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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者的試煉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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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他的語氣相當強烈。麥可看著他,點點頭。
「是——是的,大概是吧。」
「我不是病人。」菲利普憤怒地說。「我很強壯,很好。我只是兩腿不能使用。只要有適當的交通工具,我連非洲都能去。」
「三十八。」
「他們不願相信你?」
「不只是街談巷議那種事。還有更嚴重的。」
菲利普說:
「波麗!」他說,「你會要了我的老命。」
「瑪麗?你好嗎?菲利普好嗎……好。發生了相當特別的事……我想應該馬上告訴你們。有一位卡格里博士剛剛來見過我們。他隨身帶來一封安德魯.馬歇爾的信。是關於傑克的事。好像——真的是非比尋常——好像傑克在法庭上所說的,說他搭某人的便車到柴茅斯去的事,是完全真實的。這位卡格里博士就是讓他搭便車的人……」他中斷下來;聽著他女兒在電話那一端正跟他說的話。「是的,哦,瑪麗,我現在不詳細說明為什麼他當時不出面了。他出了車禍,腦震盪。整個事情聽起來好像完全是真的。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們應該盡快在這裏開一次會。也許我們可以找馬歇爾過來跟我們一起討論。我們應該聽取最佳的法律意見。你和菲利普能來嗎?……是的,是的,我知道。但是我真的認為重要,親愛的……是的……再打電話給我,如果需要的話。我得找找到麥可。」
「這麼說,你已經發現不容易讓我們信服了?」
「那個叫什麼名字來著的老太太可以天天來。不要再提這些婦道人家的反對意見,波麗。其實,根本是你不想去。」
「哦,他是對的,你知道。是會有影響。」
「我非常討厭那件事。一切都非常不愉快,」瑪麗.杜蘭特說,「不過,他已經死了,一切都過去了。而現在——現在,我想大概一切又將被挑起了。真煩人。」
「心不在焉的科學家?這樣想也是可以,」菲利普說,「不過看來安德魯.馬歇爾是把這件事當真。而且馬歇爾是個很精明的律師,我告訴你。」
他感到驚訝。據他所知,沒有人知道他在柴茅斯過夜。
「不管高不高興,反正一定是個震驚。他不應該這樣做。」
年輕女孩不加抗拒,任由寇蒂帶她走過通道進入後者的小客廳。她接受對方遞給她的白蘭地,緩緩啜飲著。寇蒂以激怒的口吻說:
他做出什麼事來了?他不懂。
「看來——好像是這樣……」
「喂?」
「原來你也那樣覺得,寇蒂?我還以為只有我這麼想。」
當海絲塔走進書房時,關黛.馮恩正在忙著打電話。她父親向她招手,海絲塔走過去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
「不方便。你是個病人,而且——」
瑪麗.杜蘭特皺起眉頭說:
面對著這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時他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傷。
「是的,他走了。」
菲利普.杜蘭特臉上的怨氣消失了一些。他溫柔地說:
「也許你是不想,不過那對你有好處。」
「什麼?」
「是的,」他說,「我同意你的看法。我們最好盡快聚在一起,而且找馬歇爾來提供意見。」他突然短笑一聲,那是李奧打從他還是個在窗外花園裏玩耍的小男孩時就記得十分清楚的笑聲。「猜猜看,」他說。「是我們哪一個幹的?」
「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本來是的。」海絲塔說。
「我親愛的,」菲利普說。「用心想一想。」
「有何不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
卡格里沒有答腔。麥克.阿吉爾繼續:
床邊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拿起聽筒。
「但我們怎麼可以離開這幢屋子?最近小偷這麼多。」
出現在他腦子裏最清晰的一幅畫面是臨別時海絲塔的那張臉。她不屑的斥駁對他的「公道伸張」!她說什麼來著?「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是無辜的人。」然後:「難道你不明白你對我們做出什麼事來了?」
關黛在電話機旁讓開,海絲塔撥號。
「找個人晚上來這裏睡。」
「卡格里博士?有人找你。」
「這……我們全都這樣希望。」寇蒂敏捷地說。
「是的,」菲利普.杜蘭特若有所思地說。
「我不想去,爸爸。我不能去。」
李奧迅速瞄了她一眼。「或許,」他溫和地說,「根本不是開玩笑。」
「我得去見父親。」她說。
還有其他的人。他們叫她寇蒂的那個女人(為什麼叫寇蒂?這是個蘇格蘭名字。她又不是蘇格蘭人——丹麥人,也許,或者是挪威人?)為什麼她說起話來那麼斷然,那麼嚴苛?
