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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旅途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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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鉛做的,所以很重。這是一件戰爭紀念品。一顆炸彈差點沒把我報銷掉,我用其中的一塊彈皮做了這個煙盒。」
接著,她們聽到了上樓梯的腳步聲和女人咯咯的笑聲,原來是那兩個柏柏爾族女人進來了。她們托著一個盤子,裏面有一大碟粗麵包和燉肉。她們把盤子放在地板上,隨後又拿來了一鐵盆的水和毛巾。她們之中的一個摸一摸希拉蕊的衣服,用手指搓了一下,向另一個人說了點什麼,那個女人急忙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對貝克夫人也如法炮製。就是不去注意那個修女。
「而且很少得到?」希拉蕊問。
這三個婦女被帶到樓上一間小房間裏。地板上有三個墊褥和幾堆被子,此外別無他物。
「我記起來了。他後來去英國工作。然後突然失蹤了,搞得英國人狼狽不堪。」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在巴黎開一個什麼會,然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帶著欣賞的口吻加上一句:「不能說他們安排得不高明呵。」
希拉蕊一下子悟出了這個計謀非常高明。
希拉蕊有點衝動地說:
「那是要冒極大風險的。」彼得斯平靜地說,「貝克夫人是一個很機靈的女人,我想她是不至於去冒那個險的。」
「可是,任用一個只知道要錢的人是好辦法嗎?難道他們不會叛變嗎?」
「猜測是不被鼓勵的,」他說:「你只需要去叫你去的地方;做叫你做的事情。」
「個人幸不幸福無所謂,」彼得斯認真說,「一定要大家都幸福,這才是四海一家的精神!工人們,自由而團結,擁有生產工具,從戰爭販子和壟斷一切的那種貪婪而又不知足的人手中解放出來。科學屬於全人類,不能讓這個或那個強國自私地據為己有。」
車子繼續向前開。飛機燃燒的火光把天空都染紅了,並且由於太陽已下山,顯得更為清晰。夜幕降臨了。車仍在向前開。路很不好走,因為他們很明顯地並未駛上公路幹線。有時他們好像是在田野土路上,有時又像在開闊的原野上。
希拉蕊輕輕地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壓低嗓門補充道,「你很關心你的丈夫嗎?」
「是的,等一下就知道了。」他說,「但是我們怎麼能不問呢?這是我們西方人的脾氣。我們絕不說什麼『今天滿足了』。明天,我們總是想著明天。把昨天拋在腦後,嚮往著明天,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你也知道,我們組織是很實際的。它僱用的是那些最稱職的男人和女人。」
「誰知道!毫無疑問,除了我們的貝克夫人,其他人全不知道。」
彼得斯又開腔了。他的聲音因過度熱情而顯得有些稚嫩。對他來說,做這件事他問心無愧,毋需回頭,只知一心一意向前奔。
「我想是有點?」她稍微抿嘴笑了一下。「當然,巴倫博士所說的都很正確。我不過是個女人,我不是科學家,不做什麼研究,不懂外科醫學和細菌學。我大概腦子不太靈光。正如巴倫博士所說的,我追求的只是幸福——就像任何一個傻里傻氣的女人一樣。」
「冷嗎?」
「我們到底是去哪裏?」希拉蕊問,「誰也不告訴我。我們是……」
有那麼一會兒,她感到十分疲倦,周圍環境的淒涼和黎明時分外美麗的曙光幾乎使她忘了一切,希拉蕊差點沒有斷然否定他所說的話。她本想說:「你為和圖書什麼貶低我們現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有好人,這一團淤泥哺育了仁慈和人性,不是比強加給我們的世界秩序——那個世界秩序今天或許是對的,但明天可能錯了——好得多嗎?我寧願要一個由善良而可能犯錯的人類所組成的世界,而不要一個由根本沒有憐憫、諒解和同情心的超級機器人所組成的世界。」
