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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群裏的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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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阿拉丁的洞穴

十七、阿拉丁的洞穴

1

「狗,是的,我記得很清楚。」
「妳說對了!餐點呢?妳喜不喜歡她家的餐點?」

「蜂蜜糖漿?」茱莉亞問。
「哦,先生,她比較像是個小女孩。」
學生
她坐在那裏獨自暗笑著、夢想著。她抓起一把寶石,讓它們從她的指間流落,像一條條火舌;一條條神奇、歡樂、發亮的小溪流。
大功告成,網球拍看起來、摸起來都像以前一樣。感覺上,它的重量也幾乎沒什麼改變。她注視著,然後小心地放在一張椅子上。
「牠們從窗口跳進跳出——就像聖誕節童話劇裏的一樣。」
「也許吧,」赫邱里.白羅說,「不過恐怕不能她說要見就能見吧。」

2

「草堤!」白羅叫了起來。「啊。」他伸手過去,拿起他一旁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他打開報紙,看了看第一版,點了點頭。
「一個小女孩?一個年輕女士?你到底說的是那一個,喬治?小女孩和年輕女士可是不同的。」
「你好,白羅先生。我是茱莉亞.阿普瓊。我想你認識我媽媽的一位好朋友,山莫海斯太太。我們去年夏天住在她家,她談起很多關於你的事。」
「噢,高興,太好玩了。她養了一些可愛的狗。」
茱莉亞.阿普瓊安靜地隨著第一波人潮上樓。她走進臥室,關上了門。她站在那裏聽著細碎的談話聲、吃吃笑聲、腳步聲,以及互道晚安聲。然後是一片寂靜——或是幾近於寂靜。遠處傳來了微弱的談話聲,腳步聲在浴室那裏來來去去。
「我就是這樣告訴她的,先生。」
突然,他張開眼睛,變得精神勃勃。
「我恐怕沒時間先跟他約好,我真的必須馬上見他,非常緊急的事。是關於某些兇殺和一件搶劫之類的事。」
茱莉亞繼續向他說完經過情形。
「很快就會在那裏,」白羅說。「不過還是讓在草堤的每一個人,不管是聽電話的,偷聽到的,或是人家告訴她的人,都認為已經在那裏,而不再是在妳身上的好。要想從銀行奪取珠寶,需要時間和策劃。而且我可非常不喜歡妳出任何事,我的孩子。我承認我對妳的勇氣和機智很有高的評價。」
「在我的學校——草堤女校。」
「我開始明白了,」他說。「告訴我,茱莉亞,從頭開始詳細告訴我。」
「妳要不要來杯糖漿?」他提議說。
在她房間裏,一張她留給巴絲路小姐的字條,豎在盥洗臺上:
「社交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稱呼。我明白了。」
茱莉亞毫不矯情矜持地拉起裙子,捲起燈籠內褲,一直捲到接近股骨的地方,露出一樣看起來像是一團灰色膏藥,用膠布黏貼在她大腿上方的東西。
「我真受寵若驚。」白羅莊重地說。
「它們是珠寶!」茱莉亞心醉神迷的說。
我沒有被綁架,也不是逃學,請不要擔心。我會儘快趕回來。
她坐在那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然後她聽到了——走道上輕柔的腳步聲。她聽到腳步聲在她門外停了下來。停了許久,她看到門把在慢慢轉動。
「不管怎麼樣,她會歡迎進一步的確定。」
誰會在這三更半夜裏來敲她的門?要是有權這樣做的人,應該會叫她,扭動門把,發出聲響才對。可是,這個人可不敢弄出任何聲響……
「結果真的有?」