「你表現得很好,」菲利普說。「用那對冷冰冰的藍眸把他們的嘴巴凍住。讓他們沉默下來,一副自覺慚愧的樣子。你從不顯露內心感情的態度真叫人拍手叫絕。」
這句話說來平淡,背後卻蘊含一股深情。
「我不想要喝白蘭地,寇蒂。」
「是的,我知道。」她再度對著話筒講話。「就某一方面來說我想可以說是好消息,唐納德,但是,這相當令人心煩。我不想在電話中講……不,不,不要過來……請你——不要。不要今天晚上。明天找個時間好了。是關於——傑克……是的……是的……我哥哥……我們發現他並沒有殺我母親……但是請不要說出去,唐納德,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明天會告訴你……不,唐納德,不,我今天晚上就是沒有辦法見你——即使是你。拜託。還有,什麼都不要說。」
關黛.馮恩走向電話。
「看起來不止。」
「他們可能不想,但是他們也許不得不!責任就是責任。」
「我想大概是我幾乎不能理解吧……太不尋常了。起初我簡直無法相信爸爸說的話。如果說的人是海絲塔,我一定認為是她想像出來的。你知道海絲塔是什麼樣子。」
「哦,他好像很激動。他說我笨,說我不了解這件事的影響力。『麻煩來了』!他說的。這是為什麼?我不懂。」
海絲塔說:
關黛說:
李奧告訴她。
「我相信到陽岬去對你非常不利。這麼令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又被挑起——」
「我覺得,那是個愚蠢的玩笑。」關黛說。
海絲塔突然從原先的心思中醒覺過來,感興趣地注視著她。
「她是一個熱情的女人,一心在生活中尋找煩惱,煩惱當然都被她找著了。」
「並不真的是在家裏。」
「呃,反正我又沒機會把它弄得亂糟糟的。」
他微微轉動雙肩,一絲痛苦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他太太迅速走向他。
「我不知道,」海絲塔說。「我不太知道我有什麼感受。」
李奧說:
「警方?」瑪麗猛然說道。「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可是,為什麼?」
「你們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尋常。」
「給傑克一個不在場證明,這是重點所在,是吧?你怎麼知道當時的時間正如你所說?」
「沒有和*圖*書花招。為什麼你這麼急著要證明我錯了?」卡格里有點激動地說:「我知道要讓政府相信他們判錯了一個人的罪是不容易的。但我萬萬沒料到,要讓他的家人相信竟然更為困難!」
李奧.阿吉爾也有點怪怪的——退縮、警覺。沒有「謝天謝地我兒子是無辜的!」的自然反應!
