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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堤太太之死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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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白羅搖搖頭,歎了口氣。
這位煩惱不堪的劇作家在屋裏來回踱著大步。
「請原諒,夫人,你嚇了我一跳。」
羅賓.厄普沃充滿敬意地瞪大眼睛看著她。
她的臉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情。
赫丘勒.白羅頗感興趣地揚了揚眉頭。
「你不會告訴我的。」
「那麼說,東西原來是韋瑟比家的了?」
「怎麼回事?」他問自己,「這是要混淆我的調查方向嗎?或只是單純的插曲一樁。」
奧利薇夫人沉默不語,她覺得場面是讓羅賓.厄普沃最頭痛的事。
厄普沃太太是個精明的女人,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猜,」她說,「當你,嗯,要著手調查一件事的時候,你總是得有個藉口吧?」
「可以解釋你為什麼在那裏,而且——而且必須問那些問題嗎?」
赫丘勒.白羅漫步走上山坡,獨自沉思。
「我不能再打攪你了,小姐。」
難道倫德爾太太就是厄普沃太太所說,她「最近」見到的照片人物?
她真的這麼相信嗎?或者,她想把他引向不同的方向?
「只是臨時起意罷了。」
小房間一片寂靜。白羅看了看那位女孩,她也抬眼望著他。她的面容溫和,臉上毫無表情。白羅竭力猜測她漠然表情背後的內心活動。也許是平靜如水,也許正像她說的那樣,只是累了……
「親愛的女士,我告訴過你,我是來調查麥金堤太太的死因。」
希拉.倫德爾語氣強烈地說:
倫德爾太太厲聲說道:
「我別無選擇,」奧利薇夫人毫不讓步,「他一向吃素食,他隨身會帶著一個榨胡蘿蔔汁的小器具。」
在他提出那問題之後,她為什麼不問他「為什麼想知道」?這是個自然而必然的問題啊!
截至目前為止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說法——兩種不可能符合的說法。誰說的話對呢?莫琳.薩默海,還是迪德麗.韓德瑟?
「寫匿名信是膽小、居心不良、不入流的事!」
「噢,是的,這話我可以同意。」
「通常是。」她堅持道。
「英格麗這個人物變得越來越令人厭煩,」他說,「地窖裏那場戲的確十分精彩,但在那之後,我不知道該如何不讓下一場戲出現反高潮。」
白羅對這個問題想了想,儘管他沒有看她,他也能清楚地察覺到她急切地盯著他。
「是舊物交易會,對嗎?」
迪德麗皺眉想了想。
「是的。我媽媽從巴格達的市集上買到的,是我們拿到教區牧師住所出賣的東西。」
「我能進來和你說說話嗎?」
「收穫節?那應該是——什麼時候?十月份?還是九月?」
白羅打了個寒顫,邁步向屋子走去。
白羅點點頭。
「白羅先生。」
他想,他hetubook.com.com是否很早以前就下意識地看見它並注意到它了呢。是不是,自從他住進長牧野以來,它一直就放在那裏:就放在靠近窗戶的書架頂層。
白羅仔細地拿在手裏,並轉動著。上面有許多銅雕,樣子像一把扁斧,很重,刀刃鋒利,還四處飾有紅藍彩石;頂端鑲著一隻愚蠢的綠眼睛小鳥。
在她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白羅叫住了她。
趕來開門的是迪德麗.韓德瑟,她似乎有些驚訝。
白羅吐了吐舌頭。
她接過白羅手裏的包裏。要寄掛號嗎?是的。
「我累了,」她說,「我很累。」
他認為,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丟失了一把剁糖刀,這可不是個整潔的屋子。
她把他領到他之前來過那個又暗又窄的客廳。在壁爐架上,他認出莫琳家書架上那把小咖啡壺的大尺寸兄長。它那巨大的鷹鉤狀壺嘴,似乎暗示著東方的兇猛殘暴,正主宰著這間西方的小屋。
「有時候是。」白羅謹慎地說。
「剁糖刀?」
「你知道,阿蕊登,這也許是個精采至極的主意。我一個真正的史文.赫森——而你把他謀殺了。你也許可以把它寫成一本天鵝之歌,在你死後出版。」
「很不體諒人。」
他想:「我以前為什麼從沒注意到呢?」
如果那把剁糖刀真如他所想的那樣,曾被當作殺人兇器,那麼這一點將是至關重要的。收穫節是九月底,從那時到聖誕節期間的十一月二十二號,麥金堤太太遭人殺害。當她遇害之時,這把刀子的所有人是誰呢?