她坐在那裏想著,試著應用她的常識,決定應該怎麼做。那細微的聲響讓她提高了警覺。她聚集那些寶石,把它們帶到盥洗臺,放進她的海綿袋裏,再把海綿和指甲刷塞在上面。然後她走回網球拍那裏,把油灰塞回裏面,重新放回木塊,同時試著再把那塊皮革黏回上面,有點向上彎翹,她用細條膠布反轉過來,然後把那塊皮壓黏在上面。
門被推了一下——祇開了一條縫,因為五斗櫃擋住了。這一定令門外的人感到疑惑。又停了一會兒,然後是敲門聲,非常輕細的敲門聲。
她用力挖著黏土。
「她是做的很好。」白羅高興地說。他嘆了口氣。
白羅突然驚奇地叫了出來,他抓起一把,讓它們從指間流落。
早餐過後,女孩子們都上樓整理床舖,然後下樓到大廳裏參加早禱,然後分別到各個教室去。
「可是,一定有,」茱莉亞在心裏自言自語:「一定有。珍妮芙家遭小偷,那編了個笨故事帶來一把新球拍的女人……」
茱莉亞屏住氣息。停了一下,然後敲門聲又起!仍然是輕柔、微弱。「我睡著了,」茱莉亞在心裏自言自語,「我什麼都沒聽到。」
把手末端有一圈皮革,上面印著字,幾乎已被磨掉。這圈皮革當然是黏上去的。如果把它拿掉?茱莉亞坐在梳粧臺前,用一把鉛筆刀切割,不久便把那塊皮拉開。裏面是一塊薄木。看起來不太對勁。木塊四周都有接縫。茱莉亞用鉛筆刀向內挖,刀片啪的一聲折斷。指甲刀比較有效。她最後終於把它挖了出來,露出了紅藍斑駁的東西。茱莉亞用指甲刀戳了戳,她明白了過來。模型用的黏土!可是,正常的網球拍把手裏不應該會www.hetubook.com.com有黏土的?她緊緊抓住指甲刀,開始把黏土一塊塊挖出來。黏土裏面藏著什麼東西,像是一些鈕扣或是小鵝卵石。
那天晚上,女孩子們比平常安靜地上樓回到臥室去。因為她們的人數少了很多。至少有三十個已經回家去了。剩下來的,各自依個性的相異而有不同的反應。興奮、憂慮,雖然是有些格格笑聲,但實際上是純粹的緊張心理所造成的,有些則祇是顯得安靜、深思。
「是的,」茱莉亞說。「史躍羚小姐和范西塔小姐。當然,還有綁架——不過我不怎麼覺得這是我的事。」
他順序接通了電話,對方接電話的正是巴絲路小姐。
茱莉亞身子往後一仰,嚇得喘不過氣來。
她看著她小巧的鐘,十點半。她深吸了一口氣,關掉燈。沒有人會注意到有什麼異樣。她拉開一點窗簾,十五的月光照了進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門。然後她坐在床緣,手上握著她一隻最堅硬的鞋子。
茱莉亞既高興又難為情。
「啊,妳媽媽搭巴士到安納托利亞去了。搭巴士!我很了解她為什麼會成為山莫海斯太太的朋友!告訴我,妳以前跟山莫海斯太太在一起時高興嗎?」
「我想是的。我也許偶而有點誇大其辭。我有時候的確是會誇大,珍妮芙,我的好朋友,卻恰恰相反。她能把最緊張有趣的事,講得變成沉悶乏味。」她再度注視著那堆閃閃發光的東西。「白羅先生,它們到底是誰的?」
門上沒有帶鎖。茱莉亞拉了一張椅子抵住,椅子的頂端頂住門把。萬一有人進來,她才能預先知道。不過,不可能有人進來。這裏嚴禁女孩子們到別人的房間裏,唯一例外的是喬生小姐,但也祇是在有任何一個女孩子生病或不舒服的時候。
「可是珠寶並沒有在銀行裏,」她指出。
「而且是妳發現的。妳說,在網球拍裏?」
「我可以見赫邱里.白羅先生嗎?拜託。」
突然,她害怕了起來。兩個人被殺。如果有人知道她發現了,她會被殺掉……
有東西滾落出來——然後又有東西,不久便堆成了一堆。
白羅的眉毛上揚。
「山莫海斯太太……」白羅的心思回到了散佈在一片山坡上的一座村落,以及山頂上的一幢房子。他想起了一張長著雀斑、迷人的臉,一張彈簧壞掉的沙發椅,很多很多隻狗,還有其他一些令人愉快和不愉快的事。
茱莉亞告訴他。這是個包含很廣的長故事,不過她講得很清楚,偶而中斷回到她忘記講的事情上。
「奇怪,是的,是有點奇怪。」
不,那是「新燈換舊燈」,這表示,像在阿拉丁神燈故事裏一樣,這www.hetubook.com.com把球拍一定有個什麼。珍妮芙和茱莉亞從沒跟任何人提過,她們彼此交換了球拍——或者至少是,她自己從沒提過。
