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妳可以信任我，」茱莉亞說。「我發誓。」

赫邱里．白羅已在心裏作好準備，準備擊潰女教師對一個上了年紀，還穿著尖頭亮漆皮鞋，留著一把大鬍子的外國人，所有能存有的任何偏見。不過，他沒料到巴絲路小姐對他的儀表並沒存有偏見，她一視同仁，泰然自若地接待他，而且令他心喜的是，她知道他的一切。

「是的，有可能。你不反對吧？好。這祇是我的一點小主意。」他暫停一下，然後繼續：「對了，報紙上沒有綁架的報導吧？」

巴絲路小姐注視著他，然後注視著門，然後又注視著他。她的眉毛上揚。他穩穩地回視著她。巴絲路小姐緩緩地低下頭去。然後，恢復了她活潑的態度，說：「噯，茱莉亞，讓我們聽聽吧。」

「不，不，完全不是。啊，可惜。」

「好，」警察署長說。「由於把這些——呃——有顏色的石子帶進國來的人，是在無辜、不知情的情況下這樣做的，因此我們不應引發任何非法走私的問題。」

「亞伯拉罕酋長堅持不可發佈消息。」

「我當時就是這樣認為。老實說，我認為她祇是想出出風頭……」

「我當時想還是不要告訴妳的好，」茱莉亞說，然後出其不意地用法文說：「以免被壞人知道。」

「我可以信任妳嗎，茱莉亞？」巴絲路小姐說。

「藉此逼她供出——呃——那些值錢的東西藏在什麼地方？」亞當懷疑地提示說。

「我不反對，」白羅說。「我們暫且不談這個。我們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不是嗎？」他環視周圍的人。「或是你們不這麼認為？不過，終究七十五萬鎊左右的金錢跟人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為了方便起見，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亞當．古德曼先生，你不認識他，不過我相信你認識他的——他的——呃——頂頭上司。特勤組的，」他接著說。

「我感激妳這樣做，不過我想，茱莉亞，妳當時大可以告訴我，妳打算做什麼。」

「沒有人會在外交交涉上使用m.hetubook.com.com直接否認法。」赫邱里．白羅說。「而是會說：這種事情會受到最高的關切，不過，目前還未明確知道，前拉馬特統治者可能有任何——就說是儲蓄吧——留在這個國度裏。可能還在拉馬特，可能在前阿里．尤瑟夫王子某位忠實的朋友手中，可能被半打以上的人帶出拉馬特，也可能就藏在拉馬特市某個地方，」他聳聳肩。「誰知道。」

「再來是我們的外交政策問題，」他繼續說。「據我所知，目前情況有點微妙。在牽涉到石油、各種礦藏的重大利益時，我們不得不跟政府有關部門交涉。我們不想引發任何令人難堪的問題。當然，你沒有辦法掩飾兇殺案，不讓新聞界知道，而且兇殺案一發生，我們也就難免被新聞界追踪採訪。不過，到目前為止，新聞界的報導，都沒提到任何珠寶之類的東西牽連在一起。不管怎麼樣，目前不需要有這樣的報導。」

「好讓我們說的話被偷聽到？」

「當然不可以。好了，茱莉亞，沒妳的事了，妳還是趕去上課的好。」

「能，」茱莉亞說。

「佩服。現在我們撇開綁架不談，談談更嚴重的事。兇殺。草堤女校的兩件凶殺案。」

「我明白，」茱莉亞說。

「男人有很多理由去注意女孩子的膝蓋，」白羅尖刻地說，「不幸的是，你沒注意。」

「那並不是草堤的特色，」巴絲路小姐冷冷地說。

亞當笑了出來。「我知道你是認識他沒錯，白羅先生。我從沒見過他完全清醒過。要是他真清醒了，那我馬上就知道他根本沒在注意周遭發生的事情。」

「是的——要是有人想要偷聽的話。這是為那孩子的安全設想。消息一定會傳出去。她所發現的東西已經安全的存在銀行裏，不在她的身上了。」

「我想茱莉亞在這裏不再會有危險了，」赫邱里．白羅說。他再度看向房門。

他坐下來仔細聽著。

「不錯，」警察署長說。「我想，前拉馬特統治者被認為是我們這個國家和圖書的朋友，擁護他的人一定希望，他對他個人在這個國家裏可能擁有的財產的一些願望，能付諸實現。至於有多少財產，我猜想，目前沒有任何人知道。既然現在的拉馬特政府宣稱他的某些財產是屬於他們的，我們最好還是當做不知道有這些財產在這個國家裏。直截了當的予以否認，是不智之舉。」