「是的。」希拉蕊說。
「其他人呢?」她低聲說,「他們是自己所說的那些人嗎?」
「問也是白問。等一下就知道了。」
希拉蕊後退了幾步。她緊張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喉頭上。在手指的壓力下,她脖子上戴的珍珠項鍊斷了。她拾起鬆掉的珍珠,把它們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我的四肢簡直僵硬了,」貝克夫人說,「坐這麼久的汽車,簡直要抽筋了。」
「好得很!」艾力森讚賞地附和著,「你說得完全正確。科學家必須是主人。他們必須主宰一切。他們,也只有他們才是『超人』。只有超人才有用。我們固然要善待奴隸,但他們畢竟是奴隸。」
希拉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貝克夫人說,儘管她的聲音非常悅耳,這句話裏總有點什麼不祥之兆。
「尼達姆小姐,你還在扮演你的角色,」那個美國女人說,「我能想像你在修道院裏,天未亮四點鐘就跪在硬邦邦的石頭上。」
「可是,儘管我一再要求,她並沒有跟我們一起來呀!」
希拉蕊同意他的說法。他們安排得天衣無縫,使她有點毛骨悚然。所有那些經過精心安排的計劃、代碼、暗號,統統沒有一點用處了。因為,現在,一點兒線索也沒有了,一切早已安排妥當,這架致命飛機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去那個「不明目的地」的同路人,托馬斯.貝特頓先他們而到了那個地方。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線索。除了一架徹底燒光的飛機,什麼也沒留下。飛機中甚至還有燒焦的屍首。傑索普和他的組織——能猜出她希拉蕊並不在這些燒焦的屍首之中嗎?值得懷疑。這場飛機失事製造得如此高明,如此逼真。
希拉蕊突然打了個寒噤。
「我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希拉蕊說。
希拉蕊從他們中間走開了幾步。過了一兩分鐘,彼得斯也跟著她走過來。
「為什麼?她怎麼會使你害怕呢?她可沒有那種瘋狂科學家的味道呀!」
彼得斯意味深長地說:
希拉蕊點了點頭。
「這很夠了。」彼得斯說,「你代表著人類最基本的素質。」
「你還好嗎,貝特頓夫人?」
「正因為她非常平凡,才使我害怕。你知道,她就和普通的人一樣,但她參與了這一切。」
「我要說,她從頭到尾只是為了金錢。她僅是一個生活優厚的小人物而已。」
「這一帶荒無人跡。」
「我們上哪兒去?下一步怎麼辦?」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走走吧。」
「是的,簡直就是沙漠地帶。不過,一定得這樣,不是嗎?」
「任憑什麼也比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團淤泥中要好。難道你不同意?」
「嗯,我感到我太淺薄,配不上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你知道,我只是一個去找丈夫的女人。」
她們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要到傍晚才上路,這是貝克夫人說的。她們睡覺的房間外面,和-圖-書有樓梯通到屋頂,從那裏可以看到周圍的一部份風光。不遠的地方是一個村莊,但她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大橡樹林中一所孤零零的房子。醒來以後,貝克夫人把已經堆在門內的三堆衣服指給她們看。
「你想促使世界前進,對嗎,博士?」彼得斯問。
他遞給她一支煙。
「是呀,沒有好處。」希拉蕊說。
「你這樣說,真是太好了。」
「我想知道,」他說:「我們要到哪裏去?」
「現在,」貝克夫人打了一個哈欠,「我要是在吉美宮旅館的床上就好了。你呢,貝特頓夫人?可以確定,一路上顛簸對你的腦震盪是很不利的。」
