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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魔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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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你認為有人向他暗示什麼?」
「是的,先生。是的,我會當心。」
「不——不,我想沒有。」她似乎為這個想法而失望。她繼續說:「這大概是動機之一——不讓紀娜知道他的底細。畢竟紀娜是她的衣食父母。」
「你們若要抓我,我馬上跟你們去。我活該,我會認罪。」
「當然可以。」瑪翠.史屈特說。
「此外還有什麼答案?柯遜沒有仇人。我不懂你們為什麼還不逮捕瓦特?」
居里警官親切地說:
「那麼他就有藉口啦。他追到柯遜房裏,開槍打他,然後修好保險絲,趕回大廳。」
居里警官冷靜地說:
「你知道,關於調查誰殺死柯遜.葛布蘭森的問題,你可以給我們很大的幫助。」
「而且是大美人。」
「你說得沒錯,我也是。先夫和我一向過得很平靜,除了買書,他很少花錢——他是大學者。我自己的錢本利相生,幾乎已經多出一倍了,這對我綽綽有餘了。不過我們可以用錢來行善。獲得任何財物,我都視為是上天的信託基金。」
居里警官點點頭。他已經查過艾戈的病歷和警方記錄。
那天早上很多人描述過艾戈.羅生,但是現在望著他,居里對他的印象卻完全不同。
艾戈不說話,面無表情。
「不,不是。」
居里繼續往下說:
「那麼你認為是史蒂夫囉?」
「同父異母的哥哥,沒錯。儘管年齡懸殊,我們都是葛布蘭森的後代。」
「西羅可夫人會大驚小怪嗎?」
「噢,是的,瑪波小姐說得沒錯。她是個精明的老太太。不過我想查出是誰,他卻不肯說。只要我們知道這一點……走吧,拉克,我們到大廳徹底重溫當時的場面。」
「你怎麼弄到那把手槍的?」
他停了半晌,繼續往下說:
居里警官斷定,她的優越感受到了創傷。他趕快平息怒火。
「我作賤了自己。」
「真抱歉,史屈特太太,也許你不知道我們辦事的原則。你知道,我們一向從不重要的證據先查起,以便排除障礙。最後才傳訊判斷力可靠或良好的觀察者,藉以核對原先聽來的話是否有誤,這個做法很有效率。」
「沒有人控告你,我們沒有起訴的證據。照西羅可先生的證辭,開槍是意外。」
他說:
「史蒂夫.瑞斯塔立!」拉克巡佐興奮得大喊。
「我知道……」他搓搓前額。「我完全搞錯了。有時候我……我的想法不見得正確,我昏頭昏腦了。」
「沒錯。」
「噢,我們總得小心辦案。你認為很明顯嗎?」
「你不記得是哪裏拿的?」
居里警官身體往後靠。他伸手摸摸那撮整齊的小鬍子。
瑪翠.史屈特沉默了一會。她終於說:
「但這不足以證明他殺了柯遜.葛布蘭森吧?他何必殺他呢?」
「噢,是的。我常說紀娜很好看,義大利常見的典型,當然。不過我認為瓦特.胡德追求的是鈔票。所以他來這裏,定居在石門莊園。和-圖-書
「你能確定嗎,史屈特太太?」
「是的。不過嬌弱的人往往和健康的人一樣長壽,甚至比他們更長壽。」
「噢,是的——可以這麼說。是的,會完全落在我手上。」
艾戈顯得很尷尬。
「不,西羅可夫人不會。她是個淑女,始終溫文和善。但是紀娜視我如糞土,還有史蒂夫.瑞斯塔立。史屈特太太也看不起我,嫌我不是紳士。貝勒佛小姐也一樣——她算什麼?她也只是花錢雇來的女伴,對不對?」
史屈特太太得意洋洋說:
瑪翠.史屈特臉色微微發紅。
「警官,我以為你們會讓我知道什麼時候要找我。我乾等了一個早上。」
「但我不是存心騙錢,我只是吹吹牛,讓人家看得起我,我並不想騙人。西羅可先生會告訴你,還有梅夫里醫生,他們手邊有我全部的資料。」
「噢,這很難解釋。」
瑪翠厲聲說:
「然後,後來我想到別的主意。我去住旅館,編出不少可笑的傻故事,說我是飛行員,或者在軍事情報處工作等等——我把一切都搞混了,我似乎沒有辦法不說謊。
「因為這麼一來,他們就不會嘲笑我了,對不對?他若是我父親,他們一定不敢碰我一根汗毛!」
