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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並非完全不可能。」

「這是當然的。不管怎麼說，你同意兇手就是她們其中一個，對不對？」

他想到倫德爾太太在長牧野花園裏的情景。倫德爾太太收到過一封匿名信——至少她是這麼說的，他現在仍像當時一樣對這句話感到懷疑。

史彭斯歎了口氣。

「和哪樁案子有關？」史彭斯主任迅速地問道。

「依我看，她是想單獨一個人來處理這件事。」

「莉莉．甘博爾！就年齡而言，只有兩個人有此可能性，倫德爾太太和卡彭特夫人。我排除那位韓德瑟小姐，她的來歷很清楚。」

「想到什麼了嗎，白羅？」他問。

「是的，是這樣。但是，我們目前鎖定的對象是莉莉．甘博爾啊。」

「千真萬確，照片能重拾回憶。現在，我們重新提出這一問題：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女人保存她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呢？依我看，第一個原因在於——虛榮心。她曾經是個漂亮女孩，她保留一張自己的照片以便記住自己原來是多麼漂亮。當她照鏡子發現自己容顏已老時，這張照片會給她帶來鼓舞和勇氣。也許她可以對一個朋友說：『我十八歲時就是這副模樣』然後，她歎息歲月的流逝……你同意嗎？」

「驕傲？」

史彭斯主任收到幾份報告，對一名屬下做了指示，最後回過頭來看著他對面的白羅。

史彭斯氣憤地喃喃道：

白羅歎了口氣。

不行，他不能這麼想。

「沒錯。也許是一場官司，也可能是由於出身低微，或許是誹謗醜聞或桃色新聞。但不管是什麼，他們都費心企圖遮掩真相——這就為揭開真相帶來了某種困難。」

「可能還有第三個原因，既非虛榮心，也非懷舊，亦非愛情——也許是仇恨。你覺得呢？」

白https://m.hetubook.com.com羅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換了一種語調，像是隨口一般問道：

「因為他們也有些事情要隱瞞，只是未必是謀殺案。」白羅說。

「我見過一些這種照片。」史彭斯咧嘴笑了。

「但是這並不適用於這個案子。」

「本特利覺得是厄普沃太太，可是，就我而言，我難以相信！」

「我們這位朋友又不能確定了，」白羅說，「他覺得好像是克雷格一案，可是克雷格案是他唯一聽說過的案子，所以很可能是他唯一記得的案子。但所謂『某一個人』是指女人，他甚至引用麥金堤太太的用詞，說她『要是以前的事被大家知道了，她可就驕傲不起來了』。」

「而她打了電話給迪德麗．韓德瑟！這表示迪德麗．韓德瑟正是那位照片中人，還有她媽媽！」史彭斯主任看著白羅，悲哀地搖搖頭。「你的確喜歡把事情搞得複雜難辦，對不對，白羅？」他說道。

「她真見過嗎？」

「是的，那有時候會讓照片上的人覺得很尷尬，但母親們卻喜歡的很。兒女們則是經常保存他們母親的照片，尤其母親若是年輕早逝的話：『這是我母親少女時的模樣。』」

「可是為什麼呢？」

「不，不，我不能這麼說，還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白羅低語道：

「我們的會面，」白羅說，「可以說是毫無進展。任何他應該記得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任何他所記得的事都模糊不清及不確定，因此很難由此推出任何結論。但是，不管怎麼樣，可以肯定的是，麥金堤太太看了《星期天彗星報》上那篇文章後相當興奮，並且告訴了本特利，而且特別提到『與那件案子有關的某個人』就住在布羅欣尼。」

史彭斯搖搖頭。

「很可能因為她ｈtｔps://ｍ.hｅｔubook•cｏm.cｏｍ是個慣於頤指氣使的女人——可以說，是十分專橫。但我認為不可能是厄普沃太太。因為厄普沃太太死了，死因和麥金堤太太完全相同——因為她認出了一張照片。」

「我知道，但是你必須要查清楚，對不對？」

「人為什麼要保存照片啊？」

「見鬼，這是你告訴我的，說是她自己這麼說的。」

「我警告過她。」

「好吧，這種解釋有點道理。」

白羅猛然截住了這句話：

「報紙提供的內容經常不正確。《星期天彗星報》上說，伊娃．凱恩是克雷格家的保姆，但事實是如此嗎？」

「我們必須加倍小心，因為就算其中一個確實有罪，但另一人是無辜的。」

「這是同一件事嘛！」

「尤其蓋伊．卡彭特是一位前途看好的議會議員，是本地的重要人物。」

「你應該知道現在的情況。戰爭攪亂了一切。莉莉．甘博爾待過的那所觀護所，以及它的所有文件都被一場空襲全炸毀了。再說到人吧，世界上最難辦的事就是驗明人的真實身份。就拿布羅欣尼來說，布羅欣尼的居民中，我們唯一有所了解的是薩默海一家。他們家在那裏已住了有三百年之久。還有蓋伊．卡彭特，他是工程師世家卡彭特家族的一員。其餘的人都是——我該怎麼形容——流動人口？倫德爾醫生是註冊開業的醫生，我們知道他受過訓練以及他執業的地方。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妻子是都柏林附近的人。伊芙．卡彭特，在她嫁給蓋伊．卡彭特之前，是個年輕漂亮的戰爭寡婦，但任何人都可以是年輕漂亮的戰爭寡婦。再看看韋瑟比夫婦，他們好像繞著世界跑來跑去，周遊世界各地。為什麼？其中有原因嗎？他盜用過銀行鉅款嗎？或者他們發生https://m.hetubook.com.com過什麼醜聞嗎？我不是說我們調查不了這些人的背景，我們可以，可是這需要時間。而且這些人是不會幫助你的。」

