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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變奏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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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恩威斯求助於白羅

七、恩威斯求助於白羅

「為什麼?」
「然後她又是迷惑又是羞愧,放棄了她的立場。就你所能記得的,她說了這樣的話:『我會這麼想是因為他說過的話。』」
「沒錯。」
恩威斯先生想了一下。
「是,是,處在你的位置,我也會這麼想的。」
「而且美麗!」白羅說,他稍微挖苦地笑了一下。「那麼那個侄女呢?」
「今天早上我從鄉下回來。」他說。
能幹的喬治馬上付諸行動,拿出一些鵝肝醬和餐巾裏的熱吐司麵包。
「我沒想過。」
「喬治.格斯菲在赫斯特公園看賽馬;羅莎梅.沙恩人在倫敦,外出購物去了;她的丈夫——我想丈夫也必須包含在內……」
「他臨終之時誰在房子裏?」
「所以,她還是你多年以前認識的同一個科拉。而且她仍然會說一些令人吃驚的話!她以前說過的那些話,那些令人吃驚的話,通常都——證明是對的嗎?」
「你絲毫不懷疑他的妻子嗎?」
「涉及到毒藥,則有各種可能。如果他是睡覺時候死的,而且沒有任何特別的跡象,那麼毒藥大概是某種麻醉劑,可能他一直在服用這種麻醉劑。」
恩威斯先生熱情地緊握住主人的手。
他停了一會兒,然後以他一貫枯燥而嚴謹的方式把事情講了一遍。訓練有素的法律頭腦使他能夠把事實講得清楚,沒有絲毫遺漏,也不加入任何無關的東西。這種簡潔、清晰的描述,正是那個坐著傾聽、有著蛋形腦袋的小老頭所欣賞的。
他們喝了普利佛賽酒,然後又喝了卡頓葡萄酒,以及現在就放在恩威斯手邊一種上等的甜葡萄酒。不喜歡甜葡萄酒的白羅正小口地喝可可香草甜酒。
「他是怎樣一個人?」
「那是當然,當然了。她的表現是有點過份無動於衷……但不會吧,我確實難以想像她使用那種短斧。她看起來那麼纖弱。」
「而這一個性她一直未改。理察.艾伯納西被謀殺了,因此科拉馬上提出這個事實。」
「為什麼……」恩威斯重複道,他微感迷惑。
「他充滿深情地說到科拉。」
「噢,班克斯夫人要去那裏?」
「因此這又是無解……你不能如願地把他們排除在外。那丈夫是個怎樣的人?」
「有意思。這個喬治在舅舅死的時候,是不是財境窘迫?」
「我猜,你覺得我想太多了?」
「是的。我想,恐怕這是一個冗長而混亂的故事。」
「那麼是因為她——因為科拉本人?你很了解她嗎?」
律師點了點頭。
「我可能和她擦肩而過而認不出她來。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瘦削的女孩,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壯實而衣著寒酸的中年www•hetubook•com•com女人了。但我想,只要我一和她面對面地說話,就可以認出她。她的髮型還是一樣,前額還留著瀏海,像一個害羞的小孩一樣,習慣斜眼打量你。她說話的方式非常莽撞、自我,而且,她總是把腦袋歪到一邊,說出一些很驚人的話。她相當有個性,你知道,所以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她想去看看科拉的東西。」
白羅殷勤地示意他坐到爐火邊的椅子上。
「你是說海倫,李奧夫人?我絲毫不懷疑她。要證明她的清白很容易。當時她在恩德比,和房子裏的三個僕人在一起。」
九點半時鐘敲響了,恩威斯先生在椅子裏挪動了一下,心想是時候了。他不再猶豫不決,要把他的困惑都講出來,他渴望這樣做。
「這麼說,艾伯納西夫人是一個不錯的修理工,她對汽車的內部構造瞭如指掌。艾伯納西先生也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麼病弱。他外出散步,而且,據您所說,他能夠做很花力氣的活動。他還有一點利己主義,憎恨他哥哥的成功和傲慢的性格。」