「你是一位細菌學家,巴倫博士,對嗎?」
「聽起來的確很荒唐,在這樣的地方。」她拿了一支煙。「這個煙盒太怪了,好沉呀!」
他飛快地向她笑了一下,突然又富有人情味地感歎起來。
那個法國人打斷了他的話。
「幸福呢?」希拉蕊問。
「你說得很確切。我做得很稱職,儘管這是我自己說的。一個酷愛四處旅行的美國女人是不會引起人們懷疑的。」
「我是他第二任妻子,」希拉蕊說,雙頰紅暈起來。「他……他的俄爾莎在美國去世了。」
希拉蕊也想知道。因為,這將決定一切。或遲或早,一定還得接觸外界。或遲或早,假如有人進行調查,發覺某輛貨車上有六個人和清早搭飛機走的那六個人很相似,或許有可能會被人注意到。她轉向貝克夫人,盡力使自己的語調和她身邊那個美國青年一樣天真熱情:
「不關心,當然不會來。你和他的觀點一致嗎?據我所知,他是共產黨!」
貝克夫人用一種君臨一切的口吻插了進來:
他們穿過沙漠,車開得很快,當希拉蕊伸長脖子透過車窗向外張望時,她看到身後火光沖天,並聽到隱隱約約的爆炸聲。彼得斯轉回頭去大笑了起來,他說:「前往馬拉喀什的飛機失事,機上六名乘客全數身亡。」
貝克夫人使勁地點了點頭。
「說起誰是共產黨,」她說,「你不認為我們這一群人有點奇怪嗎?」
「哦,是呀,你剛才說的有些道理。我原來沒有從那方面想——但我認為你是對的。」
「哦,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很容易。」
安迪.彼得斯搖搖頭。
「基督教愚弄婦女,」她說,「崇拜軟弱!哭著臉丟人!異教女人有力量。她們活潑而積極!為了取勝,她們能克服一切艱難困苦。沒有什麼是受不了的。」
「艾力森怎麼樣?」
可是,她及時控制住自己,而用一種悉心抑制的熱忱說:「你說得多好啊!我累了。我們必須言聽計從,向前邁進。」
希拉蕊對安迪.彼得斯笑了一笑。太陽剛從東方升起,他們停車吃早飯。在一個汽油爐子上烤本地麵包、煮雞蛋、燒茶水。
「免於被愚弄的自由。」他挖苦地說,「我所要的就是這個。我的工作就需要這種自由。免於沒完沒了的、只顧雞毛蒜皮的經濟自由!免除阻礙工作的那種橫加干涉的自由!」
駕駛員向他們走了過來。
「那有什麼錯呢?」彼得斯說。
「赫瑟林頓小姐?她是,她是……」
「但我相信『四海一家』,而且,你是一位愛丈夫的妻子。還有貝克夫人——你把她擺在什麼地位呢?」
希拉蕊避免直接回答。
「醒醒,」他說,「我們www.hetubook.com.com好像到了個什麼地方。」
「這麼說,這麼說,你就是所謂的聯絡員囉,貝克夫人?」
「我想,我們在這些問題上各有各的想法,」她說,「這些想法都很有趣。不過,我們沒有時間呀!我們需要的是爭取休息時間。」
「要是不關心,我到這裏來幹什麼呢?」
「是的,我是研究細菌的。哦,你不了解,那是一門多麼迷人的學問!可是需要有耐性,無休止的耐性,反覆的實驗——還有,金錢,大量的金錢!你必須有設備、助手和原料。有了你所要求的一切,什麼目的不能達到呢?」
「我的看法是,她一直在跟蹤你。她在卡薩布蘭加接手跟蹤你的任務。」
「噓!」貝克夫人揮手要她們走開,「噓!噓!」就像趕小雞一樣。
「她也使我害怕。」希拉蕊說。
「下一段路程,我們要打扮成土著,」她解釋道,「把我們的其他衣服都留在這裏。」
他聳了聳肩膀。
「我丈夫過去也愛這樣說。」她故意說了這麼一句。「你的丈夫?」他飛快地瞟了她一眼。「呵,就是托馬斯.貝特頓嗎?」
「你喜歡讓別人牽著鼻子走?你喜歡跟著別人的指揮棒轉?沒有自己的想法?」
「哦,太好了。我在美國從未見過他,雖然有多次機會。原子零功率分裂是當今最偉大的發現之一,是的,我的確要向他致敬。他曾與老曼海姆在一起工作過,對嗎?」
彼得斯嚴肅地說:
他們全部上了車。希拉蕊在一條長板凳上,夾在彼得斯和貝克夫人的中間。她把頭轉向那個美國女人說:
薄荷茶來了。希拉蕊吞下了幾片阿斯匹靈,因為她的頭真的很疼。然後,這三個女人躺下睡著了。
希拉蕊接了過來。
「我是一個從事秘密研究的人,專門研究會砰然作響的玩意兒。別談什麼戰爭了吧。還是讓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明天的好。」
「你們現在可以開車了,請吧。」他說,「越快越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按計劃我們遲到了。」
