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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聖誕布丁?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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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隻黑畫眉

二十四隻黑畫眉

他看了看周圍用餐的人。
「定時老爹又來啦?」
「律師?」他揚了揚眉毛說,「他們是很討厭!您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先生,請坐。」
「你的問題在於你總是自動尋找犯罪,而不是等犯罪上門。」
他們看到對方,彼此點了點頭,各自抓住扶手隨車搖擺著。車到了皮卡地里廣場站,大量乘客都湧下了車廂。兩人在車廂前部找到了座位。沒有人從那兒進進出出,是安靜的地方。
「那您懷疑另有其人?」
「正是。這封信證明了死亡的確切時間。」
白羅的手指在一個名字旁停住了。
進了格倫茵多芙餐館,他又在上次和博寧頓共同進餐的桌旁坐下。服務生不是茉莉,她告訴他,茉莉休假去了。
「那位外甥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這外甥會繼承財產……但有什麼可繼承的嗎?他舅舅的窮是出了名。
「也許您掌握了一些對他不利的證據?」醫生問。
很遺憾沒幫上忙,但我保證己盡了全力。
「他親愛的外甥寫了這封信,那親愛的外甥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的死因很簡單——從樓梯上摔下來致死。究竟是簡單的意外事故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謀殺?人們必定說是前者。
「那封信還在嗎?」
「是的,先生。星期二和星期四,他固定會來。但他上個禮拜一來了,讓我心中很不安!我以為我記錯了日期,以為那天是星期二!但第二天晚上他又來了——因此星期一可能是次例外吧。」
「有個外甥。過去每個月來一次。他的名字叫羅里默,喬治.羅里默是個醫生,住在溫布敦。」
他匆忙下了車。白羅眉頭深鎖的坐在那兒,似乎並不認為這世界很有趣。
「我到站了。」博寧頓先生說,「再見。說的好像我們知道這個老傢伙是誰,其實我們連他的名字也無從得知呢。有趣的世界!」
接下來,吃過晚餐後,他立刻去了溫布敦多塞特街的「榆樹峰」,那是喬治.羅里默醫生的住宅。
「好了,那麼,還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嗎?我實在想不出來。當時我很焦慮!整件事情都不太對勁,不符合常規!我喜歡井井有條,喜歡凡事都符合常理。蓋士孔點晚餐的事使我坐立難安。
「沒錯。」他說,「看起來是內行人幹的,手法俐落!」
博寧頓先生很喜歡這家餐館。他喜歡這兒您閒的氣氛,還有這兒的「簡單、不加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英國式」的料理。他喜歡為和他共餐的人指出藝術家奧古斯塔斯.約翰曾經坐過的位置,並請他們留意嘉賓留言簿上著名藝術家的簽名。博寧頓先生本人毫無藝術細胞,但他卻對其他人的藝術活動感到某種程度的驕傲。
他喃喃低語說:
「麻煩是,壞魚上加了太多的醬汁。」
「您的意思是?」
「殺人?」羅里默的聲音顫抖,慘白的眼睛充滿了恐懼。
「他在金斯頓山丘有棟房子。根據羅里默醫生告訴我的情況,我想他一定很孤僻。」
「這個地方很有趣。看到角落那個留著落腮鬍、長相奇特的老傢伙了嗎?茉莉會告訴你,他每個星期二和星期四晚上都來這兒用餐。他這習慣已保持了將近十年。他算是這兒的一個地標。但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住什麼地方,做什麼工作。想想還真有點奇怪。」
