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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可怕。這像是打字員的聯合組織，你在這裏辦的是智囊的聯合組織。」

希拉蕊說：

「你知道，畢竟，」阿利斯泰德有些抱歉地說：「這是我的職業，我是個金融家。」

「你的意思是……」希拉蕊朝前坐了坐，瞪著他說：「你的意思是，這是一筆金錢交易？」

「如果……但是你會說嗎？」

「我是個企業家，」阿利斯泰德說，「也是個收藏家。當一個人的錢多得不好受，就會想做些別的事，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收藏了不少東西，我收集的名畫是歐洲最出色的，還有多種陶器；我在集郵圈也相當出名。當某種東西收集夠了，我就另換一種。夫人，我已年邁氣衰，沒有很多東西再可供我收藏了，所以最後我著手收藏智慧。」

「噢，這使你在旅途中感到迷惑嗎？」

「我不願意待在這裏，我不願意留在這個監獄裏，我要出去。」

「不，不，不！」希拉蕊突然用手掩著臉，兩肩顫抖著說，「我受不了！我受不了！這太不人道了！」

「但是，那……嗯，我實在一點也不懂。」

「是的，這是各種收藏中最有趣的一種。夫人，我逐步把世界上最聰明的智囊都集中在這裏。我弄到這裏來的那些年輕人，都是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有成就的年輕人。總有一天，當世界上那些疲憊不堪的國家一覺醒來，就會發現他們的科學家們已老化，而那些年輕的聰明腦袋：醫生、化學家、物理學家和外科醫生都在我的掌握之下。如果他們想要一個科學家、一個整形外科醫生，或是一個生物學家，他們就只有到我這裏來高價收購！」

「是的，最初它是用來治療憂鬱症患者的。夫人，我和你說話時不用醫學專有名詞，我會用你我都懂的字眼。手術後，病人就沒有自殺的企圖，也沒有罪惡感。他會變得無憂無慮，服從命令。」

「夫人，你不知道，我去非斯就是專門為觀察你而去的，或者說，我叫人把你帶到非斯，以便對你進行觀察。」

他輕輕地搖搖頭。他的表情是寬容的，但略帶輕蔑的神態。

阿利斯泰德先生同意這點。他說：

「這太可怕了！」希拉蕊叫了起來，「太可怕了！」

「你別太在意，夫人！」這個老頭溫存又體貼地說，「今晚我把我的決心和抱負向你訴說，這使我很開心。很有意思，可以了解一個像你這樣鎮靜、清醒、明智的人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的直接反應。你給嚇壞了，受到挫折，但是我認為這樣嚇嚇你是明智的。開頭你反對這種思想，然後你反覆思考，最後你會感到這是自然規律，是永恆而正常的．」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m.hetｕboｏｋ.com.cｏm！」

「他會的，他一定遵守。」

他說：

「我當然相信上帝。」他好像感到莫大震驚似的說，「我已告訴過你，我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人。上帝賜予我最高的權力、金錢和機遇。」

「是的，這正是我的感覺。」

「手段：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的，因此，必須採取某種手段，是不是可以這樣說？」

「是的，」他說，「當然了。不然就說不通了，不是嗎？」

希拉蕊說：

希拉蕊說：

「這就把事情說清楚了。我的意思是，這解決了我到這裏時，一路上感到迷惑不解的問題。」

「這有可能。你很聰明。你剛才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時間可以證明，這種試驗一直在進行著。」

他責備地說：

她問：

「你讀過《聖經》嗎？」

「你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建造這個地方嗎？」

「智慧？」希拉蕊問道。

阿利斯泰德說：

希拉蕊顫抖了一下說：「你說的事叫我害怕，真的害怕。」

「你慢慢會明白這裏的很多事，夫人．我肯定地對你說，雖然這些思想不同的人來到這裏感到幻想破滅，並且還想反抗，但是他們最終還是要按著我們指定的路子走。」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沒有政治色彩，你不想征服全世界……」