她仍然是那樣滿面春風,笑嘻嘻的。可是,希拉蕊察覺(或者認為自己察覺)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了。那種微帶癡傻和古板的模樣全已消失。眼前是一個精明能幹,可能還很冷酷無情的女人。
「不舒服沒有多大關係,」那個修女說。
「但我們要上哪兒去?」
「這將是報上的頭條新聞,駭人聽聞!」貝克夫人高興得大笑了起來,說:「我指的是你,親愛的。他們會報導說,禍不單行。先是,卡薩布蘭加飛機失事,你差點送了命;後來,在這場災難中,終於還是死於非命。」
「這麼說,你參戰過囉?」
「唉,夫人,你是女人。女人總是在追求幸福。」
「是的,有點兒冷。」
「珠寶裝飾品,」他說,「多麼巧妙的說法。」
「假如必須這麼做,我準備安之若素。真的必須這麼做。我們正在爭取『世界和平』,『世界統一』,『世界秩序』。」
「我希望不是真的珍珠。」
「跨入未知世界?」彼得斯說,他此刻很嚴肅。「是的,這是唯一的途徑。我們正在離開『過去』,走向『未來』,」一種突如其來的興奮使他精神煥發:「我們就要擺脫那些陳舊、腐朽的東西了。那些腐敗的政府,可惡的戰爭販子。我們就要走進一個新世界——一個科學的世界,遠離泛起的殘渣,一塵不www.hetubook.com.com染。」
「嗯,儘管我們要去的是同一個目的地,但我們這些人的政治見解好像不一樣。」
彼得斯問希拉蕊:
「你是不是說得太刻薄了一點?」希拉蕊被尼達姆的態度激怒了。
由於尼達姆小姐脫掉了她那件修女的黑袍,希拉蕊遂得以仔細端詳她了。她比希拉蕊原先以為的要年輕,大概不會超過三十三、四歲。她的外表看起來很整潔,蒼白的膚色,粗而短的手指,還有冷漠的眼睛,不時迸發出一種狂熱、令人討厭而不算吸引人的目光。她說話生硬、無禮。她對貝克夫人和希拉蕊表示了某種程度的輕蔑,好像不屑於為伍似的。希拉蕊對她這種自高自大感到非常惱火。而貝克夫人卻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不知怎麼搞的,希拉蕊感到那兩個給他們食物且一直咯咯傻笑的柏柏爾族女人,比這兩個西方人的旅伴親近得多,也有人情味得多。那個年輕德國女人對她給人這種印象顯然毫不在乎。從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有些不耐,很顯然她一心一意想趕路,對她的這兩個旅伴毫無興趣。
「好……好嚇人呀!」
他笑了。「這就好。」
「可能嗎?爭取得到嗎?」
「可能是這樣。」
「我認為,」希拉蕊說,「巴倫博士根本沒有任何政治傾向!他只是需要錢做實驗。尼達姆說話像一個法西斯,並不像共產黨。還有艾力森……」
「她來不合適,和她扮演的角色不符。已經去過馬拉喀什之後再去一次,那就有點太顯眼了。不,她一定會發個電報或打個電話,你到馬拉喀什就會有人在那裏暗中迎候。簡直是個大笑話,不是嗎?看!看那兒!著火了。」
那天傍晚,她們繼續踏上旅途,不再乘貨車了。這次是一輛敞篷車。所有人都穿著土著服裝,男人圍一條白色的穆斯林外袍,女人則戴上面紗。他們緊緊地擠在一起,再次出發,整整坐了一夜的車。
「不是,當然不是。只是珠寶裝飾品。」
希拉蕊發現要對貝克夫人的態度做出判斷更不容易。在領略了那個德國女專家不近人情的態度之後,她起先還覺得貝克夫人比較像一個自然而正常的人。但是到了傍晚,她卻感到貝克夫人比尼達姆更加難以捉摸,更加令人反感。貝克夫人待人接物好像一台機器似的毫無差錯。她滔滔不絕,但措詞得體。她的話說得十分自然、正規、不矯揉造作,可是,不由得使人覺得她像一名演員,而且可能已是第七百次扮演這個角色。這是一種完全機械式的扮演,可能與貝克夫人平日的思想感情完全不同。希拉蕊不斷地嘀咕:貝克夫人到底是何許人也?她為什麼能像個機器人那樣準確無誤地扮演這個角色呢?她也是個極端主義者嗎?她也夢想過什麼美麗新世界——她是否也是一個贊成用武力反對資本主義制度的人?難道她會由於政治信仰和渴望而放棄了她的正常生活?太難說了。
那個法國人巴倫博士也加入談話。