白羅咧嘴一笑。
「完全正確。」
「朋友,那就把它延後吧。現在我們喝上一小杯咖啡和高級白蘭地,然後,等我們胃裏的食物在靜靜消化的同時,你再告訴我你為什麼需要聽取我的意見。」
「可是,可能有的,科拉在葬禮當天說出了她的懷疑。兇手會思忖,她最初聽到理察的死訊時,她有沒有向誰說過她的懷疑?而她最有可能說的對象就是紀奎絲小姐,我想,親愛的,她最好不要單獨留在那個小屋裏。」
「要是都繳納到國庫,那就沒用了!但我必須承認,我對你的問題很感興趣!因為它不是很容易,全都模糊不清……我的朋友,有件事最好由你去辦,其他的我可以全部自己來。我想,最好還是由你去把照料過理察.艾伯納西的醫生找出來,你認識他嗎?」
白羅拈了拈鬍鬚,顯得精神抖擻。
「她用的就是這個字眼——但她是那種經常變換使用語言的證人,因為她認為自己並沒有改變原意。要是理察說過他擔心誰想殺害他,紀奎絲就會假定那表示有人要下毒,因為她的一個姑媽曾經擔心自己的食物被人動過手腳,因此她就把兩者聯繫起來了。找個時間我可以再和她談這個問題。」
「並且譏笑她在葬禮後說的傻話。那麼第六個遺囑受益人怎麼樣?」
恩威斯先生動了一下。
他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是的,我也是這樣推測的,」恩威斯先生說,「但他們家的人如何能下手——」
「至於羅莎梅,她是一個可愛www.hetubook.com.com的傻瓜。我難以想像她會用一把斧頭敲碎科拉的腦袋!她的丈夫麥可.沙恩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他雄心勃勃、傲慢虛榮。但我確實是不怎麼了解他。我不敢妄下斷語,說他是個殘暴的罪犯、或是一個會設計下毒的人,但得等到確認他當時確實是在做他所說的事情時,我才能把他排除在外。」
「你認為他是被謀殺的嗎?」
「一點也沒錯。屍體已經火化了。現在再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但我認為自己必須在那一點上找到答案。白羅,這就是為什麼我來找你的原因。」
「一個中年的普通科醫生。能力不錯,和理察的關係相當好,一個非常好的人。」
律師挪動了一下。
白羅看著他,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恩威斯先生說,「討論是如何下毒的,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我們永遠也不能證明。」
「沒錯,他們是這樣說的。但這都是真的嗎?」
「蘇珊就要去那兒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吧,朋友,去做我要你做的事吧。你也可以讓艾伯納西夫人——我是說李奧.艾伯納西夫人做點準備,因為我可能會去拜訪她。到時候再說吧。從現在起我得打起精神查案了。」
「這方面科拉總是讓人尷尬。最好不要說出來的事情她偏偏說出來。」
「我希望我能記得更清楚。但我對那一點十分有把握。她用的詞句是:『他說過的話』或『他告訴我的話——』」
「她的丈夫正在處理某個劇本的購買權交易。蘇珊和格雷.班克斯整天都在家裏,堤莫西.艾伯納西是一個病人,在他約克郡的家裏,他的妻子正從恩德比駕車回家。」
「噢,不,不,我的朋友,我們不能這麼快就下定論。我們只是一致同意——科拉認為他是被謀殺的,她完全確定他是被謀殺的。在她看來,這不是一種猜測,而是一個確定的事實,因此,我們可以說,她這樣堅信不疑,必定有某種理由。根據你對她的了解,我們一致認為,這不只是開玩笑。現在告訴我,她那句話一說出,馬上就是一片反對聲浪,對不對?」
「你寧願相信是喬治?」白羅說,「這很自然。至於我,我對漂亮的年輕女人不是那麼感情用事。現在談談你對年長一輩的造訪經過吧。」
他們主餐吃的是配葡萄的鳎魚,然後是米蘭小牛肉片,再接下去是火燒梨子冰淇淋。
「那麼,你認為——這是謀殺?」
「火化的——根據他自己的要求。」