倫德爾太太堅持他來這裏的原因,不僅僅是要調查麥金堤太太謀殺案,她認為那只是一個藉口。
他有些驚訝地凝視著她。
「可是,親愛的阿蕊登,那又是為了什麼?」
「是啊,」白羅輕聲道,「我想你可能很累。」
「是啊,剁糖刀,或者叫敲糖榔頭。我弄不清楚它應該叫什麼才對。樣子很怪,對不對?上面還有一隻小鳥,太孩子氣了。」
「很可愛的殺人武器,對不對?」莫琳語調輕鬆地說。
「我來這裏本來是要做什麼呢?」她使勁地想著,「我記不得了真糟糕!我最好先去看看鍋裏的布丁是不是需要再加點水。」
是的,他需要證據,如果他能找到殺人的兇器……
「噢,不,」莫琳說,「我是聖誕節期間在舊物交易會上買到的。」
她黯淡的藍眼睛眨了眨,朝一旁看去。
他煩躁地說:
「這麼說,那個東西在聖誕節前一直放在這個屋子裏,聖誕節的時候你才拿到舊物交易會上去,對嗎?」
「不是聖誕節那次,是在那之前的某一次——收穫節那次。」
「啊,這種年紀的確不和_圖_書會為人著想。」
「你知道,我今天一點情緒也沒有,也許是因為昨天杜松子酒喝太多了。我們先不要改編劇本,談一談演員的問題吧。如果我們能請到丹尼.卡勒里就太棒了。不過,目前他正忙著拍電影。由瓊.貝柳扮演英格麗應該非常合適,她很想扮演這個角色,這是好事。埃利克——我一直在考慮埃利克,我們今晚到小劇院去如何?到時候你再告訴我,你對塞西爾扮演埃利克那個角色的想法。」
但是,迪德麗.韓德瑟並沒有問他。
「匿名信常常是一派胡言,對不對?」
她走了出去,門砰地一聲被帶上了。白羅重新撿起那把剁糖刀,把它拿到窗戶底下。
她目光堅定,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白羅眉毛一揚。
那把咖啡壺很小,是銅製的。它的壺嘴很大,彎彎曲曲的,讓白羅想起了一件很相似的東西。
「好啦,」他回來時說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鄭重地說道:
她又突然地轉換了話題。
早上看似晴朗的天氣,結果並未持久。一下子濃雲密佈,天色陰沉,好像快下場大雨。當白羅漫步穿過密密的灌水叢林,來到亨特莊前門的時候,他決定,日後絕不住到這處位於坡底的淺淺山谷裏。這房子的四周被樹木環抱,牆上爬滿了常春藤。他想,這確實會用得著伐木工人的斧頭。
「我想問你——匿名信的事。」
她聲音裏沒有一絲熱情或半點興趣。
「是嗎?」
「哦?」當她停下來的時候,白羅鼓勵地說道。
「我想問一下剁糖刀的事。」
「你好,你在玩這剁糖刀嗎?」
「你有何貴幹,白羅先生?」
「舊物交易會?」白羅迷惑不解地問道。
赫丘勒.白羅等待著,他耐心地繼續等待著……然而,他所期待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我——噢,好的,我想可以。」
「九月底。」
然而,那個惱人的問題依然存在。
「春天已經來了。」
「那些窗戶老是關不上,房門總是突然就打開了。」
「一把銅製的工具,上面有一隻小鳥,鑲有藍紅綠的彩石。」白羅非常仔細的描述。
「我和約翰說過,要是我受夠他了,他就有得瞧了,我說這東西是妻子們的最佳良伴!」
「我認為這些是巴格達產的,」莫琳說,「至少我記得韋瑟比夫婦是這麼告訴我的,也可能是波斯出產的。」
「可是我向你保證,事實就是如此。」
「是,是,我想是這麼說。」
此時莫琳像往常那樣匆匆闖進來,還帶著兩隻狗,她聲音既輕快又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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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確是一棟搖搖欲墜的房子。不過,當然啦,薩默海夫婦日子過得這麼苦,他們也負擔不起維修房屋的費用。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不管它了。我知道那房子在他們家手上已經有好幾百年了,可是現在這種年頭,你不能只為感情的緣故死守著舊東西不放。」