希拉蕊死死地抓住沙發的靠墊。她對這個笑瞇瞇、黃臉上沒有任何人性的小老頭恐懼萬分。他說的話，每句都有道理，合乎邏輯，也有條有理，這些更加深了她的恐怖。

阿利斯泰德先生讚賞地說：

希拉蕊說：

希拉蕊望著他，感到有些恐怖。她說：

他把手一甩表示反駁說：

「夫人，你旁邊有『土耳其樂』，假如你不愛吃，還有其他甜食。」然後又是一陣沉默後，他接著說：「夫人，我是個慈善家。你知道，我很有錢，是今天世界上幾個最有錢的人之一——可能是第一位。我的財富使我感到有義務為人類謀福利。在這個遙遠的地方，我修建了一個痲瘋病院，集中了大量人才，進行治療痲瘋病的研究工作。有幾種類型的痲瘋病可以治好，其他幾種至今尚無解救之道，但是我們一直研究並取得成果。痲瘋病並不是非常容易傳染的，比起天花、斑疹傷寒、鼠疫等等，傳染性要小得多。但是，如果你和別人說『痲瘋病』，他們就會嚇得發抖並且敬而遠之。這種恐懼是傳統性的，聖經上就有過描述直流傳至今。這種對麻瘋病的恐懼心理，促使我修建了這個病院。」

「就是這樣，夫人，你說的極為正確。」

阿利斯泰德說：

「你是聰明人。有些事，女人不該說就不要https://m.hetubook.com.com說。你現在累了，情緒不佳。以後我會常來這裏，到時候把你找來，我們可以討論很多問題。」

希拉蕊凝視著他，好像看到了什麼。阿利斯泰德先生不知道她腦海裏浮現的情景：她在醫院裏，坐在一個垂死女人的身旁。她聆聽傑索普的指示，並且默記這些話。如果現在有機會使湯姆．貝特頓獲得自由，把她留下來，這是不是幫助她完成任務的最好辦法？因為她知道（而阿利斯泰德先生卻不知道），實際上他並沒有留下真正的人質。她本人對托馬斯．貝特頓來說是無所謂的。他曾愛過的妻子已經死了。

「夫人，也許你這樣說是對的。是的，我對托馬斯．貝特頓頗為失望。我曾希望你來了之後會使他恢復智慧。他很聰明，他在美國的聲譽是名符其實的，但是你到達以後，他好像還是沒什麼進展。當然，我不是只憑我的直覺，而是從那些有資格了解他的人所做的彙報中得知。那些人都是長期和他一起工作的科學家。」他聳了聳肩說：「他是在認真地做一般化的工作，但沒有做到更多的事。」

「現在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的，是嗎？」

「是的，你不知道。但是我能向你保證，你來的這個地方，比起鐵幕後的生活要快活多了。這裏有你需要的一切！奢侈品，良好的氣候，各種娛樂……」

「是的，夫人。」

「你相信上帝嗎？」

「請坐，親愛的夫人。」阿利斯泰德先生說。

「我不想當上帝。我是有宗教信仰的人。想當上帝，這是獨裁者的職業病。至今我還沒染上這種病。」他想了一下又說：「也可能我以後會有這種想法，但現在還沒有。」

「這很自然，並且不可避免，就像鳥兒第一次被關在籠中一樣，但是如果這隻鳥是由一個鳥類飼養專家來照養，給牠需要的一切：伴侶、種子、水、嫩樹枝及牠生活中的一切必需品，那麼牠就會忘記牠過去是自由的了。」

「你現在又像小孩一樣說話了。我怎麼會讓你走呢？我怎麼會同意你向全世界散佈你在這兒看到的一切呢？」

「巴倫博士是為錢而來的。他是個文明人，玩世不恭，沒有幻想，但是真正熱愛他的工作。他要的錢是無止境的，藉此他可以進一步開展他的研究工作。」他接著說，「夫人，你是聰明人，我在非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這個人不是胡言亂語的瘋子，他不過是拿人類當作試驗的一個人。

「親愛的夫人，你很清楚，這樣說是浪費時間。換言之，你是不是想代你的丈夫請求？」

「是的。大家都各有所望。安迪．彼得斯，那個美國人，似和*圖*書乎完全是個左派。艾力森對超人有瘋狂的崇拜。尼達姆是個最傲慢的異教法西斯主義者．。巴倫博士……」她猶豫了。