「然後騷動就平息下去了,每人都談起其他的事。回想一下,你能不能記起誰的臉上有出現特別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表情?你印象中有沒有任何,嗯,異常的事?」
「我已經有——哦,有二十多年沒見過她了。」
恩威斯先生坐下時嘆了口氣。
「怎麼?」
「一個家庭問題,」恩威斯先生嘆了口氣,「真希望你沒有提起……在這麼完美的時刻……」
恩威斯先生想了一下。
「稍微認識。」
「我不知道,」恩威斯先生回味無窮地輕聲說道,「你是怎麼弄到這種牛肉片的!它一到嘴裏就化了!」
「是的。」
「我完全不知道,白羅。有些說詞可以查證,有些則否——但我們如果沒有表明自己的真實目的,則很難這樣做。實際上,這樣做相當於控告。我只告訴你我自己的某些感想。喬治可能到赫斯特公園看賽馬去了,但我認為他沒去。他魯莽地誇耀說他把賭注下在兩匹穩贏的跑馬上。根據我的經驗,很多犯罪者就是因為說得太多而毀了自己。我向他問那兩匹勝馬的名字,他把名字告訴我,沒有絲毫的猶豫。我查出,那兩匹馬當天都被下了大注,其中一匹馬如預期的那樣跑贏了,另外那匹儘管大有希望獲勝,卻莫名其妙地連名次都沒拿到。」
「你是能夠為我查明真相的人,我知道你不再接案子了,但我請求你接下這一樁。這是一筆好生意,我會付給你費用。接下吧,錢是永遠不嫌多的。」
「好吧,我的朋友,」白羅說,「我們還是務實點。你想要我做什麼?」
「幾乎沒有。我的目的主要是釐清疑惑。想到艾伯納西家的哪個人是個兇手,這讓我感到不快。我仍然無法相信。我希望透過一些瑣碎的問題來證實他們家的成員是清白無辜的。誰知道呢,或許他們全都是清白無辜。這樣一來,科拉就是推測錯了,她自己的死則是某個偶然闖入的小偷所為。要搞清楚問題其實很簡單——科拉.藍斯奎被殺的那天下午,艾伯納西家的人都在做什麼?」
律師猶豫了一下,然後說:
「那麼我們還是吃完飯再談吧。喬治?」
「哈!別矇了。這個科拉,她知道理察.艾伯納西被謀殺了,但她還是默然同意不做張揚。她說,『我覺得你們是對的。』因此,事情一定涉及到她的家人,是一位就算是受害者本人也不願公開譴責的人。否則,既然科拉那麼喜愛她的哥哥,她一定不會同意讓兇手高枕無憂、逍遙法外。您可以同意這一點,是吧?」
「我不知道,」他說,「我是不是在庸人自擾。但除了來請教你,我不知還能如何是好。我把事實全告訴你,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不,不,不是這樣。」
他講完以後停頓一下,https://m.hetubook•com.com然後準備回答問題,但過了好一陣子,那小老頭並沒有提出任何問題。白羅正在反覆思考。
「一個跟了他很多年的老管家、一個廚師和一個女僕。看起來,兇手似乎是他們當中的一個——」
「沒有。」
律師搖了搖頭。
「受到你的邀請,我真是萬分感激。」
「他的母親是一個外貌漂亮但很愚蠢的女人,」律師接著說道,「她嫁給了一個可以說是性格古怪的傢伙,」他嘆了口氣,「艾伯納西家的女孩都不會挑選丈夫。」
「是的,這符合規定。這代表另外一位醫生也在他的死亡證明上簽了字,表示這事不存在什麼疑點。所以我們還是回到關鍵所在吧:科拉.藍斯奎說過的話。你當時在場,聽到了她說的話。她說的是:『他是被謀殺的,不是嗎?』」
「看起來很清楚。你懷疑你的朋友理察.艾伯納西可能是被謀殺的?這種懷疑或者假設的基礎,是建立在一件單一的事件上——科拉.藍斯奎在理察.艾伯納西葬禮後說過的話。把那些話拋開,就什麼都沒有了。她自己在第二天遭受謀殺的事實,可能全然只是一種巧合。理察.艾伯納西確是突然死亡,但他一直由一個聲名卓著而且了解他的醫生照料,醫生沒有產生懷疑,而且開出了死亡證明。理察是被埋葬的還是火化的?」
「好吧。要不我來做這件事。」他頓了一下,然後換了一種嗓音說道,「朋友,你有沒有想過,那位紀奎絲小組或許會有危險?」
「呃,」恩威斯先生咕噥了一句。
「要是你在街上遇到她,你還能認出她嗎?」
「女人不懂得仁慈,」白羅說,「雖然有時候她們很溫柔。她愛她的丈夫嗎?」
「是的,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在你內心深處其實對理察的死亡方式感到不安?」