「噢，不，不是想勒索。很可能是出於仁慈。我們應該說，她對那個當事人相當有好感，她不想把她們的秘密洩漏出去。然而她又覺得十分好奇，於是想與那個人私下談談，想趁談話時，弄清楚那個人是否與麥金堤太太的死有關，可能是如此。」

「舉個例子好嗎？」

「因此，第一個原因不予考慮。現在，再來考慮懷舊。莉莉．甘博爾在那個年紀有人愛她嗎？莉莉．甘博爾的問題就出於沒有人愛她。她是個沒人要沒人愛的孩子。最喜歡她的人是她姨媽，而她姨媽死在她的揮刀之下。因此，她不會為了懷舊而保存這張照片。那麼，仇恨呢？沒有人恨她。她慘遭殺害的姨媽是一個孤獨的女人，既沒有丈夫也沒有親近的朋友，沒有人會對這個貧民窟裏的小孩心懷仇恨，只有可憐她罷了。」

「是的，厄普沃太太想搶先和那個人接觸，而她兒子和奧利薇夫人到庫倫魁去看戲恰巧是個良機。」

「仇恨？」

白羅難過地說：

「看，看看莉莉．甘博爾那張照片。她不漂亮——不！坦白地說，長那副牙齒又戴厚厚的大眼鏡，看來實在是奇醜無比。沒有人會因為剛才提到的第一個原因保存這張照片，沒有一個女人會出於虛榮心保存這張照片。伊芙．卡彭特或希拉．倫德爾都是長相好看的女人，尤其是伊芙．卡彭特，如果她們有這麼一張照片，她們一定早將它撕成碎片，免得人看見！」

「我剛才忘了問你，你上次去見詹姆斯．本特利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收穫？」

「其他兩位就不清楚嗎？」

白羅有些氣惱地想到，這件事真令人不悅。和*圖*書這樁案子，他完全是出於友誼和對一名正直警察的尊敬，所以不要報酬地貢獻力量，但沒想到，本案的這位受害者卻這麼缺乏性格魅力。如果是一位純真茫然的可愛年輕女孩，或是位正直、不知所措但「寧死不屈」——白羅最近從一本詩集中讀了大量的英語詩歌——的年輕人也好。然而，他的對象卻是詹姆斯．本特利，一個絕無僅有病態青年，一個自我中心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從不在乎別人。別人正在努力營救他，他卻毫不感激——甚至可以說，幾乎不感興趣。

「是啊，」白羅若有所指點點頭，「挺有暗示性的字眼，對嗎？」

「啊，不，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費些時間。如我所說，如果莉莉．甘博爾住在布羅欣尼村，她若不是伊芙．卡彭特，就是希拉．倫德爾。我查問過她們——只是例行公事，我是這麼說的。她們說當時自己都在家，都是單獨在家。卡彭特夫人瞪大眼睛，一副無事的模樣；倫德爾太太神經緊張，但她就是那種容易緊張的人，你不能拿它做判斷。」

「可是確實有人保存，因為厄普沃太太看見過。」

「那麼，我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三張照片上了？」

「不，不，不完全是。因為懷舊的話你不僅會保存自己的照片，而且還會保留別人的照片……一張己婚女兒小時候的照片，那種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身上圍條紗巾什麼的照片。」

「是的，為了不忘卻復仇的欲望。有人傷害過你，你或許會保留一張照片提醒自己，你不會嗎？」

白羅想，既然他毫不在乎，乾脆讓他被處死好了……

「如我所說，因為他們不愛扔東西，或者是因為照片讓他們想起——」

「但如果他真犯下謀殺罪或者是一位幫兇，那誰也救不了他。」史彭斯語氣嚴厲地說。

史彭斯主任的聲m.hetubook.com.com音打斷了這些胡思亂想。

「我在回想，」白羅說，「我在回顧。」

「是的，」白羅沉思著說道，「她是那種神經緊張的人。」

「聽著，白羅，你這些話的意思是，沒有人會保存那一張照片。」

「在某種意義上我同意你的看法。有些人喜歡保存東西，有些人則是一用完馬上就一股腦扔掉。是的，這是由於各自天性不同。但是，現在我特別指的是照片，人為什麼特別要保存照片呢？」

「那麼說，這就是第一個原因，虛榮心。現在我們來談談第二個原因——懷舊。」

白羅突然從坐著的椅子上站直了身體，他專橫地揮動食指。

白羅搖搖頭，他的雙眉又皺了起來。他剛才正是在想詹姆斯．本特利。

「想不出這位驕傲的女士是哪一位嗎？」

「我開始明白你的想法了，白羅。」

「的確如此。這就是我思考的結果。」

「是，是的，有這種情況。」

「是的，她這麼說過，」白羅道，「但是這位厄普沃太太在某些方面，是一個神祕的女人。她喜歡按自己的方式處理事情。我拿出那些照片，她認出了其中一張。可是由於某種原因，她不想說出是哪一張。我們就這麼說吧，她想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事。她的頭腦敏捷，非常機智，因此，她故意指向另一張照片，這樣便能把秘密藏在自己心裏，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嗎？」

「為什麼？天曉得！人為什麼要保存各式各樣的東西：廢物、破舊不堪的東西，大大小小的雜物。他們就愛留東西，就這麼回事。」

史彭斯繼續說道：

赫丘勒．白羅正在基爾切斯特史彭斯主任的辦公室裏，他身體後仰地坐在椅子裏，眼睛緊閉著，兩手的指尖相互敲擊。

「那不成了勒索嗎？她是個非常富有的女人，你知道，她是北國一位製造商的遺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