「正像您說的,十分自然。」白羅點點頭,「女人不信任警方,她們比較信任私家偵探。她們不希望問題鬧開來。幾天前有位上了年紀的女人去我那兒找我諮詢。她對多年前和她吵翻的丈夫突然死亡感到很難過。她丈夫就是您的舅舅——死去的蓋士孔先生。」
「但舅舅有個兄弟,這個兄弟娶了個有錢的女人。他住在金斯頓山丘一幢豪宅。而他那有錢的妻子死後似乎留給他全部的財產。看看這一連串的順序:富有的妻子把錢留給安東尼,安東尼再留給亨利,亨利最後留給喬治——一個完美的鏈條。」
「你知道嗎?」白羅說,「我發現這有趣透了。」
「男士們不會,先生。女士們喜歡不同的菜色,而男士們總是喜歡吃同樣的菜。」
「先生,有些事和他的死有關聯,因此值得調查。」
白羅https://m.hetubook.com.com逐漸把話題從她那貪心的憤慨上引開。的確是不公平,沒良心!希爾太太感到傷心、震驚,怪不得她。蓋士孔先生嗜財如命人盡皆知。據說他拒絕幫助他唯一的兄弟。希爾太太可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茉莉心滿意足地離去。
赫丘勒.白羅眨了眨眼睛。
「我的許多委託人都是女人。」
「正是,今天來,明天去。」博寧頓略顯悲哀的說,「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我們在格倫茵多芙餐館談論的那個老傢伙嗎?該不會是蒙主寵召了吧?他一整個禮拜沒去那兒了。茉莉好像很不安。」
喬治.羅里默的白睫毛動了動。
說完他不禁笑了起來。
「啊,」麥克安卓醫生說,「終於談到正題了。大約在四十八小時到七十二小時之間。屍體是在六號早晨被發現的。死亡時間比那要早些。他睡袍口袋裏有一封信,三號寫的,是那天下午從溫布敦寄出來的,可能是在晚上九點二十分左右送到。這就是說,死亡時間是在三號晚上九點二十分之後。這和他胃裏食物的消化程度吻合。他在死前兩小時吃了一頓飯。我是在六號早晨驗的屍,結果證明,死亡時間在六十小時之前——大約在三號晚上十點。」
喬治.羅里默臉脹得發紫。
「這十分自然。」喬治.羅里默醫生眨了眨眼睛說。
赫丘勒.白羅正在切爾西區國王大街的「格倫茵多芙」餐館和朋友亨利.博寧頓吃著晚餐。
她料理蓋士孔先生的家務已有十四年了——這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不,的確不容易!換了別人早就承受不了壓力而退縮了!這位可憐的先生性情古怪,眾所皆知,他嗜財如命,已到病態的程度,而他可是家財萬貫!但希爾太太依然忠實地服侍他,容忍著他古怪的生活習慣。她想,按理說,他無論如何也會給她留點什麼做紀念,但沒有,什麼也沒有!只留下一張老舊的遺囑表示他把財產全部遺贈給他的妻子,如果她先他而去,就把一切留給他的弟弟亨利。這是好幾年前寫的遺囑。這太不公平了!
「一封他外甥喬治.羅里默醫生寫給他的信?」
赫丘勒.白羅笑了笑。
當天稍晚,白羅坐在國王街底麥克安卓大夫的診所裏。麥克安卓是蘇格蘭人,高高的個子,紅頭髮,看上去博學多才。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從他的舉止看出來的?」
白羅緩緩說:
「一派胡言!」喬治.羅里默叫道。他的臉色紫得像李子。「我不相信。你這放肆的騙徒。」
亨利.博寧頓說:
「哦,這很簡單,郵戳模糊不清,為什麼?有人用燈煙把十一月二號改成了十一月三號,除非特別去看,否則不會發現的。最後還有黑畫眉。」
他終於拿到信後,仔細地看了看。信是用鋼筆寫的,字寫得很潦草。
「好吧,我能幫您什麼?」
「他沒有別的親戚,只有一個外甥?」
他回到家中,立即給他忠實的管家喬治下了幾個指示。
「我的朋友,」赫丘勒.白羅揮了揮手,「這再好不過了!一切聽從你的安排。」
「晚安!先生。」她看到兩人在角落裏的一張餐桌入座後便走過來。「您今天運氣不錯,有栗子火雞——那是您最喜歡吃的,不是嗎?還有上好的斯提爾頓乳酪!您先來道湯還是魚呢?」
「是的,星期四,三號。他每星期四都會來。星期二和星期四,像時鐘一樣準確無誤。」
「黑畫眉?」
「安東尼.蓋士孔住在哪兒?」
此刻才七點,白羅輕易地和這個女孩聊起了老蓋士孔先生。
「一切銜接得如此完美,不是嗎?」
「您說這是再簡單不過的意外死亡事件。我的推斷也很簡單——外力推落致死。」
