「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白羅嚴肅地開口說。
白羅耐心地等她繼續說下去,但她沒再講什麼,他問道:
埃里奧太太的表情非常戲劇化。這是一個乾淨的屋子,乾淨,而且單調,唯一誇張的東西是埃里奧太太。她是個高大、瘦削、黑頭髮的女人,當她回憶起她生活中令人驕傲的那一刻時,她立即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
「你最後一次看見麥金堤太太是在什麼時候?」
「我想你對她非常了解吧?」
但這是至今他最大的收穫。他要根據這條線索追蹤下去——一瓶墨水。
「她來買墨水?」
「沒有,不過我看到他了。」埃里奧太太壓低了聲音說。「大約在上午十一點的時候,他正沿著大馬路走著,像平時一樣,一步一步拖著腳走。」
「噢,不,先生,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斯威蒂曼太太敷衍道。
白羅慢慢走上前,想買些郵票,一個女人急忙迎了過來接待他。這是個中年女人,眼睛敏銳而明亮。白羅心想,這個地方毫無疑問是布羅欣尼村消息最集中的地方。那女人的名字取得十分貼切,叫斯威蒂曼太太。
「她倒在地板上,後腦被砸爛了,把埃里奧太太嚇壞了,是她最先發現了她的屍體——應該說她和拉金,就是那個麵包師傅。但是樓上藏的錢被偷走了。請上來,我這就帶你看錢被偷走的地方。」
基德爾太太把他領進了一個小房間,這裏面放著一件仿詹姆士一世時代的沉重擺設,顯得過份擁擠。它不像其他的房間,看就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他已經走訪了另外兩戶人家,他們不像基德爾太太那樣充滿活和*圖*書力,也不像埃里奧太太那樣誇張,大驚小怪。他們一致認為,麥金堤太太是一位非常正派的女人,平常不愛與人來往。她在卡倫奎有一個侄女,除了那個侄女,沒有看過有別人來探望過她。據他們所知,也沒有人不喜歡她或者和她有仇的人。聽說,有人提議為詹姆斯.本特利寫份請願書,是不是真有這回事?會不會要求他們在請願書上簽名呢?
麥金堤太太住的小屋離公共汽車站只有幾步遠,有兩個孩子正在台階上玩耍:一個手裏捧著個好像是被蟲咬壞的蘋果在啃,另一個手裏拿個錫製托盤正往門上砸,口裏亂喊亂叫的,兩個孩子看起來都玩得很開心。
「只是見面打過招呼,她有時會和她丈夫一起到這兒來。」
但是,對麥金堤太太來說並非如此。對她而言,寫信是如此的不同尋常,以至於要寫封信,她就必須特地出門去買一瓶墨水。這表示麥金堤太太平常很少寫信。斯威蒂曼太太是郵局局長,對此一定知之甚詳。麥金堤太太在她死去的兩天之前寫了封信。她究竟是寫給誰呢?又是為了什麼呢?