「或者是家中更親近的人。」
「是的。不過你指控他是你的仇敵,說他迫害你。」
「現在你想起來了?」
「壁爐邊的女人背對著你。西羅可夫人坐在這兒,壁爐右側,靠近辦公室門口。每個人都確定她沒有移動,她是唯一在筆直視線中的人。瑪波小姐在這兒,她隔著西羅可夫人盯著辦公室。史屈特太太在壁爐左側,靠近大廳往走廊的門口,那個角落很暗。她可以溜出去再回來。是的,有可能。」
「一定是從他房裏拿的。不可能有別的方式吧?」
他故意說這種話。瑪翠.史屈特突然生氣了。
「她自己不會大驚小怪,但是大家都為她大驚小怪。我繼父太掛心了。至於貝勒佛小姐,她實在可笑極了。總之,貝勒佛小姐在我們家造成不好的影響。她來此多年,對家母的忠心雖然值得敬佩,卻已多少變成一種負擔。她等於壓制著家母。她管理全家大小事務,包攬了太多工作。我想繼父有時候很氣惱。他若叫她滾蛋,我絕不吃驚。她待人處事不圓滑,一點都不圓滑,男人看著自己的太太完全被一個霸道的女人所控制,一定很懊惱。」
「亨德密特?他是誰呀,從來沒聽過。蕭士塔高維契!這些人的名字真怪。」
「哪些人?西羅可夫人嗎?」
「事情的經過是不是如此?」
「史屈特太太,你是一個判斷力成熟的女性,見過各種世面;而且這是你的家,你是這一家的女兒,你可以談談屋裏人的一切。」
史屈特太太遠比紀娜.胡德更適合這間圖書室。史屈特太太沒什麼奇異的風格,她穿黑衫,戴條紋瑪瑙念珠,整齊的灰髮仔細罩上一層髮網。
https://m.hetubook.com•com居里警官輕輕點頭。
他緊張兮兮扭動雙手——一雙骨瘦如柴的粗手。
「這些病患真是要命!」
「真的嗎?我是由那邊拿來的?」
艾戈說:
「當然有可能。瓦特很符合,有機會,有動機。他若急需用錢,他太太的外婆就得早點死。於是瓦特下毒害她,柯遜.葛布蘭森看到了,或者輾轉聽到了。是的,這樣講得通。」
「我們還是見見神經有毛病的年輕人羅生先生,然後到大廳研究每個人的位置、可能情況和說法,以及確切的時間……今天早上我們聽到一兩則有趣的資料。」
居里警官看看拉克巡佐。
「是的——是的,我明白你的看法」
「保險絲真的斷了。」
「噢,我明白了。我沒有想到……」
「手槍是你到瓦特.胡德先生的房裏拿來的?」
「這樣很合適。」
「似乎如此。你當著目擊者的面告訴西羅可先生,你發現他是你父親。這話是不是真的?」
居里警官說:
「不,我比較理智此些。當然家母年紀不輕了——」
「她的看法也許沒錯喔。」
「我不知道是誰。不會是艾戈.羅生、路易斯.西羅可、西羅可夫人或珍.瑪波小姐。至於其他的人嘛——」他歎了一口氣。「說不定是那個美國人。保險絲燒斷未免太巧了,真夠巧。你知道,我挺中意那小子。不過,這不算證據。」
「當然,就是紀娜那個可怕的美國丈夫,他是此地唯一的陌生人。我們對他一無所知,他說不定是一名可怕的美國強盜。」
「我打算拿槍威脅西羅可先生,我打算嚇嚇他——當然只是小孩子的把戲。」
「我老是改不了說謊的毛病。」他低聲說。
「沒錯。一定是瓦特.胡德。」
「我不知道。說不定是有人——交給你?」
居里警官以斟酌的口吻說:
居里警官暗想,經由別人的話來評估某人,確實不容易。
「但這還有什麼問題呢?誰殺了我哥哥,不是很明顯嗎?」
「是的,我想是吧。」
居里警官說:
「同父異母的哥哥。」居里警官提示說。
「你知道,我小時候受了不少罪。別的小孩都譏笑我,說我沒有父親,說我是小私生子——當然我正是。媽老是酗酒,經常帶男人回家。我相信我父親是個外國水手。我家裏總是髒兮兮的,叫人受不了。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爸不是外國水手,而是重要人物就好了——我常捏造一兩件事實。起先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出生的時候換錯啦、其實是大人物的合法繼承人啦。然後我轉學到一所新學校,我又試了幾回。說我爸其實是海軍上將。最後連我自己也漸漸相信了。我覺得那種感覺還不壞。」
居里警官避開教會的議題。
「最後你竟說西羅可先生是你https://m.hetubook•com•com父親。為什麼?」
「比我想像中輕微多了。低能,吹牛,說謊——但卻相當單純。我想他很容易接受暗示」