「嗯,說真的,我想只有一種可能。我們這個不知名的朋友受到一股強烈情緒的控制,因此焦慮不安,以至於根本就沒注意自己點了些什麼、吃了些什麼。」
但時間卻不容許他和博寧頓坐下來閒聊了。
內容是這樣的:
「感謝上帝,男人並非如此!」m.hetubook.com.com博寧頓洋洋得意地說。
「這個老人死了他感到很悲傷嗎?」
「白羅先生,您到底在想什麼?」他直率地問,「我回答了您所有的問題——看到您的證件,我有義務回答,但我卻不明白您來此的真正目的。」
「您看到蓋士孔先生時,他已經死了多久?」
「這太可怕了。」
赫丘勒.白羅坐直身子,綠色的眼睛閃了閃。
「奇怪了。」他自言自語說,「一個聰明絕頂的人怎會忽視這樣的細節。博寧頓一定會感興趣的。」
他的朋友馬上反駁他,說這想法太荒誕離奇。
亨利舅舅:
「但如何解釋信封上的郵戳呢?」
茉莉,親切的女侍者,像個老朋友似的和博寧頓先生打了聲招呼。她頗自豪自己對每一位主顧的飲食愛好都瞭如指掌。
「不,她幾年前就死了。」
「您知道,」麥克安卓說,「老實說,我一點也看不出亨利.蓋士孔的死有他殺的可能。我認為是他自己滾下樓的,而您說是有人把他推下樓——這應該只是謠傳。」
「他還有親人嗎?」
接著她又談起她自己的不滿以及蓋士孔的律師對她的冷淡態度。
「嗯,也許很年輕的時候會。」博寧頓不得不承認道,「膚淺自大的年輕人!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一個樣子,缺乏勇氣,沒有耐心。我討厭年輕人,而他們哪,」他不偏不倚地補充說,「也討厭我。也許他們是對的!但聽有些年輕人說話的口氣,你會覺得沒人有權利活過六十歲!從他們的行為方式來看,大多數人不會去照顧病弱的長輩。」
白羅歎了口氣。
「甜派裏的二十四隻黑畫眉——正統說法是黑莓!你明白嗎?喬治終究不是個優秀的演員。你還記得那個渾身塗得黝黑扮演奧賽羅的傢伙嗎?像那樣的演員才叫棒。喬治長得像他舅舅,走路姿勢像他舅舅,說起話來像他舅舅,臉上還有他舅舅那樣的鬍鬚和眉毛,但他卻忘記了,吃,也要像他舅舅。他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黑莓染黑了他的牙齒……而屍體的牙齒沒有變色。亨利.蓋士孔不是當天晚上在格倫茵多芙吃了黑莓嗎?但屍體的胃裏面也沒有黑莓,我今天早上問出來的。而且喬治很愚蠢,還留著鬍鬚和所有那天用過的化妝品。哦,如果你仔細尋找,會發現到很多證據。我拜訪了喬治,他亂了手腳,就這樣結案了。對了,當時他也在吃黑莓,貪吃的傢伙,對食物極其講究。嗯,如果這樣說可以的話,我要說,是貪吃讓他上了絞刑台。」
「好女孩。」他讚歎道,「曾是個美人,做過藝術家的模特兒。她也精通餐飲——這點更重要。一般說來,女人對食物並沒有多大興趣。許多女人和她傾慕的男人出去用餐時,連自己該吃什麼也不留意,第一眼看到什麼就點什麼。」
白羅費勁想了個辦法,不顯唐突地打斷了她,然後離開了。
「你能怎麼辦?」他說,「人生太沒保障。」
「哦,不,他結過婚。」赫丘勒.白羅不動聲色地扯著謊,「千真萬確,這位女士還帶來了她的結婚證書。」
「一旦你理解了事實,你就可達到目的。亨利用餐後兩小時死去,這就是問題所在。但假設這頓飯不是晚餐而是午餐呢?站在喬治的角度想一想,喬治需要錢,迫切地需要。安東尼.蓋士孔已經奄奄一息,但他的死對喬治沒什麼好處,他的財產要留給亨利,而亨利.蓋士孔不知會再活上多少年,因此亨利也必須死,越早越好——但必須死在安東尼之後。同時喬治必須有不在場證明。亨利每週兩晚去一家餐館用餐的習慣,替喬治找到了不在場證明。由於個性謹慎,他首先演練了一下計劃。他喬裝成他的舅舅於星期一出現在餐館。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每個人都把他當成他舅舅,他滿意了。接著他只要等著安東尼舅舅死去。時機到了,他在十一月二日下午給他舅舅寫了封信,但日期寫成三號。三號下午他去市區拜訪他舅舅,開始進行他的計劃。他猛地一推,亨利舅舅便咚咚滾下樓梯。喬治接著又翻遍房間,找出他寫的那封信,塞到舅舅的睡袍口袋裏。七點半他出現在格倫茵多芙餐館,落腮鬍鬚,濃濃的眉毛,一應俱全https://m.hetubook.com.com,人們都認為亨利.蓋士孔先生七點三十分時還活著。然後他在洗手間魔術般快速換了裝,火速開著車趕回溫布敦,玩了一晚上橋牌,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白羅沒出聲。麥克安卓說:
「不是你舅舅安東尼.蓋士孔先生,而是您的亨利.蓋士孔舅舅。」
「亨利舅舅?但他沒結過婚啊!」
「你還記得我說他可能去看了醫生在調整飲食?這純粹是胡扯。我認為,可能是他向醫生諮詢了健康方面的問題,結果暫生的解答使他萬分震驚。這或許是他毫無意識地亂點菜的原因。很有可能他受了太大刺|激而提前離開人世。醫生對人說話真應該謹慎些。」
「把它端走!」博寧頓說,「還是謹慎點好。來一小份西米布丁。」
「不,不,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是一起與人的飲食習慣有關的案件。飲食習慣非常重要。死去的蓋士孔先生並不適應那種習慣。完全錯了,您知道。」
「我明白了。」白羅說,「很簡單,意外死亡。」
白羅笑了笑。
「我不知道他悲傷與否。我是說,他喜歡那老頭,但他不大了解他。」
「您還是認為……」
「啊,呃,嗯。」博寧頓先生說著便認真地點起菜來。
「現在,」他說,「先從大膽假設著手。」
「把我當成了華生,啊?好吧,依我看,那個老傢伙去了醫院,醫生改變了他的飲食菜單。」
這個蘇格蘭人用銳利的目光看了看他。
「我舅舅?胡說!他太太許多年前就死了。」
「亨利.蓋士孔,六十九歲。我先從這人著手。」
「事到臨頭,」白羅說,「他們應該會吧。」
赫丘勒.白羅喃喃自語說:
他一邊說一邊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訪客。
「有驗屍報告支持嗎?」
「真的?」他連忙問,「真的嗎?」
「我想。」白羅說,「蓋士孔先生一口回絕了?」
「他哥哥的太太還活著?」
他握了握醫生的手便走了。
大約在三個星期後,白羅和博寧頓再度會面——這次見面的地點是在一節擁擠的地鐵車廂裏。
赫丘勒.白羅謹慎地說:
「要他改吃番茄湯,牛排,羊脂布丁,黑莓?我想沒有哪個醫生會這麼做吧。」
這時茉莉端來了比目魚,他咕噥了一聲表示贊同。
金斯頓山丘是他的下一個目標。利用賴皮的方式稍微費了些周折後,他得到了會見艾梅莉亞.希爾,已故安東尼.蓋士孔的廚師兼女佣的機會。
「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博寧頓咕噥道,「女人對食物根本就不在意!」
「不要點你們法國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要點精心烹製的英國菜。」
「別傻了,朋友。醫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接下來你會告訴我,你知道他當時腦子裏在想些什麼。你會說他痛下決心殺人。」
「難道有人總是吃同一道菜?他們不會換換口味嗎?」
他站了起來,醫生也隨即站起。
「我的朋友,你知道嗎?你的錯誤出在你的基本假設。」赫丘勒.白羅誇張地揮了揮手,溫和地對著桌子對面的那個人微笑。「一個處於嚴重壓力下的人,不會去嘗試他從未做過的事情,他只會機械地遵循以往的習慣。一個有心事的人可能會穿著睡衣下樓吃飯——但睡衣還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的;一個不喜歡濃湯、羊脂布丁、黑莓的人,突然有一天晚上一口氣點了這幾樣菜——你會說那是因為他當時心不在焉。但我認為,有心事的人才會機械性地點他以往常點的食物。
麥克安卓醫生吃了一驚。
費力點好菜之後,博寧頓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攤開餐巾。茉莉迅速地離開。
「剛才聽您提起我才知道有這麼個人。」
「男人沒有這種情形嗎?」
「嗯,先生,如果您問我,我想他一定有什麼煩惱或焦慮。」
「你就是知道我喜歡什麼,孩子。」他說。
「你就只有這一種想法?」
「醫生,我不是病人。」白羅說,「而且我到這兒來也許有些唐突……但我年紀大了,喜歡直來直往,律師那套拐彎抹角的方法我不喜歡。」
「是不是有事不對勁?」醫生堅持道。
白羅坐了下來,拿出他的工作證遞給醫生。