白羅試問有沒有便筆紙。
那女人示意他繞過牆角,從後門進去。
她急切地注視著他。從她身後的門裏,探出了一個少女的頭,正側耳傾聽著,她頭髮亂蓬蓬的,還患了鼻塞。
「是的,先生,是我最先發現了她。」
他當時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麼麥金堤太太要買墨水?斯威蒂曼太太認真地回答說,她猜她是要寫一封信。
那個詹姆斯.本特利總算還有一個朋友;不論是他還是麥金堤太太都沒有任何仇人;那位麥金堤太太在她死去的前兩天,心情興奮,還買了一瓶墨水——白羅突然停住了腳步,牢牢地站在原地。
「是不是她遇害的那天呢?不,不是。是她死的前一天——或者是在那一天以前。啊,是的,是星期一,這就對了,她是在星期三遇害的。沒錯,是星期一。那天,她來買了瓶墨水。」
「啊,」斯威蒂曼太太說道,「警察抓錯人又不是頭一回了,雖然我不是指這個案子。當然我也不認為兇手是他,他是那種羞怯、憨直的人,但你曉得他對人不會構成什麼威脅。不過,這種事也很難說,對不對?」
「噢,是的,就和其他布羅欣尼的人一樣,都很了解她。她每次來這兒買東西,總要和我聊上一會兒。是啊,是場不幸的悲劇;現在還沒結案吧?我好像聽人這麼說。」
斯威蒂曼太太想了想。
「我知道,先生。」斯威蒂曼太太附和道,「你是從倫敦來的吧?」
「她不是在這兒被人殺死的,和*圖*書」那個女人說,「她是死在客廳裏的。」
白羅上前用力敲門,加入這陣嘈雜的囂鬧。一個站在屋角的女人往這邊望了望,她穿著一件色彩繽紛的大外套,頭髮亂蓬蓬的。
這也許不太重要,她可能是寫給她侄女,也可能是寫給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在墨水這樣簡單的事情上大費周張,簡直是荒謬至極。
「我把前門鎖上了,先生,請你從這裏進來吧。」
「有可能。那天她看起來和平時沒有兩樣吧?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就詹姆斯.本特利是否有罪這件事,從某種角度來講,目前還存在疑點。」
白羅接過東西並付了錢。
「啊,孩子醒了。」基德爾太太解釋道。
「她也喜歡她侄女的丈夫嗎?」
這代表某種意義,而他差點就忽略過去了。因為對他來說,就像對絕大多數人一樣,寫一封信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他某一隻光潔發亮的皮鞋踩進一個小水窪裏,他趕緊將腳抬了起來。也許他是了不起、獨一無二的赫丘勒.白羅,但他也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而他的鞋又太緊了。他走進了郵局。
白羅對這種進退有據的表現表示讚許。
「是的,」白羅歎了口氣。「我看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住吧?」
「我急忙朝樓上跑,他站在梯台上,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我當時可沒想到——噢,當然了,我當時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使勁敲門,但裏面沒有任何回答。於是我就轉開把手,走了進去。整個房間亂成一團,地上的木板都被擺開了。『這是搶劫。』我說。『但是那個可憐的人在哪兒呢?』然後我們想到去客廳看一看,啊,她就在那裏,人躺在地板上,那顆可憐的腦袋都被砸開了!謀殺!我一眼就看了出來。是謀殺,這不可能是別的事情,就是劫殺!就在布羅欣尼這裏!我尖叫再尖叫,哭喊個不停。
「停下來,厄尼。」她喊道。
她用目光銳利的黑眼睛看了看他。
「噢,是的,是的。我完全同意。麥金堤太太喜歡她的侄女嗎?」
「星期一和星期四去長牧野薩默海太太那兒幫忙,也就是你現在住的那家旅舍,對不對?」
「就在這兒。」基德爾太太驕傲地說道。
斯威蒂曼太太搖了搖頭。
白羅眨了眨眼。
「麥金堤太太從未提過她害怕什麼人,或有什麼人使她感到緊張嗎?」他問。
「那是件很令人難過的事情,很令人震驚。」
「沒——有,我認為是沒有。」
「你到這裏就是為了這個,對嗎?你是個外國人,住在薩默海太太那裏,是嗎?」
https://m.hetubook•com.com那就是你最後見到她的情況嗎?在她遇害的當天,你見過她沒有?」
埃德娜坐在台階上抽著鼻涕,沒有回答。
這是麥金堤太太生前生活和睡覺的地方。
白羅想說「你有的是辦法」,但卻沒有張開口。
「通常我是記不得曾和人說過什麼。但是,因為她被謀殺了,警察又再三地盤問,還有其他種種的事情,便使我想起來了。她沒提到任何和詹姆斯.本特利有關的事,這一點我很肯定。她談了會兒卡彭特家的情況,還有厄普沃太太——這些都是她幫佣的人家,你知道。」
「難以想像的是,如果不是本特利先生殺的,那麼究竟會是誰呢?」
「應該是出事的前一天。當時她正從房子裏出來,要到後院去摘薄荷葉,我當時正好在餵雞。」
總括來看,這一天令人失望。有些什麼收穫呢?