「那當然，這是唯一切實可行的辦法。」

她已經平靜下來。

希拉蕊深深歎了口氣說：

阿利斯泰德說：

阿利斯泰德先生說：

「可能是這樣，我不否認。」

「你聽說過腦白質切除術嗎？」

「我願意。」

他微笑地說：

她抬起頭來望望沙發上的小老頭說：

「是的，大體上就按這樣的原則，夫人。」

「個別特例，如果該人不能正常進行工作，因為老是想念妻子。你的丈夫托馬斯．貝特頓好像就是一例。托馬斯．貝特頓以天才的年輕科學家而聞名於世，但是他到這裏以後，卻只能做第二流的普通工作，他使我感到失望。」

「但是我不知道我來的是什麼地方，我一點也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一個心滿意足、受人控制的動物，能做出真正有智慧、有創造性的工作。」

「但是你難道沒有發現，這樣的事例經常發生嗎？這些人像關在監獄裏，當然他們要反抗，是不是？至少在一開始的階段？」

希拉蕊說：

「是一種腦部手術吧！」

「當然不相信，」阿利斯泰德先生說，「如果我相信這類的話，我就成了傻瓜了。」

「他會起誓，但是他不會遵守諾言。」

「過去沒有，但是現在已有很大進展。這方面我有三位外科醫生：一位俄國人，一位法國人，還有一位奧地利人。經過對腦部進行移植和精密處置等不同手術，病人逐漸變得馴服，並且容易受人控制，但是這毫不影響他的智力。看來我們是有可能使一個人的才智絲毫不受損害，但卻完全馴服，他可以接受別人向他提供的任何建議。」

「夫人，我並不迫切從事破壞，你這麼說是冤枉了我。」

「用什麼樣的人做試驗呢？」

阿利斯泰德又點了點頭。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是很有用處甚至很有益的。病人會變得快樂、心滿意足、沒有恐懼，也沒有渴望，更沒有任何煩惱。」

「如果我發誓不說一個字，你會相信我嗎？」

「我希望讓所有的人都走。」

「我指的是你，夫人。如果讓托馬斯．貝特頓走，你就留下來當人質。這個交易怎麼樣？你願意嗎？」

「那麼你就把托馬斯．貝特頓當作你失敗的事例，一筆勾銷，讓他回到外部世界去吧！」

「你的意思是，拿活人做試驗？」

希拉蕊問：

他吸煙沉思了片刻。希拉蕊也沉思不語。

「你記得摩西和亞倫曾對法老說過：『讓我的人們走吧！』？」

希拉蕊皺皺眉說：

「他做得不錯。我給他的薪和_圖_書資很高。他曾是福音傳教士會議的管理人。」

「你是怎樣把這些人弄到這裏來的？」

「當然，夫人。」

「院長呢？所謂的院長呢？」

阿利斯泰德嚴肅地糾正她說：

「不，沒什麼，我根本沒想到……」

「這是做妻子說的話。在這點上，我們不能相信當妻子的人。當然……」他往後靠著椅背，把他的黃色手指握成拳頭說：「當然，他可以留下人質，這可能可以封住他的嘴。」

「讓我離開這個地方……」希拉蕊向他伸出手來說：「讓我走吧！讓我和你一起離開吧！求求你！」

他揮動著像爪子一樣的手，希拉蕊像進入夢境一樣坐在他對面另一個沙發上。他溫和地咯咯笑了。他說：

「是的，我們這裏還研究癌症，研究對肺病的治療，研究病毒。此外，還研究生物戰。當然，大家都知道，我們研究它完全是為了對付它，所以才需要保密。我們從事一切人道的、人們能接受的科學研究工作，這一切都增添了我的榮耀。世上最著名的內科醫生、外科醫生、化學研究者都常常來此觀摩，就像今天來的這批客人一樣。這個建築物是經過特別設計的，其中一部份完全封鎖，就是從天上也看不見。最保密的實驗室是在岩石隧道裏。不管怎樣，沒有人敢懷疑我。」他微微一笑然後說：「你知道，我很有錢。」