他按了按門鎊,沒人回答,他又按了一遍。
一陣寒風驟起,太陽隱去了。
「告訴你——什麼,夫人?」
她猛然轉身走開了。
倫德爾太太呆板地微微一笑。如果說他緊張的話,他認為倫德爾太太比他更緊張。她一隻眼睛的睫毛一直眨個不停,兩隻手也不安地搓來差去。
奧利薇夫人欣然同意了。羅賓走開去打電話。
他朝郵局走去。斯威蒂曼太太仍是態度殷勤且盡力幫忙。她說兩次交易會她都去了,她從未放過任何一次。在那裏你能找到很多好東西,會前她還在那裏幫忙把東西準備好,雖然多數人是隨手將東西帶去,並未事先送到。
十分可能,但是他需要證據。
「我——我希望我沒有打擾你,也許你正忙著。」
「絕不!」奧利薇夫人說,「出書後賺的錢怎麼辦?犯下謀殺案得到的每一分錢我得先拿到手。」
而迪德麗.韓德瑟遲緩拘謹,她對時間和日期的記憶很可能要精確得多。
就在這一剎那,他奇怪地覺得自己突然有了把握——他看見了那件兇器。
在拉布拿,劇本合作依然困難重重。
她陪他朝大門走去。
「對,對,在這一點上,我十分贊同你的做法。」
白羅一邊回想著這些情況,一邊踱步走上一條花園小徑,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氣流——」
「毫無疑問,」第二天早上,白羅自言自語道。
刀鋒邊上隱隱約約有些褪色。
「噢,」她說,「是你。」
「正如你所說,夫人,」他不置可否地答道,「為了方便行事。」
「當然啦,沒有人會相信這種說法。」
換句話說,倫德爾太太就是莉莉.甘博爾嗎?甘博爾重新恢復正常社會生活後,據說最後是住在愛爾蘭。難道倫德爾醫生就是在那裏認識她並和她結婚,但對她過去的歷史卻一無所知?莉莉.甘博爾受訓練做過速記員,她的工作很容易和醫生的職業有所牽涉。
「舊物交易會,」莫琳解釋道,「是在教區牧師家舉辦的。每人把自己用不著的舊東西帶去,買些需要的東西。還找得到一些可以用的玩意兒。當然,通常找不到真正需要的東西。那次我買回來這個東西和那只咖啡壺。我喜歡那只咖啡壺的壺嘴和-圖-書,也喜歡刀頂上這隻小鳥。」
她把地址抄下來,在遞收據給他的時候,他注意到她敏銳的黑眼閃過一絲頗感興趣的神情。
「我就不相信,我不相信這種東西。」她又語氣強烈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這裏。那不是真的,我告訴你,那不是真的。」
「你確定是收穫節的那次舊物交易會嗎?不是聖誕節那一次?」
「是的,我們這裏有很多這種活動。這年頭很難找到有人肯捐錢,但是通常能找到一些東西拿出去交換。」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白羅嚴肅地說。
那天上午,像往常一樣變換莫測,她突然討厭起自己風飄式的髮型。於是一手拿著一把梳子,另一手沾上水,她把自己灰白的頭髮牢牢固定在頭皮上。她那高聳的前額,寬大厚重的眼鏡,還有嚴厲的神態,在在提醒羅賓,她越來越像一位老師,一位他小時候十分害怕的老師。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用「親愛的」來稱呼她,即使「阿蕊登」也不容易叫出口了。
「非常確定。」
「噢,是的,我知道。」
「我怎麼知道?」奧利薇夫人生氣地說,「我怎麼知道我為什麼要創造一個使用左輪手槍的人?我當初八成是瘋了!我為什麼要把他說成是一個芬蘭人?我對芬蘭根本一無所知!為什麼他是個素食主義者?為什麼他有這麼些稀奇古怪的行為舉止和習慣?這些事都是自然產生的。你做了一些嘗試,而讀者好像都喜歡,然後你就接著寫下去——在還沒搞清到底該寫什麼的時候,你塑造出了像史文.赫森那樣令人發狂的人物,卻也束縛了自己的生活。甚至還有人寫信說我一定很喜歡他。喜歡他?如果我在現實生活中真的遇見這位瘦骨嶙峋、走路搖搖晃晃,只吃素食的芬蘭人,我寧願來一次真正的謀殺,它比我所虛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精采。」
匿名信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聯呢?