「在布羅欣尼沒有,你在長牧野住不慣吧?薩默海太太是個好人,但她不會料理家務。這些從國外回來的女人都是那個樣子。家裏常常亂糟糟的,總有地方得重新打掃,麥金堤太太常這麼說。是的,星期一下午和星期四上午去薩默海太太的旅舍裏幫忙;星期二上午到倫德爾醫生家,下午去拉布拿的厄普沃太太家;星期三去亨特莊的韋瑟比太太家;星期五到瑟爾克太太——現在叫卡彭特太太那兒。厄普沃太太年紀很大,和她的兒子一起住。她們有個女僕,但是她是個新手,麥金堤太太每星期去一次,把事情給安排好;韋瑟比先生和太太從來用人都用不長,韋瑟比太太體弱多病;卡彭特家很漂亮,經常招待客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這樣總共是四先令十便士,你還要點別的什麼嗎,先生?」
「她沒這樣對我說過,她不是個膽小、容易害怕的人。有時候,她在卡彭特先生家待到很晚——他們住在山頂上,家裏經常請客人吃晚飯並住在那兒——麥金堤太太有時晚上到那兒去幫助洗刷清理,經常半裏才從山上下來。我才不敢那麼做,從山下走下,那段路好暗哪。」
「麥金堤太太死後,他們繼承了一點兒錢。」
「她和你說些什麼話了嗎?」
白羅離開了門前的台階,朝屋角走去。
這不就是個線索,一個小線索嗎?
「也許你是對的,」斯威蒂曼太太說,「我當時沒注意到這一點,但現在你這麼一說……她是看起來蠻有精神的。」
「十二便士。」斯威蒂曼太太說著,敏捷地從一個大冊子中撕下了郵票。
「他們對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當時一下子就暈了過去,他們只好跑到『三隻鴨子』去給我拿來白蘭地。後來即便是我醒來之後和-圖-書,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我渾身上下還一直顫抖個不停。『求你別這麼大呼小叫的了,太太!』主任來了以後,就這麼對我說。『求你別這樣呼天搶地的,你最好是回家喝杯茶鎮定一下吧。』於是,我就回家了。當我先生從外面回來時,他瞪著我問:『咦,到底出什麼事了?』那時我渾身上下還在抖個不停。打從小時候起,我一直都是這麼神經質的。」
「你還記得她那天說過什麼話嗎?」
「當警察逮捕本特利的時候,你覺得驚訝嗎?」
「只說了聲午安,問雞蛋有沒有比較多一些了。」
「基德爾太太,我丈夫是個粉刷工人,四個月前我們剛搬來。以前,我們和伯特的媽媽住在一起。有人說:『你們該不會想要住在一個發生過謀殺案的房子吧?』可是我的回答是,房子只是個房子,總比大家擠在一間起居室或睡在椅子上要好。有人死在這兒,太可怕了,對不對?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住得好好的。人們總是說,被害死的冤魂會回來,可是她沒有,要去看看發生謀殺的地方嗎?」
她急忙跑下樓去,白羅也緊跟著下去了。
在這裏沒什麼可調查的。他朝隔壁鄰居家走去。
「我猜你十分清楚我此行的目的。」白羅微笑說道。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沒有,先生,沒丟過。警察也問過我這個問題,還問了村裏所有的人。到目前為止,他是用什麼兇器將她殺死的,仍是一個謎。」
白羅技巧地打斷了這個女人的驚魂記。
斯威蒂曼太太的臉上出現一種迴避的表情。