希拉蕊說：

「這不會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吧？」

「親愛的夫人，如果我說你在這個問題上沒資格發言，請你不要見怪。」

「你可以叫他發誓保密，要他不洩漏一個字。」

阿利斯泰德聳了聳肩。

希拉蕊說：

「因為一旦你的科學家回到自由世界，他會拒絕為你的買主工作，因為他自由了。」

「被囚禁的鳥兒不能唱歌。可能有些科學家在某種環境下不能發揮創造力，你應該承認，這種可能性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相信這會成為事實。」

「總是有人不適應這裏的生活，他們不願意合作。這些人是最好的試驗品。」

「為什麼？」

希拉蕊問：

希拉蕊這次和阿利斯泰德的會面，打破了她這幾個星期來脫離現實的生活幻夢。她現在才知道，她在這裏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相，這一切不過是造做出來騙人的，院長先生娓娓動聽的演講也不是真實的，他只是一個擺設的傀儡。事實真相是在這間東方風格的密室裏，這裏坐著一個靜靜微笑的小老頭。由於阿利斯泰德先生是這一切的中心，因此，件件事都說得通了——都成了冷酷、實際和日常的現實。

「絕對不可能！」希拉蕊喊道，「絕對不可能！絕對！絕對！」

「他對你沒有什麼用處。你現在一定也察覺到了和-圖-書。」

他輕輕地咯咯一笑。

「那我就是法老嗎？你就是摩西和亞倫二者合一嗎？夫人，你說讓人們走的意思是指，讓所有人都走，還是指個別的人？」

「你不能這麼肯定。」

「你會穩定下來的。」他滿有信心地說，「是的，一隻紅羽毛的籠中鳥終究會安定下來的。在一年或許兩年內，你一定會感到精神很快樂。」他想了一下接著說：「雖然可能不那麼有趣！」

「唉！」阿利斯泰德先生說，「紅頭髮的人就是說話都帶著這種激|情和叛逆精神。」他回憶說：「我第二個妻子就是紅頭髮，她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也很愛我。奇怪嗎？我一向就喜歡紅髮女郎。你的頭髮真美麗。你還具有其他我喜歡的特點：你的精神、勇氣。還有，你有你獨特的見解。」他歎口氣說，「唉！女人現在很少引起我的興趣。這裏有幾個年輕女人是使我挺高興的，但是現在我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伴侶。相信我，夫人，這次和你談話，使我的精神大為振奮。」

阿利斯泰德先生揚了揚眉說：

「受驚了，這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

希拉蕊反駁說：

「夫人，你有勇氣、忠心和愛情，這些都是高貴的特質。至於其他……」他笑笑說，「我們以後再說。」

「你打算有一天從這個組織裏高價出售科學家？」

「為什麼你這樣迫切要從事破壞呢？」

希拉蕊說：

「但是你不能像派出打字員那樣派出一個科學家。」

「經由收購而來的，夫人。像其他商品一樣，從自由市場上購買。有時候我用錢買，更多的是用思想影響。年輕人是幻想者，他們有理想，有信仰。而對某些違反法律的人則是用安全感收買過來的。」

「我很高興你來到這裏。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這裏沒有什麼聰明人能交談。」他做了個手勢。「這些科學家、生物學家、化學家，他們沒有絲毫情趣。也許他們在各自的工作上是天才，但是和他們交談使人感到枯燥無味。」他沉思後接著說，「他們的妻子也是十分呆板。我們不鼓勵他們的家屬來這裏，只有一個原因允許家屬來此地。」

「但是你有丈夫在這裏。你是自願來找你丈夫的。」

「什麼原因？」

阿利斯泰德先生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說：

「我明白了。」她注意到對方那後半句話的東方式措詞。

他站起來輕輕拍她的肩說：

「這太不可能了，夫人！我還不準備讓外面知道這裏的情況。」

希拉蕊說：

「你指的是……」

「人們對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絕對肯定。我同意你這點看法，但是在這個問題上，百分之九十五可以肯定。」

「如果我把你講的一切對我丈夫說，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