「我知道我犯了大錯。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真的不知道。弄出那種場面,惹出那麼大的亂子——還真的開槍,居然去打西羅可先生。他對我一向很仁慈,很有耐心。」
艾戈顯得很困惑。
他覺得,艾戈並不「古怪」、「危險」,或者「自大」甚至「不正常」。他像一個非常普通的男子,很沮喪,處境卑微,簡直像猶利亞.希普。他看來年輕又平凡,可憐兮兮。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若有所思望著她。「史屈特太太,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懂。瑞斯塔立家那兩兄弟的處境如何?」
「史屈特太太,你不擔心令堂的健康嗎?」
居里警官乾乾脆脆說:
「別妄下結論。十之八九是有人故意要我們做如此想。」
艾戈滿面通紅。
「目前沒有。家父給紀娜的母親和我留下相同數目的財產,不過她歸化丈夫的國籍(我相信現在法律已經改了),經過戰爭,他又是法西斯黨,所以沒留給紀娜多少錢。家母溺愛她,戰爭期間她那美國姨婆范里多夫人也為她花大把大把鈔票,她要什麼有什麼。不過,瓦特要弄到錢,除非是家母去世、紀娜得到一大筆財產才有可能。」
他站起來,然後俯視落伍的琴凳,掀開上面的蓋子。
「於是你捏造了一兩個出名的父親?」
「你也是,史屈特太太。」
居里警官體貼地望著他,然後和和氣氣說:
「戀父情結,對不對?」拉克巡佐說著搔搔腦袋。
「她一口咬定是瓦特.胡德,片刻都不接受另有其人的想法。」
「你一定記得誰告訴你西羅可先生是你父親吧?」
「我也可以出去。」他溜下琴凳,貼牆走出門外。「會發現我不在琴邊的人,只有紀娜.胡德一個。你記得紀娜的話吧——『起先史蒂夫坐在鋼琴前。後來我就不知道他在哪裏了。』」
瑪翠.史屈特遲疑了一會。
「說不定輕輕鬆鬆就能找到證據,只要打電報去美國——」
他停了半晌又說:
「對了,瑪翠.史屈特挺愛錢……她也許不花,卻很愛錢。我不敢確定原因……她也許是守財奴,有守財奴的熱情。否則就是喜歡鈔票所帶來的權威。用錢行善,也許吧?她是葛布蘭森家的一員。大概想模仿她父親。」
「你試試看吧,我們不想為難你。」
「葛布蘭森來這裏時,似乎很擔心西羅可夫人的健康情況。」
「他出去找柯遜,假裝電燈的保險絲斷了。」
居里警官警告他:
「你怎麼會做出那種傻事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
最後一句話的口氣使居里警官猛和圖書然抬頭。史屈特太太沒有看他。她兩眼發亮,寬薄的嘴巴泛出勝利的笑容。
「你剛才說——是瓦特房裏拿來的。」
「才不呢!紀娜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義大利人從來不說實話,而且她是天主教徒。」
史屈特太太皺皺眉頭。
居里警官給便條上的小貓加上幾把特大號的鬍鬚,同時說道:
「我不記得了,我情緒激昂,我氣沖沖地在花園裏走來走去,我以為有人在查探我,監視我,想害我。連那個好心的白髮老太太……現在我已沒辦法一一搞清楚。我想我大概瘋了。我想不起我在什麼地方幹過什麼事。」
「她有風濕病。不過人老了總有毛病的。我不同情那些為自然病痛而大驚小怪的人。」
「怪只怪我是個私生子。我若有個體面的父親,他們就不會這樣了。」
拉克巡佐輕輕站起來,悄然穿過圖書室的房門。
「因為柯遜發現了他的底細。他才來了不久,又是意外光臨,就是這個原因。」
居里柔聲說:
艾戈走了以後,居里警官緩緩搖頭。
居里警官暗想,她一看就像國教牧師的未亡人——這實在有點奇怪,因為很少人真能名實相符。
「那是因為他太好了。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像西羅可先生那麼好!他為我盡了一切力量,我卻如此報答他。」
居里警官坐在鋼琴前。拉克巡佐坐在窗邊的一張椅子上,俯視外面的湖水。
他突然住口——手上捏著發黃的幾首歌曲。下面那本蕭邦的「前奏曲」上,竟藏著一把自動小手槍。
「最後西羅可先生帶我到了這裏。他說他需要一個秘書幫忙——我確實幫了他的忙!真的。只是別人都嘲笑我,他們老是嘲笑我。」