就在女孩子們匆匆走往各自的教室去時,茱莉亞走進一間教室,從另一道門出去,加入校舍周圍來去匆匆的人群,躲在一叢石南花後面,又潛行了幾次,最後來到一幅圍牆邊,一棵長得密密實實,枝葉幾乎觸及地面的大樹前。茱莉亞輕易地爬到樹上,她這一輩子爬過太多樹了。她整個人躲入密實的枝葉裏,坐在那裏,不時地看著腕錶。她相當確信,在一段時間內,沒有人會發覺她不見了。事情一塌糊塗,少了兩位老師,而且一半以上的學生都已回家去了。這表示,所有的班級都要重新組合,因此沒有人可能注意到茱莉亞.阿普瓊缺席,直到午餐時間,而到那時候……
「祇有珍妮芙才會相信,」茱莉亞不屑地想。
「要是有人試圖進來,」茱莉亞對自己說:「我就儘力敲這面牆,隔壁的金瑪麗就會被我吵醒。而且我會尖聲大叫——使盡我所有的氣力。然後,要是一大堆人被我嚇得跑過來,我就說我做了惡夢。在這裏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任何人都可能做惡夢。」
喬治比平常略微多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他發覺來訪者是位不速之客。「白羅先生不見任何沒有事先約好的人。」他說。
赫邱里.白羅閉上雙眼。
茱莉亞坐了良久。敲門聲未再響起,門把一動也未動。不過,茱莉亞還是緊張、警覺地坐著。
「我進去問問看,」喬治說,「白羅先生要不要見妳。」
「真是不敢相信!可是它們的確是真的,真正的寶石。」
她撕開膠布時,痛得叫了一聲,取下膏藥。這團膏藥白羅先生現在已知道,是一包裝在灰色塑膠海棉袋裏的東西。茱莉亞打開來,迅即倒出一堆發亮的石子在桌上。
那麼,這就是每個人都想在體育館裏找到的網球拍了。而且要靠她來找出為什麼了!她仔細地檢查。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是一把好球拍,用得很舊了。不過換過了弦,而且還很管用。珍妮芙抱怨過它的平衡。
「我們現在要讓妳學校裏的好老師對妳的安全問題放心,同時宣佈我要和妳到草堤去。」
白羅緊緊注視著她,同時點點頭。
「恐怕你沒怎麼聽懂我的意思,先生。她是,我該說,一個小女孩——學齡女孩,我說的就是這樣。不過,雖然她的衣衫不潔,而且有些地方被撕破,她根本上還是個年輕女士。」
「我叫她莫琳阿姨,不過她其實並不是我的阿姨。她告訴我們說你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而且救了一個被控謀www•hetubook•com.com殺關在監獄裏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該去找誰時,就想到了你。」
她站在那裏低頭注視著球拍。網球拍裏怎麼可能藏有任何東西?
她一直講到昨晚她在臥室裏檢查網球拍的時候。「你知道,我認為就像阿拉丁神燈一樣,新燈換舊燈——那把網球拍一定有什麼。」
茱莉亞.阿普瓊
她看著她的床,等待著,不過她並沒脫衣服,而是坐在那裏,用心聽著。外面的聲響是不是腳步聲?
「某些兇殺,和一件搶劫。這倒新奇。帶那位小女孩——年輕女士——進來。」
「莫琳.山莫海斯,」他說。「啊,是的。」
然後,好像是細微的聲響,喚醒了她。
亮橘色、紅色、綠色、深藍色和耀眼的白色……
「妳要交由我來決定?好。」
「啊,巴絲路小姐?我是赫邱里.白羅。妳的學生茱莉亞.阿普瓊在我這裏。我馬上就要跟她開車過去,還有,轉告承辦這件案子的警官,某一些值錢的小包已經安全的存在銀行裏了。」
「妳把我搞糊塗了,」白羅說。「這些緊張刺|激的事件是在什麼地方發生的?」
你唯一可能在網球拍裏藏任何東西的地方,是在把手裏。你可以,她想,挖空把手作為藏東西的地方。聽起來有點牽強,不過是有可能。而且要是把手被動了手腳,那就可能影響到球拍的平衡。
她要不要尖叫?還沒到時候。