她從他手裏把東西拿過來,瞄準空中的一個目標揮了下去。
他拿了下來,把它放在手裏掂量,檢查,左搖右晃,舉起來,揮下去——
他輕聲、急切地問:
「是啊,如今我們都不再講究感情了。」
「太容易啦,」她說,「『國王牧歌』是怎麼說的:『對準,他說,把他的腦袋劈開了。』我認為,用這玩意兒,你想劈開誰的腦袋都很容易,你說是不是?」
他覺得困惑不已。
「你是從印度帶回來這個東西的,是不是?」
「是的,他們家有很多拉里拉雜的東西。我該走了,去看看布丁。」
「可是,把他塑造成一個素食主義者,我確實認為不合適,」羅賓正在表示反對意見,「這太與眾不同了,一定不會吸引人。」
(伐木斧和圖書頭?還是剁糖刀?)
「恐怕我們這裏今天有些凌亂,」迪德麗抱歉地說,「我們家的幫佣——那位德國女孩——要走了,她在這裏只待了一個月。事實上,她來幫佣只是為了來這個國家,因為她的結婚對象住在這裏。現在,他們都安排妥當了,她今天晚上馬上就要離開了。」
她用手背揉了揉額頭。
在那兩個女人中,莫琳.薩默海滿腦子的瑣事,活力充沛,粗心大意的,比較有可能搞錯,收穫節或聖誕節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一陣沉默後,白羅眼角瞄著那雙白皙緊張的手。他在等待著她先開口。當她開口時,話語非常唐突。
「就是這樣。我繼父說她這樣做不合法。但是,即使不合法,如果她就這麼離開去結婚,我們也莫可奈何。如果不是我發現她在打包整理衣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她要走,她相當可能一聲不吭就溜掉了。」
她說:
她哈哈大笑起來,把剁糖刀放下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白羅打量了她一眼,她那滿是雀斑的臉平靜又快活。
然而,從某種特別的角度說,她引起他的興趣了。他根本弄不清楚她的反應。很明顯,她也不想讓他弄清楚。她認出了莉莉.甘博爾那張照片,而且決定要單槍匹馬地行動。
「不,我不忙。天氣很好,我喜歡春天的感覺,到戶外走走很舒服。待在薩默海太太的屋子裏總是有氣流。」
羅賓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他猶豫片刻,然後把東西帶回了臥室。他小心翼翼地把剁糖刀用紙和繩子包好,放在一個箱子裏,然後再度下樓,離開了這所房子。
他前一天晚上的掛慮似乎是杞人憂天了。
「那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你要來布羅欣尼,白羅先生?」
倫德爾太太悄悄跟在他身後,白羅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自從昨天一直到現在,他的神經一直很緊張。
「我想它是你們家的東西吧?」
「在英國你們稱作罅縫風。」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這不可能。」
他又再一次沿車道步行下去。
「這我就不敢說了。」
「你不會相信匿名信裏說的話,對吧?」
「這是一把剁糖刀嗎?它就叫這個名字嗎?」
一把銅製的剁糖刀嗎?樣子像斧頭,又讓有彩石和一隻小鳥?不,她記不太清楚了。交易會上有那麼多東西,那麼凌亂,有些東西馬上就被挑走了。啊,也許她可以想起來類似的東西——好像價格是五先令,還外帶一把咖啡壺,但是,那咖啡壺的壺底有個洞根本不能用,只能當成裝飾品。她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總之是過去的一段時間吧。也許是在聖誕節,也可能是更早的什麼時候,她沒有注意……
「是啊,」迪德麗沮喪地說,「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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