「我一點也不想看護其他人,我只想照顧你。」
只有瑪麗.杜蘭特的丈夫叫過她波麗,這對她莊嚴的外表來說,是個不恰當得可笑的名字。她有點驚訝地看著菲利普。
他笑出聲來,笑聲中微微帶著惡意。然而瑪麗.杜蘭特全然不受干擾。
「你腦子裏想的是小說裏的糊塗教授——穿著不同顏色的襪子,不太確定他身在何年何日何地。我親愛的年輕人,科學研究需要高度的精確性:數量、時間、計算,絲毫差錯不得,我向你保證我不可能記錯,我在就快七點時讓你弟弟上車,然後七點半過後的五分鐘,讓他在柴茅斯下車。」
「外表有時候是會騙人的,」他說:「我夠健壯的了。那需要的不全是力氣。還有其他一些重要的條件:耐力、耐心、專業知識。」
「你好高尚呀!」菲利普說。「就好像某位貴夫人在評鑒村婦的手工藝品一樣。」
「這並非事實,不是嗎?」海絲塔說。「並不是好消息。而是令人苦惱的訊息。」
「你的錶可能不準確。或是你依據的是你車子裏的時鐘。」
對方皺起眉頭。
「親自來告訴我們,真是的!他認為這個消息會對我們起什麼作用?」
他改口說:
「對他來說有點太遲了,不是嗎?」
「我想大概是卡格里博士不讓他寫。他想要親自過來告訴我們。」
「不只是『好像』。是確實如此。這也是很自然的,如果你用心想想的話。」
「他說什麼?」關黛說。
「請他上樓到我房裏來,好嗎?」
他放回話筒。
「我的手錶和車子裏的時鐘完全是同步的。」
「噢,告訴他——」
他搖搖頭。
李奧警告說:
「這正是我們該好好談談的,不是嗎?」海絲塔說。
菲利普.杜蘭特再度笑出聲來,同樣是那種扭曲、有點怨恨的笑聲。
「我不明白我說了什麼讓你覺得這麼好笑。」
「我親愛的孩子——」
「是的,」卡格里低聲說。「對他來說是太遲了。」
「你應該去當醫院護士。」菲利普說。
瑪麗顯得有點慌張。
而那個女孩,李奧的秘書,她好心幫助過他。但是她的反應也是不太尋常。他記起了她跪在阿吉爾椅子旁的樣子。彷彿,彷彿,她在同情他、撫慰他。為了什麼事撫慰他?為了他兒子是無辜的?而且——是的,沒錯,那不只是秘書的感情,即使是個服務多年的秘書……那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們——
「我不知道。」卡格里說。
她放下話筒,示意要關黛接班。
他停下來,嚇了一跳。不是李奧.阿吉爾。是個年輕人,皮膚微黑、英俊的臉龐被怨恨的表情糟蹋了。他滿臉的無情、氣憤、不快樂。
卡格里耐心地告訴他。很奇怪,這個年輕小伙子的粗野令他感到精神振奮。無論如何,這是個關心弟弟的年輕人。
「哦,都一樣。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令人非常困擾,讓人感到非常煩悶。每個人都那麼激動好奇。我恨死了。」
電話鈴聲響起,瑪麗過去接聽。
瑪麗困惑地說:
「你受到了驚嚇,海絲塔。和圖書」寇蒂.林斯楚說,手溫柔地擱在她肩膀上。「跟我來。我倒點白蘭地給你。這一切,太令人難以忍受了。」
「為什麼你要見我?」
他有點唐突地問道:
葛瑞醫生再度說話。海絲塔頭轉向她父親。她手遮住話筒對他說:
「他走了?」
「你是說,到陽岬去?」
「好。這是你說的,而且你十分堅持。傑克並沒有殺她。那好,是誰殺的?這一點你沒想過吧?現在想想。想一想,然後你就會明白,你對我們幹出什麼好事來了……」
「我想,」海絲塔以奇怪而平板的聲音說,「他認為我們應該會感到高興。」
「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他的眼睛上下打量卡格里一番,注意到微微彎駝的雙肩、轉灰的頭髮、瘦削敏感的臉龐。「原來你是到極地去的海伊斯.班特利探險隊員。你的身子看起來並不十分強壯。」
「那麼,為什麼你要見我?」
「那還不容易!打電話到每家大飯店去問問看。第二通就找著了。」
「搞什麼飛機!」麥可說。「隔了這麼久?失蹤的證人!哎呀呀,傑克那天晚上真是倒霉透了。」
「噢,我們不能。」
「找我?」
「是的。」
瑪麗對這項分析揮手斥開。別人的性格她不感興趣。她懷疑地說:
「沒那麼單純……你父親是對的。我們必須聚在一起商量一下。並像他所說的,找馬歇爾一起來。」
「是的,」李奧緩緩說道。「不完全是個秘密——哦,只要唐納德暫時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說出去。你知道謠言是怎麼傳出去而且越傳越誇大的。」
「可是他們當然不會費心——隔了這麼久?」