「噢，拜託，」茱莉亞說，「讓我留下來。」

「我同意，」白羅說。「必須考慮到國際關係的錯綜複雜性。」

白羅點點頭。

「不過，我在一個閒話家常的專欄裏，注意到有一則短評，有關某一個外國少女突然離開學校，一去不返，作者暗示說是少女的羅曼史。如果可能，最好防患未然，不要走漏風聲！」

「在我看來似乎很有可能，」赫邱里．白羅說。

「皮可畏上校？」赫邱里．白羅思索著說。「啊，是的，有段時日沒見過他了。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貪睡嗎？」他問亞當。

茱莉亞開始複述。交換網球拍，神秘的女人。最後說到她發現球拍裏藏著的東西。巴絲路小姐轉向白羅。

「我們的想法是，」警察署長說，「共同研究一下各人的看法和資料。我們很高興有你在場，白羅先生，」他加了一句：「凱爾錫督察對你印象還很清晰。」

「媽咪？噢，我真希望如此。」

「關於她在那邊就讀時發生的事？」

「好幾年以前了，」凱爾錫督察說。「華倫德督察長負責那件案子。我那時還祇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巡佐。」

巴絲路小姐注視他一會兒——然後繃著臉，抿起雙唇。「這一切非得有個了斷不可。」她說。

「這是一個很值得跟妳朋友一說的好故事，」白羅說，「有關妳半夜在網球拍裏發現東西的故事。不過有幾個重大的理由，這個故事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

「不過，雖然是這樣，」白羅說，「還是應該要三緘其口。妳了解三緘其口的意思嗎，我懷疑？」他注視著茱莉亞，加上最後一句。

他聽完凱爾錫督察重述，再說亞當．古德曼hetｕｂｏｏk.coｍ•coｍ的，然後再聽警察署長簡短的總結。最後他靠回椅背上，閉上眼睛，緩緩地點點頭。

「也許你在游泳池邊看過吧？」白羅抱著希望地提示他說。

「她的膝蓋，」他說。「你有沒有注意過她的膝蓋？」

「不過你認為是假的？他們祇是想藉此讓你們維持綁架的判斷？」

「那麼，告訴我每一個人到目前為止所知道的一切，但願重複敘述不會讓你們感到太厭煩。」

「這沒道理，」他說。

「從沒看她去過，」亞當說。「她太怕冷了，我想。她習慣溫暖的氣候。你想知道什麼？一道疤痕之類的？」

警察署長舒了一口氣。「謝謝你，」他說，「我的意思正是這樣。」他繼續說，「白羅先生，你在我們國家的高階層有朋友。他們很信任你。他們想私下把一些東西交到你手上，如果你不反對。」

「兩件兇殺，」他說，「發生在同一個地方，而且大致在相同的情況下。一件綁架，被綁架的女孩可能是整個陰謀的中心人物。我們先確定一下，為什麼她會被綁架。」

「沒有，」他說。「為什麼？」

「她並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他指出。「至少，這一點是很明顯的。不，一定有什麼——」

「是的，每次他們都爽約了。」

「我非常喜歡，」茱莉亞說。「再說，又有這麼過癮的事情發生。」

「茱莉亞小姐說的都沒錯，」他說，「我保管了她帶給我的東西。安全的寄存在一家銀行裏。因此我想妳不用預期這裏還會再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你真好，白羅先生，」她說，「那麼快就打電話給我們，減輕了我們的焦慮。我該說，我們更感激的是，在我們的焦慮還沒有開始之前，你就先替我們減輕了。因為，茱莉亞，午餐時，我們並沒發現妳失踪了，知道嗎？」她轉向茱莉亞說。「上午那麼多女孩被家長帶走，餐桌上少了那麼多人，我想可能學校裏半數的人都失踪了，也不會引起ｈｔｔｐs://wwｗ•hｅｔｕｂook.ｃom•ｃｏｍ注意。這是特殊情況，」她轉向白羅說。「我向你保證，在正常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會這樣懶散的。我接到你的電話後，」她繼續說，「到茱莉亞的房間，才看到她留下的字條。」