「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他們兄弟的故事聽起來很奇特。兩人多年www.hetubook•com•com來彼此互不來往。好像是他哥哥安東尼.蓋士孔,娶了一位富有的女人便放棄了藝術,兩兄弟為此鬧翻了,從此不相往來,我想。但很奇怪的是,他們在同一天死亡。他的哥哥在三號下午三點死去。這還是我頭一次聽到雙胞胎在同一天死亡,而且在不同的地點!也許這只是巧合,不過確有其事。」
「已故的蓋士孔是個怪人。」他想想說,「一個孤僻的老傢伙。可是他的死似乎引起了不尋常的騷動。」
「對極了,」希爾太太點點頭說,「『亨利?』他虛弱的說,『亨利要做什麼?我好多年沒見他了,也不想見他。亨利,一個愛吵架的傢伙。』就說了這些。」
白羅喃喃自語道:
赫丘勒.白羅緊張地等待著回答。
當他聽說這封信還在時,不禁大大地鬆了口氣。
「讓我想想……咖哩肉湯,是的。牛排布丁或者是羊脂布丁?沒吃布丁。對,還吃了黑莓、藉果派和乳酪。想想他就在那晚回到家裏後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多可怕啊!據說是被睡袍上的舊腰帶絆倒的緣故。當然,他的衣服總是那麼邋遢——老式又可笑,全都破破舊舊的,但他依然感覺自己是個重要人物!哦,我們這兒什麼樣的顧客都有。」
「換句話說,是謀殺!您有什麼證據嗎?」
「那麼,白羅,」亨利.博寧頓呵呵笑說,「讓我聽聽你的推測,使出你的看家本領吧。」
「這對你而言太不幸了,是不是?」白羅說,「殺了人卻什麼也得不到。」
「沒錯。」
落款是十一月三號,白羅掃了一眼郵戳——十一月三號下午四點半。
茉莉端了火雞來時,他問:
「是的。我特別看了看他的牙齒。人老了牙會變黃,但他的牙齒狀況良好。」
和她之前的許多女人一樣,她把滿腹苦水全倒給了一個和善親切的人。
愛您的外甥喬治.羅里默
「他點的菜?」
「他死去的當晚還在這兒用餐,是不是?」
白羅沒吭聲。看得出來他很焦慮。他說他隱隱約約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這一番開場白果然引起了羅里默的興趣。這位醫生中等身材,長得白淨,棕色的頭髮,但眼睫毛幾乎是白色的,因此眼睛看起來明亮有神。他的舉止大方沉穩。
「沒有。我想他不抽煙,假如您的問題是這個的話。」
「如果您懷疑是他外甥羅里默殺的話,那麼我可直言不諱地告訴您,您錯了。調查結果證明,羅里默在當晚八點半到十二點之間在溫布敦玩橋牌。」
這個小男人攤開雙手。
「對,」白羅說,「我又看到你吃黑莓派了。不智的習慣。據說黑莓富含維生素,但有時它會致命。我想這次它幫了忙,把繩子套上一個人的脖子——你的脖子,羅里默醫生。」
白羅伸著手指查看一張名單,該名單是某個地區的死亡記錄。
「看來前後順序一致。告訴我,最後一次有人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一團糟!」博寧頓說,「今天的世界就是這個問題。太多垃圾、太多的漂亮言詞;漂亮言詞掩飾了垃圾,就像美味的調味醬掩飾了難以下嚥的魚肉!給我一片貨真價實的比目魚排,別給我加一堆亂八糟的醬汁。」
「你的心地真善良,白羅。偵探工作已削弱了你的想像力。」
白羅身體向前傾,故做神秘地說:
很抱歉,安東尼舅舅的那件事我沒有辦好。他對您要去拜訪他沒有絲毫感覺,對於您要求他盡釋前嫌,他並未回答我。當然,他已病入膏肓,而且他精神渙散。我想他不久將離開人世。他似乎記不清您是誰了。
「當然。」
「是的。」
「沒有一點變色?」
她走了。
因為某個重要單位替他打過招呼,因此白羅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當地的驗屍官。
「我不太明白。」
一個女侍者端上黑莓派和蘋果派。
白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嗯,您常來這兒,不是嗎,先生?我是應該知道您喜歡什麼。」
博寧頓先生認真思考了一陣,然後警告正在研究菜單的白羅說:
醫生在家。赫丘勒.白羅被領進外科診室。喬治.羅里默醫生親自出來迎接,顯然剛才m.hetubook.com.com正在用晚餐。