「你知道,史屈特太太,我們得有證據。」
「亞歷.瑞斯塔立有機會殺柯遜.葛布蘭森。他一個人開車,由門房到此地——史蒂夫呢?」
「我覺得很明顯嘛。大家都以為他來訪和基金會事宜有關,那是胡扯。他上個月才為此來過一趟。此後就沒有重大的事情發生,所以他一定是為私事而來。他上次看到瓦特,也許認出了他;或者他在美國調查他的底細——他在全世界都派有密探——發現了滔天的事實。紀娜是傻丫頭,她一向如此,只有她這種女孩子才會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罪犯,或者有婦之夫,或者下層社會的壞人。但是我哥哥柯遜可不好騙。我相信,他來這邊,是想解決問題,揭發瓦特的真面目,於是,瓦特自然要打死他。」
艾戈衝動地說:
「噢,邪門,真邪門!好像沒有人在乎這件案子。他們怎麼會在乎呢?我是柯遜唯一的血親。對家母來說,他只是丈夫和前妻生的兒子,早就長大成人。對紀娜而言,他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但他是我的親哥哥。」
「你認為他太太與他共謀?」
「全是老古董。韓德爾的慢板,徹爾尼的練習曲。大多可追溯到老葛布蘭森的時代。『我知道一處可愛的花園門。我小時候,教https://www•hetubook•com.com區牧師的太太常唱這首歌——』」
「而且人都免不了一死——」居里警官說。「但是不能提前結束。我們得防止這一著。」
「那麼依你看來——當然你有充分的判斷機會——瓦特.胡德先生想要西羅可夫人死後落在紀娜手上那一筆錢。對了,她身體不好是不是,史屈特太太?」
「你怎麼會起這個念頭?是不是有人暗示你?」
他一心想開口道歉。
「他太太說他回來以後,你們才聽見外面的槍聲。」
「聽說胡德太太很有錢?」
「我若在琴凳上半面轉身,望著辦公室門口,我不可能看見你。」
「大廳這一頭很暗,未熄的電燈都在辦公室門口旁邊。不,拉克,我看不見你走動。一到圖書室,你可以由另外一道門跨上走廊,跑到橡木套房,射死葛布蘭森,再由圖書室回到窗邊的座位,這只需花兩分鐘。
「這便是我們經常回溯的問題,對不對?可能柯遜知道某人的什麼資料,使那個人非殺他不可?」
連那繃緊的唇線都有禁慾的牧師氣息。她表現出基督徒的耐性,甚至基督徒的剛毅,居里警官暗想,不過沒有基督徒的慈悲。
「可能——是的。」警官承認。
「他可以輕易安排這件事。」
史屈特太太軟化不少。
居里警官故意曲解說:
「你沒有發現令堂最近身體很差?」
他仔細看看鋼琴邊的琴譜。
「是——的。」
居里警官耐心問道:
居里警官說:
「史蒂夫和我們待在大廳裏。我不認為亞歷.瑞斯塔立有嫌疑。他看來是愈來愈粗野,我想他的生活很不規律,不過我覺得他不像殺人兇手。而且,他何必殺我哥哥呢?」
艾戈激動地說:
「但不會是委託性的信託基金吧?錢會整個落在你手上。」
「噢,是的,我們會調查瓦特.胡德先生,你可以確定這一點。不過在能證明他的動機以前,沒有多少可查的。他有機會,當然——」
居里看得出他愈來愈激動。
「家母一向嬌弱。」
「沒有人告訴我,我是突然想到的。」
艾戈臉上又一片茫然。他繃著臉說:
「你覺得他們沒有同情心?」
而且史屈特太太顯然生氣了。
「警官,你認為他瘋了嗎?」
居里警官慢慢說道:
「好吧,以後行事要當心。」他說。
「事情一定是如此,你不同意嗎?」
瑪翠.史屈特含淚走出門。
「那更是蠢事一樁,他們的父親看中家母的鈔票,和她結婚。兩年後他和一個放蕩的南斯拉夫歌女私奔了。家母心腸軟,居然為這兩兄弟難過。他們放假的時候既然不可能回到那個下賤女人的家,家母遂等於收養了他們。從此他們就賴在這邊了。噢,是的,告訴你,我們這間屋子裏有不少寄生蟲。」
「因為家母看起來柔弱,男人總是為她大驚小怪。我想她喜歡人家這樣子!否則就是柯遜聽裘麗.貝勒佛亂說。」
居里警官歎了一口氣。他不太滿意,但是他判斷目前不可能有更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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