希拉蕊一路上都沒有打盹,腦海中翻騰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和猜測。不過,左顛右簸,拋上拋下,她實在筋疲力竭已極,終於還是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斷斷續續的。突然,路上的壕溝和突然的震動把她弄醒了。開始一兩分鐘她糊里糊塗地搞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過了一會兒她清醒過來,但腦海裏思緒萬千,雜亂無章。她又一和圖書次向前低下頭,頭不住地點著點著,再次進入夢鄉。
「人家不是說他和曼海姆的女兒結婚了嗎?可是,你並不是……」
「對啦。人人都看得出整件事情構思得多麼巧妙!我們旅程中的任何一段,都與整個旅程中的其他各段毫無關係。飛機燒毀了。舊貨車摸黑開車。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車上有一塊牌子,標明它是載著一團正在這一帶從事挖掘的考古遠征隊。第二天,又來了一輛滿載柏柏爾族土著的旅行車,這在公路上太不足為奇了。至於下一段,」他聳了聳肩。「誰知道?」
她的聲音堅定有力,但刺耳難聽。希拉蕊發現她的英語講得流利準確,但腔調很重。
「我不能容忍這種傷感的情緒。少數人是統治者,多數人是奴僕。」
一個緊急煞車突然把她驚醒了。彼得斯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臂。
他們來回走動著。走著走著,彼得斯彎下腰去撿起來一點東西。「你瞧,這是你丟失的吧?」
希拉蕊笑了:
「我也不知道。我發現她的地位比誰都難擺。」
「你是說,這樣就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跡?」
「怎麼奇怪?」
「是的,有那麼點味道。」
「我發現這個人很可怕——他專心矢志到非常危險的程度,就像電影中狂妄的科學家一樣。」
「你們國家談論的四大自由是些什麼?免於匱乏的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
「蠢東西,」貝克夫人說,「跟她們在一起真受不了。她們活著想必只知道養孩子和穿衣打扮。」
「哦,沒錯。這是我項鍊上的珍珠。前天——不,昨天斷了。真好像是若干年以前的事情似的。」
「看起來你似乎有點害怕。」他打趣地說。
於是,那精明的小美國女人整齊的外衣和希拉蕊的粗呢上裝和裙子,還有那個修女的黑袍,統統都脫到一邊了,只見三個摩洛哥的土著女人在屋頂上談天。整件事情有一種古怪的不真實感。
「要做的事太多了,」巴倫博士說,「生命太短暫了。一個人必須有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時間!」他激昂地揮動雙手。
他打斷了她。
「是的。據我所知巴倫博士是位細菌學家。艾力森先生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物理學家。彼得斯先生是一位化學研究人員。尼達姆小姐嘛,當然,並不是什麼修女,而是一位內分泌學家。至於我嘛,我跟你說了,只是一位聯絡員而已。我並不屬於這個科學集團。」她一面說一面又大笑起來,「赫瑟林頓那個女人想跟我鬥,門兒都沒有。」
「她們也只配幹那些事,」佛羅蘭.尼達姆說:「她們屬於奴隸民族。侍候侍候她們的主人還可以,別的就什麼也幹不了了。」
「我們到了哪裏?」
那兩個女人走開了,一直哈哈笑個不停。
所有人都下了車。他們都全身僵硬,疲憊不堪。伸手仍然不見五指,他們好像停在一幢房屋外面,四周都是橡樹。不遠的地方有些昏暗的燈光,似乎是個村莊。一個燈籠引著他們走進那幢房屋。那是一間土著房屋,裏面有兩個咯咯傻笑的柏柏爾族女人,她們驚奇地望著希拉蕊和貝克夫人,對那個修女卻毫不在意。
「但是怎能……」
他聳聳肩膀。
彼得斯從口袋裏掏出煙盒。
尼達姆小姐驕傲地笑了一笑。
「等一下,她們會拿點什麼東西給我們吃。然後,我給你幾片阿斯匹靈。你最好是盡可能快點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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