「我可以告訴媽咪吧，還是不可以？」茱莉亞說。

「我從凱爾錫督察那裏得知，」巴絲路小姐說。「他們正在盡力跟她連絡。不幸的是，」她加上一句說：「安納托利亞的巴士總是會誤時，不能一直按照時刻表行駛。」

「還有勒贖通知，」凱爾錫慢慢地說，「可是……」他暫停下來。

「我不想讓妳以為我被綁架了，巴絲路小姐，」茱莉亞說。

「你有一套，朋友，真是說得入木三分。」

「你說的沒錯，白羅先生，」警察署長說。

「要是你不反對，我將連絡我在日內瓦的老朋友，那裏的警察廳長，他能幫上我們的忙，我想。」

「對。」

「說得好，」白羅說，「我們得拿起這顆糾纏不清的線團，抽出我們想要的顏色，也就是殺人兇手的那一條線。對不對？」

他的話聲消失。他靜了下來，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他坐直身子，問了一個問題。

「我想，我是了解你的用意沒錯，」她說。「剛才，你故作姿態的關上那扇門，其實——你巧妙的讓它微微開著。」

「我想我了解，」巴絲路小姐說。

「沒有人在外面，」他神秘兮兮的說。「我們可以繼續。」

「每次你都對，」凱爾錫督察說。「我們要找的是殺人兇手。我們樂意聽聽你的看法，白羅先生，」他接著說，「因為大致上來說，這是個猜測、再猜測的問題，而你的猜測跟任何人一樣好，有時候更好。整個事情就像一顆糾纏不清的毛線團。」

茱莉亞離去，順手關上門。巴絲路小姐逼視著白羅。

巴絲路小姐笑了起來。「我希望妳媽媽不久就會回家。」她說。

「我可以告訴你她自己所說的，」凱爾錫說。他開始說明，白羅仔細聽著。

「布蘭奇ｗｗw.ｈｅtｕｂook•ｃom•cｏm小姐似乎並沒怎麼改進妳的腔調，」巴絲路小姐活潑地說，「不過，我也不是在責怪妳，茱莉亞。」她的眼光移向白羅。「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膝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疤痕之類的？我怎麼知道。她們大部分時間都穿著襪子，而她們的裙子又都蓋過膝蓋。」

白羅搖搖頭。

「對不起，」赫邱里．白羅說著走過去，打開房門，向外望了望。他以誇張的動作關上門，眉飛色舞的走回來。

亞當驚愕地注視著他。

他轉向警察署長。

「我正是這樣想，」亞當說。「這似乎是一步好棋。」

「我明白，」巴絲路小姐說，「是的，我明白……」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認為茱莉亞留在這裏妥當嗎？或是讓她到倫敦她姑媽那裏比較好？」

「那麼，西施塔被綁架是為了其他原因，而不是勒贖。什麼原因？」

「白羅先生的意思是，」巴絲路小姐說，「他要妳對妳所發現的保持沉默，不要跟其他人說。妳能保持沉默嗎？」

「現在，」警察署長說，「我們言歸正傳吧。我並不想出風頭，或力持己見。我來這裏是要仔細聽聽實際參與這件案子的人所知道的資料和看法。這件案子有很多很多面，有一點也許我該先提一提。我這樣說，是上級許多不同的部門指派我為代表的結果。」他注視著白羅。「先不妨這麼說，」他說，「一個小女孩——女學生——去找你，告訴你一個她在一把網球拍把手裏，發現了某種東西的好故事。在她來講，非常過癮。我們姑且稱之為，一些珍藏的五顏六色石子、製造假鑽石的玻璃質原料、逼真的仿造品——之類的——或是看起來跟真品一樣迷人的準寶石。不管是什麼，我們先不妨就這樣說，是某種小孩子發現了會感到興奮的某種東西。她甚至可能誇大它們的價值。這是相當可能的事，你不認為嗎？」他緊盯著赫邱里．白羅。

「不過事實上她是真的被綁架了。為什麼？」

「這麼說，妳喜歡這裏嘍？」巴絲路小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