「這件事實際上有什麼意義,菲?」
「警方也會感興趣!」
「可是,」瑪麗說,「在他們做出蠢事——在傑克身上犯下了這麼嚴重的錯誤之後,他們不會想把整個事情挑起來吧?」
「說得倒好,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一樣。」
「我是喜歡整潔,」她同意說。「你知道,菲,如果這屋子亂糟糟的像肉攤子一樣,你自己也不會喜歡的。」
「他緊張了,是嗎?」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說。
在柴茅斯的飯店裏,卡格里提早用過晚餐回他的房間去。在「陽岬」所經歷過的一切之後,他的心緒洶湧不平。他早料到那是一次痛苦的任務,他是下定了最大的決心才完成的。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跟他原先預料的完全不同,這令他感到痛苦不安,他飛身往床上一躺,點燃一根香煙,腦子裏一再地想著這件事。
「這件事讓你非常不安嗎,親愛的?」
瑪麗越過房間,摘下菊花瓶裏幾朵垂落的花瓣。她小心地把它們放進廢紙簍裏。她是一個身材高朓、外表冷靜的二十七歲少婦,儘管臉上沒有皺紋,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大,或許是因為她那嚴肅的成熟性格。她有好看的容貌,沒有令人心蕩神馳的魅力。五官正常,皮膚細緻,亮藍的眼睛,金色的頭髮高高梳起在頸後挽成一個大髻;這是當下流行的髮型,不過她並非因為流行才梳理成這樣子的。她是個堅守個人風格的女人。她的外表就像她的房子一樣整潔、保養良好。一絲灰塵或是零亂的東西部令她不安。
瑪麗慢慢走過來坐在他身旁。
亞瑟.卡格里正要說他會下樓去時,忽然停住沒說。如果李奧.阿吉爾為了某個原因跟蹤他到柴茅斯來,而且設法查出他會在這裏過夜,那麼想必和圖書在樓下人多口雜的休息廳裏商談一定令人感到尷尬。
「要不要我現在打電話找麥可?」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我們全都是被收養的,我們全部。瑪麗,我的『大姊』,是在紐約收養的。其餘的都在大戰時期。我『母親』,如你所稱呼的,自己沒辦法生孩子。因此她就靠收養組成了美滿的家庭。瑪麗、我、堤娜、海絲塔、傑克。有了舒適、豪華的家,而且充滿了母愛!我想她到後來忘了我們並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可是當她挑選傑克做她親愛的小男孩開始,她就倒楣了。」
「你父親捎來的消息真叫人無法置信!都隔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怎麼能這麼平靜?」
「這不是秘密,是嗎?」
「麥可接通了。」
「我不受影響。」
「是的。他現在應該有時間想想怎麼辦才好。」
他迅速地接下說頭,彷彿怕她會說出同情憐惜的話來。
海絲塔站起來。
她以詢問的眼光看著他。
「然後我們從此就會快快樂樂的活下去。」菲利普嘲諷地說。
「你還是一樣愛整潔,」他說。「一切各就各位,有條不紊。」
「我想大概是真的吧?這個人可不可能是在想像而已?」
「一切都太突然了,應該事先通知一下。為什麼馬歇爾先生不先寫信來?」
「這表示傑克會完全洗清罪名。也就是說,如果當局滿意的話——而我推斷這不會有任何問題。」
「被夾到了?等一下。讓我把這塊墊枕移開。好了,好點沒有?」
麥克緊盯著他看。
李奧放下聽筒,突兀地離開電話機。
他們婚後不久,菲利普.杜蘭特便成了小兒麻痺症的犧牲品。對深愛他的瑪麗來說,他變成了她的孩子兼丈夫。對她那份佔有性的愛,他有時候微微感到尷尬。他太太沒有想像力,無法了解她從他對她的依賴中所獲得的滿足,有時候令他感到苦惱。
海絲塔把額頭上的黑髮撥回去,緩緩地登上樓梯。寇蒂.林斯楚在樓梯上頭等她。
「我們在試著跟瑪麗和麥可通話,」他說。「他們應該立即知道這件事。」
「你多大了,四十五?」
卡格里露出有點好玩的表情。
亞瑟.卡格里微微一笑。
「這是很自然的事,不是嗎?我聽說你帶來了消息,關於我親愛的弟弟的消息。」
李奧再度過去接過話筒。他像剛剛跟他女兒說的那般跟他兒子說話。但是接收這個消息的對方,反應跟瑪麗.杜蘭特相當不同。這一位沒有異議、驚訝或是不太相信。取而代之的是快速的接受。