「啊,可以說驚訝,也可以說不驚訝。我跟你說,我總覺得他有點兒瘋癲,我很相信,這種人有時會突然發狂。我叔叔有個低能的兒子,他有時就會莫名其妙大發脾氣,然後便像是突然長大了,火氣大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的,那個本特利是瘋癲沒錯。如果他們最後把他送到精神病院裏而不是處死的話,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不信,你看看他藏錢的地方。沒有人會把錢藏在那種地方的,除非存心想被人發現。不太聰明,頭腦簡單,他就是那種人。」
「可能必須寫封信吧?」斯威蒂曼太太自作聰明地說。
「一無所獲,一無所獲啊,」白羅自言自語道,「什麼都沒有,沒有一絲希望。我現在非常能理解史彭斯主任為什麼會感到絕望了。但是,我可不必然如此。史彭斯主任是個優秀、任勞任怨的人,但我,我是赫丘勒.白羅啊!對於我來說,真相早晚會出現的。」
「她那天不一樣!」她堅定地說,「好像有什麼事感到很高興——嗯,也不是高興,而是很興奮。」
樓下傳來了一個小孩和圖書扯著嗓子尖叫的哭聲。
兇手刻意要讓人找到那筆錢,但他不想讓人找到殺人的兇器。找到那筆錢,就會把嫌疑目標轉到詹姆斯.本特利身上。那麼,找到那件兇器,會讓大家懷疑到——誰呢?
「你了解她的侄女嗎?就是伯奇太太。」
她說著,把手伸到架子最上層,取出便筆紙和信封。
「當然有了,先生,請到櫃台這邊來。」斯威蒂曼太太急忙跑到左邊櫃台下面坐了下來。
「不要,我要玩!」厄尼說了一聲,又繼續敲托盤。
白羅穿過一間骯髒、堆放農具的屋子,進了廚房,廚房比那間屋子更髒。
「這麼說,你對我所有的情況都知道了?」白羅說著,臉上綻放出光采。「是的,沒錯,這位——」
抽鼻涕的埃德娜從門口跑進來,突然插嘴說道:
感覺上就像是個遊客在接受導遊服務一樣,白羅感到很滿意。
「拉金就是那位麵包師傅,來敲我的門,他說:『麥金堤太太出事了,我們怎麼敲門她都不回答,她好像是病得很重。』我想她很可能真的生病了,畢竟她年紀不小。據我所知,她有心悸的毛病,依我看,她一定是中風了。所以我就趕快過去。那兒只有兩個男人,他們當然不方便進她的臥室。」
「啊,那是當然的了,對不對,先生?你總不能自己帶走,理應留給自己的血親吧。」
「噢,不是的。她的侄女從卡倫奎過來,把東西都給搬走了。」
白羅朝四周打暈了一下。很難想像,這個雜亂無章、擁擠不堪的地方,竟曾經是一位講究居家環境的老婦最勤於清理的生活中心。
「啊,是的。我本打算問你她在這裏都替哪些人家工作呢?」
聽了她對布羅欣尼人的最後評語,白羅走出了郵局,重新回到大街上。他慢慢走上山坡,朝他住宿的長牧野走去。他衷心地希望那罐早已膨脹的罐頭和沾血的豆子,都已經在午飯時被吃完了,而且沒被存下來當晚餐招待他。但是,也許還會有其他可疑的罐頭留著。住在長牧野這種旅館,風險總是有的。
這裏現已沒有留下任何麥金堤太太的東西。基德爾夫婦已經進駐攻佔了這個地方,生者總是比死者強勢。
基德爾太太領路上了樓梯,將白羅帶進一間臥室,裏面有一個很大的櫃子,很大的銅床,還有幾把椅子和一套套嬰兒裝,有的濕,有的乾。
赫丘勒.白羅朝郵局走去。
斯威蒂曼太太立刻回答說:
「嗯,讓我想想看,那是什麼時候呢,埃德娜?」
「是的,是的,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請問你,你最後一次看到麥金堤太太是在什麼時候?」
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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