「是的,我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真正的原因是——你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蘇珊讓我想起了她的伯父。她有著理察.艾伯納西的精力、幹勁、智力。但我覺得她缺少理查的仁慈和熱情。」
「你有事情要和我商量吧?」
在房間的一邊,桌子上擺好了兩人用的餐具。
白羅打斷他的話。
「那麼把他找出來。他和你說話會比對我說話更直率。向他問問艾伯納西先生的病,查明艾伯納西先生臨終時及在此之前服的是什麼藥,查明理察.艾伯納西有沒有向他的醫生說起任何猜想他自己被下毒的話。順便問一下,這個紀奎絲小姐是否確實記得,理察和科拉談話時,用的就是『下毒』這個字眼?」
最後他說:
「我親愛的朋友,我想的剛好和你想的一樣——這件事需要調查。你是否已經採取行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有沒有跟警方說過這些事?」
「完全不會。」白羅說,「假設那個推測是正確的,那麼事情就合乎邏輯。那樁天衣無縫的謀殺,即對理察.艾伯納西的謀殺發生之後,一切都風平浪靜,但卻突然冒出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顯然,必須盡快使這個人閉嘴。」
「沒有。」恩威斯先生搖搖頭,「在我看來,那會壞事的。我的立場是,我代表著那個家族。如果理察.艾伯納西是被謀殺的,似乎只有一種方式辦得到。」
「那麼,」白羅說,「他們在做什麼?」
「你一定很知道怎樣享受生活,白羅。法國人這種事最在行。」
恩威斯先生顯得有些吃驚。
「沒錯,理察.艾伯納西這案子是這樣。但科拉.藍斯奎謀殺案則不同了。我們一旦知道兇手是『誰』,那麼就可能取得到證據。」他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接著說道,「你應該有所行動了吧?」
白羅嚴肅地說:
「就在第二天,科拉被殺害了。於是你就自問:『這裏面是否有連帶關係?』」
「我發覺他難以捉摸。他個性不太好,雖然我說不清為什麼會對他產生這種印象。至於蘇珊——」
恩威斯先生詳細地描述了拜訪堤莫西和茉蒂的經過。對此白羅進行了總結。
「蘇珊?她和羅莎梅屬於完全不同的類型。我想,這位小姐能力非凡。那天她和丈夫一起待在家裏。我假意說,當天下午我試圖打電話給他們。格雷馬上就說,那一整天他們的電話都壞了,他想打電話出去也打不通。」
他停住了。
「我是比利時人。但您這句話的後半部說得倒也貼切。在我這個年紀,主要的樂趣,或者可說是唯一的樂趣,就是飯桌上的美食了。幸好我有一個健壯的脾胃。」
「他給我的印象是他極需要錢。我沒有證據,但我很懷疑他一直在用他委託人的資金做投機生意,有面臨被起訴的危險,這只是我的印象,但我有這方面的經驗。我很抱歉地說,怠忽職守的律師比比皆是。我只能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把我的老本託付給喬治,而且我猜,精於識人的理察.艾伯納西也不放心他的這個外甥,對他很不信任。」
一個半小時以後,恩威斯先生在椅子裏舒服地伸展四肢,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一個屠夫,住在歐陸。我為他解決了一個小小的家庭問題,他很感激我。從那以後,他對我的胃便極盡善待之能事。」
「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白羅。」
「下毒?」
「我想,她對丈夫很忠誠。說實話,白羅,我難以相信,我一點也不相信蘇珊——」
「我們在爐火邊吃鵝肝醬吧,」白羅說,「然後我們再到桌子上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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