3

「不,果汁糖漿。黑醋栗,覆盆子,或是紅醋栗?」
在這一刻裏,茱莉亞長大了。她不再是個孩子。她變成了女人。一個注視著珠寶的女人……各種神奇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阿拉丁的洞穴……瑪格蕾特和她的珠寶盒(她們上週被帶去倫敦中心廣場聽「浮士德」歌劇)……致命的寶石……那顆叫「希望」的鑽石……羅曼史……穿著黑色天鵝絨晨袍的她,頸間繞著一串閃耀的項鍊……
他拉過一張椅子給她。
茱莉亞點點頭。
「她知道我沒事。我留下一張字條,說我沒被綁架。」
「妳現在已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看來這一次我不能如我所好的,坐在我的椅子上不動。一定有道理在,可是就妳所告訴我的看來,卻沒有道理。這是因為我們握有許多線,不過這些線都聚合在一個地方——草堤女校。不同的人,懷著不同的目標,代表著不同的勢力——全都聚集在草堤。因此,我,也去草堤。至於妳——妳媽媽在什麼地方。」
茱莉亞選了紅醋栗。
「那麼赫邱里.白羅算是沒有白活了,」他說。「是我和-圖-書教妳莫琳阿姨做煎蛋捲的。」他抓起電話筒。
「她很想要見你,關於某些兇殺和一件搶劫的事。」
「什麼樣的年輕女士?」
「是的。」
敬愛的巴絲路小姐:
他把她留在客廳裏,退下去請示他的主人。「先生,有一位年輕女士有緊急的事情要見你。」
「不過莫琳阿姨做的煎蛋捲非常棒。」
「我想它們一定是真的。人們不會為了假寶石而殺人,會嗎?不過我可以了解人們為這些而殺人!」
她就這樣一直坐著。不知道坐了多久,睡神才召去了她。最後,學校的鐘聲響起,把她敲醒過來,發現自己很不舒服地綣臥在床緣上。
「是的——妳了解——妳感覺得出它們的魅力。對妳來說,它們不可能祇是些五顏六色的漂亮玩具——而是禍水。」
房間裏有座相當重的橡木五斗櫃,她設法把它拖到門前。心裏暗自想著,真希望草堤女校有在門上加鎖的習慣。她走到窗前,把上面的窗框拉下來,閂上。窗子附近沒有樹,也沒有蔓籐。她懷疑是否有任何人能從這個地方爬進來,不過,她可不想冒任何險。
此時,就像昨晚一樣,她的眼光突然變得十足的「女人」化。
他掛斷電話,注視著茱莉亞。
茱莉亞走進房來,祇帶著丁點羞怯。她相當自然而禮貌地說:
「這可能很難說。不過,它們不屬於你我就是了。我們得決定一下,再來要做什麼。」
茱莉亞走到床前,掀開床墊,在底下摸索著。她摸出了那個球拍,握在手中,站了一會兒。她決定馬上動手檢查,一刻也不延遲。當所有的燈光都該關掉的時候,如果她的房間還有燈光,從門底下洩出,那就可能引人注意。現在還有燈光是正常的,供你更衣,上床看書,一直到十點半為止,如果你想在床上看書的話。
白屋公寓社區廿八號的大門打開,赫邱里.白羅的男僕喬治,有點驚訝地注視著一個灰頭灰臉的女學生。
「媽咪搭巴士到安納托利亞去了。」
「呃,有時候有點奇怪,」茱莉亞坦白地說。
茱莉亞再度看看錶,輕易地沿著樹幹爬下來,到了圍牆頂緣,跳了過去,平穩地落到圍牆另一邊的地上。一百碼之外有一個公車站牌,公車應該在幾分鐘之內抵達。果然不出所料,茱莉亞抬了抬手,跳了上去。現在的她,有點蓬亂的頭髮上,已經多了一頂預藏在棉布衫裏的氈帽。她在火車站前下車,搭了一列火車到倫敦去。
「來,告訴我,」他說,「我的僕人喬治告訴我,妳要問我有關一件搶劫和一些兇殺——不祇一件兇殺——的意見,對吧?」
她注視著,注視著……
茱莉亞期盼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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