「如今這又成為尚未解決的懸案了,你知道。」菲利普說。
「我是不想去。」
「為什麼你不跟唐納德去聽演講?可以讓你鬆弛一下。」
「但卻不是兇手。」卡格里說。
「是阿吉爾先生。」
他起床,來回踱著方步,直到門上傳來敲門聲。他過去把門打開。
李奧再度說話。麥可聽著。
「喂……是的……我就是……噢,是你……」她轉頭對菲利普說:「是麥可。」她繼續說:「是的……是的、我們聽說了。爸爸打過電話來……哦,當然……是的,是的,菲利普說要是律師認同那就一定沒問題了……真的,麥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不安……我不覺得我特別笨……真的,麥可,我真的認為你——喂?喂?」她氣憤地皺起眉頭。「他掛斷了。」她放回聽筒。「真是的,菲利普,我不了解麥可。」
「喂,」關黛.馮恩m•hetubook•com•com說,「是杜蘭特太太嗎?瑪麗?我是關黛.馮恩。你父親要跟你說話。」
「傑克可能設法騙過了你。他很會耍花招。」
她丈夫有點怨氣地說:
「好個一廂情願的想法,」菲利普說,「不過基本上恐怕不合理。」
「噢,菲利普,我認為你錯了,會有一點閒言閒語,然後事情就會平息了。」
「你可能弄錯了。搞科學的人,有時候對時間、地點這種小事情很容易心不在焉。」
「我們不會在那裏待太久,」菲利普要她放心。「但是我認為我們非去不可。這是一家人必須團結起來的時候,我們得搞清楚我們的處境。」
麥可.阿吉爾拿起一根煙,發出一聲刺耳的短笑。
「他不是我親弟弟。她也不是我親生母親。」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很自然?你母親被殺,你弟弟被控訴、判刑。如今事實顯示他是無辜的。你應該感到高興、感激啊。他是你的親弟弟呀。」
「如果要費點時間的話,可不可以先讓我打個電話,關黛?我想打給唐納德。」
她父親目光銳利地看了她一眼。
「為什麼?」
「所以不要對我開口閉口你的『親生母親,親弟弟』!傑克是個混帳!」
寇蒂.林斯楚同意。
麥可.阿吉爾說道:
「請接葛瑞醫生。是的。是的。我是海絲塔.阿吉爾。」停了一下子,然後她說:「是你嗎,唐納德?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今晚不能跟你去聽演講……不,我沒生病……不是,只是……呃,只是我們——我們聽到了一項相當奇怪的消息。」
「我不是傻瓜,」林斯楚小姐厲聲說。「我可以想見你的卡格里博士沒考慮到的幾個可能性。」
停頓一下。然後飯店職員說:
「你那麼說——給他的印象會好像那不是個好消息。可是你知道,海絲塔,並不是這樣的。我們都感到吃驚。但是我們全都非常高興,非常慶幸……不然還能怎麼樣?」
「噢,」瑪麗微嘆一口氣說,「我想這太好了。」
「但是他勇敢,就另一方面來說,」海絲塔說。她的臉上出現紅暈。「我的意思是說,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來告訴某家族說他們一位因謀殺入罪而死在獄中的親人其實是無辜的。是的,我認為他很勇敢——不過我還是希望他沒來,」她加上一句說。
「你的意思是說,人們對案子的興趣會復活?當然我很高興傑克洗清了罪名,但是如果人們又開始談論這件事,那就相當討厭了。」
「你為什麼一直三緘其口?什麼腦震盪的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看著她小心的把枯萎的花瓣丟掉,綻出微微扭曲的微笑。
他猛一轉身,唐突地走出門去。
「進來,阿吉爾先生,我——」
「可是,是很好沒錯啊!你總不能假裝說家裏有個殺人犯是件叫人舒服的事吧。」
「沒料到是我吧,」年輕人說。「你以為是我父親。我是麥可.阿吉爾。」
「誰?」
關黛要求接通一個柴茅斯的電話號碼。李奧溫和地說:
李奧過去,接過聽筒。
「當然可以,」李奧說。「你今天晚上要跟他出去,不是嗎?」
「我確信差不多是那個時間。」卡格里肯定地說。
「進來吧。」訪客走進門後,卡格里把門關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把煙盒遞向年輕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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