博寧頓先生看著他。
「我想你不記得他吃什麼了吧?」
「這點可能查證過了。警方很謹慎。」
「他們通常如此。」白羅說。
「您等會兒可能會把我當作瘋子鎖在房間裏,醫生,但我腦子並沒出問題,我只是一個喜歡條理不紊的人,如果碰上與常理不符的事情,我就會焦慮不安。請原諒我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
「我相信,您有權讓文件繳至法庭銷毀或沒收。亨利.蓋士孔的睡袍口袋裏有一封信吧?」
赫丘勒.白羅搖了搖頭。
「對。」她說,「他固定來這兒用餐已經很多年了。但我們這些女侍誰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我們是看了報紙上的相關調查才知道的,那上面有他的照片。『快看哪,』我當時對茉莉說,『這不是我們的定時老爹嗎?』我們以前常這樣叫他。」
「羅里默醫生來找他就是為了那件事嗎?」希爾太太問,「我知道是有關他弟弟的事。不過我以為他弟弟想和好。幾年前他們大吵了一架。」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
「不,先生,倒不是他的舉止。他總是很安靜,除了來、走時的招呼,他從不多說一句話。不,問題出在他點的菜。」
「蓋士孔?」他說,「是的,沒錯。這個行徑古怪的老鳥,一個人住在那排即將改建為現代公寓的廢棄老屋。我沒給他看過病,但我見過他,知道他是誰。是送牛奶的人先發現、引起騷動的,他門外的奶瓶堆成了小山,最後隔壁鄰居通報警方。警方破門而入發現了他,他從樓梯上摔下來弄斷了頸子。當時他穿著舊睡袍,上面的腰帶已經破舊不堪——這腰帶很容易把他絆倒的。」
博寧頓說:
「他牙齒保養得很好,潔白如玉?」
「有趣的習慣偏執。」白羅喃喃自語,「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理論上毫無破綻可言。」博寧頓說,「但你做了什麼呢?」
「那天晚上七點左右,有人在國王街看過他。三號,星期四,他七點半在格倫茵多芙餐館吃飯。他似乎每個星期四都去那兒吃飯。他算是個藝術家,非常糟糕的那種。」
「我想先聽聽你的。」
「接著聽你說這人失蹤了,多年來頭一次星期二、星期四沒去用餐。我更不喜歡這點。我心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一定是死了。我做了調查,證實他已死亡。他死時衣著整潔,換句話說,是壞魚上加了太多的醬汁!
「確切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只是大膽假設……也許不會成功!再見,麥克安卓醫生,謝謝您的幫忙!」
「對不起,」白羅說,「我扯到工作上去了。我的朋友,說些你的事情給我聽,你過得好嗎?」
「不過,」他說,「統計一下年齡在六十歲以上突然死亡的人數一定很有意思。我猜你的腦海中一定會出現一些好奇的推測。」
白羅聳了聳肩。
「沒有,」白羅說,「只是一種猜測。」
白羅吃著比目魚片,眼睛閃著綠光。
「我敢說你們一定會笑我。」茉莉臉紅了,「但如果有一位先生來在這兒用餐十年了,你一定會了解他的喜好。他無法忍受羊脂布丁或者黑莓,我也從沒看過他喝濃湯。但星期一晚上他卻要了一碗濃濃的番茄湯、牛排、羊脂布丁、黑莓派!好像根本沒注意自己點了些什麼!」
希爾太太起初很冷淡,存有疑心。但這個長相奇特的外國人十分和藹可親,連石頭都會感動。艾梅莉亞開始放鬆下來。
「現在舒服多了,」博寧頓先生說,「人真是自私!不管你說了多少次要他們讓路,他們就是動也不動!」

「三號那天有人七點鐘在國王街看到了他,他七點半在餐館吃飯,兩小時後死亡。沒有任何他殺的疑點,胃裏的食物化驗也證明了死亡時間,還有那封再湊巧不過的信件——太多的醬汁,讓人根本看不到魚!
白羅說:
「沒有,沒有。他的牙齒好得很,他這種年齡牙齒還這麼好,實在值得稱許。」
「我這人很固執,只是有個小小的看法,但毫無任何證據!對了,亨利.蓋士孔有戴假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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